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含煙迴到侯府時,沈熠早就在紫竹院裏等著了。一見麵,沈熠就忍不住問道:“娘,今日儀式人多嗎,九公主有沒有戴孩兒設計的頭飾,大家的評價怎麽樣?”


    “你這孩子好沒良心,娘剛迴來,連口茶都沒喝,你就問東問西的。”柳含煙白了一眼沈熠,徑自迴了房間,沈熠隻好屁顛屁顛地跟了進去,半蹲在柳含煙的身邊。


    喝了一杯茶,又吃了兩塊點心,柳含煙這才慢吞吞地道:“人很多,戴了,沒啥評價。”


    沈熠臉色一僵,這三件頭飾在他前世時可是博物館裏的至寶,不應該反應平平啊。剛想再問問柳含煙,卻見她一臉笑意地看著自己,這才反應過來被騙了。


    “德行。”柳含煙戳了戳沈熠的額頭,笑道,“觀禮的賓客反響非凡,她們都對這三件頭飾產生了極大的興趣。笄禮儀式結束後,有好幾家貴夫人還向皇後娘娘打聽呢,都想知道是誰設計的,又是哪家匠人打造的,說是等她們的女兒及笄時也要打造這麽一套。”


    “皇後娘娘不會把孩兒供出去吧,孩兒可最怕麻煩了。”沈熠頓時苦著臉道。


    “說你胖你還喘上了。還什麽‘最怕麻煩’,人家能不能看上你的手藝還不一定呢。”柳含煙啐了一口,沒好氣地道,“行了,你先迴去吧,娘躺一會兒,有點倦了。”


    “是,娘。”沈熠這才留意到柳含煙有黑眼圈,想來是最近沉迷麻將,導致睡眠不足了。


    迴到院裏,沈熠找來一批荸薺和蓮藕,將它們洗淨,去皮後切碎,然後研磨成渣,加入適量的水攪拌,過濾取渣,用毛巾包住。然後將這殘渣和濾出的汁水一同送來紫竹院,叮囑柳含煙務必在臨睡前敷眼並飲用,如此雙管齊下,可有效去除黑眼圈。柳含煙欣然同意,她也注意到了她的黑眼圈很嚴重。


    第二天上午,沈熠正在書房寫《本草經》下品最後幾部時,阿財送來了方遷的信。原來,自上次沈熠在燕歌樓奪得旗樓賽詩的第一名後,那裏的花魁就一直等著沈熠再次上門。豈料沈熠根本不願再做“冤大頭”,此後竟像是憑空消失一般,一次都沒去過。由於沈熠的那首《南鄉子》珠玉在前,導致後來再去那裏的文人才子竟再也做不出比這首詞更好的詩詞了。


    隨著本年度花魁大賽的臨近,再加上聆音樓的沁兒近來由於一首《八六子》突然崛起,燕歌樓的老鴇也坐不住了。於是調查了那天的來賓,得知沈熠是與戶部侍郎方遷一起來的,這才請人寫信給方遷,希望他能帶著沈熠再來一趟燕歌樓,或是請沈熠再寫一首好詩詞。


    沈熠看完信,當即給方遷迴信,拒絕了邀約,大致意思是說沈泓如今已迴到府上,自己不便再去那地方。可在信的末尾卻邀請方遷晚上來聆音樓喝茶聽曲,讓花魁沁兒親自彈唱。


    收到信的方遷有些哭笑不得。這沈熠前腳剛說自己害怕沈泓,不敢去燕歌樓,後腳就邀他去自己的聆音樓,也不知燕歌樓哪裏得罪了沈熠。方遷雖然很好奇,但卻沒有多想,反正能做的自己已經做了,總不能把沈熠綁去燕歌樓吧。於是給燕歌樓背後的人迴了信,簡單地說明了緣由。


    躲在侯府寫醫書的沈熠尚不知道,自他上次在聆音樓寫了一首新詞並被沁兒傳唱出去後,聆音樓如今已經在京都的青樓圈子中徹底火了起來,每天前來的文人才子沒有一千也有八百。由於人數太多,聆音樓的座位一度變得非常緊俏。於是,向三娘一咬牙,高價買下了聆音樓旁邊的一座小青樓,順勢擴大了自己的地盤。


    如此一來,聆音樓搖身一變,瞬間成了排名僅次於“三樓一閣”的大青樓。尤其是沁兒的異軍突起,導致許多慕名而來的人爭相約見,求見的帖子都快堆滿書房了。再加上聆音樓如今實行了“五天工作製”,導致能見到沁兒的機會更少了。如此反倒勾起了這些人的欲望,他們一個個瘋狂地向聆音樓湧來,有的甚至豪擲千金,直接在聆音樓的大客房裏常住了下來。順帶著,樓裏的炒菜和茶葉也變得暢銷了。要是放在以前,這可是向三娘做夢都不敢想的事。可現在,就算是做夢,向三娘都能笑醒,畢竟這一個月的收入就頂得上以前半年的收入了。


