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永安殿內,趙真看完令狐喆呈上來的供詞後,沉默了許久。如果真的如明厄所說,沈熠會影響到聖朝的未來,那他這個皇帝該如何選擇呢?聖朝傳到他的手裏,已經第七代了,若是沈熠真的有能力助他一舉統一五國,他自然是不想錯過這個機會的。可要是真的借助了沈熠的能力,沈家未來必定會成為朝中第一家族,到時候,一旦尾大不掉,他們會不會動搖趙氏的江山呢?對於這個問題,趙真心裏很沒底。思考了許久後,他放下手裏的供狀,對站在階下的令狐喆道:“說說你的想法。”


    令狐喆有些猶豫,不知如何開口。作為趙真最得力的情報助手,沈熠加冠以後的變化和做的那些事他都一清二楚,再加上有澹台聖女的卜辭作為佐證,他自然是相信明厄說的話的。可是,在這種事關國家未來的事上,他不確定趙真到底是怎麽想的。不管怎麽說,這聖朝的天下還是歸姓趙的所有。要是他真的認為沈熠是左右聖朝未來的關鍵人物,那趙真會怎麽想他呢?還有沈泓那邊,要是沈熠真的由於自己的一句話而出了什麽意外,那他的日子可就不好過了。京都所有人都知道鎮國侯府有個不知名的高手,要是得罪了沈泓而被盯上的話……他不敢再想下去,但又不能迴避趙真的問題,因此,他決定相信自己的直覺,再搏一次人性。


    “迴陛下,臣覺得,此事的關鍵在於沈熠此人到底是怎麽想的?”令狐喆恭謹地答道。


    “沈熠?”趙真像是被令狐喆的話點醒了,笑道,“也對,是朕想得太複雜了。這小子還挺有意思的,找個機會再見見他!不過在這之前,還是先把這些和尚的事解決了吧。再拖下去,這場戲怕是會演砸,那可就真的得不償失了。”


    “臣明白。”令狐喆肅然道,“臣這就去安排人手再造輿論,一定讓那些和尚翻不了身!”


    “嗯,去吧!”趙真點了點頭,支走了令狐喆。他則踱著步子,慢悠悠地來到了正陽宮。


    寢殿內,秦暮嵐剛沐浴完畢,頭發還沒擦幹呢,就聽月兒說趙真到了,便急忙出來迎接。


    “臣妾見過陛下!”秦暮嵐滿麵春風,微微施了一禮。由於她剛沐浴完畢,身上香皂的香味還沒散去,一靜一動間,空氣中洋溢著一股清香、淡雅的茉莉花香味。


    “欸,暮嵐,你今天換香皂了嗎?”趙真貪婪地嗅著空氣中的香味,發現不同於往日的牡丹花香,不禁有些好奇地問道。


    “是啊,陛下的鼻子可真靈。”秦暮嵐坐在趙真旁邊,邊擦頭發邊道“之前的牡丹花香味的香皂用完了,貞靜夫人說這款是沈熠特意調的香味,她專門送進宮來,好讓臣妾換著用。”


    趙真點點頭,接過秦暮嵐手裏的毛巾,小心地替秦暮嵐擦著頭發。他記得秦暮嵐剛嫁入東宮那段時間,每次洗完澡後,他都會替秦暮嵐擦幹頭發。後來,隨著身邊的女人越來越多,加之對秦韶的猜忌,他便漸漸疏遠了秦暮嵐。可秦暮嵐畢竟是他的初戀,兩人的感情總還是在的。因此,當兩人的隔閡消除之後,他們像是又迴到了從前,重現了這種夫妻和睦的場景。


