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這幾天的相處,沈熠也算是對玄徹有了簡單的了解,知道他是個好吃的人,因而在看出玄徹不甚情願的時候,選擇用臨仙樓的美食引誘他。果然不出所料,玄徹立馬便同意了。


    “師兄,你不是說你下山是為了保護我嗎?為什麽不願意跟我去臨仙樓?”沈熠好奇道。


    “師兄好歹也是道宗掌門。身為一個江湖人,要是跟宮裏那位接觸得太過頻繁,未免有瓜田李下之嫌。”玄徹解釋道,“最重要的是,自前朝覆滅以來,朝廷與江湖就一直不對付,要是一個江湖人選擇到朝廷做官,那他就會被所有的江湖人恥笑,甚至是敵視。道宗雖然說不怕這些麻煩事,但俗話說得好,‘蟻多咬死象’,明明能避開的麻煩,為什麽非要去麵對呢,那不是腦子有問題嗎?師兄可不是這種蠢人。”


    沈熠總感覺玄徹這話像是在暗指他,可又沒有實質性的根據,隻好敷衍地笑道:“師兄言之有理,我受教了!隻是我不明白,江湖人入朝為官也是為了生活啊,為何要被嘲笑或是敵視,這有些說不過去啊。對了,師兄,道宗的人都靠什麽生活啊?你們也不像那些和尚們收取香火錢,總不能種田為生吧,可你們也沒那麽多田啊,否則,宮裏那位也會收拾你們的。”


    “什麽‘你們’,是‘我們’,你不也是道宗的弟子嗎?”玄徹不滿地反駁道,“其實我們也種一些地,就在山上,但更多的是一些藥田或是莊稼的試驗田……”


    “莊稼的試驗田?”沈熠突然出聲,失禮地打斷了玄徹的話,像是發現了不得了的大事。


    “怎麽了?這有什麽問題嗎?”玄徹表現得有些茫然,不知道一塊地有什麽值得驚訝的。


    “師兄,這試驗田都種的什麽莊稼啊?”沈熠突然來了興致,急忙追問道。在他原定的“三步走”計劃中,第一步是訓練新軍、研製軍備,第二步便是發展經濟、增產糧食。如今聽到道宗有人在搞莊稼的試驗田,這豈能不令他動心。這可真是“瞌睡給了個枕頭”,這種可遇而不可求的好機會,他要是這樣輕易錯過,那可真的就是蠢到姥姥家了。


    “具體是什麽我也不清楚,可能是稻米和麥子之類的吧,都是七師叔在搗鼓。”玄徹道,“怎麽?小師弟也對這些感興趣?可你不是錦衣玉食的侯府公子嗎?為何會……”


    “師兄說笑了。即便是宮裏那位,他也免不了吃飯,我怎麽就不能對侍弄莊稼感興趣了?”沈熠自嘲地笑了一聲,反駁道,“史書上說:‘王者以民人為天,而民人以食為天。’由此可見,無論任何時候,百姓與糧食都是事關國計民生的大事。若是七師叔真的能改良出增產增收的莊稼,那對黎民百姓而言,可是前所未有的大功德,比起一心玄修,這才更令人欽佩。”


    “福生無量天尊!”玄徹很鄭重地施了一禮道,“小師弟此言振聾發聵,貧道受教了!”


    “師兄客氣了!”沈熠笑道,“師兄,這位七師叔如今可在山上?我能去拜會一下嗎?”


    “這當然可以了。不過,七師叔出身貧寒,自幼便目睹了自家的田產被豪族勳貴強搶的畫麵。以你的身份,見到他之後,他怕是沒有什麽好臉色,到時候,你可別生氣。”玄徹道。


    “無所謂的,七師叔是長輩,教訓我幾句也是應該的,我聽著就是。”沈熠道。他這段時間越來越徹底融入宿主的身份了,對於多出來的身份也慢慢接受了。


    “那就好!”玄徹點點頭,突然反應過來了,激動地問道,“小師弟的意思是要迴山嗎?”


