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宇被兩岸美景搞到審美疲勞,坐了大半天的小船,眼裏看到的隻有蜿蜒彎曲的小河,陡峭無比的崖岸,一些亂七八糟的樹木,還有蔚藍色的一線天。


    漸漸的,小河慢慢開闊,遠處傳來一些轟隆聲,葉宇專注傾聽,似乎是水流撞到石山的聲音。山崖也往外邊延伸,前麵狹隘的景色陡然劃開一道大口子,葉宇被前方的景色驚到,鬆開抱著朝閩的手站起身看著前方。


    “公子可知昆侖門最有名的景象有幾處?”船夫邊像個旅遊景點導遊那樣不緊不慢地開始介紹起來,邊滿臉淡然地操控著木槳。“昆侖門的劍意石場,在山巔昆侖門前,擁有劍氣三萬六千道,每逢日升,門內弟子麵對朝陽,腳踏劍意練劍,堪稱奇觀。昆侖門劍塚,曆代昆侖門大者葬劍的地方,據說那裏就算是殘劍也留著鋒利的劍氣,能輕而易舉割裂不軌之人的脖頸。”


    船越來越快,快得葉宇驚心膽戰,他連忙對船夫喝止,“等一下,前麵是懸崖。”


    小河急流前方突然爆湧成大河,河水急速下傾,葉宇看到水流已經斷截,前麵根本沒有任何路,就是一個可怕的斷崖。水流往下成為寬大的瀑布,而他們的小船正被瀑布的力量往前撕扯,很快就要掉到瀑布下麵去。


    船夫還在慢悠悠地做導遊工作,“當然那都是門內弟子才能輕易接觸的景色,我們這些俗人隻能看看門外的美景。就如眼前,公子可看到了,絕壁萬丈,雨霧繚繞,隻餘鐵鎖一條讓人渡崖,這就是昆侖門外最有名的一鎖牽。”


    牽毛牽,葉宇撲到船夫身邊,伸手抓住木槳,一臉扭曲地對他說:“快迴頭,等到船掉下去就來不及了。”


    船夫無動於衷,船隨著洶湧而下的瀑布水而搖晃起來,水霧中,葉宇輕而易舉地看到一條鐵鎖出現在山巒間,斷崖前方是另一個山峰,鐵鏈變成連接兩座山的唯一過道。


    可能是年歲漸久,鐵鏈綠痕斑斑,濕滑無比。


    難不成小船還能直接滑過鐵鏈,到達對麵山峰,葉宇測量了一下鐵鏈的寬度,得出答案……他們隻會直接掉到瀑布下再次穿越。沒有任何遲疑,也容不得葉宇遲疑,他反手一撥,幹淨利落地抽出青竹劍橫擱在船夫的脖頸處,動作之快,快到無比流暢輕盈。


    “迴頭。”葉宇不客氣地大聲說,現在可不是唧唧歪歪跟人嘮家常的時候,再不迴頭那麽他們隻能一起墜崖。他雖然會遊泳有輕功,可是小鬼不會,等到船衝出瀑布掉落懸崖,他不敢肯定能拉住小鬼安全無恙地活下來。


    笛子男斜眼往旁看,看到朝閩無動於衷地看著前麵,仿佛看不到自家的屬下快要被人砍死的場麵。對於葉宇,從一開始他必死無疑到現在的猜不透結局,笛子男覺得他家老大一定有更大的陰謀,總不可能一直不殺葉宇是舍不得吧。


    “公子莫慌,我保你無事。”笛子男微微一勾嘴角,露出一個純潔可愛的笑容。接著手裏的木槳一沉,小船猛然一震,本來急速前進的船速竟然驟然而止,一絲顫抖都沒有地停滯在奔流往下的水流中央。


    而船停留的地方前麵不遠,就是瀑布懸崖,葉宇幾乎踮起腳尖就能看到那滾滾的水流往下的峭壁,簡直是懸筆一削,驚險無比。


    連昆侖門外的一個小船夫都這麽牛逼?葉宇表示,這完全不科學。


    笛子男輕飄飄地開口,“公子莫怕,這船掉不下去,我的船穩得很。”說完他腳下突然一用力,小船劇烈顛簸起來,葉宇一時不察竟然被一股自下往上的力量給擊中,整個人就往船外甩落出去。


