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宇發現自己的身體有一種特別詭異的變化,這種變化,說是變化不如是一種感覺。


    那就是一種空洞,他摸摸自己的肚子,總覺得丹田裏空得不像話。他都不清楚這種空虛感是好是壞,朝閩跟他滾了幾天後,除了在他身體抽出很多的種子力量外,也不知道順帶抽走了什麽。


    而且說是要將種子弄出來,可是以朝閩的表情來看,這種事情似乎不是那麽容易。問了,這個男人卻什麽都不說,隻是一臉柔和肉麻的表情,深情地凝視他。


    從來沒有談過戀愛,一朝談戀愛起來,才發現自己處的對象竟然黏糊得可怕。


    如果在現代,朝閩簡直就是那種超級沒有安全感的妹子,男友出去三分鍾都得打十個電話來確定位置。


    在床上待了兩天,總算是勉強將自己的後臀給養好一些,葉宇腳步虛浮地開始在房間外溜達。他不愛在房間裏拘束著,邊溜達著去看長廊,去看簷下孤燈,去看峭壁懸崖,去看滿山飛泉,邊思考以後的生活,退隱後的生活費,被追殺怎麽應付,定居處該在哪裏買房子。


    沒辦法,他現在不是一個人了,而是拖家帶口,身為男人總是要未雨綢繆,先把計劃思考完畢才能在將來事半功倍。


    而朝閩閑著沒事,就一天到晚跟在他屁股後麵,他到哪裏這個家夥就跟到哪裏。


    順便幫他科普科普自己的老巢的風景名勝,例如那會消失的長廊是千機陣法,跨越整個小島,長廊上的燈就是陣眼,其中有一盞燈是生門,其餘皆是死門。生門一直在變化,除了掌握陣法的人,誰也不知道生門之燈在哪裏。


    科普這玩意的時候,葉宇非常呆地抬頭望天,他懷疑明明這裏也沒有飛機啊汽車等工業高科技,怎麽建築能神奇成這個樣子。


    在科普建築風格的時候,葉宇隨口一問,“這裏怎麽沒有人。”


    不是老巢嗎?就他待的這段時間,幾乎就沒有看到別人,一日三餐,起居清理,都隻是幾個穿著灰色製服的仆人匆匆來去,幾乎沒有看過別人。


    朝閩長發墜肩,如黑色河流地往後流淌而下,他坐在長廊亭子的欄杆邊,白皙的側臉如高山白雲,幹淨得不像話。


    聽到葉宇的話,他嘴角勾起,眼裏帶笑地說:“我不喜歡人多的地方,隻需要你就夠了。”


    一句話就徹底將葉宇打敗,這肉麻勁說實話,葉宇真的很不習慣。


    葉宇無奈地用手揉揉自己麻木的臉,覺得自己要嚴肅淡定,不能朝閩使勁肉麻他就跟著肉麻,那成什麽樣子。他輕咳一聲,“你家真大啊。”一整個小島,葉宇隻能安慰自己因為這裏地廣人稀,土地一畝兩毛銀子,根本就不值錢。


    朝閩姿態慵懶,突然歪著身體往葉宇這邊躺過來,葉宇隻能慌忙伸手接著他,頓時抱得清風在滿懷,朝閩身上氣息清新得可以。


    “你要都給你。”朝閩軟骨頭地粘著葉宇不放,眼眸清澈無比,笑容帶著某種孩子氣的天真。


    又來了,又來了。葉宇不知道要怎麽形容這種感覺,簡直就是純潔少女第一次墜入愛河,滿世界都在冒粉紅色泡泡。也不是說朝閩像是女人,可是那種少女感滿滿的行為舉止……葉宇忍不住伸手摸摸自己手臂上的雞皮疙瘩,還是很不習慣。


    葉宇連忙轉移話題,“等我肚子裏種子拿出來,我要開始練武。”這個鬼世界,他看多了奇葩事後,總結出來的規則隻有一條,強者能活,不強的例如他被整得心酸無比。


    既然這具身體有習武的根骨,葉宇也不期望能練成世界第一,他隻需要能自保就夠了。


    朝閩眸光沉沉地凝視葉宇,黑色的瞳孔中央似乎隻有他的影子能進入,他嘴角含笑,“我教你。”


    這種縱容的語氣,這種寵溺的眼神,甜得葉宇發膩。他不自在地伸手摸摸自己的下巴,腦袋有一個零件卡殼,每次轉動起來都格拉格拉地響著,這導致他無法自然地麵對這麽少女漫畫化的朝閩。