    “師兄這是不歡迎我迴去嗎?”沈熠反問道。他已經決定好了,等找到沈燁後就轉道去道宗,把宿主與道宗的恩怨解決好,順便看看能否找到幻玉真人不願意聖朝皇室對“降臨者”動手的原因。他下意識地覺得,這裏麵一定還有更大的謎團。他想了許多理由,就是找不到一個合情合理的解釋。若是不能徹底解決“降臨者”的事,他就不會有一天安生日子可以過。


    “小師弟說的是哪裏話,你要是願意迴山,師父在東極妙嚴宮也會感到欣慰的。”玄徹開心地笑道。剛下山的時候,他很擔心沈熠會因為小時候的事而迴避道宗,不肯迴山,這才一直不敢提起此事,生怕物極必反。此刻聽到沈熠親口說起,他感到又驚喜、又激動。


    “‘東極妙嚴宮’?那是什麽地方?”沈熠好奇地問道,他還是頭一次聽到這個地名。


    “小師弟,你可別怪師兄多嘴,你好歹也是道宗弟子,對我道宗的事了解得也太少了些。這次迴山後,你務必好好讀讀道宗的經藏。”玄徹有些恨鐵不成鋼,卻還是耐著性子解釋道,“我們道宗供奉的是東極青華大帝,即民間百姓所說的太乙救苦天尊。‘東極妙嚴宮’就是東極青華大帝所居的神界宮殿。師父是授過籙的道士,羽化後會有三官證功德,功德圓滿者即可去東極妙嚴宮,成為仙官,隨侍東極青華大帝。這下你明白了嗎?”


    沈熠尷尬地笑了笑。前世的他信奉的是馬克思主義,算是個堅定的無神論者,對於這些神仙鬼怪之事不甚了解,後來在圖書館看書時也在盡量避免這一方麵的知識,故而對此知之甚少。此刻聽玄徹提起“東極青華大帝”,稍微思考了片刻,腦海中便逐漸浮現出了這位在道門中具有崇高地位的大神的相關知識。


    東極青華大帝又稱太乙救苦天尊、尋聲救苦天尊、青玄九陽上帝,居住在“青華長樂界”的妙嚴宮,統領青玄左府一切真仙,掌握三界救苦之事。相傳他乃九陽之精所化,出於始青之炁,是先天之靈,具有無上的慈悲心,於無始劫前便救苦救難,故而大聖大慈、大悲大願、尋聲赴感、救苦救難。對於那些積德行善、曉道明玄而功德圓滿之人,他會“乘九獅之仙馭,散百寶之祥光”,接引其登天成仙,因而在民間百姓心目中有深厚的信仰基礎。


    “師兄,你這話可就不對了。”沈熠道,“你也知道,我那時候的記憶有點問題,故而一時沒想起來,現在已經想起來一些了,我還會背‘青華寶誥’呢。”


    “是嗎?”玄徹的臉上滿是不信。沈熠剛才可不像是沒想起來的樣子,更像是一無所知。


    “不信是吧?那我就給你背一遍,你可聽仔細了。要是有一句錯漏,我就將此寶誥照抄十遍。”沈熠傲嬌地哼了一聲,開始背道,“青華長樂界,東極妙嚴宮。七寶芳騫林,九色蓮花座。萬真環拱內,百億瑞光中。玉清靈寶尊,應化玄元始。浩劫垂慈濟,大千甘露門。妙道真身,紫金瑞相。隨機赴感,誓願無邊。大聖大慈,大悲大願。十方化號,普度眾生。億億劫中,度人無量。尋聲赴感,太乙救苦天尊,青玄九陽上帝。”


    玄徹安靜地聽著沈熠背完,默默地念了一句“福生無量天尊”,像是相信沈熠的鬼話了。


    “師兄,怎麽樣?這下該相信我的話了吧?”沈熠眉毛一挑,嘚瑟地問道。


    “小師弟天資聰穎,師兄佩服!”玄徹稱讚道,“不知小師弟打算何時迴山,師兄也好提前吩咐下去,讓山上的人安排好吃住的地方,以防到時候準備不周全,怠慢了你!”


