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熠見趙文秀的心情終於平複了,他也放鬆了不少,笑道:“你想吃什麽,我去給你做。”


    “隻要是你做的,我都喜歡。”趙文秀道。說這話的時候,她的眼神熱烈,語氣中滿是堅定。在聖朝所處的這個時代,身為一個女子,她能說出這樣的話已是十分大膽的了。


    “那好,你先好好躺著,我去廚房看看都有什麽菜,做好了端給你。彩雲姑娘,勞煩你帶一下路。”沈熠心中默默地歎了口氣,心想還是等趙文秀身體恢複一些再與她慢慢說吧。


    彩雲看了一眼喜笑顏開的趙文秀,暗道自家郡主這是被沈熠給拿捏住了,可她作為一個丫鬟,王爺和王妃都還沒說什麽,她又有什麽資格呢,隻得道:“沈公子,請隨奴婢來!”


    剛走出房門,沈熠便見獨孤娉婷死死地盯著他,感覺隨時都要發作。為了不被獨孤娉婷埋怨,沈熠先發製人,拱手道:“王妃,在下去給郡主做點吃的,她的身體很虛弱。”


    “明月肯吃飯了?”獨孤娉婷有些驚訝,接著滿是不信地看向沈熠道,“你真的會做飯?”


    沈煖見自己的三哥有些“可憐”,急忙幫腔道:“王妃,我三哥的廚藝很好的,家裏人都知道,您就放心吧,郡主姐姐一定會吃得滿意的。”


    聽到沈煖的話,獨孤娉婷將信將疑地道:“哼,本王妃就暫且信你一次。”說罷又看了一眼趙烈,像是在埋怨趙烈沒給她做過飯,又像是示意直男趙烈向沈熠學學哄女孩子的手段。


    趙烈一頭霧水,不明白獨孤娉婷為什麽要看他,隻得尬笑了兩聲。


    沈熠吩咐芸兒和玄徹先去偏廳候著,不用陪他,反正王府有的是下人。芸兒知道拗不過沈熠,也就沒強求。隨後,沈熠又讓沈煖先進去陪著趙文秀說會兒話,免得她一個人著無聊。


    來到廚房,沈熠發現這裏的食材雖然很齊全,但這鍋卻是老式的銅鍋,根本沒辦法炒菜,隻得簡單地熬了一鍋魚湯,並煮了一點粥,想著先讓趙文秀墊墊肚子再說。


    正在沈熠專心熬湯的時候,趙烈進來了。他活了這麽多年,這還是第一次進廚房,以前他隻是負責吃飯,這還是頭一次見到做飯的人是什麽樣子呢。


    “奴婢見過王爺!”廚娘看到趙烈進來了,不禁又驚又怕,還以為自己做了什麽錯事呢。


    “免禮,忙你的,本王來找他!”趙烈指了指沈熠,沉聲道,“想不到你還真的會做飯。可是,以你的身份,按說不該自己動手做這些的啊。那些讀書人都說‘君子遠庖廚’,本王還真是好奇,沈泓到底是怎麽同意你做這些的,貞靜夫人又怎麽會舍得的?”


    “王爺這話可就不對了。”沈熠道,“我有什麽身份,不過是侯府的一個紈絝子弟罷了。再說了,我這個人就好吃,也就喜歡研究這些東西,這跟身份沒什麽關係。至於那些讀書人說得那些話,我也不放在心上,活好自己就行了,管他人的評價幹什麽。”


    “你倒是想得開!”趙烈道。他還是很欣賞沈熠的心態的,小小年紀就能看得這麽通透,屬實難能可貴,想來也是跟沈熠幼時的經曆有關吧。這道宗果然是個神奇的地方。


    “王爺,不是在下多嘴,您這府上的鍋也太差了些,在下想做些好的都做不了。您作為堂堂親王,就不能改善一下這些基礎設施嗎?整天吃那些蒸煮出來的味道寡淡的東西,難道不膩嗎?”沈熠突然指著煮粥的那口鍋,很是不爽地道,“百姓家常說‘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在下這可是‘難為無鐵鍋炒菜’!您作為這座王府的主人,就不能多為做飯的人想想嗎?”


