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現在高玲玲眼前的尤大簡直讓人大跌眼鏡,即然是大叔級別的“北鳴堂”堂主,高玲玲也沒指望他長得玉樹臨風,神采飛揚。可無論如何做到了堂主的位置,在江湖上也是很有些名氣的人,形象多多少少還是要過的去的吧。


    可現在這一位,一身衣服雖然看上去很上些檔次,可是頭發稀稀拉拉披散在肩上,頭頂冒油,臉方,鼻子大,偏偏還配了個懷疑一切的綠豆眼的尤大怎麽看都讓人喜歡不起來。


    最主要,人長的不好看也就算了,本來整個人從頭到腳沒一樣看的過去的地方,可是尤大站在客棧廳堂裏的那股傲慢神情,好像整個江湖他是唯一帥哥的姿態,真的讓人無法直視。


    盡管有些個後悔出來見尤大,可是既來之,則安之的道理,高玲玲還是懂的。


    “侄女是長的越來越俊俏了。”


    被誇了一句的高玲玲心裏並不是很領情,尤其是對方看著自己不避諱的猥瑣的眼神,讓高玲玲混身不舒服。


    看來果然是有其父必有其子,也難怪兒子被人作了。


    “多謝堂主誇讚,不知堂主到悅來客棧有何貴幹?”高玲玲努力端起一個小姐應有的架子說起了她記憶中的場麵話。


    “又不是逛窯子,到客棧當然是住宿。”尤大話一出口,他身後的隨從們發出了放肆的大笑。


    一個堂堂的堂主說出這樣下流,沒有做派的話,高玲玲徹底打消了要和對方合作對付九公公的念頭。


    “尤堂主,我們客棧已被高老板包了下來。”齊掌櫃堆上笑臉,湊上前來,“如果堂主不嫌棄,堂主無論去哪裏住,本客棧願意付上這銀子。”


    “哦?高老板我知道是個有錢人,”尤大冷哼一聲,雖然說高老板的兒子現在也和他的死對頭有過節,可是高玲玲不知道的,尤濤得罪九公公和高小裘有著脫不掉的幹係,尤大卻清楚的很。他現在巴不得高小裘立刻變成人幹,然後再想辦法對付九公公。


    “可是我尤大也不是沒有銀子的人。這樣吧,高老板出了多少銀子,我加倍給你,這裏我住下了。”


    看著一臉殺氣的尤大,齊掌櫃的額頭已經開始冒起了冷汗。


    “齊堂主,江湖上也講個先來後到,即然我們老爺先包了這裏。你這樣咄咄逼人,不和規矩吧?”一向沉默寡言的小青站在小姐身前先開了口。


    “對啊,北鳴堂也算有些名氣,做這樣和別人搶客棧的事情,也不怕江湖人恥笑。”小青氣憤地接上一句。


    “我記得你們老爺不是江湖人吧?他也從來沒承認過。”尤大冷笑一聲,“談什麽江湖規矩。”


    “可我是啊,我在江湖榜可是有排名的。”高玲玲不甘示弱地輕輕推開站在他麵前的小青和阿紫。


    ——人醜還出來作怪,吵架啊,來啊!誰怕誰!


    “有排名又如何?江湖也是一個誰強誰有理的地方,你們不會不知道吧?”尤大身後的隨從已經個個麵露兇相,


    ——帶著一幫男人和姑娘搶客棧,這樣的垃圾居然也當了堂主。


    “小青,阿紫,”雖然從沒有打過群架,可自從上過了無名山,知道自己的輕功不錯,從小膽子就不小的高玲玲也不是好惹的。


    “一個人也不許放進客棧。”


    “是。”


    高玲玲身後幾個跟來的高家的高手護院也一起應聲而上。


    “大家有話好商量,好商量。”齊掌櫃心裏連連叫苦,這鬧下去,自己的客棧估計是要蕩然無存了。


    “居然有膽和我北鳴堂作對,”尤大露出了閻王般的鬼笑,那就不要怪我心狠手辣。


    “尤堂主是不是也打算日後和我們天雷幫作對?”