    葉宇隻能悶了大半天,磕巴地說:“你愛教就教吧。”


    然後接下的幾日,就是朝閩拉著葉宇到山頂溫泉旁,手把手教他怎麽練劍。


    葉宇看著自己手裏的青竹劍,當朝閩扔給他的時候,他還以為是仿品。見到是洞仙派的傳家寶頓時有些激動,畢竟這把劍也算是救了他幾次。


    他腦子裏有的東西很散碎,那些練劍的基礎功法完全沒有存貨,更不要說內力運行脈絡。他每次跟人硬著頭皮打架的時候,身體會自動幫他處理,但是要他自己說出一二三來完全抓瞎。


    會武功的是原來的葉宇,而不是現在的他。


    當朝閩用一把普通的長劍,在石頭上劃出洞仙派劍譜的時候,葉宇一臉見鬼地看著他。不是說各家各派的絕學都是不外傳的嗎?他怎麽畫起來比他還熟悉?


    “外柔內韌,抱圓守一,順風而行,遇雨而生,洞仙派劍譜是在竹海頓悟,所以當你拿起劍的瞬間,你化為自然之一,無處不是竹,無處不是風。”


    朝閩手裏的劍一抖,他沒有使用任何內力,隻是簡簡單單將招式一招一招比劃給葉宇看。


    葉宇抱著青竹劍,歪著頭站在一旁看他。一開始教不是應該紮馬步,頭頂缸外加來個梅花樁來打基礎嗎?或者打坐練習內力,拿著內心心法背誦背誦再背誦。


    怎麽朝閩這幾天手把手教他的都是洞仙派劍譜上的招式,說實話那一招一招的劍法招式非常優美,但是沒有使用任何內力真元,練習起來跟廣播體操有毛分別。


    因為這些劍招就跟廣播體操一樣爛熟在他心裏,但是朝閩要教,他也不能駁人麵子不學習。隻好拿著劍,沒有什麽精神地跟著他比劃,丹田早就空了,也沒有什麽內力給他劃出力量。


    每次他熟稔地複習竹子劍法時,朝閩就會停下來,時不時親昵地依偎過來,伸手摸著他腰部,臉蹭著他的頸部,手摸著他的手背,跟個連體嬰一樣,貼在他身體上。


    練習第四天,葉宇終於清楚朝閩根本不是想教他武功,而是要吃他豆腐。而且還吃得振振有詞。


    他說:“你內力全部被我壓製住,但是基礎並沒有失去,無需從頭開始。洞仙派劍法已經融在你骨子裏,別派武功皆與你不相容,所以你隻能一遍一遍去熟悉洞仙派的劍招,我再告訴你,殺人需要哪一招,防守又需要哪一招。你忘了,我讓你熟悉,你沒忘,我幫你鞏固。等到種子成功剝離,你的內力將大漲,那時候,你行走江湖自保綽綽有餘。”


    說得很有道理,葉宇竟然一時無話反駁。


    但是教就教,教到溫泉水裏洗澡,洗著洗著滾一塊算是什麽事情。


    根本就是占他便宜,葉宇捂著屁股想。


    教完劍法,朝閩會拉著葉宇到泉水木橋旁,拉著他的手給他講解一些習武禁忌,還有打不過怎麽保命的絕招。或者會在閣樓上,與他一起下圍棋,順便說一說他走過的路,看過的水,聽過的戲劇。


    還有江湖的秘聞,複雜的流派之分,各門的規矩與看家本領。


    葉宇有時候看著朝閩,看他眉眼溫和,沒有染上一絲一毫的暴戾,甚至那雙眼睛幹淨得沒有紅塵氣息,就好似著世間的塵埃煙火氣都染不上這個男人半分。


    隻有在看他的時候,朝閩的眼裏,那抹柔情才會緩緩沁開,純粹得不可思議。


    葉宇有時候會想,怎麽有人能將自己的感情過篩得這麽幹淨,這麽沒有雜質。就跟綠水裏的溫玉,讓人看了就覺得美好。


    這段時間,卻是葉宇來到這個世界後,過得最平靜,最沒有負擔的日子。葉宇想,以後退隱的日子如果一直都是這樣就好了。這種溫溫和和,老夫老妻的相處模式讓他感受到根的存在。


    因為感情升溫得特別快,葉宇對於朝閩黏黏糊糊的相處模式也盡量配合。作為男人,總是要大度包容另一半的種種。撒嬌肉麻溫情款款都是小事。看到朝閩那笑吟吟的俊臉,葉宇立刻很沒有條件就投降了。