    “沁兒,定遠伯府的田卓田公子今晚又來了,這都第七次了,也該見見了。”沁兒正在專心地調試著琴,為一會兒的“打茶圍”做準備。聽見向三娘這般說,猶豫了一下便同意了。


    田卓是定遠伯田侖的獨子,向來深受寵愛,圈子裏的紈絝們都稱他為“小伯爺”。沁兒盡管很不願意見這種二世祖,但畢竟人家花了錢,又來了好幾次,身份背景也不一般,她也隻得認命,收拾了一下心情,便抱著琴來到了院中,在簾子後麵坐下。


    經過又一輪的比賽之後,在向三娘的周旋下,田卓終於如願以償地成了沁兒的入幕之賓。


    “小女子見過田公子。公子大名,小女子早有耳聞,今日得見,實乃三生之幸!”沁兒一臉假笑,熟練地與田卓客套著。


    “沁兒姑娘客氣了。”田卓一開口就是一副老油子的做派,笑道,“在下仰慕姑娘已久,今天終得相見,也算是‘皇天不負有心人’了;若是有機會與姑娘共度春宵,就再好不過了。”


    沁兒微微蹙了蹙眉頭,但也不好發作,於是賠笑道:“小女子身份卑賤,不敢有此奢想。田公子,請喝茶吧,這可是茗香樓新近炒的綠茶,誠可謂‘有價無市’,公子可要珍惜啊。”


    “茗香樓的茶?那在下可要好好嚐嚐。”田卓頓時來了興致,端起茶杯來仔細品味。


    沁兒見暫時推脫過去了,於是一邊喝著茶,一邊與田卓閑聊幾句。她本就貌美,聲音又很空靈,直惹得田卓的心癢癢的。


    “沁兒姑娘,在下早就聽聞你這曲子唱得極好,不知……”田卓話還沒說完,就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打斷了。


    “田公子,真是不好意思,外麵來了貴客,點名要沁兒作陪。”房門一開,向三娘急忙解釋道。然後,她走到沁兒旁邊,小聲私語了一番。沁兒又驚又喜,定了定神後,對著田卓款款施了一禮,略帶“歉意”地道:“田公子,實在抱歉,今有貴客臨門,指名要見小女子,實在不可拒之,還望公子見諒。不如,小女子另請其他姐妹與你暢談如何?”


    田卓此刻很鬱悶,他已經來了聆音樓這麽多次,又花了好些金銀,為的就是這最後一步。今晚好不容易有了機會,卻被不知從何而來的貴客攪擾了。身為堂堂的“小伯爺”,他豈能咽得下這口氣,當即惱怒地道:“什麽狗屁貴客,攪了我的好事,我倒要看看他是何方神聖。”


    “田公子慎言,這位貴客你惹不起。”向三娘眼皮一跳,急忙勸道,沁兒也附和了兩句。


    “哼,我可是定遠伯的兒子,人稱‘小伯爺’的田卓,還有我惹不起的人。”田卓冷哼一聲,不屑地道。在他看來,那些侯爵以上的勳貴子弟,外出消遣時大都是去“三樓一閣”那種地方的,根本不會來聆音樓的;至於侯爵以下的勳貴子弟,他根本不放在眼裏,就算是打他們一頓也無傷大雅。正因這種想法,他才不把向三娘所說的“貴客”當迴事。


    “田公子,這位貴客可是有爵位在身的,與他同行的那位還是戶部的大人,你可千萬別衝動啊!”向三娘又勸道。她可是知道田卓這個二世祖的做派的,生怕惹出亂子。


    “有爵位又如何,戶部的大人又如何?在我眼裏,不過是土鱉罷了。”田卓越說越來勁。


    “你好大的口氣,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一聲嘲諷聲從門外傳來。緊接著,一個衣著華貴的青年男子出現在門口。他的身後跟著兩名女子,一個丫鬟打扮,嬌俏可人;一個護衛打扮,英氣逼人。他的旁邊是一位身著白衣華袍的中年人,守裏拿著一把折扇,正不懷好意地看著田卓。這四人正是沈熠、芸兒、薑姝和方遷。


    “見過公子,見過方大人。”向三娘急忙上前行禮,沁兒也跟著施了一禮。


    “免禮!”沈熠擺擺手,看向方遷,笑道:“方老哥,你這正三品的官好像不行啊。”


    “沈老弟,你這同安縣子的名頭也不行啊。”方遷聽出了沈熠在取笑他,也迴懟了一句。


    田卓本就不認識方遷和沈熠,但聽他們一個是正三品,一個隻是個子爵,想了想田侖的品秩,原本還有些擔心的他,此刻便毫無顧忌了,當即趾高氣揚地道:“我還以為是什麽大人物呢,這位正三品的大人倒也罷了,你一個小小的子爵,還敢這麽放肆,你可知我爹是誰?”


