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到侯府,沈熠先是將沈煖送迴了自己的院子,然後去見了沈母,問了問沈泓何時迴京以及沈燁是否有消息傳迴來。


    “熠兒,你也別太著急了,你爹迴京的事還要看皇上的決斷;至於你大哥,娘已經問過先祖了,一定會沒事的。”沈母似是漫不經心地道,可心裏卻五味雜陳。說起來是一家人,可一年到頭又有幾次團聚的時候。尤其是這兩個月以來,先是二兒子遠赴楚國吊祭,再是三兒子加冠時不慎受傷,好不容易收到了東境大捷的消息,可大兒子卻下落不明,生死未知。作為一個母親,用牽腸掛肚已經不足以形容她的心情了。


    沈熠沉默地點了點頭,也不再追問。頓了一會兒,沈熠道:“對了,娘,上次進宮時,皇後娘娘說大後天就是她的生辰,要我做一份蛋糕以示謝罪。但是做蛋糕需要提前準備一些東西,因而孩兒想請您跟皇後娘娘說一下,讓宮裏的廚房提前備著,以免到時候出了岔子。”


    “好,娘知道了。你把要準備的東西寫好,娘明天就送進宮去。”沈母道。


    “辛苦娘了。那孩兒先告退了,您早些休息!”沈熠施了一禮,迴了梧桐院。


    臥房內,沈熠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地不知在想什麽。如今已到了盛曆四月,天氣也漸漸暖和起來了,沈熠隻感覺有點燥得慌。


    這時,洗漱完畢的芸兒穿著一件小睡衣走了進來,看得沈熠眼睛都直了。這丫頭雖然還沒發育完全,但該有的飽滿已經成型了,也不知是怎麽長的。前世的他至死都是個小處男,那經曆過這等事,隻看了一會兒就流鼻血了。芸兒嚇了一跳,急得都快哭出來了,想不明白沈熠怎麽突然就流鼻血了。反觀沈熠倒是很淡定,安慰了芸兒幾句便跑到院子裏,打了一桶涼水浸了浸額頭,發現不管用,又衝了一個涼水澡,這才暫時壓住了心頭的燥熱。


    迴到臥房,沈熠原本還想假裝正人君子,可芸兒似乎已經習慣了縮在沈熠懷裏睡覺,輕車熟路地就找到了熟悉的位置。這沈熠能忍,把芸兒摟得更緊了些,當然也隻是摟得緊了些。


    突然,芸兒像是感覺到了什麽,一張小臉倏地就紅了。她其實很早之前就有過這種發現,曾偷偷問過沈熠,可沈熠卻紅著臉,一臉尷尬地跟她說“小姑娘家別瞎問”,她也就不問了。後來遇到曾容,鑒於她的來曆,便又問了曾容。得知事情的真相後,芸兒又羞又怕,但沈熠好像也沒做什麽出格的事情。當然,若是沈熠執意要做,她也不可能拒絕。自打被沈母派來梧桐院的那一天,她就想到了自己的命運。


    “少爺,您很難受嗎?要是……”芸兒的聲音有些顫抖,後麵的話也說不下去了。


    沈熠一愣,想了一會兒,大致猜到了芸兒這麽問的原因,安慰道:“傻丫頭,別亂想,快睡覺。你還小,等長大了再說。”


    芸兒“嗯”了一聲,突然說道:“少爺,我感覺那位郡主殿下看你的眼神很奇怪,而且她好像故意接近你。”


    “你說趙文秀?她怎麽奇怪了?”沈熠很奇怪芸兒為什麽會這樣說。


    “就是感覺。她看你的時候,眼睛裏好像會發光。還有,她跟你走在一起的時候,一直笑個不停。”芸兒想了半天,終於說道。


    “都什麽亂七八糟的,快睡吧!”沈熠有些無語,摸了摸芸兒的小腦袋,嗬欠連天地道。


    翌日早晨,沈熠正在慢跑,芸兒帶著一個人走進了梧桐院。


    “少爺,有人找您。”芸兒道。


    沈熠停下步子,發現來人竟是濟世堂的阿三。


    “阿三見過東家!”阿三躬身施了一禮,接著遞上一封信,道,“濟世堂已經修繕完畢,藥材也已補齊,以前坐堂的幾位先生也重新請迴來了。老爺準備今天巳時重新開張,派小的來請東家一同參加開張儀式。”


    “好啊,我一定參加。”沈熠道,“對了,迴去告訴慕容掌櫃,容兒今天也會正式拜師,我也會帶她一起過去的。”