    “本王公事繁忙,哪有時間管這些瑣事?”趙烈皺了皺眉,不滿地道。


    “王爺開心就好!”沈熠嘴角一抽,他總算知道趙真為什麽會信任趙烈了。這位淩親王可真是個耿直的漢子,與他說話隻能坦言相告,用對付趙真的那一套是行不通的。


    半個時辰後,魚湯也終於熬好了,沈熠盛了一碗魚湯、一碗粥,端到了趙文秀的閨房中。


    趙文秀此刻正在嘰嘰喳喳地和沈煖暢談,也不知在說些什麽,一見沈熠進來,兩人同時住了口,臉色也變得通紅。尤其是趙文秀,一張臉跟一顆熟透了的草莓似的。


    “三哥……”趙文秀和沈煖同時叫了一聲,然後兩人對視了一眼,都很尷尬地不說話了。


    沈熠也覺得有些不自在,輕咳了一聲道:“煖兒,你來給你的郡主姐姐喂粥吧!”


    “三哥,我突然有些不舒服,還是你來吧!”沈煖小眼珠子一轉,隨即朝著門口跑出去。


    “我去叫彩雲姑娘來吧!”沈熠看了一眼紅著臉的趙文秀,放下手裏的魚湯和粥,便要出門去找人。沈煖這小丫頭也太胡鬧了,他一個外臣,又是個男的,怎麽能喂趙文秀吃飯呢。


    “不用了,我自己來吧!”趙文秀低聲道。說著便掀開被子,像是要下床來。


    “別動!”沈熠急忙道,“你的身體現在還很虛弱,可不能下床的。你要是不介意的話,還是我來吧。不過,這事可千萬別跟王妃說,我怕她叫人打死我。”


    趙文秀又喜又羞地點點頭,笑道:“你多想了,母妃是個溫柔的人,才不會做這種事呢。”


    “那是對你溫柔,對我可就難說了。”沈熠道。說著,他端起粥碗,走到趙文秀的床前坐下,盛起一勺粥,輕輕地吹了吹,然後喂給趙文秀,還不忘提醒道,“小心燙哦。你現在的身體狀況也吃不了太油膩的,再加上王府的鍋也沒辦法做什麽好吃的,你就先將就一下。”


    趙文秀輕輕地“嗯”了一聲,張開小嘴,臉含笑意地品嚐著沈熠親自做的粥。在她看來,能吃到自己喜歡的人親手做的飯已經足夠了,至於吃的是什麽那根本不重要。


    沈熠還是頭一次見到趙文秀這副樣子,不禁有些心猿意馬。前幾次見趙文秀,總覺得她是個強勢又高傲的人,尤其是遇見趙鹹那次,趙文秀的氣場極為強大,連自己都被震驚到了。可這次,他眼中的趙文秀真的是人如其名,這倒是引起了他的好奇心,不由得多看了幾眼。