    眼看著雙方人馬就要打起來,一個溫柔緩慢的聲音飄了過來。


    尤大看了看唐心和她身邊的幾個跟班,“天雷幫”的實力在江湖隻比“北鳴堂”高,不會差。好漢不吃眼前虧的道理尤大也很懂。


    “我不和你們這些個後輩的小丫頭片子囉嗦。迴頭自然找你們的長輩論理。”看了看身後的堂眾,尤大甩了一下頭,


    “走!”


    望著離開的尤大一夥人的背影,高玲玲從鼻子裏嗬嗬了兩聲。


    “不要臉。”


    看了看走向她的微笑的表妹唐心,高玲玲立刻對這個妹子充滿了好感。


    ————尤堂主是不是也打算日後和我們天雷幫作對?這句話太帥了。妹子我好喜歡你啊。


    和表妹一起在客棧吃好了晚飯,聊了一會天,一路奔波的兩人都有些累的各自先迴屋休息了。


    “啊。”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高玲玲一骨碌鑽進了被窩。好好睡一覺,明天好等待莫春天的到來。


    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傳來,高玲玲不由地睜開了眼睛。


    這個夢境也太真實了吧,頭頂的月亮又大又圓,周圍的樹木清晰可見,四處還飛揚著觸手可及的發出微小聲音的各類小昆蟲。高玲玲一屁股坐起來,床不見了,自己又是毫無懸念地躺在草地上。


    才站起身,有些迷糊的高玲玲突然被不遠處的一個背影嚇了一跳。


    ——還真的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莫春天挺拔的背影居然都能出現在夢裏。


    “你找我?”莫春天沒有轉過身子,聲音一如既往的冷漠。


    我去,高玲玲差點跳起來,這絕不會是做夢啊。


    ——那自己不再床上,卻在這個地方?


    ——小哥,你居然偷人出來,你和我商量了嘛?


    “我怎麽到這裏的?你一個江湖榜第一的漢子,這麽做是不是有些過分?”高玲玲一臉嚴肅,聲音鏗鏘有力地表示了自己的不滿。


    “你不是說我睡過你了?把你弄出來,不算過分吧。”莫春天還是沒有轉身。


    “我什麽時候說過你睡過?”高玲玲知道歪爺猜的很到位,可是她是沒有那麽說的,她是絕不會那麽承認的。


    “我隻是說我們有過一夜,山上的一夜,認識的一夜,就這樣。為什麽你們會想那麽多?”


    突然沒有任何征兆,莫春天已經站在了高玲玲的麵前,高玲玲咽了一下口水。


    “其實是一場誤會,聽錯了,誤會了。我是不會怪歪爺的,你也不要怪他,不,...”高玲玲的聲音低了下去。


    莫春天帥氣的臉是不是有些太近了?他身上的雄性荷爾蒙是不是也太強了?其實被江湖榜第一人睡也不是很丟人的事,問題是沒有啊。


    “你剛剛不是問我為什麽找你?”不能再胡思亂想,老爸的命是第一重要的。


    “你救救我弟弟高小裘,行嗎?”


    多麽溫柔的聲音,多麽可愛的星星眼,”你不會拒絕的吧?”高玲玲兩隻手放在胸前,眨了眨迷人的大眼睛。


    “我說過,我不救人。”


    ——不會吧?高玲玲放下了手,武功好眼瞎是個病!


    “你為什麽不可以救我弟弟?給我個理由啊!”


    “我救他的理由呢?”


    “因為,他是我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高玲玲說出口才覺得不對,


    “我是說,除了我爹以外唯一的家人。我是不會眼看著我的家人被人害死的。”


    “那是你的理由,不是我的。”莫春天的聲音雖然還是沒有變,可是在月光下,高玲玲分明覺得莫春天的眼裏充滿了落寞。


    “你沒有家人嗎?如果你家人有事...”


    “沒有,從來都沒有。”高玲玲話還未說完,就被打斷了。


    “胡說,那你是怎麽長大的。”高玲玲不服氣地說。


    “我師傅。”


    “那,那也算家人。如果他有事,...”


    “沒有如果,我來就是告訴你。記住,以後不許去歪爺那裏胡言亂語。”莫春天顯然覺得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背過身打斷了高玲玲。


    “嘴長在我身上,我愛怎麽說,就怎麽說,有本事你殺我啊,殺啊?”高玲玲心裏打著鼓,可是卻繼續硬著頭皮喊道,“反正我弟弟有個三長兩短,我爹一定會傷心死,看到這樣的結果,不如你現在殺了我。”


    “好!”莫春天再次轉過了身,眼裏居然可以看到一絲殺氣。


    ——不會吧,真的連女人也殺?