    身體丹田裏的空虛依舊,葉宇有時候會覺得奇怪,而且身體虛弱速度也在加劇,他自己摸自己的脈搏是摸不出什麽的。可是朝閩卻時不時會告訴他,等到他找到一些工具後,才能讓葉宇恢複健康。


    “什麽工具?”找得那麽辛苦,要不要他幫把手。


    “很快,他們很快就會找到。”朝閩伸手,輕緩地順著自己那頭黑色的長發,一個大男人做這種動作,竟然沒有一絲異樣。


    他們?葉宇才想起那些幾乎沒有存在感,朝閩底下的狗腿子。


    也是,堂堂一個大魔頭,總是會有幾隻屬下幫忙辦事。跟朝閩相處久了,幾乎隻看到他溫和從容的一麵,他都懷疑江湖上那些流傳朝閩多麽邪惡的事跡的真假。


    葉宇見朝閩沒有梳子,手指順著長發不方麵,就伸手輕輕地攏起那頭黑色的墨發。剛才他們從山頂下來的時候,葉宇一個不慎踩到石頭跌了一跤,朝閩伸手將他撈起來的時候,頭發的發帶被旁邊橫亙而出的花枝給撩開,導致他滿頭長發都散開。


    長發有些濕氣,他們正坐在屋簷下的長凳上,而屋簷外是春雨綿綿,落地無聲的雨水帶來滿世界的氤氳煙氣,瞧遠了,看不見雨水隻看見霧。


    剛才雨來得突兀,等他們走迴來避到屋簷下時,朝閩的頭發全部濕了。


    葉宇順口說:“我給你洗一下頭發吧,被雨水沾濕了不洗對發質不好。”


    朝閩本來看著外麵,聽到葉宇的話,卻轉頭沉默地看著他。


    葉宇已經自發地進入屋子裏去拿個洗臉的木盆,手臂上搭著一條幹淨的毛巾,木盆裏放著一些洗頭用的清潔劑。葉宇也不知道這些洗頭發用的玩意叫什麽,不像皂角,黏糊糊一片還帶有植物清香,應該是這裏的人製造的古代洗發水。


    大家在一起過日子久了,葉宇就真習慣將朝閩當成自己人,他這個人的本性其實比較習慣去遷就,照顧別人,給朝閩洗個頭也隻不過是順手幫忙。因為年齡沒有倒退的朝閩,頭發實在是太長了,平時打理就不嫌麻煩嗎?


    給木盆倒上井水,又將木盆放在盆架上,葉宇就將毛巾甩到肩頭,招唿朝閩過來,“水有點涼,不過你應該沒關係。”多年的功力擺在那裏,井水的涼度對朝閩來說應該沒有區別。


    朝閩坐著,一動不動。屋簷外麵,雨水浸潤了梨樹的枝葉,渲染出一片陰蒙的清綠色。


    葉宇手上已經搓上了滿是清香味道的洗發水,他用手指敲了敲木盆邊緣,“洗個頭而已,不然你滿頭都是雨水很難受,如果不習慣你自己洗也可以。”


    朝閩慢慢側身過去,滿頭散發垂落在腰下,他突然露出一個笑容,這個笑讓葉宇一時以為看到滿世界的花都開了。


    “從來沒有人,願意為我洗頭。”


    水盆就放在木凳的旁邊,一側身就能碰到,葉宇伸手捧起朝閩的長發,聽到朝閩的話順口答應,“以後我幫你洗。”


    不就是洗個頭,生活這種小事本來就是要互相照顧。


    朝閩笑容依舊,眸光一片清澈,他說:“好,你以後幫我洗。”


    葉宇將長發浸到水裏,墨發在透明的水裏麵散開,然後他低頭開始揉搓起來。一會後,葉宇才反應迴來朝閩剛才的話。


    沒有人願意幫他洗頭?朝閩的人緣是多爛。別人給他洗個頭,他都能高興成這樣。葉宇想了想,才含糊地說一句,“要不,給你洗一輩子也行。”


    他被朝閩傳染上肉麻勁了,這話說得雞皮疙瘩都跑出來。


    朝閩愣了愣,一種暖得快要沸騰的溫度在他心裏湧起,從來沒有這麽暖過,好像葉宇一個人,就給了他生命裏全部的溫暖。


    屋簷外的雨水寂靜無聲,屋簷下的兩人同樣沉默,隻有葉宇慢慢順過水盆裏的長發,好像順過平靜的歲月,溫情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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