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火通明的屋內,阮綿綿認真的教著紀雲禮診脈,當然是以青冽的手腕為範例。


    “師父,這種脈象……是什麽?”


    阮綿綿不敢去看青冽的臉,手指在隔著青冽的衣袖一探脈象,臉色微僵。她當然知道青冽為何會是這種脈象,可身邊是自己的徒弟,此刻她隻能簡單搪塞過去。


    “雲禮,這是心率過快,可能這位哥哥前麵是跑著來的,還沒緩過來。”這理由,她自己都想翻白眼,實在是太牽強了。


    “喔。”紀雲禮其實想說這個哥哥來的時候是一步步慢慢地走來的,而且他已經提前到這裏很久了,可對於阮綿綿這位師父的話,他沒有反駁。


    “雲禮,你去試下給自己診脈,我和這位哥哥有點事要說。”


    阮綿綿知道既然青冽這次會來,那他明天、後天沒準也會來,因為給紀雲禮授課的這段時間,白朔景並不會來打攪。也許正是因為這個原因,他才會出現在這裏。


    有些話,還是說清楚比較好。


    兩人沉默了片刻。


    唉……


    阮綿綿歎了口氣:“青冽,你今日來必然不是想和雲禮一起學習什麽醫術。你找我是有什麽事?”


    青冽迴視著阮綿綿,眼神中有一些迷茫,雖然是在看著她,可似乎目光從她身上透了過去,找不到焦距。


    “青冽?”


    被她再次喚了一聲,這時青冽的眼神才漸漸清明了起來。


    “是我失神了。”他抱歉地一笑,顯得有些局促不安。


    “……上次在河邊,我想很多話我們已經說清楚了。”阮綿綿十分平靜地開口,她知道,那時候自己的意外落水讓眼前這位青年十分愧疚。


    她並不怪他,當時隻是一個意外,而且還是因為她自己造成的。但是,那天她對他的拒絕,並不是意外,不管他是否接受,那都是真的……


    “阮姑娘,我知道,今天來我隻是想……隻是想……想……”想見見你……


    青冽猶豫再三終究沒有把心中最後幾個字說出來,他看著眼前的少女,美豔絕色,可吸引他的並不是因為她的容貌,而是一種光。似乎隻要有她在哪裏,那裏就會有一種光,讓自己不由地跟上去……


    即便他心裏明白,他不是住在少女心裏的那個人。


    “想?聊聊?”阮綿綿峨眉輕抬,猜測著青冽此次來意。


    “……嗯,聊聊。”他輕鬆地一笑,藏起了心中的那份情愫,的確他是有一事打算和她談及。


    “綿綿,你知道蘇憐玉和那個孩子已經不在鎮上了嗎?”


    青冽打量著她的神色,從她聽到這個消息的那一刻起,目光中自然流露出的一絲驚異便可得出,白朔景並沒有將這件事告訴她。


    “果然,那天幾個鬧事的大漢出現時,我就在想他們的目的,如果隻是單想借機騙我過去,又何必鬧那麽大動靜。原來是想借此趁亂帶走蘇憐玉……也是,如果我當時真的跟著去了,又被劫走,他們也大可那我來要挾交換蘇憐玉。”阮綿綿一邊扳著手指比劃,一邊在屋內踱步道。


    “我也是這麽想的,他們本就不是真想能在義診時把你騙去,隻是想把我們的注意力全放在當場,然後再把蘇憐玉帶走。”青冽十分讚同阮綿綿的分析,果然她是什麽事都深想三分,可即便這樣,也不會妨礙他在一旁默默地守護她。


    “青冽,你那邊可有消息是什麽人把蘇憐玉帶走的?”阮綿綿心裏盤算著,這個時候會帶走蘇憐玉的無非就是那孩子的生父拾雪……或者是……蘇瑾?!


    的確,比起拾雪似乎蘇瑾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蘇瑾當初雖然想讓蘇憐玉肚裏的孩子死,但如今她已經生下了孩子,以蘇瑾對她的重視和保護……勢必也會帶走那個孩子,從而挾持蘇憐玉能乖乖地跟他迴去。


    隻是這孩子如果落入蘇瑾手上,不知道最後會是怎樣下場。


    眼下她也沒有更多的線索,隻能先靜待後續事態發展。


    “我打聽到似乎拾雪前不久在鎮上客棧住下過……不過與他隨行的還有一個人,暫時還沒有打聽出是誰。恐怕,這次帶走蘇憐玉的,應該是拾雪。”


    青冽說完就見阮綿綿在一旁蹙眉凝思,不一會兒,她微微地搖首道:“不一定,如果是拾雪,他的目標一定是我。所以如果是他的行動,恐怕當時在場那麽多守衛也未必能攔下他。而且,你想,蘇憐玉在我們手上,既然我會救她,讓她平安產下孩子並帶她逃過蘇家的人,足以證明我對她無害,她在我們手上絕對比在其他地方安全。拾雪一心想殺白朔景,那他又何必大費周折把她帶走,拾雪隻會想要擄走我,去要挾白朔景。”


