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天昭看見馬車往這裏緩緩而來。就讓人去把剛剛轟殺的馬匪屍體抬走,沒死的補一刀也抬走,扔到針葉林裏去,等迴去的時候,再放把火燒掉。


    他還派近衛軍弄來了很多積雪,撒在大灘大灘的鮮血上,盡量把鮮血全部蓋住。可即便是鮮血被積雪覆蓋,但其濃濃的血腥味,依舊有種讓人聞到,就想嘔吐的衝動。


    第三、第四和第五道防線的中間部分,也被張天昭派人拆掉,空出一條近6米寬的通道。使馬車可以直接來到路口停下,不用停在覆蓋著鮮血的積雪上。


    當一切準備剛剛完成,馬車就“吱呀吱呀”地駛過五道防線,來到木特真麵前停下。


    車剛停穩,一個婢女打扮的年輕婦人,就紅腫著雙眼,掀開馬車的門簾,急匆匆地從馬車上跳下來。


    她嫻熟地向木特真下跪行禮,帶著哭腔說:“主子爺,可敦和老可敦的病又犯了,難受得厲害。剛才奴婢在部落裏聽到傳言,說北吉部來的援軍裏,有人能治好可敦和老可敦的病。


    主子爺出兵放馬不在家中,沒人敢作主。可眼瞅著可敦和老可敦犯病的難受樣,奴婢死的心都有了。沒辦法,隻好自作主張,帶著可敦和老可敦來北吉部求醫問藥。


    請主子爺責罰奴婢自作主張,若真能治好可敦和老可敦的病,奴婢就是死,也是樂意的,嗚嗚嗚……”


    “可敦”是蒙元時代,對部落首領正妻的尊稱。


    “老可敦”就是部落首領母親的尊稱。


    布加特右部的可敦葉納蘭,從三年前開始,就犯了一種心病。每次犯病,胸口就會有一種燒灼的感覺,難受得要命。以致她經常夜不敢眠,怕一睡之後,就永不醒來。


    至於老可敦的病情,主要是頭暈眼花,頭痛。她年輕時便有這種症狀,不過很輕微。等到年老後,症狀越來越嚴重,不但會頭暈頭痛,犯病還會覺得天旋地轉,甚至躺在床上也是這種感覺,讓她特別難受,生不如死。


    本來就勉強能站住的木特真,聽到自己的老婆和老母親,舊病又犯。情急之下,又氣又怕,居然兩眼一黑,昏倒過去。


    木特真昏倒,自然引起布加特右部的人騷動。驚叫聲,哭泣聲四起。馬車的門簾晃動,就有兩個神情憔悴的中老年婦女掙紮著爬下車來。


    可等到她們見到昏迷不醒的木特真後,她們也很幹脆利落地跟著昏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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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於是乎,在路口處,無論大周,還是布拉特右部的人,又是一陣手忙腳亂……


    張天昭騎在馬背上,居高臨下,望著眾人對木特真等三人的搶救方法。其手段之原始,方法之笨拙,比後世的小學生都不如。果然是沒文化,真可怕。


    他本想去試試自己的心肺複蘇技術,和人工唿吸技術有沒有生疏。可當他看到那兩個所謂的可敦和老可敦後,便興趣缺缺。再說,自己才是個9歲的未成年人。便決定讓她們接受命運的折騰,眼下自己不插手為妙。


    搶救了大約十分鍾,木特真才幽幽地醒過來。他先茫然地四處看看,等見到張天昭在離他不遠的地方看熱鬧時。


    木特真不知從哪裏來的力量,連爬帶滾地跑過去,雙手死死地拉著張天昭馬匹的韁繩。話還沒講,便老淚縱橫,嘴唇哆嗦了好一會兒,哽咽道:“賢侄,老夫……老夫求求你,救救我的老妻和我的額吉吧。”


    額吉,在蒙古語裏,是“母親”的意思。


    木特真與可敦葉納蘭感情很好,結婚二十多年,相敬如賓。木特真一直沒有納小老婆,就可見他對葉納蘭感情之深。不像其他部落的那顏,沒三五個小老婆,出門都覺得臉上無光。


    木特真伺候母親至為孝順,這在西布裏亞特人中是出了名的。無論出於什麽原因,他都沒有在自己的部落裏,推行“老人無用論”的偏激做法,而且還要求他的部民們,以孝順迴報父母的恩情。


    在蒙古高原,因為生產力低下,很多時候,缺衣少食,導致老人無用的說法非常盛行。


    每當有災荒發生,家中先吃飽飯的,是成年的強壯男子,再輪到健壯的婦女,再次之是小孩。最後輪到的才是老人。甚至很多老人年邁的時候,自己會帶上一點點食物,在家人無可奈何的目光中,慢慢地走向草原或者雪原深處,從此,再也沒有迴來……