    葉宇一驚,手裏的劍本能地劃過水流,借力旋身重新迴到船裏,腳步驟退來到朝閩身邊,想都沒有想就伸手將朝閩護在身後,表情冷峻地看著船夫,身體緊繃到可以聽見骨頭細微的響動。


    “公子可能不知道,我這人不太喜歡有人對我刀劍相向,得罪了。”笛子男不溫不火地笑著說,他看到有人將劍擱到脖子致命處時,整個人就興奮得不得了,實在是怕一時忍不住就會出手將葉宇紮成篩子,才將這二貨給震開。


    葉宇就算是再二貨遲鈍也不是弱智,他終於覺得這個船夫不對勁,一時間各種猜測紛遝而至。


    昆侖門裏喜歡劃船的高手?假裝船夫其實喜歡打劫的強盜?或者是昆侖門給外來者下馬威的弟子?還有一個可能,他又是來殺“葉宇”的。


    完全不清楚原來的葉宇到底有多少仇家,一路上遇到的那些個神經病動不動就衝過來要砍人,砍人就砍人,什麽仇恨也不說清楚,真是被人追殺到特別憋屈。


    “剛才是我太激動,抱歉。”不管對方是誰,在敵人還沒有露出猙獰的獠牙要咬死人前,他隻能將這家夥當成個正常的船夫。畢竟這是個有江湖的世界,誰說有想幹掉正派當天下霸主的變態魔頭,就沒有與世無爭已經歸隱跑去當船夫的大手呢?


    想是這麽想,葉宇姿勢卻沒有絲毫的變化,他將小鬼護在自己身後,眼睛死死盯著船夫,手上的劍沒有放迴劍鞘的意思。


    朝閩目光深沉地看著葉宇不算強壯的後背,一種陌生的感覺在升溫,仿佛連血液都跟著沸騰起來。


    慢慢地伸出手,想要放在葉宇的後背上。


    怪物!


    手在半空停滯了一下,朝閩耳邊清晰地響起這句話。


    不得好死,你絕對不得好死,天下沒有人會容忍你這種瘋子,弑父殺母,禽獸不如。


    這句詛咒又是誰說的?太多人說過,他從來懶得放在心上,朝閩想了想,才想起是一個正派奸細死前的哀嚎。他還記得那個奸細的臉,很喜歡笑,一臉能為他舍生忘死的模樣。什麽攻擊他都第一時間衝過來,不可否認朝閩有段時間是喜歡這種下屬的。


    那個奸細好像曾經信誓旦旦地說過,“我會保護尊上的,尊上是我唯一的主。”


    保護,唯一,多麽動人的話語,比毒蛇的牙液還要腐蝕人心。所以朝閩最後將那個奸細投入蛇窟,讓他哀嚎幾天幾夜,被毒蛇活生生啃食成骨頭。


    甜言蜜語包裹的都是最自私惡毒的人性,朝閩看多了隻覺得很膩味。


    而葉宇這個人……朝閩看著他的後背,沒有一絲防備,多麽脆弱的姿勢,仿佛根本不清楚這樣的姿勢,如果他一抬手就能要了這個人的命。


    那種升溫的沸騰感完全沒有離開,朝閩奇怪地收迴手,愣愣地看著自己的掌心,不太了解這是種感覺。


    對於一個有潔癖(老處男)從來沒有對任何人放下防備(無戀愛史)的魔頭來說,根本就不清楚自身心跳加速是什麽意思。


    他隻有見到能與之一戰的敵人時,心跳才會加速……


    葉宇根本沒有迴頭,所以沒有看到身後的大魔頭陰森森的表情,他死盯著船夫,就擔心對方會拿著木槳衝過來對他大喊:“葉宇,納命來。”


    而船夫讓船停下來後就沒有動作,他無視警惕得炸毛的葉宇,輕聲說:“公子請看,這風景可不比南鎮差。”


    葉宇,嗬嗬。


    將船停在瀑布上麵這種感覺一點都不好,會讓人兩腳發軟心跳加速渾身發抖,而且這船還沒有一點安全措施,他滿腦子都是船掉下去怎麽辦。


    幸好不恐高,不然現在已經嚇癱了。


    船夫慢悠悠地迴頭,葉宇看到他一臉得不到認同的表情,好像隨時要黑化的樣子。這種讓人牙疼的表情讓葉宇無奈地往那些個瀑布,鐵鎖,對麵的瀑布,懸崖看一眼後立刻總結,他僵硬地點頭,“好看,要收門票嗎?”


