此時,書房內就隻剩下沈熠、薑姝、扈豹和肖虎四人了。沈熠也不囉唆,直截了當地道:“肖虎,現在這裏沒有其他人了,你也該跟我說實話了吧,這位扈二公子到底什麽情況?”


    肖虎神色複雜地看了一眼扈豹,又看向沈熠,終究還是搖了搖頭,悶悶地道:“沈爵爺,此事說來話長,又事關成國公的清譽,恕小的不能多言,還請勿怪!”


    “我正是為了保護成國公的聲譽,才讓其他人離開的。”沈熠道,“其實,就算你不說,我也能猜出一個大概來。他一會兒驕橫跋扈,一會兒又天真癡傻,我前腳剛說的話,他後腳就全忘了。以我看來,他這症狀多半是雙重人格,你可以理解為他的體內有兩個靈魂在作祟。”


    肖虎一臉震驚地看著沈熠,不敢相信成國公府一直隱瞞的秘密竟然這麽輕易地就被沈熠猜中了,內心的驚駭無與倫比。也怪他今晚沒有拚死攔著扈豹,這才將事情鬧到了這個局麵。


    “你不要這麽看著我,多讀幾本心理學方麵的書,多見一些連環殺人案的兇手,你也能輕易地辨別出來。”沈熠很是做作地道,“當然,每個人都有可能患這種病,關鍵還是要看患病之人是怎麽想的。不是我吹,我還認識一個叫作‘比利’的患有多重人格的殺人兇手呢。跟此人比起來,扈二公子不過如此。因此,對於我能猜到這些事,你大可不必覺得意外。”


    肖虎沉默了,扈豹也沉默了,他們雖然不理解什麽是心理學,什麽是人格,但也明白了沈熠的意思,知道所謂的“雙重人格”是一種病。尤其是扈豹,或許他也不了解自己的真實情況,又或許是這些年來他一直被人保護得很好,導致他一直沒有意識到自己得了病。隻是,令沈熠覺得好奇的是,驕橫跋扈、天真癡傻,到底哪個才是扈豹的主人格呢?又或許都不是。


    一時間,三人各懷心思,書房內也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薑姝覺得氣氛有些沉悶,於是認真地求教道:“少爺,什麽叫‘雙重人格’?這世上真有這種聽上去就很不著調的病嗎?”


    “當然有啊。”沈熠解釋道,“雙重人格是指一個人同時具有兩個相對獨特並相互獨立的人格,並形成一種以原始人格為主人格,衍生人格為次人格的一種精神變態現象。正常人在相同時刻存在兩種思維方式,這兩種思維的運轉和決策不受另一種思維方式的幹擾和影響,完全獨立運行。可患有雙重人格的人卻不一樣,他們的思緒總會時不時地被另一種人格幹擾,以至於總會莫名其妙的丟失一些記憶,當然,這些都還算好的。最可怕的是,患有雙重人格的人經常會做出一些常人難以理解的事,一些兇殺案的兇手就是這樣。一旦他們的主人格被次人格占據,就會變得反複無常,做出一些傷天害理的事情來。


    雙重人格的形成與個人的生活環境有關,如有的人小時候由於遭到了別人的霸淩,為了保護自己,會在無意識中假想有一個身強體健的自己隨時保護自己。時間一長,他就會產生這種次人格。又如有的人自小被家中長輩不斷說教,甚至形成了那種自卑式教育。為了能讓長輩能對他滿意,他也會假想自己是一個聽話、懂事的‘別人家的孩子’,從而產生次人格。此外,還有一種原本一切正常的人,由於重病或是被外力幹預,導致其身體產生了自我救贖的意識,這也會產生雙重人格。總之,這種病是確確實實存在的,形成原因也有很多。”


    “那他……”薑姝看了一眼扈豹,本想問他之前冒犯沁兒是不是就與這個病有關,但又覺得這種想法像是在替扈豹的惡行開脫,對不起受害人沁兒,於是將後麵的話收了迴去。


    沈熠自然明白薑姝是什麽意思,搖搖頭道:“誰知道呢,畢竟我們也不知道他的主人格是怎樣的,說不準他本就是那種驕橫慣了的人,欺壓良善這種事對他而言已經是司空見慣了。”