    “綿綿,也不是不可能,你看蘇憐玉在你們手上,對拾雪來說都是一種威脅,他也許是想減少這種威脅?”青冽說出了自己的看法。


    他並不知道蘇憐玉和蘇家之前的事情,江湖上的傳聞也都隻是停留在妙音蘇家大小姐愛慕京州第一大公子白朔景,而且那蘇家根本不讚同這蘇大小姐的癡心,認為一代武學世家不該與經商的來往,哪怕白府富甲天下,連天子都要忌憚三分。


    “如果拾雪真的那麽愛蘇憐玉,你覺得他會忍心拿她做餌?讓她落到我們手裏?其實,蘇憐玉是他刻意留下的一步棋,為的是讓我和白朔景之間出現裂痕……”想到這裏,阮綿綿不由為蘇憐玉鳴不值,一個女人被徹頭徹尾的欺騙,所愛之人連名字都是假的,失了身子不說,還生下那人的孩子。


    這一路,阮綿綿每次去看蘇憐玉她似乎都比上一麵更憔悴,如果不是因為那個嬰孩的關係,她甚至擔心蘇憐玉會扛不下去……


    所以,比起蘇憐玉是蘇瑾帶走,阮綿綿倒是更希望她是被拾雪帶迴去了。至少這樣她可能還能有一絲欣慰,自己沒有被徹底放棄……


    青冽在聽完阮綿綿的話後一度啞然,突然明白為何當初自己會聽到“蘇憐玉生下白朔景的孩子”這樣荒唐的事了,原來打一開始,就不是蘇憐玉的問題,而是拾雪。


    “如果是蘇家,為何不直接向白朔景要人?”他又問道。


    阮綿綿美目輕眯,看了一眼青冽,這位青門少主雖然遊離江湖,可終究還是身邊被保護的很好。


    “前麵你也說了,傳聞隻是蘇家大小姐心儀白朔景,而蘇家並不認同。那麽,如果蘇家那邊得到的消息是……蘇憐玉懷著白朔景的孩子,並生了下來,他們隻能偷偷帶走她。因為蘇家還要這份江湖上的顏麵,必然不會主動上門要人。”


    “可是那個孩子並不是白朔景的啊!”青冽忍不住辯解道,不是他的孩子又何必顧慮白朔景。


    “上門要人這事如果鬧大了,天下便都知道蘇憐玉為婚配便與男子私。通產子,這要是傳出去,豈不是再江湖上抬不起頭。就更不要說那孩子還不是白朔景的,到時候真來要人,這也是必然天下皆知的事情……江湖上把世家名譽看得極重吧?”阮綿綿發文青冽,這麽說他總應該明白了吧。


    青冽點了點頭,的確在江湖上如果出這樣一個笑話,恐怕往後都隻能淪為江湖人言中的談資。


    以蘇家來說,偷偷地帶走蘇憐玉是最好的辦法……


    “有沒有蘇憐玉,拾雪都會來找我們,所以……恐怕是蘇家帶走了她。”


    阮綿綿說完合上了原本給紀雲禮講授藝術的冊子,看了眼火燭,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了。


    今日紀雲禮提前被遣了迴去自行學習,明天晚上的課程得多加一些。她在心中想著,隻希望眼前這個大活人明天別又跑來當旁聽生。


    “青冽,我晚上都是教雲禮醫術的,如果你下迴有什麽事,可以白天找我。”她這樣說夠明白了吧?


    “隻有這是時間我才能見到你。”青冽苦笑道,他也想平日能見到她,能如前幾日那般在她身邊,哪怕隻是充當一個侍衛的角色,隻要能夠默默地護她左右便以足夠。可,白朔景不會允許,而他也沒有立場去爭取,因為……她的心裏,自己可以是朋友、兄弟、同伴,唯獨不可能成為就是愛人。


    阮綿綿知道他的意思,的確白天身邊一直跟著一個貼。身護衛,臉上寫著偌大的生人勿近,更何況是他。以白朔景的脾氣,還不得把他錘地遠遠的。


    “青冽,迴去吧!我不值得。”阮綿綿隻希望青冽能把心思從她身上抽走,不要再浪費時間了。


    “值得!你值得!”明顯,阮綿綿低估了自己在青冽心裏的分量。


    “不值得。”阮綿綿搖了搖頭,再次強調。卻看到青冽臉上的不認同。又道:“我心中沒有你,又何來值得。”


    “沒關係……我心裏有你,就是值得的!”雖然這個事實青冽早已知道,可當又一次親耳聽到還是心中一顫,疼……是真的疼……但遠沒有見不到她來的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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