    笛子男完全無視葉宇敷衍的態度,一臉陶醉地看著對麵的瀑布,“對麵就是昆侖門內河,隻要過去,就能到達昆侖門。”


    船隻能到達這裏,在雙方還沒有分出生死前,昆侖門還是昆侖門,他們光明教還是光明教。今日隻不過是來觀賞一下這昆侖門的美景,好熟悉熟悉,以後幹掉昆侖門後接受起來也方便。


    時至今日,隻要朝閩重新迴到武道巔峰,在他的領導下,他們光明教有的是實力推上昆侖門,殺得天下正道血流成河俯首稱臣。


    至於葉宇,笛子男永遠都不擔心,隻要葉宇還在他們手上,他肚子裏的種子想什麽掏出來就掏出來,至於他們家老大為什麽放任葉宇活這麽久……


    笛子男想了大半天,隻有朝閩好奇心的老毛病又發作了這個理由。難不成他家老大真的喜歡上那個二貨?這是不可能的……笛子男不小心往後瞄一眼,就看到朝閩專注地看著葉宇的後背,那眼神,仿佛世間隻有一個葉宇。


    ……


    笛子男默默地收迴眼神,這不是談戀愛的眼神,這是在看獵物的眼神,絕對不是談戀愛的眼神。


    “船資多少,我們要下船。”葉宇目測一下那個鎖鏈的寬度,隻夠他一隻腳踩上去,如果就他一個人,就憑這些天對輕功的熟稔應該能安全地走過去,問題身邊還帶著一個半大的小子,無論是背著還是抱著,過去都有風險。可是現在這個鬼地方,船夫也是一個莫名其妙的高手,看起來短時間根本不可能劃迴去靠岸讓他們返迴陸地。


    葉宇思考了一會,衡量一下風險後,還是覺得自己背著小鬼踩著鐵鏈到那邊的內河比較靠譜。反正小鬼一點都不重,隻要他不亂動,背著他跑過去還是沒有問題的。再待在這艘詭異的小船上,他可不敢肯定船夫會做出什麽。


    下船?上了船還想下去?


    笛子男眯眼微笑,這可不容易,雖然將葉宇送到昆侖門的門口,可是一開始就沒打算讓葉宇上昆侖門。正確地說,跟著他來到昆侖門,隻不過是他們的惡趣味,一開始是想要在半路上殺了葉宇,可惜一直沒有下手。現在尊上應該是打算在昆侖門麵前,親手將葉宇分屍,威懾一下那些偽君子,在你們門前撒人血你們也無可奈何。


    當然,這隻不過是以往對朝閩心性的猜測。現在他是真不敢肯定自己的主子想幹嘛,要是真看上葉宇……嗬嗬嗬尊上你淡定,你隻是沒有經曆過花叢所以眼光離家出走一下而已。


    “公子不停留一會嗎?”笛子男笑容陰險地迴頭,一點都不溫柔可親。


    葉宇連忙搖頭,越看這船夫越可疑,半隻腳踏入江湖的葉宇現在見誰都像是壞人。


    “可惜如此好景,一看公子就是雅致之人,船資賦詩一首如何。”


    賦詩一首?葉宇瞬間滿腦子“濕濕濕,濕一身”瘋狂刷屏而過。坐個船為什麽還要跟個文青打交道,葉宇蛋定地沉思一會,“飛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銀河落九天。”幸好還記得幾句小學的背誦作業,每當深夜看到美食貼他都會拿出這句詩來形容當時的心情。


    笛子男等了一會,才發現對方已經念完了,什麽時候詩這玩意已經縮水到隻剩下兩句了。雖然這兩句真是……


    “好詩!”一聲響亮的讚美從對麵傳來,聲音直透雲霄,驚起無數飛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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