    “怎麽了,我臉上有什麽東西嗎?”趙文秀注意到沈熠在看她,有些害羞地道。


    “啊?沒有啊,為什麽這麽問?”沈熠如夢初醒地道。他這才意識到自己剛才有些失禮,不好意思地放下已經空空如也的粥碗,又拿過一旁的魚湯來,小心地喂給趙文秀。


    “哦。”趙文秀不再說話,隻是紅著臉、沉默地喝著魚湯。既然沈熠說自己的臉上沒有髒東西,那剛才就肯定是在看她了,這也太令人害羞了。


    房間內的這一幕被趴在門縫的獨孤娉婷和趙烈看了個仔細。獨孤娉婷氣得直咬牙,轉過頭來卻看見趙烈正樂嗬嗬地笑著,像是還沒明白將來有可能發生的事。


    “王爺,你竟然還笑得出來?再笑下去,明月都快成沈家的人了”獨孤娉婷沒好氣地道。


    “什麽意思?”趙烈仍舊一副吃瓜的表情,看得不亦可乎,暗道沈熠這小子還挺會的。


    “什麽意思?”獨孤娉婷眉毛一挑,反問道,“你不覺得這一幕很熟悉嗎?你當年不也給我喂過粥嗎?”也不知這群男人都從哪學來的這種拙劣的辦法,偏偏女子還喜歡吃這一套。


    經過獨孤娉婷的提醒,趙烈恍然大悟,難怪剛才覺得房間內的這一幕似曾相識,原來是自己用過的伎倆。沒想到這麽多年後,同樣的伎倆竟被另一個男人拿來“對付”自己的女兒了,簡直是豈有此理。自己家的金枝玉葉,都快被沈家的“豬”給拱了,他剛才竟然還在笑。想到此處,趙烈再也忍不住了,當即敲響了房門。


    “明月,那小子熬的粥你喝過了嗎?父王可以進來看看嗎?”趙烈在門口臉色不善地道。


    “父王請進,那粥女兒已經喝完了。”趙文秀乖巧地道,接著又補了一句:“很好喝的!”


    剛推開門的趙烈聽到“很好喝的”四個字,默默地握緊了拳頭,恨不得當即給沈熠表演一套自己年輕時學的拳法。但當著女兒的麵,他還是強行忍住了,笑道:“既然好喝那就好。沈熠,本王也想嚐嚐你的手藝,去把你熬的粥也給本王盛一碗來!”


    “是。”沈熠哪敢不同意,拱了拱手便退出了閨房,隻是總感覺趙烈看他的眼神充滿了“殺意”。他自問今天也沒有得罪過趙烈啊,也不知怎麽會有這種奇怪的感覺。


    見沈熠離開後,趙烈當即道:“乖女兒,你跟父王說實話,你是不是真的喜歡那小子?”他先前雖然聽獨孤娉婷也說起了這事,可並沒有放在心上。畢竟這種事講究的就是你情我願,而根據他對沈熠的觀察以及與沈熠的談話,他發現沈熠似乎沒有想到這方麵的事。但自己的女兒可不一樣,一看就是深陷進去的樣子。在這種感情付出不對等的情況下,早晚會受傷的。


    “嗯。”趙文秀鄭重地點了點頭。她很確定自己喜歡沈熠,自然不願意否認自己的感情。


    “傻女兒,你應該知道,他與九公主有婚約在身,而且沈家與朝局的牽扯太深。最重要的是,他的身份很敏感,能不能平平安安地活著都尚未可知。即便如此,你也不願意放棄嗎?”趙烈沉聲問道。平心而論,他實在不願看著自己的女兒深陷泥沼。


    “父王,您應該了解女兒,女兒一旦下定決心去做某件事,就一定要做出結果來,感情也是一樣。女兒既然說了喜歡他,自然不會因為可能存在的風險而輕言放棄。”趙文秀堅定地道,“您或許不知道,他是個胸懷大愛的人,絕不像表麵上看起來那麽浪蕩不堪。這也是女兒喜歡他的主要原因。他曾經說過,人生在世,‘不惟有超世之才,亦必有堅忍不拔之誌’。女兒雖然沒有‘超世之才’,但在感情上,女兒自問還是可以做到‘堅忍不拔’的。”


    趙烈這時也不知道說什麽好了,沉默了許久,他終於歎息道:“父王會幫你的!”


    “多謝父王成全!”趙文秀對趙烈點了點頭,充滿感激地道。她之前最擔心的是自己的父王不同意,如今父王已經鬆口了,有了父王的幫忙,母妃自然就勸阻不了她了。


    果然,獨孤娉婷還要再勸勸,卻聽得趙烈道:“王妃,本王知道你在擔心什麽,可你也看到了這孩子見到那小子後的變化。事情既然已經發展到了這個地步,我們又何必再讓明月不開心呢。現在最重要的是陛下那邊,就由本王親自去說吧。皇後娘娘和九公主那裏就麻煩你了。至於沈家,就讓他們頭疼去吧,誰讓他們家的兒子非要招惹本王的千金呢?”