    “我管你爹是誰呢?我又不是你爹。”沈熠一臉不爽,這群二世祖怎麽這麽喜歡拚爹。


    “你大膽。”田卓大喝一聲,舉拳便向沈熠打來。卻見沈熠愣在原地不動,田卓還以為沈熠被他嚇住了,心裏不由得竊喜。


    在田卓的拳頭離沈熠的身體還有一步距離時,一隻白皙的手從沈熠身後伸了出來。還沒等他反應過來,人就被扔下了小閣樓,“嘭”地一聲摔在草地上。


    “啊……”一聲慘叫聲頓時響徹聆音樓,瞬間驚動了樓裏眾人,尤其是負責小閣樓安全的護院,瞬間手持棍棒跑了過來。自從上次丁洋鬧事害得他們被罰薪後,護院總管就狠狠地調教了一番他們,並要求要是再遇上鬧事的,先拿住再說。


    “什麽人膽敢在此鬧事?”一名護院大聲喝道。這可是表現的好機會,他才不願意錯過。


    田卓掙紮著從地上爬了起來,指了指樓上看熱鬧的沈熠,憤憤地對護院道:“就是上麵那個男的,他的人將我扔下了樓。”


    護院一聽,當即就要上樓拿人,卻迎麵撞見向三娘慢吞吞地從小閣樓上走了下來,立馬諂笑地道:“向媽媽,您也在啊,那廝竟敢在我們聆音樓鬧事,小的這就上去拿下他。”


    “退下!”向三娘冷喝道。這些護院還不知道沈熠的身份,生怕他一個不小心惹出麻煩。


    護院見向三娘的臉色不善,訕訕地笑了笑便迴到原位。田卓見狀,還以為向三娘是存心包庇沈熠,於是大聲喊道:“向三娘,你當真要包庇這個小白臉嗎?你可別忘了,我爹乃是定遠伯。我今天在你這樓裏挨了打,你若不給我一個說法,我一定要我爹派人燒了你這下賤的地方。到時候,你可別後悔。”


    “田公子,你可不要血口噴人。妾身很早就提醒過你,樓上這兩位是貴客,你惹不起的。可你非但不聽,不僅不把貴客放在眼裏,甚至還要動手,這才被扔了下來,你可怨不得別人。”向三娘不緊不慢地道,“至於你揚言要燒了這聆音樓,這次我就當作沒聽見,隻希望你不要自誤,上次那位丁公子的事可是前車之鑒。”


    此話一出,田卓也冷靜了下來。他可是聽說過丁洋被人拉到了京都府大堂,最後還賠了一筆巨款的事。依丁洋的身份都吃了癟,他這個身份就更別提了。


    樓上的沈熠這時朗聲道:“諸位,在下沈熠,乃是聆音樓的東家。這位田公子剛才想要對我動手,我是正當防衛,這才讓我的護衛出手,隻是為了小懲大誡,而非故意傷人,希望諸位能明白這其中的區別。打擾了諸位的雅興,我很抱歉,因此,我決定,諸位今晚的消費全部免單,希望你們玩得盡興。但隻有一點,不可強迫樓裏的姑娘,否則別怪我翻臉。”


    言罷,沈熠轉過頭,對著沁兒私語了幾句。沁兒起先有些遲疑,最終還是同意了。


    樓下圍觀的人聽到沈熠的話,都有些激動。聆音樓如今的菜和茶都是一等一的好,就算是見不到花魁的麵,享受一下口腹之欲也是不錯的,於是紛紛衝著樓上喊道:“沈東家仗義!”


    沈熠壓壓手,樓下圍觀的人逐漸安靜了下來,他接著道:“剛才我和沁兒姑娘商量過了,一會兒會在大堂裏為大家彈唱一首全新的曲子,希望各位能喜歡,日後也能多多光顧聆音樓。”


    “好!”圍觀的人齊聲喝道。沁兒的嗓音本就猶如天籟,再加上這新的曲子,又有免費的茶水點心,今晚簡直賺翻了好嗎。


    突然,人群中有人道:“沈東家,聽聞鎮國侯府的三公子也叫‘沈熠’,京都廣受歡迎炒菜和炒茶都是他發明的,如今這炒菜和炒茶都出現在了聆音樓,難道說你……”


    “不錯,正是在下。”沈熠大方地承認了。他原本想隱在幕後經營聆音樓的,可總有人想在樓裏鬧事,他索性就坦白了,正好也借著沈泓的名頭震懾一下這群宵小。


    “真的是你!”那人像是發現了新大陸,神情激動地道,“這麽說,上次在燕歌樓奪得旗樓賽詩第一名的人也是你了?你能不能給我簽個名啊?”


    “那人確實是我,但簽名就不必了。”沈熠有些尷尬,他這個字實在是一言難盡,頓了一下道,“對了,琴兒姑娘一會兒的唱詞也是我寫的,希望諸位能多多指教。”


    “沈公子客氣了。”眾人拱手道,隻有人群中的田卓有些尷尬,正要偷偷離開,眼尖的沈熠卻叫住了他,很做作地重現了一句前世的經典台詞:“田公子,你能光臨聆音樓,我很高興。但你說話的語氣和行事的方式,我很不開心。”


    田卓臉色一紅,此時的他有些無地自容,無論是身份還是才華,又或是武力和財力,他都比不過沈熠,猶豫了片刻後,拱手道:“沈公子,在下此前多有冒犯,還請恕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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