    聽到沈熠的猜測,肖虎急忙解釋道:“沈爵爺,公子絕不是那種人,他也是迫不得已啊。”


    “他是什麽人與我無關,他有沒有病也不幹我的事。但是,他在我的地盤撒野,還欺負了我樓裏的人,這事我就必須要管。”沈熠冷哼一聲道,“我剛才已經給過他賠罪的機會了,可他不領情,還要在言談上冒犯我,這就怨不得我了。當然,我可以再給他一次機會,要麽現在就拿給我兩萬兩銀票,要麽我們就去京都府討個說法。且不說他一介布衣冒犯了我這個勳爵,光是他強迫良家女子行淫穢之事這一條,就夠他喝一壺的了。”


    “什麽良家女子?”扈豹一直沒說話,但這時卻必須要開口了。自從沈熠說他患有雙重人格這種變態的病時,他的心緒一片混亂,既有對自己身體的擔憂,也有對往後人生的困惑。可就在這時候,沈熠不僅獅子大張口,跟他討要兩萬兩銀票,還說他“強迫良家女子行淫穢之事”。這令他百思不得其解,一時間竟想不起來此前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怎麽?你今晚在這裏做了什麽事,莫不是一點兒都想不起來了嗎?”沈熠皺著眉頭道。由於他對扈豹的了解實在有限,故而也無法斷定扈豹究竟有沒有患雙重人格。


    “笑話,本公子能做什麽事?”扈豹冷笑一聲,不屑地道。可轉眼間,他又一臉擔憂地來到肖虎身邊,前言不搭後語地道,“虎子,你怎麽不動呢?我的頭好疼啊,我們去找娘吧。”


    “公子,別亂說話。”肖虎的神情瞬間變得非常緊張,隨即又緩和了下來,耐心地勸道,“公子,小的正在跟這位公子玩遊戲呢,可惜輸了,暫時不能動。要是公子能拿出一筆錢來替小的解圍,小的就能動了,然後我們就可以去找先生看頭疼了。”


    “好的,我有很多錢的,虎子要用就拿去用吧。”扈豹憨笑道,隨後取出裝銀票的荷包,直接塞進了肖虎的手裏。可肖虎由於被薑姝點了穴道,握不住荷包,隻得用眼神向沈熠求助。


    “解開他吧!”沈熠看向薑姝,似有所指地道,“我們是生意人,隻圖錢財,不害人命!”


    薑姝點了點頭,沒有說話,默默地走到肖虎身前,解開了他的穴道。又神色複雜地看了一眼扈豹,微微搖了搖頭,這才迴到沈熠身邊,有些唏噓地道:“似他這般不清不楚地活著,也不知是福是禍。換做是我,怕是早就……少爺,你見多識廣,不知這病可有醫治的法子?”


    “有是有,但按照目前的條件,怕是很難治愈的。”沈熠如實迴道。根據他前世的經驗,雙重人格通常要以心理治療為主,藥物治療為輔,二者相輔相成,缺一不可。


    心理治療主要是指進行催眠、記憶提取及使用認知行為療法等。催眠是指幫助患者重新迴到表現出不同人格狀態的時間或空間,以喚醒患者不同的身份或人格;記憶提取是指幫助患者突破束縛,鼓勵患者情緒表達;認知行為療法主要是將患者的人格和自我狀態進行整合,以減輕患者的症狀。藥物治療則需要由醫生結合患者的具體症狀,選擇合適的抗焦慮的藥物,如奧氮平、鹽酸帕羅西汀、丙戊酸鈉等。但是,這裏是聖朝,不僅沒有這些西藥,而且沒有合格的心理醫生。因此,扈豹若是想恢複正常,隻能盡人事而聽天命了。


    另一邊,正在數銀票的肖虎聽到沈熠說有治療扈豹的方法,倏地跪倒在地,連連叩頭道:“沈爵爺,您剛才說的話可當真?您真的有辦法治療我家公子?”


