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乖乖!


    八萬張黑貂皮,二十萬張雜皮,總計二十八萬張毛皮,這……這不會是在作夢嗎?


    在河岸邊的商戶們,被再一次驚呆了。


    他們都親眼所見,船隊裝載的毛皮有很多很多。可誰也沒有想到,竟然會多到如此令人恐怖的地步!


    按理說,他們的商號敢把他們派到恰克圖來,他們也算是人中龍鳳,是經曆過大風大浪,見識過大場麵的人物。


    可麵對著二十八萬張毛皮,他們依舊無法保持著淡定,無法不看著一船船的毛皮,浮想聯翩。


    如果,把這些毛皮,全部弄迴到大明去,能賣多少銀子呢?


    在京師,或者在南京,一張黑貂皮能賣6~10兩白銀。一張好雜皮,是0.5~4兩白銀。至於特殊的毛皮,比如紅色的狐狸皮,白色的狗熊皮,成年雄虎皮,那更是有價無市,價格高得離譜。


    二十八萬張毛皮,扣去五萬六千張稅,餘下二十二萬四千張,賣一百萬兩白銀,恐怕有點懸,但是,賣八十萬兩白銀,是沒有任何問題的。


    老天爺,八十萬兩白銀啊!他們家族的總資產,也不過是一百來萬兩白銀……


    他們都不敢想像,如果自己做成了這筆生意,他們在家族中的地位,會被提高到什麽程度?


    不過,那個小胖子有句話說得很對:在他們當中,沒有任何一家商號,能夠獨自吞下這批毛皮。看來,還要另想法子……


    這個時候,在河岸邊最興奮的人,除了漢商們外,還有土謝圖汗部駐守恰克圖那個肥胖如豬的稅官。


    隻見他帶著幾個稅吏,笑眯眯的擠到張天昭的麵前,上下打量了張天昭一番,笑嗬嗬地說道:“來自遠方的客人,我是恰克圖的稅官忽麻台,請允許我代表土謝圖汗部的大汗,歡迎你來到恰克圖。


    按照我們大汗的規定,我要先告訴你,如果你要進入恰克圖城,並交易你的毛皮,我們將會收取你所有毛皮的百分之二十作為商業稅。遠方的客人,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嗎?”


    “明白,不就是要抽我五萬六千張毛皮作商業稅嗎,小意思。”張天昭毫不在乎地說著,仿佛五萬六千多張毛皮,對他來說,根本不是個事。


    他換了個舒服的姿勢站好,瞥了一眼忽麻台,大大咧咧地說:“是不是隻要我把五萬六千張毛皮交給你,那商業稅的事,就算完了?”


    “是的,遠方的客人,隻要你把五萬六千張毛皮交給我,商業稅的事,咱們就算兩清。”


    忽麻台臉上的笑容更加燦爛,兩眼笑成一條縫道,“我對你的豪爽感到無比的佩服,遠方的客人。長生天會保佑,等你長大之後,一定會是個了不起的男子漢!”


    “那我就多謝你的吉言和長生天的保佑。來人哪,把前麵十二條船的毛皮,全部卸下來,交給忽麻台大人,小心點,如果有毛皮掉進河裏去,仔細你們的皮。”


    ……


    忽麻台帶著他的稅吏,樂嗬嗬地站在河岸邊,看著船員們把最前麵十二條船上的毛皮,一捆一捆地卸下來,再整整齊齊地堆疊在他的麵前,就忍不住心中樂開了花。


    今天,他一下子就為部落收了兩萬六千斤磚茶,還有五萬六千張毛皮的商業稅。


    部落的庫房,也會因為他今天出色的工作,而裝得滿滿的。他相信,他們的大汗,一定會給他一個大大的表彰。


    可是,漸漸地,他臉上的笑容,就越來越少,直至最後完全消失。他的麵色也變得鐵青,看得出來,忽麻台現在非常生氣。


    他身後幾個稅吏,更是怒不可遏,紛紛跳出來,指著那些碼得整整齊齊的毛皮,氣得渾身發抖。其中有一個,更是麵目睜獰地向張天昭怒吼:“遠方的客人,你這是什麽意思?”


    “什麽意思,你沒長眼睛嗎?”張天昭的眼角掛著狡黠,笑嘻嘻地說,“當然是給你們交商業稅呀。你可看好了,每一張都是上好的毛皮,如假包換的好毛皮!”


    “我知道是你們給的商業稅。可你給我們的都是些什麽貨色?你自己瞧瞧去,不是鬆鼠皮,就是狗皮、銀鼠皮、鹿皮和狼皮。


    沒有一張是有大價值的黑貂皮、狐狸皮、狗熊皮和老虎皮。遠方的客人,你自己說吧,這是什麽意思,莫不是,你瞧不起我土謝圖汗部?”


