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客氣,你也是職責所在,我都理解的。”沈熠伸手扶了一下衛隊正,欣慰地笑道。截至目前,他見到的這些護衛都很盡職盡責,沒有那種濫竽充數的人,想來沈德良也是費了一番心思才找到他們的,這也能從側麵反映出東境邊軍的軍紀軍風很嚴明。除此之外,根據薑姝的介紹,這些護衛的身手都還可以,比起京都禁衛府的一些繡花枕頭來,不知好了多少。


    “少爺,衛隊正也是馮校尉帶來的人,他也是從東境邊軍退伍的。”沈德良臨時當起了中間人,對衛隊正道,“衛隊正,你與少爺初次見麵,還是向少爺介紹一下自己吧!”


    “是,沈管家!”衛隊正點了點頭,看向沈熠道,“少爺,在下名叫衛明。在東境邊軍時擔任隊正一職,馮校尉是在下的長官。十年前五國停戰,朝廷裁撤了一些低階武官,在下就在其中,後來一直在老家耕種。直到一個多月前,在下收到了馮校尉的邀請,來到了這裏。”


    “過去的事就過去吧,以後還是要向前看。”沈熠拍了拍衛明的肩膀道,“你們先前是家父手底下的士卒,如今又來我這裏做事,算起來我們也是自己人。因此,我就跟你們說句實在話,隻要你在這裏好好幹,我就絕對不會虧待你們的!其他的東西我沒有,但錢有的是!”


    “是,少爺,在下一定謹記您的吩咐,絕對會盡忠職守!”衛明激動地道。自他退伍後,才知道家裏的日子過得有多艱難。剛開始那兩年,他還有一些退伍費可以拿,朝廷也提供了一頭耕牛和幾畝地,勉強也能糊口。可到了第三年,他就什麽都沒有了,耕牛被朝廷收迴了,幾畝地也在迫不得已之下賣給了大地主,一家人的日子過得極其艱難。要不是他的老娘一直省吃儉用,將他當兵時寄迴家的俸祿攢了下來,他怕是要上街乞討了。可這種日子終究不是個頭,於是他決定,憑借自己的身手到縣裏討個生活,哪怕是給人看家護院也行。


    就這樣渾渾噩噩地過了兩年半,先前的長官馮識校尉找上門來,邀請他到沂山村當護衛,每月二兩銀子。他先前在東境邊軍時的月餉才一兩銀子,這還是因為邊軍的特殊性才有這麽多的。一開始,他並不敢相信這種好事會落到他的頭上,但馮識告訴他,沂山村這邊的工作與鎮國侯沈泓的兒子有些關係,絕對是真的。於是,他毅然決然地辭了工作,來到了沂山村。


    到了這裏之後,他才知道他是在幫沈熠做事,也了解了沈熠的多重身份,於是留了下來,兢兢業業地做起了護衛的事。而就在前天,他不僅收到了二兩銀子月錢,還收到了兩塊月餅,聽說是子爵府專門派人送來的,在沂山村工作的每個人都有。而在昨晚,他們又吃到了新鮮的羊肉,聽說也是沈熠特意要求的。這讓他又感動又心酸,活了大半輩子,總算有個人樣了。因此,他暗自在心底發誓,若是有一天能見到沈熠,一定要大禮參拜,感謝沈熠的大恩大德,可沒想到的是,他剛與沈熠見麵,就鬧出了這樣的烏龍,這讓他不禁感到有些惶恐。


    “衛隊正,你先去忙吧,我自己進去看看就行。”沈熠道。他哪能知道衛明的心理活動,轉頭讓沈德良在前麵帶路,他則帶著薑姝和玄策在後麵跟著,徑直來到了磚窯所在地。隻見麵前整齊地擺放著一摞摞紅磚,對麵的窯廠中不時地還有人正推著獨輪車往外運新燒的紅磚。


    沈熠走上前去,拿起一塊磚來,掂了掂分量後,覺得重量還可以。於是遞給身後的玄策,讓他不用內息劈一下磚。玄策雖然有些不明就裏,但還是照做了。


    隻聽得一聲脆響,玄策手裏的紅磚應聲而斷,掉落的那半截磚也被他神情自若地接住了。


    沈熠從玄策手裏接過那兩個半截紅磚,仔細地看了看,發現和前世的高品質紅磚還有些差距。他明白這是由於匠人的技術欠佳,而自己隻是給了一本手冊,並沒有實地指導過他們,因而也沒有什麽好說的。於是讓沈德良叫來磚窯的總負責人,想跟他深入地交流一下。