    “師兄這話可就折煞我了。”沈熠苦笑道,“師兄方才也說了,我也是道宗弟子,迴山就跟迴家一樣,有什麽好準備的,又何來‘怠慢’一說。師兄以後還是不要說這些見外的話。至於何時動身,現在還不好說。我的計劃是這樣的,我們先去東境找到我大哥,再轉道迴山。”


    “都聽小師弟的。”玄徹憨厚地笑道。對他而言,沈熠能夠答應迴山已經是意外之喜了,至於什麽時候迴去,與這件事相比就顯得不那麽重要了,故而也就不放在心上。


    就在兩人興致勃勃地盤算著迴道宗的計劃時,趙文秀悄悄地摸到了沈熠身後,衝著玄徹打了個噤聲的手勢,然後雙手捂住沈熠的眼睛,嘻嘻笑道:“沈熠,猜猜我是誰?”


    玄徹其實早就發現了趙文秀,但見她示意自己不要出聲,也就很識趣地沒有多嘴提醒。


    沈熠也聽出來了趙文秀的聲音,也知道這院裏隻有她才敢跟自己這樣玩鬧,便很“配合”地猜道:“是乖丫頭嗎?不像啊,她的手沒這麽暖和;難道是姝兒?也不對啊,她的左臂還傷著呢。那會是誰呢?好難猜啊,這院裏好像也沒有其他人了啊。”


    “哼!壞人,不理你了,就知道欺負我!”趙文秀嬌嗔道。她聽出了沈熠在憋著笑跟她說話,知道沈熠是故意的,便鬆開了雙手,轉身就要離開。


    沈熠轉過身子來,抓住趙文秀的手,順勢將她攬入懷中,雙手圈住她纖細的柳腰,將頭枕在她的肩膀上,壞笑道,“郡主殿下,你真的不理我了嗎?我剛才已經聽出你的聲音了哦。”


    趙文秀被沈熠這突然的一抱羞得臉紅心跳,隻是將頭埋入沈熠的懷中,一句話也不願說。


    沈熠知道趙文秀有些害羞,自然見好就收,隻是靜靜地抱著她。一時間,兩人的唿吸聲和心跳聲此起彼伏,像是在合奏一首曼妙的曲子。


    玄徹和薑姝見狀,心照不宣地同時選擇離開,將此地留給了正在膩歪的兩人。由於薑姝如今已經可以慢慢地走動了,玄徹便將沈熠寫給她的《太乙玄門劍》劍譜正式交還,又教了她一些道宗的外家武功,然後叫上玄蘊,三人一起去找周先生切磋討論去了。


    “沈熠,你是要出遠門嗎?我剛才聽到你和道長師兄的談話了,你不要騙我。”趙文秀慵懶地道。她很貪戀這種被沈熠擁在懷中的感覺,甚至想就這樣縮在沈熠的懷抱中睡一覺。


    “嗯。師姐說隻有我才能找到我大哥,因而我準備等手上這些事情暫時解決了就出發去找他,然後迴一趟道宗。你還不知道吧,我可是道宗弟子哦,師父去年已經羽化了,作為他唯一的關門弟子,我該去送他一程的。還有幼年學藝時碰到的一些瑣事,也想趁此機會一起解決了。”沈熠道。他其實並不想隱瞞趙文秀,但有些事越少人知道越好,隻能應付著說。


    “你要去的地方遠嗎?會有危險嗎?要去多久?”趙文秀有些失落地問道。她雖然很想跟沈熠一直待在一起,但也知道沈熠還有很多事要去辦,自己絕對不能牽絆住沈熠的腳步。


    “那個地方應該會很遠吧;危險應該也有,但有師兄師姐在,應該不是什麽問題。至於要去多久,我也說不準。”沈熠有些茫然地道。曾幾何時,他隻想做一個不愁吃穿的二世祖,可現實終究給了他一個響亮的耳光,讓他遇上這些無妄之災,他也隻能硬著頭皮去麵對了。


