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眼前被吊死的廖有為,他凸出的眼珠子,在死死瞪著秦諾。


    秦諾站起身來,伸手去解下橫梁上的繩子,看了看時間,還剩下最後十分鍾。


    時間越來越緊了!


    “廖有為,你自以為活得明白,實際上,連人心都沒搞懂。”


    喃喃著,秦諾將廖有為扛在肩上,然後轉身朝著陳列的書架外走去。


    前台的老人見著了,扶了扶眼鏡,問道:“你借書了嗎?借書,需要登記的。”


    “奶奶,第二次說了,我是來找人。”


    留下這句話,秦諾扛著廖有為,離開了圖書館。


    老人盯著秦諾背影,眨了眨眼皮子,又垂下了腦袋……


    廊道上,不知何時已經密布了濃厚的白霧,把原本那些還能依稀可見的黑影,都被淹沒。


    秦諾扛著屍體,無視這些白霧,徑直朝著門口的方向走去。


    周身的寒意越來越大,秦諾感覺雙腳變得麻木,眼前白茫茫一片,看不見路,但絲毫影響不了他的線路。


    白霧中,傳來熙熙攘攘的聲音。


    視線中,浮現了一張張醜陋的嘴臉。


    它們扭動著麵部,盯著秦諾,露出惡心的麵目。


    “這不是廖有為?”


    “他為什麽還在學校裏?”


    “這個變態**犯,若是之前動蕩的社會,早被一槍槍斃了!”


    “……”


    這樣刺激的言語,在秦諾看來,沒有任何殺傷力。


    但對後背上的廖有為,刺激就大了。


    他喉嚨不斷皺緊,充血的眼珠子,幾乎要蹦了出來,身體不斷顫抖著。


    秦諾眉頭微皺,抓緊肩膀上的廖有為。


    一道身影出現在前麵。


    是一個男學生,他扭曲著蒼白的麵目,死死盯著秦諾,聲音尖銳嘶啞:“你應該把他掛在講台上,當著所有人的麵批鬥!”


    “若是為了救贖他,那麽你也是同汙流之輩,該切下膝蓋骨,永遠跪在校門口前,為你給學堂染上的汙點,一點點去清洗!”


    那麵目變得煞是恐怖,死死瞪著秦諾,渾濁的血漿,從眼窩內流淌出來。


    秦諾心說嚇唬你媽呢?


    按照平時,他早就一巴掌唿上去了。


    但想到那中年人的話,他還是忍住了,仿佛什麽都沒看見一般,不予理會,繼續前行。


    甚至悠哉地吹起了口哨。


    那恐怖麵目見著,帶著明顯的羞怒,言語更加激烈。


    接著,後麵又出現一張張醜陋恐怖的嘴臉,有男有女,密集的辱罵聲,和威脅不斷傳來,企圖侵擾著秦諾的一顆心。


    車輪戰,絲毫沒有影響到秦諾,他嘴裏的口哨吹的更加輕快,穿過那一張張恐怖的臉,堅定腳下的步伐。


    但很快,秦諾發現這些冤魂影響不了他,開始專注精神攻擊在肩上的廖有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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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體顫抖,無數青筋蠕動,廖有為的死狀愈發恐怖。


    秦諾麵色低沉。


    路程還有一段,他擔心學堂門口還沒到,廖有為直接就在他身上,被氣炸了。


    冤魂們密集的咒罵和威脅,同樣讓秦諾有些心煩意亂。


    他沉寂一下,忽然停住了腳步。


    黑發劉海下,抬起一雙炯亮的雙目。


    冤魂們見著秦諾對視在它們身上,頓時一個個臉色興奮激動起來。


    它們似乎就等著秦諾作出控製不住的行為或言語來……


    但秦諾注視前方,卻是揉了揉雙眼,歎息一聲:“肩膀有些發酸,先坐下來休息一下吧。”


    “明明是大冷天,周圍蒼蠅怎麽這麽多呢?”


    秦諾將廖有為放置地麵,坐下來,有些厭煩地揮了揮手。


    又摸出一根草煙,放在嘴裏,但火柴點了幾次都沒點燃。


    因為火柴一旦點燃,臉旁就有一隻怨魂,惡意地吹滅。


    彈掉手中的火柴,將草煙夾在耳朵,秦諾看著身旁死狀愈發恐怖的廖有為。


    以他的視角看去,那些怨魂不斷貼附在他耳邊,繼續瘋狂地進行言語攻擊。


    各種咒罵甚至是沒有重複的!


    心裏暗道:“廖有為,何必活得這麽痛苦?”


