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熠也不在乎趙真的話中是否有警告的意味,自顧自地走到一旁的椅子前坐下,笑嘻嘻地看向趙真道:“多謝‘雲老爺’賜座!不知可否再討一杯茶?”


    趙真看著沈熠這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強忍著心頭的不悅,沉聲道:“你小子別得寸進尺啊,該說正事了。你爹說你想與我聊聊統一五國的事,我想知道,你真的有這個能力嗎?現在這裏隻有我們兩個人,我希望聽到實話。”


    “‘雲老爺’,要說徹底統一五國,我確實沒有十成的把握,但是讓其他四國俯首稱臣的話,我自問還是可以辦到的。”沈熠信心滿滿地道。


    “是嗎,那你說說要如何做才能讓四國臣服?”趙真一臉嚴肅,看得出來他很重視此事。


    “‘雲老爺’,我想問您,您是想要這四國對聖朝徹底地心服口服還是隻口服心卻不服?”沈熠反問道,“若是前者,必須‘內外共行、文武並舉’,在征服土地的基礎上對四國實施教化;若是後者,隻需要以雷霆之勢一路打過去,讓他們知道疼就行了。”


    “我當然是要他們徹底地心服口服了!”趙真急忙道,“先祖篳路藍縷,才打下如今的江山,若我真的有統一天下的機會,必當奮六世之餘烈,讓四邦臣服歸心。”


    “‘雲老爺’好氣魄!就衝這一點,您大可不必擔心所謂的‘降臨者’有朝一日會顛覆聖朝的江山。”沈熠道,“我很好奇,‘降臨者’究竟是做什麽的,怎麽能讓您這麽害怕呢,且不說我是不是所謂的‘降臨者’,即便我是,我為何非要顛覆聖朝呢?又拿什麽來顛覆呢?”


    “怎麽?你不知道‘降臨者’?”趙真驚訝地反問道,像是根本不相信沈熠的話。


    “我應該知道嗎?”沈熠無語地道,“我本來吃著火鍋,聽著小曲,日子過得逍遙自在,結果莫名其妙地就被卷進這個漩渦中來了。還有那個澹台世家,非說什麽我會成為聖朝統一五國的關鍵人物,結果蕭國的那些蠢貨竟還真的信了,派了一群禿驢來殺我。要不是我家那護衛舍命相救,我現在已經不在人世了,又從何談起顛覆聖朝的江山呢?”


    趙真看著沈熠這副真誠的模樣,又仔細地想了想他剛才的話,暗道確實有些道理。


    “‘雲老爺’,您跟我說說這‘降臨者’到底是幹嘛的?您都是一國之君了,為什麽還會怕這種人呢?這實在是不合常理。”沈熠好奇地問道。他之前也曾跟玄徹打聽過“降臨者”的事,可玄徹隻是神秘兮兮地搖頭,什麽都不肯說。


    “你那個大師兄難道沒跟你說過?”趙真下意識地覺得沈熠在忽悠他,可又找不到證據。


    “他?他那個人總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樣子,怎麽可能跟我說這些的事。”沈熠不滿地道,“欸,不對,您怎麽會知道他,莫非您一直在派人監視我?”


    趙真才懶得理會沈熠提出的這個問題呢,自顧自地給他解釋起了有關“降臨者”的事。


    傳說中,“降臨者”並不是特指某一個人,而是對一群宣揚自己來自另一個世界的人的統稱。他們的目的在於打破這個世界的現有格局,消除這個世上所有的等級,實現人人平等,並揚言要推翻國君製度,讓世上的所有人共同參與治理國家……


    沈熠越聽越心驚,這些“降臨者”的理念怎麽那麽像前世時政治書上的內容,莫非穿越到這個世界的人並不是隻有他一個?戎國的那個達斡爾長清也太沉不住氣了,事情都是一步一步來的,怎可能一蹴而就?也難怪他那麽快就被人弄死了呢,在封建君主專製鼎盛的時代宣揚這種思想,他不死才不正常呢。想至此處,沈熠不禁問道:“‘雲老爺’,您可有親眼見過降臨者?他們除了宣傳這種驚世駭俗的思想外,還做過什麽事嗎?”


    “我自然沒有見過,前提是你不是。”趙真似有所指地道。


    “‘雲老爺’,你既然調查過我,想來也知道我說過些什麽話,做過些什麽事了。我要真是那什麽‘降臨者’,見到你我還會規規矩矩地行禮嗎?”沈熠撇了撇嘴,很是不忿地道。


    趙真生平第一次被人頂得不知該說什麽好,恨不得直接踹沈熠兩腳,但一想到統一五國的豐功偉業,還是強行讓自己冷靜了下來,有些無奈地道:“不說‘降臨者’的事了,反正就算你真的是,我也不能殺你,頂多就是用沈家牽製你。還是說說怎麽統一五國吧?要是你真的能幫我實現這一願望,我就與你做個約定,隻要你安穩度日,我就絕不動沈家一絲一毫,如何?”其實,若不是因為太祖皇帝簽的那份協議,他肯定會不顧一切地清除掉任何對趙家的江山有潛在威脅的人。隻可惜,他被這份協議牽製住了,無法按照自己的心思來。