    “你不要血口噴人,”張天昭盯著他的眼睛,一個字一個字地說,“我對你們土謝圖汗部,那可是充滿了發自內心的尊敬。


    雖然,我交的是鬆鼠皮、狗皮、鹿皮、狼皮等雜皮。可剛才稅官大人親口所說,隻要我交給你們五萬六千張毛皮,商業稅就算兩清。怎麽啦,一轉眼就翻臉不認賬嗎?


    再說,你們事先又沒有明講,要用什麽毛皮來交商業稅。現在,卻又來埋怨我交的毛皮不夠好,想讓我用好毛皮來交稅,當我傻啊?”


    那個稅吏見自己理虧,可能是氣昏了頭,當即對張天昭喊道:“那就馬上換,必須抽出五萬六千張黑貂皮來交稅,吐馬的,交幾萬張雜皮來當商業稅,你打發叫花子嗎?”


    站在旁邊看熱鬧的商戶們,這時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剛才,他們見到張天昭用鬆鼠皮、狗皮、鹿皮、狼皮來交稅,就替他捏了一把汗。


    現在,聽說要張天昭交出黑貂皮來當稅。他們更替張天昭感到惋惜。也怕張天昭年紀太小,惹毛了忽麻台,雙方鬧翻了掀桌子。那就連累到他們好不容易盼到的大生意,最後也做不成。


    “你確定要我用黑貂皮來交商業稅?”張天昭看著那個稅吏,就像看個笨蛋似地說,“你就不怕我不賣了,拉著毛皮迴湖西。


    或者,我去東布裏亞特人那裏,用船上的毛皮,跟他們交換牛羊馬匹,換索倫奴隸。雖然我吃虧一點,但你們可什麽都不賺喲。”


    近十幾年來,東布裏亞特人,雖然在明麵上,還尊土謝圖汗部為主人。可他們交納的貢賦,越來越不像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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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多東布裏亞特人的部落,特別是霍林人十一個大部落,經常借口受了白災,每三年隻交幾百張貂皮或者千把隻羊就算了事。


    而土謝圖汗部本身的內部又不穩固。它東邊的碩壘琿台吉,在名義上還是土謝圖汗部的屬下。可他分裂的跡象越來越明顯,勢力也越來越強大,稱汗是遲早的事情。


    這就嚴重地分散了土謝圖汗部的力量,使他們沒有辦法去收拾東布裏亞特人。以致東布裏亞特人日漸坐大,丁口多達六七萬人,可他們又無可奈何。


    如果,張天昭真的跑去跟他們做交易。雖然這些毛皮,最終也是要通過東布裏亞特人,流迴到恰克圖的。


    可鬼才知道要等到猴年馬月,說不定那個時候,忽麻台早就不是恰克圖的稅官。就算那時用黑貂皮作商業稅,可功勞不是他忽麻台的,有個屁用!


    所以,當聽到張天昭威脅要去跟東布裏亞特人做交易的時候。那個稅吏頓時就急了眼,氣得語無倫次地說:“你……你豈有此理,都拉來了毛皮,為什麽要拉迴去,快交出黑貂皮,管你生死……”


    旁邊的商戶們,見到稅吏前言不搭後語,都忍著不敢笑出聲來。


    他們從遙遠的大明,來到人生地不熟的恰克圖。平日裏,受盡了稅官的盤剝,就是小小的稅吏,他們也不敢得罪。


    如今,見到張天昭擺岀客大欺主的姿勢,把忽麻台和他的稅吏們,氣得七竅生煙,可又拿張天昭沒辦法,他們的內心,禁不住快樂起來。對眼前這個小胖子,好感也油然而生。


    眼看著自己的手下越來越丟人,忽麻台鐵青著臉,咬牙切齒地對張天昭說:“胖小子,今天算你走運,老子心情好,不跟你一般見識。


    這五萬六千張雜皮,老子就賞你個臉,收下了。隻希望你下次來恰克圖交易的時候,老子不是這裏的稅官。否則的話,有你哭的時候!”


    對於忽麻台這種沒有力量的威脅,張天昭從來不當它一迴事。


    更何況,等到他下一次來恰克圖的時候,鬼才知道會是什麽時候?


    雖然,他今天得罪了恰克圖的稅官。可最起碼的是,他保住了二十八萬張毛皮中最值錢的那一部分!否則的話,最好的毛皮被土謝圖汗人白白地拿走,他張天昭來恰克圖的意義,會少了一半。


    望著忽麻台帶著他的狗腿子們,忿然離去的背影。張天昭嘻嘻地笑著對蒙力克說:“叫弟兄們下貨物,再多請些人來幫忙,等一會兒,咱們就進恰克圖,幹一票大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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