    “我來幫你,釋放你真正的一麵如何。”


    他心想著,右手一番,眼前出現一個等大的紙紮人。


    紙紮人很輕,身上的薄紙身體塗畫各種邪乎的血色圖案。


    頭部上,五官四官都被畫上了,唯獨一雙眼睛沒有被點上,顯得極其不自然。


    秦諾伸出手,指尖沾在廖有為的嘴角上,將上麵的鮮血,點在紙紮人的眼睛上。


    點睛紙紮人,完成。


    眼睛點上,那層單薄清脆的紙片上,血色圖案開始透著一層血光。


    那塗畫的麵目,仿佛變得生動,但仔細看去時,又沒什麽變化。


    秦諾沒有理會紙紮人的異樣,他抓起廖有為的屍體,繼續扛在肩上,然後朝著門口的方向繼續走去。


    那些怨魂見秦諾還是當做什麽都沒發生,臉色一陣猙獰陰沉。


    但看到廖有為的變化時,嘴角又紛紛地露出冷笑。


    它們繼續追上來,吐出所能想到的各種歹毒的咒罵。


    但它們都沒發現,在後方,一個紙紮人也追了上來。


    它仿佛被賦予了生命。


    頭部明明是塗畫的五官,在驚悚生動地蠕動。


    那些咒罵,落入了它耳中,就像是地雷的導火線,引起了很大的反應。


    一雙紙手,穿過陰冷的空氣,抓住了其中兩個怨魂,還沒等反應過來,就被塞進了塗畫的嘴裏。


    進了嘴,沒有吞咽下去,而是慢咀細嚼。


    隨著這種咀嚼,瘮人的慘叫聲從裏麵不斷傳出。


    殷紅的鮮血,不斷從嘴角流淌出來。


    它微微抬頭,一雙紙手瞬間又掐住兩隻怨魂,放在嘴裏,用牙齒撕裂了頭顱,慢慢咀嚼。


    淒厲的慘叫聲,讓剩餘的怨魂露出惶恐,它們急忙躲入白霧深處,進行隱蔽。


    但紙紮人無視白霧,紙手探出,總能揪住躲藏於深處的怨魂,扯出來,生生吃掉。


    它撕咬的動作越來越大,血漿不斷從嘴角流出,染紅半個身子的薄紙。


    秦諾目不斜視,心神猶如沉塘巨石,沒有絲毫的波動。


    眼前的白霧漸漸散了,秦諾眼神微動,一個門口愈發清晰。


    當他雙腳踏出門檻時,全身那刺骨的寒意隨之消失。


    肩膀上的屍體,變得沉重幾分。


    秦諾看了眼時間,剛好是最後一分鍾!


    迴頭時,看到了恐怖的一幕。


    一個被鮮血染的全紅的紙紮人,站在朦朧白霧中,它直視著秦諾。


    片刻,它轉身,繼續去吞食那些躲藏於白霧深處,發出過歹毒咒罵的怨魂上。


    “廖有為,我早說過的,偽裝的這麽幸苦做什麽?這世上根本不會存在什麽大聖人,人都有七情六欲。”


    “取你之血,點睛紙紮人,它便是你惡的一麵。”


    “你撕裂著他們,細嚼慢咽,是你享受的報複方式。”


    “它們的慘叫聲,是你渴望聽到的聲音。”


    秦諾喃喃自語著,轉身扛著屍體向外走去。


    來到台階,中年人還站在那裏,停在一邊得黃包車,完好無損。


    他轉身,看著扛著屍體下來的秦諾,麵色微微動容。


    “沒想到是個苦差事,老板,我隻是個拉車的,沒說還兼職背屍啊?”秦諾將廖有為屍體放在地麵上,有些抱怨。


    中年人的迴答非常幹脆,伸出手,裏麵是一疊銀元:“十五銀元,多出的,是你的幸苦費。”


    秦諾咧嘴一笑:“客氣了,下次還有背屍這活,還要記得找我啊!”


    是這麽說,手卻非常利索地奪過那手心裏一疊銀元。


    還放到嘴角咬一下鑒定,像極了小財奴。


    中年人蹲下來,伸出手輕輕撫摸弟弟的臉龐。


    紫黑的麵皮,瞪大的雙眼,讓他深邃的雙目,閃爍幾下。


    “弟弟,該迴家了。”


    秦諾看著,問道:“需要我幫忙送迴去嗎?”


    “當然,這是要另算的價錢。”


    “不用了,你可以離開了。”


    中年人站起身,淡淡地說道。


    秦諾心說難不成自己扛迴去?


    但沒有多問什麽,點點頭,便抓起扶手,轉身離開了。


    目送著秦諾拉著黃包車,消失在濃密的白霧中,中年人的麵目依舊如一張壞死的老樹皮,沒有什麽變化。


    但一雙漆黑的眼洞裏,閃爍的精芒,卻在一點點匯聚。


    他蹲下來,打開手中的黑色皮箱,從裏麵取出了一根黑色錐子。


    接著,將這根冰冷的錐子,狠狠刺入廖有為的心髒位置!


    一顆心髒被取了出來,鮮血嘩啦啦地滴落。


    似乎因為黑色錐子的作用,壞死的心髒,居然又開始一點點跳動起來。


    咕咚咕咚的輕微聲響,傳蕩在空氣中。


    中年人看著手中的心髒,身上開始一點點變化。


    全身的皮膚,遍布泥土幹裂一樣的裂紋,絲絲縷縷的白光,從裏麵滲透出來。


    那些皮膚,如同死皮一樣,快速地脫落。


    隻是片刻,中年人就變成了一道光影。


    那雙空洞的眼睛,變得炯明有神。


    打量手中心髒時,它喃喃開口:“目標者的心髒,修複的碎片之一,獲取成功!”


    說完這句話時,它扔掉手中的黑色錐子,轉身朝著後方的濃密白霧中走去,轉眼間就融合在理其中。


    地上,那顆黑色錐子一點點滾動,然後跟泥土一樣,快速地碎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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