    高玲玲自帶的辨別功能讓她猛地一迴頭,在他的身後不遠處不知道何時多了七個人,七個高低不等的人。


    “七重罪?”


    這個時候居然出現了這樣的場麵,高玲玲真心有些hold不住了。想到無名山上突然開了花的腦蛋,高玲玲的胃又開始不自覺地翻騰起來,真的不想再看到殺人的場麵。


    突然覺得頭頂一鬆,紮起的長發鬆散了下來,遮住了高玲玲的臉。


    摸了摸頭上,束發的簪子不見了,高玲玲遲疑了一會用手撥開眼前的長發,緩慢小心地睜開閉著的雙眼。


    七個人不見了,不,確切地說已經躺在了地上。


    躺在遠處地上的死人顯然沒那麽可怕。


    “你把來殺你的七重罪殺了?”高玲玲的喉嚨幹幹的。


    “他們是來殺我的,可這點本事,不配做七重罪,隻是正好七個人而...”


    莫春天的話音還未落,就見幾點寒星射向了他的背部。


    “當心!”看的真切的高玲玲忍不住大喊道。


    就見莫春天手一抬,寒星立刻魔術般消失,此刻一個人影跳了出來,手裏又扔出幾樣暗器。


    “別殺她,那是我表妹,是姑娘。”看出那個身影的高玲玲焦急地也衝上前來,能在她頭發飄落那麽短的時間,不管是不是真的七重天,都被幹掉了,表妹這是送死啊。


    被甩在地上的唐心喘著粗氣,高玲玲來到她的身邊,小心扶著她站起來。


    “你記住了,如果下次再從背後襲擊我。”莫春天的聲音冷得像冰,“我不管你是不是女人。”


    “有種你現在就殺了我。”唐心推開高玲玲,走上前兩步,咬牙切齒地緊緊瞪著莫春天的背影,


    “否則隻要給我機會,我一樣會在背後暗算你。”


    “我不殺女人,”莫春天轉過身子,“可不代表我不會卸了你用暗器的胳膊。”


    ——要不要這麽暴力啊?


    站在兩個人中間的披頭散發的高玲玲走到唐心的前麵,


    “喂,莫春天,你是不是男人?卸姑娘的胳膊這樣的話也說?”


    “高小姐,你是不是女人?一夜溫存這樣的話你也說?”莫春天的口氣裏又透出了一絲慣有的譏誚。


    ——媽蛋,一點都不讓步。龜毛男人!


    “我什麽也沒說,”看了看表妹木呆呆的臉,也不知道是不是聽到威脅的話嚇壞了,高玲玲打足精神,擺出表姐該有的派頭,指著莫春天的鼻子,“不許胡說!還有,你拿我的簪子做什麽?”


    莫春天沒說話,抬起手,看著莫春天手心裏簪子上滴落得一滴血,高玲玲怪叫一聲,


    “你拿我的簪子殺人了?”


    “這個簪子我不能要了,這樣吧,我不需要你賠,你同意救我弟弟就好。”高玲玲板起臉一本正經地看了看莫春天,“你不會不答應吧?這是你欠我的!”


    望著高玲玲,莫春天這輩子見過無數想要他死的人,可是從沒遇見過這麽無賴的想要救人的人。


    莫春天低著頭笑了,因為他真的覺得很好笑,難道這個大小姐不知道他生下來就隻學會殺人,而不會救人嗎?


    人世間有很多笑容,莫春天不笑的時候,在大多數見過他的人眼裏,也許就是塊看得過去的冰,可是莫春天笑了,卻有一種春暖花開春風醉的溫暖。


    望著消失在黑夜裏的莫春天,高玲玲遲遲才反應過來,大喊道,


    “莫春天,你別走啊,你還沒答應我去找九公公。還有,”


    “你可不可以以後經常笑一笑?”高玲玲這句話沒有叫出來,因為她知道莫春天一定會給出一個冷酷的迴答,


    “我不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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