    “都說‘男兒膝下有黃金’,你這動不動就給人下跪,成什麽樣子,起來說話!”沈熠不滿地道,“還有,我雖然有辦法,但不一定有效果,說不準被我一折騰,他還不如現在呢。”


    肖虎默默地站了起來,很是同情地看了一眼正在自言自語的扈豹,心裏是說不出的酸楚。他雖然也很希望扈豹能變成一個正常人,可是,若真如沈熠說的那樣,他絕然不敢擅自做主。


    “行了,把我的銀票拿過來,你們走吧。”沈熠道,“我雖然也很同情你家公子的情況,但一碼歸一碼,這些錢是對你家公子做錯事的懲罰,我拿得心安理得,你也不要有什麽意見。還有,我提醒你一句,沁兒姑娘在三個月前就脫了賤籍,早就是真正的良家女子了。她這段時間隻是在聆音樓暫住,今晚之所以會與你家公子見麵,完全是為了報答聆音樓對她的培養。你家公子今晚對她做出這種混賬事,若是鬧到了京都府,傷的可是成國公府的麵子,明白嗎?”


    肖虎雖是武人,但在成國公府生活多年,早就養成了察言觀色的本事。再加上他也不願將事情鬧得太大,故而一聽到沈熠的話,他就立馬躬身抱拳道:“小的明白,請沈爵爺放心!”


    “明白就好,行了,帶著你家公子走吧,我還有其他事要處理!”沈熠毫不客氣地下了逐客令。平心而論,他並不想與成國公府的人扯上關係,一來是因為他嫌麻煩,二來是因為成國公府與早已死去多年的康王有些關係。再加上康王曾造過聖帝的反,他更不想牽扯進去。


    扈豹與肖虎走後不久,沈熠再次迴到沁兒的臥房,將他坑來的其中一萬兩銀票塞給沁兒,說是扈豹賠償的精神損失費,讓沁兒安心收下。又將剩下的一萬兩一分為二,一半交給芸兒,算作自己的小金庫;另一半交給向三娘,讓向三娘給今晚受傷的那些護衛分一些,以資嘉獎和鼓勵,剩下的就留作聆音樓的日常開支。反正這些錢也是扈豹孝敬他的,不用白不用。


    安排好這筆天降橫財的去向後,沈熠又跟向三娘聊了聊聆音樓今後的發展前景,並根據聖朝的實際情況,提出了一些不觸犯《聖律》的經營建議。眼看快到宵禁的時間了,他也就不再逗留,與沁兒寒暄了幾句,然後便離開了聆音樓,與玄策和劉三匯合後,徑直迴了侯府。


    送走沈熠,向三娘折迴了沁兒的書房,與將要離開聆音樓的沁兒說了好些體己話。原因很簡單,沈熠剛才離開時,讓向三娘轉告沁兒,等他過兩天迴同安縣時,會帶著沁兒一起走。同安縣那邊的繡羅坊如今已經正式營業了,沁兒這個早就預定好的模特也是時候上班了。


    得知自己馬上就要離開這個生活了十來年的地方,沁兒也有些不舍。自她被迫流落青樓的那天起,她就來到了如今的聆音樓。那時候的她心心念念的就是能早些離開這個令她感到壓抑的地方。可隨著時間的流逝,她在這裏認識了許多人,也與向三娘也建立了很深的情誼。如今的她已經脫了賤籍,可以自由自在地生活在這世上了。可不知為何,心裏竟然空落落的。


    向三娘見沁兒眼眶紅紅的,言語間也充滿了對她的不舍,不由得長歎了一口氣,寬慰道:“傻姑娘,你能完好地離開這種地方,那可是多少人都求之不得的事,該高興才是。”


    “媽媽,這些道理我都明白。可是,一想到要與你分開,我就舍不得。”沁兒心酸地道。


    “你這丫頭,這有什麽舍不得的,你如今已經自由了,以後想去哪兒,就去哪兒,再也沒人限製你的自由。你若是想我了,就隨時迴京來看我,反正同安縣距京都也不算遠,你說是不是?”向三娘微笑著安撫著沁兒的情緒,又將她擁入懷中,拍了拍她的肩膀,疼愛地道。她們倆名義上是老鴇和花魁,可在感情上,兩人就如同真正的母女一般。再加上這麽多年的朝夕相處,彼此之間早已有了非常深刻的羈絆。如今很快就要分別了,她的心裏也是酸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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