    “是,東家,小的一定把話帶到。若是東家沒有別的吩咐,小的便告退了!”阿三道。


    “行,你迴去吧!”沈熠擺擺手,又對芸兒道,“乖丫頭,去叫姝兒和容兒過來吃早飯,然後我們一起去濟世堂。”


    “好的,少爺。”芸兒應了一聲。


    沈熠主仆四人來到濟世堂的時候,外麵已經人聲鼎沸了。他們都熱情地跟負責接待的人打著招唿。來人既有衝著慕容太醫的名聲的,也有念著濟世堂的恩惠的。濟世堂先前關張的時候,他們都很唏噓,而現在聽說濟世堂要重新開張,他們都很激動,全都湧來慶賀了。


    沈熠等人剛下馬車,阿三就便迎了上來,拱手道:“東家,老爺命小的專門在此等候您。現在距離開張儀式還有兩刻鍾,煩請您入後堂一敘。”


    “也好。”沈熠點點頭,帶著芸兒、薑姝和曾容步入後堂。


    後堂內,慕容平正在說話,聽見外麵有動靜,隔著窗戶一看,原來是阿三帶著沈熠等人過來了,急忙迎出門來,笑著衝沈熠拱了拱手,道:“在下見過東家,未能遠迎,失禮了!”


    “慕容掌櫃客氣了!”沈熠扶了一下,笑道,“今天挺熱鬧啊!”


    “全憑東家的關照。”慕容平道,“東家請屋裏敘話。”


    “沈熠點了點頭,身後的曾容走上前來,向慕容平施了一禮,道:“徒兒見過師父!”


    “好徒兒,快快免禮!”慕容平虛扶了一下,道,“正好你師娘和你小師弟今天也在,一會兒也見見。”


    “是,師父!”曾容道。


    一眾人走進屋內,見左手邊坐著兩位須發盡白的的老者,沈熠不由得有些好奇。


    “東家,這兩位是先父的好友關杞關先生、左序左先生。他們聽聞濟世堂今日重新開張,特意過來慶賀。”慕容平及時為沈熠介紹,又對關杞、左序介紹道,“兩位先生,這位便是濟世堂如今的東家沈熠沈公子。”


    “兩位先生好!”沈熠微微抱拳道。


    “沈公子好!”關杞也抱了抱拳,而左序隻是點了點頭。


    沈熠也不在意,這種上了年紀,又有點本事的人最喜歡端著,他才懶得計較。再說了,今天是濟世堂和慕容平的大日子,他也不想節外生枝。


    眾人閑聊了幾句,邊聽阿三在門外說道:“老爺,時間差不多了,該主持開張儀式了。”


    “知道了。”慕容平道,“東家,兩位先生,煩請移步前堂,一同參加儀式。”


    “慕容掌櫃請!”沈熠道。


    前廳此刻已經人山人海,慕容平費了好一番功夫,這才走到預定的位置,環顧一眼四周,朗聲道:“諸位,請安靜!在下慕容平,乃濟世堂的掌櫃。今天是我濟世堂重新開張的日子,歡迎諸位前來參加這場開張儀式。大家也知道,前段時間,由於在下經營不善,濟世堂一度關張。在下原以為祖父傳下來的家業就要葬送在我的手中,可新東家收購了濟世堂,並承諾在下,濟世堂日後還會繼續義診施藥,在下也才有機會重開濟世堂。因此,今天當著諸位的麵,在下想鄭重地感謝我的東家,現在,有請沈公子上前。”


    沈熠也是沒想到慕容平會來這麽一出,有些尷尬地走到慕容平旁邊,長唿了一口氣道:“諸位好,在下沈熠,乃濟世堂的東家。”


    “沈東家,剛才慕容掌櫃說‘濟世堂日後還會繼續義診施藥’,是真的嗎?”有人問道。


    “當然是真的。這是慕容太醫創立濟世堂的夙願,在下雖然是濟世堂如今的東家,但也不會傷害慕容太醫的醫者仁心。”沈熠道。


    “多謝沈東家,多謝慕容掌櫃!”有人帶頭感謝。他們大多是奴籍和賤籍的人,本來就沒有多少錢,還經常被人看不起。以前遇上點病,要麽傾家蕩產地治,要麽就連最後的一點做人尊嚴都保不住,這還不能保證病會好。後來有了濟世堂,他們才開始有了活下去的希望,因而前段時間聽聞濟世堂關張的時候,他們的心都要涼了。