    “暮嵐,時辰不早了,我們也該休息了。”擦幹頭發後,趙真看著眼前如出水芙蓉一般的秦暮嵐,忍不住親了秦暮嵐一口,情不自禁地道。


    秦暮嵐臉上一紅,然後蓮步輕移,走過去熄了桌上的蠟燭,迴到床上後輕解羅裳。趙真的年紀已經很大了,每天又要處理那麽多的國事,按說一天下來早該累得不行了。意外的是,他最近這段時間夜夜留宿正陽宮,每晚都要折騰一番秦暮嵐,也不知哪來的那麽旺盛的精力。


    翌日卯時,趙真神清氣爽地去上朝了,而當事人之一的秦暮嵐卻直到辰時左右才在月兒的伺候下懶懶地起了床。梳洗完畢後,他在正陽宮正殿接見了司天台、宗正寺和禮部的相關人員,商討趙雲溪受冊的良辰吉日和相關儀程。待確定各項細節後,已經巳時三刻了。


    沈熠醒來的時候,幾乎整個京都的人都已經開始忙自己的事了。他昨晚這一覺睡得甚是舒爽,不由得感慨還是年輕好啊,無論有多虛、多累,隻要好好地睡一覺,什麽事都沒有了。


    芸兒伺候沈熠洗漱完畢,便端來了季嬸一大早就做好的燕窩粥。或許是太餓了,又或許是從未吃過,沈熠像是豬八戒吃人參果一般,幾口就喝完了。


    “乖丫頭,把這血燕窩準備兩份,一會兒我們去濟世堂,看看你薑姐姐恢複得如何了。”放下粥碗,沈熠砸了咂嘴,有些意猶未盡地道。


    芸兒急忙應了一聲,便去準備了。沈熠今天終於要帶著她出門了,這讓她很高興。


    由於老岑的傷還沒好,今天依舊是陳誌在前麵駕車,董虎坐在車尾觀察。鑒於被刺殺過,柳含煙又安排了四名由周先生專門調教過的護衛跟在沈熠身邊。再加上陳誌和董虎兩名原本屬於沈泓的親衛,這樣一來,沈熠的身邊就有六名高手了,安全也有了一定的保障。


    來到濟世堂,沈熠徑直去見了薑姝。讓他感到意外的是,周先生竟然也在這裏。


    “欸,周先生,您怎麽也在這兒?”沈熠好奇地問道。這個時間段,身為侯府護院總管的周先生不是應該待在府裏嗎,怎麽跑到濟世堂來了,難不成是明目張膽地在工作時間摸魚?


    “你小子是管我?老夫要去哪兒,你爹都管不著。”周先生一點好臉色都沒有地迴懟道。


    “呃……”沈熠被周先生一通搶白,尬在原地,有些不知道怎麽接話了。周先生這兩天表現得有些奇怪,像是吃錯藥了一樣。以前找他辦事,無論是下毒還是打人,他連一句抱怨的話都沒有。可從昨天開始,沈熠總感覺他說話時夾槍帶棒的,像是下一秒就要暴走了一樣。


    “師父,您別生氣了,弟子沒事的。”薑姝知道周先生是心疼她為了保護沈熠才受傷的,因而會遷怒於沈熠,可她又不想看到沈熠如此尷尬,於是拽了拽周先生的袖子,急忙勸道。


    “師父?”沈熠驚得合不攏嘴。他想起了周先生昨天在禁衛府的大牢裏說的話,又看到周先生表現得如此奇怪,好像明白了周先生為什麽看他不爽了。周先生終身未娶,又無子嗣,日後的衣缽傳承就全靠薑姝這個徒弟了。可是,為了保護自己,薑姝差點沒命了。雖說現在保住了性命,可薑姝雙臂的經脈還斷裂著,這換誰來都不會對他有好脾氣的。


    周先生氣衝衝地“哼”了一聲,也不搭理沈熠,看了看床上的薑姝,立馬和顏悅色地道,“乖徒兒,你好好休養,等身體恢複一些了,為師帶你去找道宗的牛鼻子,幫你重續經脈。”


