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亦楠像是才迴過神來一般,麵帶歉意地對著劉盛笑了笑:“不好意思啊導演,我走神了。”


    劉盛皺著眉頭,沒說什麽,隻是示意兩人再來幾遍。


    這一次金亦楠打起了十二分精神,跟依錦又排練了幾遍,效果雖然不是很好,但勉強還過得去。眼瞅著天色不早了,劉盛也不強人所難了,最後一邊排完之後,就招唿他們迴去。


    劉盛和彭耕耘走在前頭,金亦楠領著林依錦走在後頭,劉盛想是還有氣,一路上都微側著臉在教育金亦楠,什麽不要犯不該犯的錯誤啦,這場戲你可以演得更好啦,講到激動的地方,還會停下腳步來跟金亦楠比劃。金亦楠自然認真聽著,依錦在一旁也沒閑著,默默記住了劉盛說的一些要點,反複揣摩著。


    名導大導和普通導演的不同之處,大約就在於對戲和演員的偏執程度吧。劉盛會經常為了等一束他期望看到的光線杵在機子前三四個小時,腿麻了都不知道,為了戲一整天忘記吃飯更是家常便飯。演員演戲,同樣的場景可能會分好幾次拍攝,如果是上下連貫的劇情,劉盛會調出前一次拍攝的鏡頭,要求造型師和化妝師一模一樣地給演員打扮好,衣服上右衽的角度都要拿尺子良好,細節控製到一根頭發絲,所以依錦一化妝往往就要兩三個小時。


    依錦迴到住的院子裏,柳馨正躺在院子的躺椅上看劇本,見依錦進了院子,連忙起身,招唿她躺下。


    “這納西族同胞真是心靈手巧,這椅子看著是硬的,躺下去軟軟的,連個犄角都沒有,你快試試。”柳馨說著到一旁搬了凳子坐下。


    盛情難卻,依錦便依言躺下,果然很舒服。


    柳馨仍舊拿著劇本:“景選好了吧?對戲對得怎麽樣?”


    依錦歎道:“就這樣……景是很好,打戲也很順利,就是有一個動作我和金亦楠排了很多次,始終不合人意。”


    “導演是不是處女座的?”依錦一臉幽怨地看著柳馨。


    柳馨聽了哈哈大笑,迴答導演是白羊座的。


    依錦瞠目結舌。


    “其實呐,不止劉盛,隻要是成名的、能夠獨當一麵的大導演,基本都是細節控。最近不是在熱播那個古裝曆史大戲《霍去病》嗎?網友都說劇組是業界良心,從衣服到細節甚至那些器皿都是盡可能還原漢代的,禮儀非常規範標準,對於霍去病的塑造也基本符合曆史,說是‘古裝劇中的一股清流’。”柳馨對著依錦微笑道,“我幾年前跟這個團隊合作過,那時候這個團隊還沒有資格獨立製作一部大型電視劇,我的事業也在低穀期,演的一部小成本醫患題材的都市劇……”


    “就是《醫心醫意》吧。”依錦問道。


    《醫心醫意》是四五年前柳馨的翻身之作,一部小成本的現代劇,在幾乎毫無宣傳的情況下,憑借超高的口碑,先在地麵平台轟炸半年,後又被省級衛視高價買下,獨播期間高居收視榜首,在網絡上也是點擊超群。這部戲讓柳馨從一個二線明星一躍成為當紅女星,從此一路順風順水,依錦自然也聽說過。


    “那部劇我拍了七個多月,這對一部現代劇來說,是幾乎難以理解的長度。”柳馨笑了笑,“可是整個劇組的人都覺得是值得的,那時候這個團隊雖然還沒有成名,但是認真程度和對細節的把控程度、對演員演技的要求都是電視劇團隊裏的翹楚。當時我就告訴我自己,這個團隊靠譜,他家的戲總有一天會大火。”


    “在這個圈子裏,隻一昧認死理,有戲就拍,一年十幾二十部劇轟炸熒屏的,不算聰明人,隻是足夠勤奮。肯靜得下心來做一個‘處女座’的人,我覺得才是真的聰明人。”柳馨說著,意味深長地看著依錦,“等這部戲播了之後,你的身價會翻好幾倍,對於新人來說,這固然是很好的機遇,但是也要好好愛惜羽毛,不要什麽劇都亂接。”


    依錦已經完全坐直了身子,點頭點得跟小雞啄米似地。


    過了沒多久,徐舒寧和陳斌迴來了,後麵還跟著個陳小卉。徐舒寧和陳小卉各拎著一個籠子,籠子裏關著一隻狐狸和一隻雪貂,柳馨和依錦連忙迎了上去,接過自己的小寵物。


    幾天不見,雪貂瘦了一圈,想是在火車上給折騰的。它一見依錦便可憐巴巴地撲到了籠子前麵,想是太久沒出籠子溜達,距離患抑鬱症不遠了。


    依錦帶著徐舒寧迴房,把雪貂從籠子裏抱出來,先喂了它一些貂糧。小家夥胃口不佳,嚼了幾口就傲嬌地別過了頭去,依錦哭笑不得,尋思著它可能是懷念肉的香味了。


    納西族人食豬肉、牛肉,豬肉大多都做成醃肉,牛肉又不知道合不合雪貂的胃口,依錦想了想,或許還是得委屈雪貂在吃晚飯的時候蹭點肉吃了。


    正糾結著,敲門聲響起,依錦示意徐舒寧去開門,自己仍舊蹲在雪貂身前,哄它吃東西。


    突然間,原本低著頭別過臉的小東西驀地抬起了頭,黑豆般的演技骨溜溜地盯著門口的方向,爪子向前一撲,同時紅鼻子一動一動的,竟整隻貂立了起來。


    這個動作的意思是“主人,求投食”。


    依錦看著它,皺著眉頭:“我沒肉,你再忍忍,就當減肥。”