    “那你帶我一起去找你大哥吧,路上我還可以陪你聊天打發時間呢。”趙文秀不舍地道,“你要是長時間不迴來,我會很想你、很想你的,那樣我就會生病的,就像這次一樣。”


    “傻姑娘,那可不行。”沈熠果斷拒絕道,“這一路上說不好要跋山涉水,可能還會有各種危險,你要是遇上什麽意外,我可會後悔終生的。在這京都,有你父王在,沒有人敢對你有惡意,我也會放心的。你就在府裏好好待著,等我迴來後,我第一時間來看你,好不好?”


    趙文秀心中雖有千般不願,但也知道沈熠說得有理,默默地點了點頭,又想到可能再過一段時間就要見不到沈熠了,於是緊緊地抱住了沈熠,像是很珍惜待在一起的每一刻。


    沈熠雖然不了解趙文秀的心思,但也能感覺到她內心的不舍,於是輕輕地拍著她的後背,開解道:“我又不是不迴來了,幹嘛這麽不開心呢,我不是跟你說過嗎,每個人都是獨立而自由的個體,應該有自己的生活的。我不在京都的時候,你要是閑得緊,不妨做些喜歡的事。”


    “嗯,我知道了。”趙文秀乖巧地答道,偷偷地親了一口沈熠的臉,又縮進了沈熠懷中。


    快樂的時光總是轉瞬即逝,一下午的時間很快便過去了。此時夜幕漸起,芸兒找了過來,見沈熠和趙文秀還相擁在一起,偷偷笑了一聲,提醒道:“少爺,郡主殿下,該吃晚飯了!”


    沈熠轉過頭輕聲對芸兒道:“乖丫頭,她睡著了,還沒醒呢!你先去吧,我們馬上過去!”


    其實,在芸兒方才說話的時候,趙文秀就已經醒了,不過因為害羞,她就假裝還沒睡醒。待聽見芸兒離開了,她才偷偷地睜開眼睛,卻剛好看見沈熠正笑意盈盈地看著她。


    “走吧,我們去吃飯吧!”趙文秀掙脫了沈熠的懷抱,摸了摸有些滾燙的臉頰,輕聲道。


    晚飯後,趙文秀拉著沈熠打麻將,又叫來了玄徹和玄蘊作陪,四人一直玩到亥時才散去。


    “小師弟,時間不早了,師兄先迴去休息了,你們也早些歇息吧!”玄徹率先提出散場,又對著玄蘊試了個眼色,然後便徑自離開了。


    玄蘊知道玄徹有話跟她說,跟沈熠兩人說了句“告辭”,也跟著離開了,疾步追上玄徹。


    “大師兄,有什麽事就說吧,這裏沒人!”玄蘊依舊直來直去地道,沒有一句過渡的話。


    玄徹知道玄蘊的性子,也懶得說些廢話,直接吩咐道:“三封信,第一封給眾師弟師妹,告訴他們,已經下山的,月中前到侯府集合,靜候下一步行動;還沒下山的,留在山上待命。第二封給無傷師叔,就說小師弟不久後會迴山,讓他們做好心理準備,尤其是有關無念師伯的事。第三封給無驚師叔,就說小師弟想跟他探討莊稼改良之事,請他不要因為小師弟侯府公子的身份而介懷。三封信全部用山上的信鴿,不必用密文,其他的照舊。”


    “小師弟真要迴山?”玄蘊驚訝地道。因她擅長卜筮之術,又擅長探查人心,故而很早就察覺到道宗與沈熠之間有些因果。尤其是無念道人羽化後,肉身至今還未上山,對於整個道宗而言,此事都是頭一次。最詭異的是,無念道人至今都沒有尊號,這是非常不合情理的。


    “是。”玄徹破天荒地露出了憂愁之色,片刻後歎息道,“我知道你的心中還有些疑問,可此事事關道宗千年以來的名聲,我現在不能告訴你。等小師弟迴山後,一切都會有答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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