    “周先生,這斷裂的經脈我可以續上的,不用去找什麽道宗的。”沈熠原打算等薑姝的氣血恢複一些後再通過手術幫她修複經脈的,此刻聽周先生提起這事,急忙表現道。


    “你小子站著說話不腰疼,少說這裏說大話了!”周先生有些生氣地道,“要不是看在你爺爺的麵上,老夫非得讓你試試經脈斷裂的滋味,讓你也在這兒躺兩天。”


    芸兒作為沈熠的貼身丫鬟,自然不願看到沈熠受委屈。她這時已經聽出了周先生言語中對沈熠的不滿,於是上前一步道:“周先生,少爺才不會說大話呢。少爺既然能通過輸血將薑姐姐救迴來,肯定也能幫薑姐姐修複經脈的。”


    “‘輸血’?什麽是輸血?”周先生還是頭一次聽說這個詞,不禁好奇地問道。薑姝也很好奇,睜大眼睛看著芸兒,希望能得到解答。


    芸兒看了一眼沈熠,不顧他眼神中的的阻攔,將昨天淩晨沈熠為薑姝輸血的事說了一遍。


    聽完芸兒的話,周先生陷入了沉默。難怪他昨天中午在檢查薑姝傷勢的時候就覺得奇怪,這個徒弟怎麽看都不像是失血過多的樣子,沒想到竟是沈熠將自己的血輸給了薑姝,他果然還是太著急抱怨沈熠了。畢竟,與斷裂的經脈相比,薑姝能夠活下來才更重要。


    “三少爺,老夫方才多有得罪。”周先生拱手施了一禮。他由於關心則亂,剛才見沈熠都快中午了才來醫館看望薑姝,誤會了沈熠對自己的救命恩人不上心,將薑姝丟在醫館裏就不管不顧了,這讓極為看重救命之恩的周先生覺得很不痛快。可沒想到沈熠早就在用自己的血去救薑姝了,今天來得晚是由於昨天給薑姝輸了血,身體有些困乏、虛弱。他也不是什麽好麵子的人,知道自己誤會了沈熠,便很果斷地向沈熠道歉。


    “周先生,您老這可就折煞晚輩了。”沈熠急忙還了一禮。在沈家眾人的心中,周先生當年是為了報答沈桐的救命之恩才決定留在府上當護院總管的。這麽多年過去了,沈桐早已駕鶴西去,周先生的救命之恩也再就報完了。按說他已經沒有必要再留在府上做護院總管了,但他還是留下了,不僅幫府裏培養了一批又一批的護衛,還親自指點過沈燁及沈泓的親衛的功夫。這對於整個沈家的人而言,已經稱得上是半師之恩了。


    “對了,沈小子,你這輸血的手段可是從那座山上學來的?”周先生突然問道。


    “山?什麽山?”沈熠有些迷糊,他好像記得獨孤娉婷也跟他打聽過“那座山”的事情。


    “怎麽?當年帶走你的那個道士沒有帶你上山嗎?”周先生也迷糊了,難道自己猜錯了。


    沈熠這才意識到周先生說的是那個無念道人的事,可他確實不記得有什麽山。融合宿主記憶的時候,他就察覺到宿主被無念道人帶走後那三年的記憶是一片空白的,給他的感覺像是宿主從未離開過京都一樣。當時他以為自己是剛穿越過來,還不能很好地融合宿主的記憶,打算等適應了這具身體之後再想的,後來事情一多,他也就忘了這茬了。如今聽周先生提起,他這才反應過來,宿主原本的記憶肯定是有問題的,或許隻有那個無念道人才知道如何解決。


    “周先生,晚輩有些想不起來當年的事了,不知您可否提示一下關於‘那座山’的信息。”沈熠道。如今兩個認識他的人都提到了同一個地方,可他卻什麽印象都沒有,這不符合常理。