    麵對著這麽一個愛妻情種,伺母至孝的人,即使他在戰利品方麵表現出來的人格,是無恥之極的,但張天昭也沒有拒絕去救他的母親和他老婆。


    更何況,他也沒準備拒絕。


    於是,張天昭從懷中摸出兩個小塑料瓶,一一打開。先從一個倒出兩粒藥片,讓木特真把藥片融在馬奶中,喂葉納蘭喝下。


    然後,又從另一個瓶子,也倒出兩粒藥片,讓木特真以同樣的方式,喂老可敦喝下去。


    如果這時候,有眼尖認字的人在路口,他一定會認得,兩個瓶子上的字,分別寫著“胃酸過多”和“高血壓”。


    是的,這兩個小塑料瓶子裏的藥片,就是用來治療胃酸過多和高血壓的。


    事情的原因是這樣的。


    昨天晚上出發前,張天昭主動找到了蒙力克,很友善地向他打聽了許多關於木特真的事情。


    比如木特真家裏有幾個人,他最喜歡哪個孩子,家裏有人生病嗎,是什麽樣病等等。


    張天昭貴為大周王國的四王子,貝加爾子爵,在大周王國內舉足經重,是神一般的存在。


    蒙力克對他屈尊主動找自已聊天,覺得受寵若驚,自然是知道什麽就說什麽,甚至不太知道的,他也一五一十地告訴張天昭。


    當張天昭聽蒙力克說完了木特真的妻子和母親的症狀後,馬上就斷定,葉納蘭的病是胃酸過多,老可敦的病是高血壓。


    於是,張天昭就大膽地想出了一個計劃。他教蒙力克迴到部落後,四處宣傳,說北吉部裏,有人能治好可敦和老可敦的病。至於最後結果是什麽,蒙力克不用管,但張天昭答應給他的報酬,就是把馬匪的大頭領貴托交給他。


    然後,張天昭就去火車上,找了治療胃酸過多和高血壓的西藥,帶在身上。不過量都不多,隻夠吃三、四天。


    病急亂投醫,是人之常情。他相信,當病得一塌糊塗的時候,貴為布加特右部的可敦和老可敦,也是同樣不能免俗的,一定會找上門來,向他求醫問藥。


    果然,今天的戰鬥結束沒多久,張天昭和木特真還在因戰馬的問題紅脖子的時候,她們就心急火燎地趕來了,也就有了剛才所發生的一幕。


    木特真按照張天昭的叮囑,給妻子和母親分別喂了藥。也許是藥到病除吧,葉呐蘭和老可敦,在服藥大約半小時後,就先後睜開眼睛,蘇醒了過來。


    醒過來後,她們見到木特真沒有問題,好好的,心中非常高興。然後讓她們更高興的,她們覺得現在的自己,全身無比輕鬆,無比有精神。


    昏迷前還糾纏著她們那種燒心或頭暈頭痛的感覺,居然消失得無影無蹤,仿佛她們從來沒有患過那些病似的。


    她們不由望了望張天昭,再望向了木特真,眼神中,充滿了詢問,也充滿了期待……


    “是北吉部送的藥,”在妻子和母親的目光中,張天昭眼中天下最無恥之人木特真,如今卻比小貓還要溫順,他微笑地對她們說,“不過,現在北吉部,已經化部落為國家,叫大周王國了。


    你們剛才吃的藥,就是大周的貝加爾子爵送的,現在感覺怎麽樣?是不是好些了?”


    “感覺好多了,好像病全好了,全身輕輕鬆鬆的!”


    “額吉也是這樣,頭不暈了,也不痛了,感覺跟沒生病時一模一樣,唉,額吉起碼有十七八年,沒有這種感覺了。”


    見到母親和妻子的病似乎好了,木特真歡天喜地,他轉身對張天昭說:“賢侄,大恩不言謝。就是不知道剛才的藥,你還有沒有,如果有的話,老夫願出高價購買。”


    看到事情正按照自己的劇本發展,張天昭在馬背上捋著馬鬃,輕笑著說:“藥還是有的,但是不賣。不過,如果你們自願加入我大周王國,那麽,治好可敦和老可敦的藥,我免費送上。”


    張天昭圖窮匕現,直接就告訴了木特真,想買藥,沒門。但如果加入大周王國,免費送藥。


    “這……這……”


    木特真、葉納蘭和老可敦驚呆了,這不等於要他們放棄祖宗幾十年乃至上百年的心血嗎?


    他們發愣地看著張天昭,怎麽也難以相信,剛才還助人為樂的小可愛,一個轉身之後,就變成了用藥品來要挾他們的小卑鄙,小無恥!


    “很驚訝是嗎?”看到他們的驚訝,張天昭用馬鞭輕敲自己的氈靴,淡淡的說道:“當你們知道我的藥品是從哪裏來的,你們就不會驚訝了。”


    於是乎,張天昭把自己的魂魄曾經跟老祖宗遊曆天堂,迴來後得到火車再建國的事情,向木特真他們不斷忽悠。還特別說明,能治好可敦和老可敦的藥,就是從天堂帶迴來的仙藥,珍貴無比。


    麵時張天昭的忽悠,木特真三人想不相信,可又不得不信!