    “陛下此言當真?您可是天子,一言九鼎,可不要騙臣?”沈熠有些心動,一臉激動地站起身來,連稱唿都不自覺地發生了改變。


    趙真看到沈熠這副樣子,心裏懸著的石頭終於落地了。隻見他眉頭一挑,又氣又笑地道:“怎麽,現在不叫朕‘雲老爺’了?不與朕做忘年之交了?不向朕要座位了?”他之前一直擔心沈熠是個薄情的人,就像是其他的降臨者一般,會為了所謂的“理想”犧牲掉整個家族。好在沈熠不是這樣的人,這樣一來,他也就不用撕破臉皮了。不管怎麽說,沈家都是朝廷的柱石,隻要有一絲轉圜的餘地,他都願意盡力去嚐試。


    “陛下此言何意?臣何時有這種欺君犯上的言辭和行為了?”沈熠立即裝傻充愣起來。


    “難怪皇後說你是個厚臉皮,以朕看,此言確實不虛!”趙真終於露出了笑意。


    沈熠才不在乎趙真對他的評價呢,隻要沈家不受到影響,自己委屈點就委屈點吧。如今趙真已經釋放出了善意,他也是個上道的人,急忙將自己想到的統一五國的計策說給趙真聽:“陛下,臣先前說過,要想徹底征服四邦,必須內‘外共行、文武並舉’。對內,必須整肅吏治,大力發展經濟,培養各行業人才;對外,必須以戰止戰、以武止戈,讓四邦知道我們的實力;文者,即靈活運用各種外交政策,如合縱連橫,避免我朝陷入四境作戰的尷尬境地,或先是以經濟手段鉗製四邦,等戰後再對四邦的軍民實行教化;武者,即發明改進各式武器,訓練精通各種地形作戰的兵團,打造一支逢戰必勝的銳士勁卒。隻有這四項大措施一起實施,聖朝才能讓四邦徹底臣服。恕臣直言,陛下登基之初與四邦簽訂停戰國書,讓百姓休養生息,此舉的出發點雖然是好的,但缺少後續補充,即使再過十年,這天下依舊是四分無裂的。”


    沈熠的話讓趙真感覺醍醐灌頂。他之前認為讓百姓休養生息,然後再繼續混戰就有機會統一五國了,卻沒想到自己隻看到了一條小路,沒有看到更寬闊、更平坦的康莊大道。今天被沈熠這麽一提醒,他似乎已經看到聖朝的大旗插遍這片大陸的各個角落了。


    “看來,澹台世家的卜辭確有道理。”趙真道,“沈熠,朕覺得你完全可以入朝為官了。”


    “陛下,臣隻想在家裏躺著,您可不能恩將仇報啊。”沈熠一聽要當官,頓時苦著臉道。


    “放肆!朕明明是要讓你加官進爵,何時要恩將仇報了?”趙真被沈熠這句話給整懵了。


    “陛下,臣平時都是辰時往後才起床的,可今天為了見您一麵,寅時三刻就起床了。在皇城外等候傳召的時候都睡著了。真要是做了官,天天起這麽早,臣早晚得困死。”沈熠道,“還有,當了官以後就必須處理政務,臣才不想沾染這種麻煩。不瞞您說,臣是個懶散慣了的人,隻想縱情享樂,不願俗事纏繞,這種該吃就吃、該喝就喝的日子才是臣夢寐以求的。”


    聽到沈熠的話,趙真看起來頗為不滿,冷哼了一聲道:“你倒是挺會享受!”


    “陛下,想必您也知道,臣是個死過一迴的人,好不容易撿迴這麽一條賤命,隻想好好地混日子。”沈熠又搬出這套說辭,接著神經兮兮地問道,“陛下可相信死而複生這種事?”


    “這種荒誕不羈的事,你覺得朕會相信嗎?”趙真白了沈熠一眼,憤憤地道,“你就算不想當官,也不必用這些子虛烏有的事做借口,朕可不相信這些怪力亂神的東西。”


    “陛下聖明!”沈熠趕緊拍了個馬屁道,“臣知道自己是個什麽樣的人。因此,就算臣真的是所謂的‘降臨者’,陛下也大可不必擔心臣會做什麽犯上作亂的事。


    趙真知道沈熠剛才的話是為了消除他的戒心,可畢竟口說無憑,沈熠又拿什麽來保證呢?


    “陛下,臣還有三個請求,萬望陛下允準!”沈熠道。他看出了趙真依舊在懷疑他就是“降臨者”,對他的戒心並沒有完全放下,因而選用具體的行動來向趙真表示他的誠意。


    “何事?”趙真有些猶豫地道。在這一場君臣交鋒中,作為皇帝的他已然落了下風。


    “第一,請陛下劃出一片軍事訓練區,再挑選一批忠心的將士,臣會親自傳授他們各種地形作戰的技巧和訓練方法,等他們學會之後,再由他們去親自訓練更多的將士,為將來的五國統一之戰積蓄更多的力量;第二,請陛下建造一處用於製造新式武器的秘密營地,然後挑選一批有經驗且信得過的百工匠人,臣會教他們製造更多的新式武器,一旦五國大戰爆發,這些武器就是我朝最大的倚仗;第三,望陛下鼓勵發展商業,讓商人為國庫繳納更多的稅賦。畢竟無論是訓練新兵還是製作新式武器,都需要大量的銀子作為支撐。”沈熠不假思索地道,“臣的請求事關五國統一之戰,還望陛下三思。”


    趙真略一思考,便明白了沈熠這是在向他表達誠意,於是重重地點了點頭道:“準奏!”


