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王妃袖手站在門邊,一雙嫵媚修長的眸子,落在一地的死屍上,卻獨獨沒有留下她想要的那人的屍體,心中大恨,今日這麽好的機會,她將這麽多年積攢的實力都暴露出來,居然又讓她給跑了,玉甲重重劃在冷華殿的宮門上,發出“滋滋”之聲。


    “母妃,怎麽辦?又讓她給逃了。”羋昭一臉暗恨地問道。


    “如今,你也看到了,以後看見她就給我繞道走。”吳王妃收迴目光,看了不成氣的羋昭一眼,沉聲叮囑道,“沒事,不要給我去招惹她。”


    “可是……”羋昭還想說。


    “沒有可是!”吳王妃眉眼一冷,斷然打斷她後麵的話,寒聲說道,“如果今日不是我恰好布下此局,難道你以為自己還能有命活著。母妃努力了這麽久,可不是為了提早替你收屍。”


    羋昭聞言一張嬌顏頓時漲的通紅,卻無話反駁。


    真的隻差一刻,她可能就身首異處。


    此時想想,不禁一陣後怕。


    同時一陣暗恨。


    為什麽一切都變了?


    昔日默默無聞之人,今日強大至斯?


    到現在她都還想不明白,到底什麽地方出了差錯。


    幽幽站在冷華殿前,吳王妃舉目遙望著遠處此起彼伏的楚王宮,各個宮殿早已滅燈,就連她的紫煙宮也一片黑漆漆,除了禁軍還在四處巡邏,整個深宮安靜的有幾分嚇人,就像有人伸出了猙獰的五爪,將整個楚王宮籠罩在手心之中。


    “噔噔”的奔襲聲,迴蕩在王宮無人的小徑上。


    “你還好嗎?若敖子琰。”跑出老遠一段距離,趁著四下無人,羋凰攙扶著氣息微喘的若敖子琰坐到一處幹淨的廊下,著急地問道,“你身上有帶藥嗎?我們先找個地方休息,給你包紮!”


    “小傷,沒事!”男人靠在羋凰的肩頭上虛弱地搖了搖頭,可是胸膛卻微弱地起伏著,明顯受傷很重。


    “這還叫小傷?”羋凰用手摸著他半截鮮血盡染皮肉翻卷的胳膊,輕輕一碰,耳邊就傳來低“嘶”一聲,不禁峨眉深皺,他堂堂楚國第一貴公子,估計從小到大就被人捧在手心,別說一根頭發,就算一片指甲都沒有斷過吧。


    如今居然受了這麽重的傷。


    都是她害的。


    “你的手臂一直在發燙!你是不是中毒了?”羋凰緊握著他的大手,另一隻玉手貼上他的額頭,早已滾燙一片,汗如雨下,挽起自己的衣袖就要給他擦擦額頭上的汗珠,可是眼見礙事的黑色麵紗,想也不想就想揭下。


    男人快速捏住她的手,身子晃了晃,艱難地起身說道,“快走,不要被人發現了!”


    “你到底是誰?”


    “你不是若敖子琰!”


    羋凰曼眸微沉,直視身邊的男子,玉手揪住他臉上的麵紗,堅決不放。


    如果先前一路他們都在逃跑,她沒有時間思考,可是他們人都出了冷華殿老遠,身旁之人,也不落下麵罩,也不多言,羋凰還不起疑,那她就是真蠢了,這個救她之人根本不是若敖子琰。


    司劍聞言訝道,“什麽?他不是公子,那他為何要騙我說是公子?”


    成嘉聞言主動一把拉下臉上的麵紗,露出一張精致絕倫的容顏,坦誠道,“嘉此舉不過是多謝公主剛才那一巴掌之情,不用多想!”


    “好!那你也不用多想,我那一巴掌隻是還你當年救命施飯之恩!”羋凰眉眼唰地一沉,冷然說道,“以後我們兩不相欠!”


    “好!兩不相欠!我先走了。”成嘉看了一眼黑暗中的女子,長發披散在肩頭,一張溫婉的麗顏籠罩在黑發與夜色之中,看不清,卻從她身上再次感受到一股撲麵而來的寒意,重重點頭,由暗衛顫扶著,轉身大步離去。


    幾個黑衣暗衛見此,立馬提起手中的長劍跟上。


    淒清的天穹之上,夜霧退散,半月斜掛在枝頭,星子閃爍,絲絲涼意浸骨襲來,羋凰靜靜駐立在長廊下,長發飄飛,目送著男子捂著一條還在滴血的手臂,一步一歪,消失在夜色中,半晌才邁開步子。


    司劍跟在後麵,摸了摸大頭,納悶地道,“公主,成嘉公子好歹幫了我們,讓他這樣走了,真的好嗎?”


    “他中毒好像真的不輕!”司劍堅決不承認自己是因為看到美男受傷而心疼擔憂,“成嘉公子會不會出事啊?萬一走到一半,他暈死過去怎麽辦……”


    “走,我們去看看!”走在前麵的羋凰腳跟突然一轉,向著前方離去的一行人追去。


    “你這是怎麽了?”從雨晨殿裏聞訊趕出的成賢兒,看著受傷的弟弟,心疼的眼淚直掉,“剛才找我要了一批人就直衝衝地走了!怎麽才一迴功夫,就一身是傷的迴來,你這是想把我急死嗎?”