    周先生麵色為難,遲疑了許久後方道:“關於那座山的事,老夫知道的也很有限。相傳那是道宗的聖地,全天下的道士都想登上那座山,可一直找不到具體的位置。道宗每十年都會派一名邊緣弟子下山收徒,至於這些徒弟最後究竟去了哪裏,是生是死,一直沒有人知道。巧合的是,十年前的你就是被一個道士帶走的,因而老夫才會問你知不知道‘那座山’的事。”


    聽到周先生的解釋,沈熠不禁問道:“前輩,道宗是幹嘛的?這世上是不是還有佛宗?”他感覺他的身邊有一張大網,而他就像是網中的獵物,隨時都會被吞噬掉一樣。


    “你不知道道宗和佛宗?”周先生有些驚訝於沈熠的無知,這世上竟還有人不知道這些。


    “我應該知道道宗和佛宗嗎?”沈熠反駁道。他來到這個世界也就兩個月,連府上眾人的名字都還沒有完全記住呢,怎麽能知道其他的事。至於宿主,他可是京都知名的紈絝子弟,在沒有被無念道人帶走前,除了吃喝玩樂以外,他什麽都不知道。


    周先生頓覺無語,看著沈熠那張天真無知的臉,耐著性子介紹道:“眾所周知,這天下有佛教和道教兩大教派。為了傳播各自的教義理念,兩大教派便需要吸納教眾,這樣就不可避免地會產生摩擦,而佛宗和道宗就是替這兩大教派鎮場子的組織。多年前,佛宗由於一場內部的變故,變得四分五裂,各自為營,像淨曇宗、落霞寺等,說到底隻是佛宗的分支罷了。這些分支為了生存,隻能在各地建立寺廟,以收取香火錢。而道宗則由於‘那座山’的緣故,一直緊緊地團結在一起。他們平日裏從不輕易出山,一旦出山,便意味著這天下就要大亂了。”


    “天下大亂?難道道宗的人是想當皇帝?”沈熠震驚地道。難怪周先生說道宗的人團結,原來是因為他們有這麽遠大的一個理想啊。


    周先生被沈熠這驚世駭俗的話驚到了,他翻了個白眼,無奈地道:“你這腦子裏想的都是些什麽亂七八糟的?道宗出山是為了救世,而不是亂世,你不要搞錯這個邏輯好嗎?”


    這時,薑姝突然紅著臉問道:“少爺,是不是我的身體內如今流的都是你的血?”


    “也不全是,我隻是輸了一點血給你而已。”沈熠道。或許是自己的心思不幹淨,不知怎的,他總感覺薑姝這話怪怪的。而被薑姝這麽一打岔,他也暫時忘了有關“那座山”的事。


    薑姝聞言,突然覺得很是放鬆,轉而問起了那些刺客的事:“少爺,聽說刺殺你的人都被抓到了,可審訊出什麽了?”


    “嗯,都抓到了,也問出了一些事,不過有些荒謬。”沈熠苦笑一聲,然後將明厄說的話轉述了一遍。畢竟薑姝是為了救他才傷成這樣的,他也該讓薑姝知道這些事。


    “就因為這麽荒唐的原因?這種瞎扯的話他們也信。”薑姝同沈熠一樣表示懷疑。


    “誰說不是呢。”沈熠終於找到跟他同一個想法的人了,急忙附和道。


    一旁的周先生卻跟沈泓持有同樣的看法,搖搖頭道:“不,那小和尚的話或許是真的。”


    “莫非師父知道什麽內情?”薑姝聽出了周先生話裏有話,眼神中滿是求知欲。


    “為師確實知道一些。”周先生取下腰間的酒葫蘆,美美地喝了一大口,這才看向沈熠道:“那小和尚提到的‘澹台聖女’可不是一般人,她的背後可是傳承了幾百年的澹台世家。澹台世家自上古時候開始就精研陰陽卜筮之術,能預知天下大事。因此,她對於你的卜辭很可能就是真的。要真是這樣的話,你以後可能就麻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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