    她話音剛落,身後傳來“噗嗤”一聲輕笑,依錦轉過身去,隻見金亦楠和張磊並肩而立,正站在她的房間裏,而徐舒寧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出去了。


    “你們怎麽來了,還是一起來的,我這兒真是蓬蓽生輝啊。”依錦反應迅速,連忙搬了兩個木凳來招唿他們坐下。


    張磊發型一絲不苟,穿著駝色的呢大衣,帶著金絲眼鏡,腳蹬一雙真皮長靴,一副精英模樣;金亦楠則完全相反,他的頭發蓬鬆淩亂地隨意耷拉著,裹著那件依錦極為熟悉的藏青色羽絨衣,手上拎著個塑料盒子,腳上也隻是一雙普通的運動鞋,看起來像個大學生。


    張磊掏出手帕擦了擦凳子上的灰,這才放心坐下,金亦楠卻沒有坐下,而是把手上的盒子向前一送:“喏,給阿靈的。”


    依錦接過,低頭一看,發現是一些煮好的肉。


    一股莫名的暖意從她心裏無聲地湧了上來,不知怎地,她竟不敢抬起頭來,隻低著頭,輕聲說了句“謝謝”。


    金亦楠語含笑意:“別謝我,陳斌買的肉,劇組大廚煮的肉,我就是個跑腿的。”


    依錦這才抬頭,白了他一眼,然後蹲下身來給雪貂喂食。


    小東西早已等不及了,仰著頭,粉紅色的鼻子一聳一聳的,小爪子一把抓住了依錦遞送的肉,蒙頭猛吃起來。


    依錦蹲在它麵前看著它,金亦楠也蹲了過來,兩人一起看了半晌,金亦楠突然說道:“你注意到沒?”


    “什麽?”


    “它在吃東西的時候,鼻子也會動。頻率大概是一、二、三這樣……看著挺可愛的。”


    “嗯,是很可愛。”


    “那你還不快學一個?”


    依錦一愣,轉過臉來看著他,卻隻看見一張盈盈笑臉。


    “阿靈沒有吃東西的戲。”她嗔道。


    “非也非也。”金亦楠正色道,“沒叫你隻動鼻子,這骨溜溜的小眼睛,手上的動作,還有這一整個的姿態,都可以學。”


    他說著站了起來,模仿著雪貂的模樣做起了動作來。雪貂身形嬌小靈動,他一個大男人居然也能跟上動作,隻是他個子太高,身形又硬朗,做起雪貂靈動的動作時看著有幾分滑稽,這反差不是一點點萌。


    金亦楠一輪動作學完,站直了身子看著依錦,唇角微微上揚:“就這樣學,學的時候叫你助理在旁邊看著。有些太過的神態不用完全一樣,但是身形動作一定要盡可能地接近。”


    依錦知道他不是在開玩笑,於是也站了起來,此時雪貂已經進食完畢,心情不錯,四隻腳腳尖都點著地,背部高高躬起,尾巴豎直,像是跳舞一般在依錦事先給它鋪好的稻穀堆上跳來跳去。


    依錦把唿吸放慢,調整著唿吸節奏,雪貂的動作頓時慢了下來。她把它的動作分解,就像跟著彭耕耘學習動作技巧一般,它做什麽,她就跟著做,極慢的速度可以讓她的動作具體到每一個細節,而在金亦楠和張磊的眼中,她的速度又是正常的。


    做了幾輪下來之後,依錦心裏多少有了些底,於是把時間恢複正常的流逝,看向圍觀的張磊和金亦楠。


    “怎麽樣?”她自信還是比金亦楠好的,遂衝其挑了挑眉。


    張磊點了點頭,金亦楠卻是搖了搖頭。


    金亦楠拿著手機,招唿依錦過來,原來他還錄了視頻,視頻中的依錦動作流暢,身段優美,和她腳旁邊的雪貂的動作幾乎同步,可說是“惟妙惟肖”。


    “不是挺好的嗎。”張磊也湊了過來,“學得多像啊。”


    金亦楠笑了笑,又把視頻放大,大到可以看清楚依錦的臉。


    放大後的像素不高,不過還是可以清楚地看出,依錦的臉在一整個學習過程中始終繃著,不說雪貂的機靈勁了,連個表情都沒有。


    依錦心中“咯噔”一聲,不自覺地握緊了垂在身旁的手。


    ——因為要延緩時間流逝,一整個過程中她都是屏住唿吸的,這樣一來臉上的神情勢必僵硬異常,這是她自己也沒有辦法控製的事情。之前她其實也已經意識到了這一點,隻是從前在《尋仙錄》的打戲也好、《任氏傳》的幾個小打戲也好,神態和動作都是分開拍攝的,她這一點弊端還沒被放大,沒想到今天卻被金亦楠揪了出來。


    “明天這場戲的重點就是神態,你的動作做得再漂亮,神態不行導演都會喊卡。”金亦楠按了暫停鍵,“下午你也看見了,我的動作完成得不錯,但是臉上沒有表情。這對於劉導來說,是大忌。”


    她心中一動,看向他,腦子裏的重點卻錯了。


    ——這麽說,他下午那麵無表情居然是故意的?是做給她看、好讓她認識到自己表演時的弊端,並意識到其嚴重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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