    “我沒事,二姐,你不用擔心。”成嘉一頭冷汗,咬牙說道。


    “你這還叫沒事?!你這樣子,叫我如何跟死去的母親交待。”成賢兒心疼地扶著他走進寢殿中,絮絮叨叨地念著,同時命人趕緊去宣禦醫。


    “二姐,你讓人把醫老叫進宮來,帶上消炎的草藥,他知道的。”成嘉暗忖這劍上未必有毒,隻是走了這麽長時間,傷口早就發炎,引起高燒不退。在這個醫學落後的春秋時期,很多人迷信巫醫,一個風寒感冒發燒,要是治不好,很可能要了性命,更別說肩頭開了這麽大的口子,沒有處理好,恐怕真的會傷口化膿潰爛,一條手臂就這樣廢了。


    “好,好,我去安排,你不要說話了,趕緊給我躺下。”成賢兒趕緊點頭。


    雨晨殿的房梁上,羋凰就像一隻黑色的貓兒無聲地落在橫梁上,低頭看著幾個禦醫和醫老正低聲商量著什麽,還有端著一盆盆血水進進出出的宮人,而躺在大床上的男人閉著眼,似乎已經睡著,隻是一條手臂僵硬地裸露在錦被外麵,上而夾著兩塊木板,又纏著浸紅的白色紗布,成賢夫人守在他的身邊一直在給他不時擦汗。


    “走了,沒什麽事!他身邊人多著呢!”


    羋凰勾了勾手指,司劍見此貓著腰,跟在她身後順著宮殿最高處的通風口,二人翻了出去。


    破曉殿中,絲滑的錦被中滑入一個溫熱的胸膛,正要入睡的羋凰陡然驚醒過來,“若敖子琰?”


    “嗯,我迴來了!”若敖子琰出聲迴道,伸出長長的猿臂將身側的女子撈了個滿懷,感受懷裏冰涼的溫度,不禁皺眉,“大半夜的,你是不是又不安分跑去哪了?”


    “沒有啊,你說什麽?”羋凰立即睜大雙眼迴道。


    “凰兒知不知道,一旦你說謊的時候,雙眼就會不自然的微睜。而你以為你私底下的那些小動作能瞞住誰?穿了夜行衣去哪了,我猜猜,冷華殿,嗯?是不是。”若敖子琰盯著羋凰,微挑眉梢,雕顏玉表的容顏因為她這一細微的表情而陡然一沉。


    羋凰張了張嘴,想反駁,又無話反駁,心中一陣懊惱,感覺什麽都被他監視了一般,可是剛才那麽緊急的關頭,出現的是他,卻不是他,“既然你什麽都知道,我還有什麽好說的。”


    “剛剛禦醫院的人來給我匯報,說成嘉半夜裏受傷了,這事可與你有關?你還真是膽子大,一個人就敢去殺那個女人,你要知道那位好歹浸淫後宮十數載,身邊怎會沒有幾個得力之人,和一群效命之徒。”若敖子琰又道,“不過你今日雖沒有傷到吳王妃,到是把成嘉給傷到了,也算你有幾分能耐。”


    羋凰低著頭,心想根本不是這樣的,明明是成嘉為救她而受傷,即使如此,她還是被若敖子琰教訓的沒了脾氣,一句話不敢反駁。


    他離開前,還囑咐自己好好待著,等他迴來,是她自己避開他的人,偷跑出去惹事的。


    “從明日起,你給我乖乖待在破曉殿,哪也不準去,準備我們大婚的事宜!若是你偏要出去給我惹事,從明日起我就叫趙常寺命司劍她們四個全部出宮吧。”若敖子琰扔出最後殺手鐧,聲音聽起來不高不低,卻徹底斷去她手中僅有的一點勢力。


    “憑什麽?”羋凰騰地掀起被子坐了起來,瞪著身側霸道的男人。


    “就憑我是你的駙馬!”若敖子琰淡定地坐起迴道。


    ……


    羋凰曼目圓瞪,氣到無語。


    “怎麽?你難道想一個人和我一起待在這破曉殿裏?”若敖子琰挑眉反問。


    “不想!”羋凰咬牙切齒,聲音軟了幾分,“你還是留她們四個和我說說話也好。”


    “嗯,那就這麽說定了。”若敖子琰點頭,然後再度輕輕將她樓在懷裏,光潔的下頜窩在羋凰的玉頸之間,輕輕吻了吻她,出聲說道,“我知道你心裏急,不過你放心,吳侯不是硬氣之人,在刑獄司的大牢裏,至多撐不過三日,他肯定就會全招了,到時吳氏必死。所以你也不要整日都想著這些,多想想我們的大婚,還有半個多月我們就要成親了。眼下,沒有任何事比得這件事都來的重要。”


    “嗯。”羋凰看著若敖子琰眼眶下淡淡的青黛,想起他這幾日為了她的事情還有他們的婚事總是早出晚歸,還要在那個父王身邊隨傳隨到,不禁心中一軟,點頭說道,“你也累了一天,快睡吧。我再也不想了。”


    就算真的事出有變,以後還有的是機會。


    若敖子琰握著她冰涼的小手,將她一拉雙雙倒下,“快睡吧,出了任何事,都有我在。”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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