    “少爺,這位就是負責燒製紅磚的匠人洛嚴。”沈德良帶著一個麵色通紅的人走了過來。


    “小人洛嚴,見過沈爵爺!”洛嚴緊張地向沈熠施了一禮。剛才來的時候,沈德良已經大致跟他說了沈熠正在檢查紅磚的事,又給他介紹了一下沈熠的身份,好讓他有個心理準備。


    “洛師傅,快起來,你太客氣了!”沈熠急忙扶起洛嚴,笑道,“你不用緊張,我今天真是順道來看看,沒有其他的意思。我看你這一頭大汗的樣子,想來窯廠裏麵很熱吧。”


    洛嚴聽到沈熠這般客氣的話,慢慢放下戒心,笑道:“沈爵爺,其實都還好。說句冒昧的話,小人這樣的莊稼人,什麽苦沒受過,還能被窯廠這點熱氣嚇到嗎?再說了,沈爵爺能給小人提供這份工作,又開出了那般高的工錢,小人感激還來不及呢,哪還能覺得熱呢。”


    “洛師傅可真是個實在人,這樣吧,我們坐下說話,正好我還有些事想跟你交流一下呢。”沈熠道,“阿良,叫人去搬幾把椅子,再泡壺茶來,我和洛師傅邊喝邊聊。”


    “是,少爺!”沈德良應了一聲,轉身便離開了。按照沈熠一開始的吩咐,窯廠這邊也配備了大廚房和休息的場所,茶和椅子這些東西都是現成的,自己隻需要傳個話就行。若是以前,這些事肯定是要他親自做的。可如今身份不一樣了,他完全可以指揮別人動手了。


    不多時,幾個護衛搬著椅子走了過來,在沈德良的示意下放在沈熠等人身邊;又有一個婦人拎著一隻茶壺和幾隻粗口大碗走了過來,放在麵前的磚摞上,然後頭也不迴地離開了。


    沈熠瞥了一眼婦人離去的背影,但卻沒有說什麽,隻是招唿薑姝、玄策和洛嚴坐下喝茶。


    沈德良也注意到了沈熠的眼神,急忙解釋道:“少爺勿怪,如今時辰也不早了,匠人們不久後也要下工了,這位廚娘還要快點迴去給眾人做飯呢,故而才急匆匆地離開了。”


    “怎麽?窯廠這邊就她一位廚娘嗎?”沈熠好奇地問道。按照他之前的吩咐,窯廠這邊最少也要安排十位廚娘才行,莫不是一向辦事可靠的沈德良出了什麽岔子,沒將人安排到位。


    “迴少爺,不是的。”沈德良知道沈熠是誤會了,急忙解釋道,“奴才原本招了十二位廚娘,但因為窯廠現在隻有磚窯的匠人,奴才便擅自做主,隻要了這一位廚娘,基本的日常三餐也能供應得上。剩下的廚娘則會在其他窯廠開工後陸續來的,這樣也可以節省一些銀子。”


    “原來如此。”沈熠點了點頭,吩咐道,“讓她們明天都來吧,其他窯廠馬上就要開了。”


    沈德良應了一聲,便站到沈熠身後,不再多言。沈熠則拿起兩截斷磚,指著中間的瑕疵,就紅磚的燒製流程與注意事項等事與洛嚴交流起來,並提出了自己的意見,要求匠人們改進。


    洛嚴原本是燒製瓷器的學徒,對於火候、配比等也有一定的了解,這才擔任起燒製紅磚的總負責人。也因為他有類似的經驗,故而能理解沈熠所寫的燒製紅磚的技術手冊,這才能指導其他匠人燒製出紅磚來。但令他沒想到的是,沈熠這樣一個出身豪門大族的公子,竟也懂得燒製紅磚,並且說得頭頭是道,這實在是不可思議。而當他得知他手中的那本手冊正是沈熠親手所寫時,對沈熠的敬佩更深了。


    兩人一直談了小半個時辰,直到其他匠人們下工時方才結束聊天。沈熠抬頭看了看天色,知道自己該迴去了,於是對洛嚴道:“洛師傅,明天開始,就按照我們剛才商議的方式重新燒磚吧。已經燒出的這些,雖然質量不符合我的理想要求,但也有用的到的地方,就先放在這裏吧。我這段時間就住在村裏,你若是有什麽問題,就派人來找我。今天就先聊到這裏吧,我也該迴去了,要不然家裏人會擔心的。磚窯的事就拜托你了,希望下一窯磚能合我的心意。”