    不相信嗎?那三四百米外,一槍把人打死的火槍。一炮轟出去,打死打傷幾十人的火炮。除了從天堂來的,他們找不到其他的解釋。


    還有張天昭手中的懷表,如果不是從天堂來的,你告訴他們,凡間誰會造出如此讓人歎為觀止的物件?


    可是,讓他們隨隨便便就放棄祖宗幾代人的心血,他們又不心甘……


    “看來還得加點料。”


    張天昭在馬背上如君臨天下,他看著木特真三人猶豫不決的神情,對身旁的莫敬辭說:“去把準備好的東西拿上來,給那顏大人開開眼。”


    很快,莫敬辭就提四個盒子迴來。他先打開兩個大盒子,麵無表情地將它們擺在木特真三人麵前。


    “啊!”


    “啊!”


    隻聽到葉納蘭和老可敦發出兩聲驚叫,又見到她們匆匆地躲迴到木特真的背後,全身瑟瑟發抖,如寒風中的鵪鶉。


    張天昭的馬鞭指著兩個盒子,笑容如陽光般燦爛道:“那顏大人,可知道這兩個首級是誰嗎?”


    “是莫多托部的那顏莫吉哈和莫吉桑,”木特真伸長雙臂,護住躲在背後的妻子和額吉,恨恨地問張天昭,“莫非賢侄,你也打算這樣來對付老夫?”


    “現在肯定不是,”張天昭的笑容愈發的真誠,“可是你不加入我大周王國,以後的事情,誰知道?


    其實我可以告訴你們,半個月前,我大周討伐莫多托部,當場斬首800,自己卻無一人傷亡。


    那顏大人,你總不會認為,你的部落比莫多托部更強大,能阻擋我從天堂裏帶迴來的火炮火炮吧?


    不過,如果真那麽有一天,那顏大人,我相信,你和你三個兒子的頭顱,也會被我裝進盒子裏的。”


    張天昭的語氣很平淡,聲音很清脆,甚至可以說很好聽。可落入木特真他們的耳朵中,就像魔鬼的聲音似的,一點都不好聽,一點都不可愛。


    見到木特真三人麵色發白,全身忍不住直發抖,已處於極度的忍耐和恐懼之中。


    張天昭便拍拍手,讓莫敬辭把裝有首級的盒子拿走,打開另一個盒子。裏麵裝的是莫多托部、布加特左部與大周合並時簽的兩本合約。


    張天昭讓莫敬辭把兩份合約交給木特真,仿佛真心替他考慮似的說:“其實,加入我大周,對你來說,隻有好處,沒有壞處。


    最起碼,我大周在法律上,可以保證你的家族,在布加特右部中,有永遠的管理權。


    好好看看這兩份合約吧,那顏大人,看完之後,你才會知道,加入我們大周王國,你是失去一些東西,可是你的家族得到的,會多得多。”


    穿越而來的張天昭,見多了打一大棒,給一個紅棗的套路。既然剛才已經打了木特真一個大棒,現在兩份合約,就是給他的紅棗。


    在鮮卑利亞的部落中,並不是酋長一族永遠占據著那顏的位置不變。如果有酋長的子孫孱弱不堪,德不配位或力不服眾,那麽,他手下中最強大的那個,就會替代了他,成為新的那顏。


    趁著木特真看合約的時間,張天昭讓莫敬辭打開第四個盒子交給葉納蘭。盒子裏麵,裝有兩串五顏六色的玻璃珠子做成的手鏈,還有兩瓶香水。


    自古以來,所有的女人都喜歡亮閃閃的寶石和香噴噴的香包。隻要送禮時抓住對方的喜好,自然會事半功倍。


    盒子送到了葉納蘭的手上,馬背上的張天昭說:“剛才我考慮不周,驚嚇到了可敦和老可敦,實在對不起。這些我從天堂帶迴來的寶石手鏈和香水,就送與可敦和老可敦,作為我的賠禮吧。”


    果然,沒有女人不喜歡亮閃閃和香噴噴的東西。葉納蘭看到手鏈之後,就迫不及待地戴在了手上,果然增色不少。張天昭教她如何噴香水,她學會之後,噴一點點在身上,頓時香氣襲人,聞之好像處於花香的世界。


    這時,木特真已看完了莫多托部、布加特左部加入大周的合約。他抬起頭來,看到妻子和額吉,手腕上長戴著漂亮異常的手鏈,手中拿著香水,全身香噴噴的。


    情形已經很明顯了,不加入大周,莫吉哈莫吉桑兄弟倆就是前車之鑒。加入大周,會受到世襲貴族的禮遇。有治好妻子和額吉的仙藥。再說,條約對他的家族來說,已經是非常好的了。


    木特真下定決心,努力擠出幾分笑容,仰起頭對騎在馬背上的張天昭說:“賢侄,老夫已經決定啦,從今天起,我布加特右部,全族加入大周王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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