    門口的沈熠清清楚楚地聽到了趙烈的話,他甚至覺得,趙烈這是故意說給他聽的。歎了口氣後,沈熠敲響了房門,假裝無事發生道:“王爺、王妃,您二位要的粥來了!”


    “滾進來吧!”趙烈吹著胡子道。在他心中,事情發展到現在這個兩難的局麵,完全是由沈熠這個罪魁禍首引起的,也自然不會對沈熠有什麽好臉色。


    沈熠自然明白趙烈生氣的原因,雖然他也覺得很委屈,但又不能跟趙烈抱怨,隻得遞過手裏的粥,賠笑道:“王爺,您小心燙啊!”


    趙烈像是接剛過門的媳婦奉的茶一般接過粥碗,生悶氣似的端起來,一口氣喝了個幹淨,舔了舔嘴唇道:“你們先談,一盞茶後到本王的書房來,本王有話與你說。”說罷放下粥碗,頭也不迴地離開了趙文秀的房間。獨孤娉婷見狀,也很是鬱悶地甩了甩衣袖,跟著離開了。


    “是,王爺、王妃慢走,在下待會兒一定到。”沈熠恭敬地施了一禮道。


    房間內又剩下沈熠和趙文秀兩人。對視了一眼後,兩人同時開口道:“我……”


    “我們還挺有默契的。”趙文秀忍俊不禁地道,“對了,你剛才想說什麽,就先說吧!”


    “也好!”沈熠點點頭道。自己作為一個男人,剛才在門外又聽到了趙文秀近似告白的心聲,他也該表明自己的態度了,於是嚴肅地問道:“你不後悔嗎?你父王說得很對,我與九公主有婚約在身,又有芸兒那丫頭在。再加上我與陛下之間已經有了隔閡,隨時都有可能連累到身邊的人。而且,我也不知道自己對你是一種什麽樣的情愫,這對你而言是不公平的。”


    趙文秀這時也明白沈熠已經聽到了她與自己的父王的對話,笑道:“三哥這麽不相信我?”


    “真是個傻姑娘!”沈熠無奈地歎息道,“以後還是叫我的名字吧,再叫‘三哥’的話,感覺有點怪怪的。你現在最要緊的事就是養好身體,至於其他的事,以後再說吧,明白了嗎?好了,快躺下休息吧,別坐太久了!我去見過你父王就迴來。”


    “嗯。”趙文秀道。他的眼中似乎冒著星星。沈熠剛才說“以後”,那是不是代表……


    書房內,趙烈與沈熠對麵而坐。兩人看上去同樣嚴肅,不知道的還以為兩人在密謀什麽。


    “本王第一次聽說你的名字,還是你十歲那年。小小年紀就爭風吃醋,還差點沒了性命。本王當時想著,若你是本王的孩子,本王寧願沒有。第二次聽說你的名字,是你被道宗的人送迴京都後不久。當時因為你的性子乖僻,你爹還來府上找過祁先生治病呢。第三次聽說你的名字,則是你加冠的那天,誰能想到你竟會從高台上摔下來呢。”趙烈端起茶杯來,喝了一口茶道,“可也就是從那天以後,本王就經常聽到你的名字,陛下為你賜了婚,你又先後搗鼓出了那麽多新奇的東西,就好像本王喝的這茶。再後來,本王聽說你從趙鹹那裏騙去了一座青樓,本王以為你又像小時候一樣開始胡鬧了。可這一次,你卻讓本王刮目相看了。正因為此事,本王派人調查了你,想知道你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卻得知你竟是一夜之間有了如此變化。如今,你又與明月牽扯到了一起,本王不得不鄭重地問你一句:‘你究竟是誰?’”


    “你究竟是誰?”趙烈這個問題讓沈熠突然陷入了迷霧中?是啊?我究竟是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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