    “沈東家,小的寇倉,代表奴籍和賤籍的人給您磕頭了。”人群中擠出一個漢子,衝著沈熠就是一個大禮。


    沈熠剛想上前去扶,寇倉卻開口道:“沈東家,在下有一請求,還請您同意。”


    “請講!”沈熠道。


    “沈東家,我們兩籍之人商議過了,若是日後再來濟世堂看病取藥時,會盡己所能支付一些醫藥費。沈東家先別急著拒絕,聽小的說完。”寇倉似是看出了沈熠的心思,急忙開口,“我們大夥都知道,若是濟世堂向其他醫館一樣收錢治病,先前自然不會淪落到關張的地步。但慕容掌櫃三代人都沒有那樣做,我等雖然身份卑賤,但也懂得感恩。如今濟世堂好不容易重新開張了,我等心裏非常高興,雖然我等能拿出的錢不多,對濟世堂的經營也幫不了什麽大忙,但總好過眼看著濟世堂關再步後塵。因此,我懇求沈東家答應我等的請求。”


    “沈東家,您就答應吧!”有年老的仆人道。


    “對啊,沈東家,這京都隻有濟世堂才會給我這樣的人診病,我們不能沒有濟世堂啊!”有來自娼寮妓館的女子道。


    一道道聲音傳入沈熠耳中,他有些感動。這些生活在社會底層的苦命人,盡管有自己的小心思,但還是盡自己最大的能力迴報幫助過他們的人。


    “東家,要不您就答應吧。寇倉剛才說的話也有道理,濟世堂之所以關張,還不是因為入不敷出嗎。東家雖然身份不一般,名下也有其他的產業扶持濟世堂,可時間一長,這支出也是不可估量的。”慕容平也勸道。


    沈熠有些猶豫,思考了片刻,最終還是同意了。他自問不是什麽聖人,做不到燃燒自己去照亮這個社會。


    “好,我同意了。不過,你們也要記得盡力就好,我可不想讓濟世堂數十年積攢的名聲毀到我的手裏。”沈熠道。


    寇倉又磕了一個頭,這才站起身來,抱拳道:“我等謝沈東家成全。”


    見這件事已經達成了共識,慕容平走上前來,抱拳道:“諸位,今天除了慶祝濟世堂重新開張外,在下還有一件事要說,那就是,我決定正式收沈東家的丫鬟曾容為徒,傳她醫術。”


    話音一落,在場之人議論紛紛。盛朝立國至今可從未聽說過女子學醫的,更何況是一個丫鬟。要知道,丫鬟可是奴籍,在盛朝也就比賤籍的人好了一點。尤其是左序那老頭,一張老臉氣得通紅,在一旁吹胡子瞪眼地表示抗議。


    這時曾容走了上來,先向慕容平施了一禮,又對著眾人盈盈一拜,道:“諸位,小女子便是曾容。各位剛才的話,小女子都聽到了。其實,我之前也有很諸位一樣的顧慮,但少爺卻說,既然這世上的人有男有女,那為什麽女子就不能學醫呢。這世上的病千千萬萬,有些病若是由女子來診治,可能會比男子更加方便。師父剛才說我是少爺的丫鬟,這話不假,但我更想說的是,我本是個青樓女子,是少爺可憐我才給我脫了賤籍,讓我做了丫鬟。我知道青樓裏的女子患了病以後會是何種境地,更遑論其他地方的,她們不敢、也沒有資格找先生為他們診治。小女子之所以願意遭受世人的非議學醫,除了小時候對藥材感興趣外,最重要的是想盡自己的力量為這些可憐的女子謀一條生路。”


    曾容一番話如巨石激起千重浪,就連之前強烈反對的左序也沉默了。在場之人不乏出身賤籍的,他們自然知道曾容說的是對的,可人心裏的成見不是那麽容易改變的,他們都看著慕容平,希望聽聽當事人怎麽說。


    慕容平果然沒讓眾人失望,當即開口道:“徒兒說得好!先祖父生前行醫不分貴賤等級,在下既然傳承了他老人家的衣缽,自然也當跟隨他的腳步。”


    這時,人群中傳出一個刻薄的聲音:“她一個青樓女子,配做醫者嗎?別以為我不知道,這曾容就是原來翠雲樓的容兒,聽說她還得罪了平陵侯府,這種人當了醫者,我們敢看病嗎?”


    “青樓女子又如何?得罪了平陵侯府又如何?”一道怒喝聲突然響徹當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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