    “請沈爵爺放心,今日一番交談,小人受益匪淺,一定不負所托!”洛嚴鄭重地保證道。


    “嗯,我相信你!”沈熠欣喜地道。經過這番交談,他對洛嚴也有了更深的認識,知道此人確實有些本事。等時機成熟了,不妨就讓此人做迴老本行,畢竟瓷器可比紅磚值錢多了。


    沈熠一行人迴到沂山村這邊的宅子時已經快亥時了。芸兒此時已經做好了飯,正眼巴巴地等著沈熠迴來呢。好在皇天不負苦心人,馬蹄聲順勢響起。她急忙拎起裙角,跑出來迎接。


    “少爺,您可算迴來了。”沈熠剛跳下馬背,還沒站穩呢,芸兒就撲了上來,一頭撞進他的懷裏,可憐兮兮地道。像今天這種不在沈熠身邊跟著的事,她掰著手指頭也能數得過來。


    “怎麽了,乖丫頭?”沈熠輕輕地拍了拍芸兒的背,又摸了摸她的頭發,很是寵溺地道。這個小姑娘,或許是自小就被灌輸了要時刻跟著自己的思想,導致她一直不願意跟自己分開太長時間,要不然就會像現在這樣死死地抱住自己,怎麽也不願意分開,實在是不好勸慰。


    “沒事的,我就是想少爺了,少爺明天出門,不要丟下我好不好!”芸兒略帶哭腔地道。


    “好,我答應你,一定不丟下你!”沈熠小心地安慰著芸兒,心裏不禁有些感動。這麽乖巧的姑娘,宿主那廝真是不知好歹,最終便宜了自己。想到這裏,他又不免感到一絲竊喜。


    “少爺,您笑什麽呢?”芸兒察覺到了沈熠的笑意,好奇地抬起頭來,看著沈熠揚起的嘴角,不解地問道。她本能地覺得沈熠的笑跟她有關,可就是想從沈熠那裏得到肯定的答案。


    “我笑了嗎?我沒笑啊!”沈熠怎麽能承認呢,隻得轉換話題道,“快進去吧,我出了一身的汗,要先去洗洗。對了,晚上吃什麽,我都有些餓了,早知道就該把季嬸也帶過來的。”


    “季嬸沒在,還有我呢!”芸兒驕傲地揚起頭道,“今晚的飯菜都是我做的,容兒姐姐給我打的下手,都是少爺愛吃的菜。玄鷺道長還誇我的廚藝好呢,就是不知道少爺喜不喜歡。”


    “隻要是乖丫頭做的,就算是不好吃,我也會喜歡的。”沈熠道,“不過,你什麽時候學會做菜了。以前在京都梧桐院時,我都沒見過你做這些,莫非是到了同安縣之後偷偷學的?”


    “少爺說得不錯,奴婢就是到同安縣之後才跟著夫人一起向季嬸學的廚藝。”芸兒笑道。


    “乖丫頭,還真是會給我驚喜!既然這樣,那我可要好好地嚐嚐你的手藝了。”沈熠道。


    沈熠和芸兒此刻隻顧著說話,像是完全忽視了其他人。一旁的薑姝和玄策早已受不了了,尤其是玄策,當即哭喪著臉埋怨道:“小師弟,不是我說你,你簡直簡直喪盡天良!師兄我到現在還是孤家寡人一個,你倒好,竟然當著我的麵你儂我儂,還有天理嗎?”


    此話一出,沈熠倒還好,芸兒卻羞紅了臉,倏地掙脫了沈熠的懷抱,轉而抓著薑姝的手,頭也不迴地逃進了大門。她真怕再待下去,玄策又會說出什麽“不著調”的話來。


    沈熠見狀,一臉無奈地看向玄策,嚇唬道:“三師兄,我不是嚇唬你。今天轉了一整天,你也知道這沂山村的情形。若是得罪了乖丫頭,迴家後可是沒飯吃的,到時候你可別來求我。”


    玄策尷尬地笑了兩聲,對沈熠道:“小師弟,我可是專門來保護你的人。一旦餓到我了,你若是遇上什麽事,我可就沒力氣出手。你那乖丫頭這麽心疼你,自然不會對我這麽狠心的。”說罷,他嘚瑟地抖了抖道袍,也進了大門,隻留下沈熠站在原地,無奈地搖頭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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