    “臣謝陛下隆恩!”沈熠躬身拜道。他方才讓趙真親自挑場地、挑人選,就是希望趙真能看到自己的誠意。如今趙真同意了他的提議,那就代表著趙真已經接受了他的誠意。如此一來,皇室與沈家緊張的氣氛總算是又舒緩了一些,那他今天做的一切就是值得的。


    “沈熠,你很不錯,朕其實還是很欣賞你的。沈泓有你這樣的兒子,是他的福氣。如今公事說完了,也該說說私事了吧?”趙真感慨了一句,突然一拍桌子,大聲喝道,“你到底給朕的女兒下了什麽迷魂藥,能讓她偷偷溜出宮去找你?”


    “陛下,您這話從何說起啊?”沈熠怎麽也沒想到,趙真竟會突然問起趙雲溪的事。


    “你以為宮裏的人都是吃幹飯的嗎?九公主前腳剛出的宮,後腳就有人來報朕了,說是馬車一路上毫不停留,直奔鎮國侯府而去。你給朕解釋一下,這是怎麽迴事?”趙真怒聲道。


    沈熠有些尷尬地笑了笑,坊間不是說這父女倆向來關係不和嗎?趙真怎麽會關注趙雲溪的動向呢,還逮了個正著,這下想要蒙混過關可沒那麽簡單了。快速思考後,沈熠一臉卑微地道:“啟稟陛下,九公主蒞臨府上,其實是為了與民同樂,並不是來找臣的。”


    “與民同樂?”趙真怒極反笑,他怎麽也沒想到沈熠竟編出個這麽這拙劣的借口,饒是他涵養再好,此刻也忍不住了,抓起案邊的一本奏折,直接砸向沈熠。也不知這一砸有沒有夾帶私貨,總之,趙真的心情舒暢了許多,整個人看起來都有精神了。


    沈熠身子一閃,巧妙地避開,然後撿起掉在地上的奏折,賠笑道:“陛下息怒!”


    “哼!要是沒有其他事,趕緊給朕滾蛋!看到你就來氣。”趙真冷哼一聲道。他其實也很糾結,理智告訴他,無論是沈家還是沈熠,他們都是值得信任的;可潛意識告訴他,沈熠很危險,他現在這副乖巧的模樣其實都是裝出來的。隻要一有機會,小綿羊就會變成大灰狼。這兩個念頭一直在他的腦海中交織,心緒也因此被擾得很亂。方才借著九女兒偷偷跑去鎮國侯府的由頭對沈熠發泄了一番,此刻的心情可是十分暢快的。


    “陛下,其實臣還真的有一事要與您商量!”沈熠搓了搓手,突然不懷好意地笑道。


    趙真一見到沈熠這副奸商的模樣,不由得提高了警惕,皺起眉頭問道:“你還有何事?”


    “陛下,臣想同您一起做筆生意,所得利潤我們五五分賬!”沈熠道,“臣這裏有一個改進食鹽的方法,用這個方法做出來的食鹽,其顏色純白如雪、顆粒精細如沙。隻要有完整的銷售渠道,必定會大賺一筆。可惜的是,我朝如今的鹽商背後都有很大的勢力,臣一個也得罪不起,因而想請陛下出麵,以朝廷的名義對我朝境內所有的鹽礦進行整合,然後按照臣提供的方法改進食鹽。同時,這批新製出的食鹽完全由朝廷定價銷售,所有經銷商隻可售賣,不得隨意漲價,如此一來,既可以保證老百姓能吃到既便宜又上好的食鹽,朝廷又能將鹽業的巨大利潤牢牢掌握在手中,陛下的內帑也能得到增加。若是一切順利,朝廷甚至還可以將這些食鹽銷往四邦,以賺取高額的利潤。這簡直是一石四鳥之計,不知陛下意下如何?”


    聽完沈熠的構想之後,趙真不禁有些心動。雖說鹽鐵生意向來屬於朝廷專營,但這裏麵可供操作的空間太多了,以至於朝廷這些年收繳的鹽稅越來越少。他也知道這其中必有貓膩,可苦於無法改變食鹽的生產工藝,隻能對那些鹽商的所作所為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要是沈熠真的有辦法幫他將鹽業徹底收歸國有,那國庫的收入最少將會提升兩倍,這可是他做夢都想辦到的事。想到此處,趙真有些激動地道:“你當真能製出這種精細的食鹽?”


    “陛下,臣可不敢犯欺君之罪!”沈熠鄭重地道。他知道隻要趙真不傻,就一定會同意他這個建議的。不管怎麽說,這可是一筆實打實的生意,而且利潤極其可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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