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熊見王小牧將錦囊收入了囊中,也無可奈何。兩人這樣一鬧騰,均感到無比疲倦,隻得蒙了被子唿唿大睡。王小牧在臨睡前還將土銃更換了火藥,且在門邊窗前擺上了辟邪符。當夜再無其他事情發生。


    第二天一早,王小牧和大熊早早起來,跑到蛤蟆子房間裏去看,但蛤蟆子還是沒有迴來。在房間裏找來找去,發現了不僅床底下那包骨頭不見了,甚至,連床頭的紅肚兜也不見了。


    兩人一頭霧水,當下跑去問黃一吹:黃大哥,你兒子怎麽還沒迴來,這是怎麽迴事。黃一吹正在井水前洗漱,那樣子卻跟正常人沒什麽兩樣。黃一吹邊洗漱邊迴答說:不知道啊,原本每夜都會迴來一下,然後一早出去的,今日卻也是奇怪。


    大熊聽了,故意在黃一吹麵前“哈哈”一笑,對他說:定是那妖婦看到小爺來了,害怕地藏了起來。黃一吹聽了大熊這樣說,表情漠然,並無半點反應,好像既關心王小牧和大熊的本事能否對付那百年妖婦,也不關心兒子蛤蟆子的生死。


    眼下蛤蟆子不知去了何處,黃一吹夫婦又如此人鬼不分、詭異無比。王小牧跟大熊迴到房間,詳細地商量了一下。王小牧說:先不管黃一吹夫婦現在到底是怎麽迴事,原來他們肯定是正常人,這一切的變化都是在妖婦出現之後。所謂擒賊先擒王,要救得他們一家三口,必須先把這妖婦給拿下了。


    大熊說:這不是廢話嘛,關鍵在於現在連蛤蟆子人都見不著,我們總沒有千裏眼?


    王小牧說:經過昨晚的事,我倒是覺得,那妖婦必然還有什麽道道在這裏未弄完,換句話說,也就是換魂之禮未完成,蛤蟆子肯定是要迴來的。既然要迴來,那麽,不管這妖婦如何厲害,其魂魄總歸還是依附在蛤蟆子身上,隻要把蛤蟆子肉身死死地困住,這妖婦就無法利用其肉身來作事,到時托陰差把生死簿給換迴來,就把這問題給解決了。不過這話說來容易,但卻存在不少問題,一來如何能困住蛤蟆子的肉身,把妖婦魂魄給驅出,二來誰能去換生死簿?


    大熊聽王小牧這樣講,說:萬物分陰陽,白天陽氣足的時候這妖婦是不能附體的,你看黃一吹今早的樣子,與昨晚就相差很大。她要附體也需等到夜間陰氣重的時候。我師傅當年在武夷山曾用千年楠木做成了十八童子,隻要在日頭下曬足幾個時辰,陽氣極為剛烈,在夜晚相當於正午之玄日,這十八童子我已帶在包裹之中。關鍵在於,此法需用聚陰之術將夜之陰氣統統收攏,然後用捆妖繩將肉身捆住,隻需七天光景,那妖婦無肉身依附,魂魄在外遊蕩七天,必然灰飛煙滅。問題在於,如何用聚陰之術將陰氣收攏,不然陰陽相抵,也無甚作用。


    王小牧說:你懂聚陰之術嗎?


    大熊說:聚陰之術需像我師傅能禦動銀符的方士才會,我當然不懂。


    王小牧說:那你說這麽多,等於白說!


    大熊突然“嘿嘿”一笑,說道:你忘了,我身上還有個好東西。說完拿起胸前的銅鏡在王小牧麵前晃了一晃。王小牧一看,瞬間明白了,這銅鏡乃轉輪王梳妝所用,在陰間不知呆了多少年頭,實屬至陰之物,用它來聚攏夜之陰氣,最好不過。


    王小牧點了點頭,說:此法倒是可行,隻是這樣雖然能把妖婦魂魄驅離開蛤蟆子,但他陽壽已在陰間被更換,不去換陰司簿,也一樣沒命。


    大熊聽了王小牧的話,左右顧盼了一下,確認身邊無其他人,附在耳邊悄悄地說:陰司簿在陰間,你我有這個本事去換嗎?


    王小牧不明所以,問道:什麽意思?你我當然沒有這等本事,我看,除了叔公有辦法,也就可能那山裏的土地公有辦法了,但叔公也沒有來啊。


    大熊說:實話告訴你,我師傅雖然道法高超,但畢竟是個凡人,他也沒這個本事去換陰司簿。那山間的土地公,一心想成正神,哪會去管這等閑事而得罪閻王老子?


    王小牧說:那蛤蟆子不是必死無疑?


    大熊撇了撇嘴,問:小牧,你學道是為了什麽?


    王小牧覺得奇怪,討論的好好的,怎麽突然問起這個來,說:一來混口飯吃,二來救得了他人,要不然能為了什麽?


    大熊一拍大腿,說:那不就結了!我前麵說的驅離魂魄之法,也不能確保百分之百成功,萬一不行,我們隻有把蛤蟆子的肉身……。然後大熊用手做了個殺的手勢。


    王小牧一驚,急道:莫非你要把他的肉身給毀了?!


    大熊趕緊去捂王小牧的嘴,罵道:你激動個什麽鬼東西!你想想,蛤蟆子肉身已被魂魄附體,本身也活不了多久,為今之計,隻能先行驅離讓這妖婦的魂魄自行消散,這當然是最好的方法,能讓蛤蟆子再活些時日。但是,如果驅離失敗,不毀了他的肉身,那妖婦附在他身上幻化成功以後,是不是更多人受害?你看看,這妖婦現下還沒幻化成功,黃一吹夫婦已經成這樣了!


    王小牧怔了半響,大熊講得確實句句在理。隻是原本自己就是奔著救人而來,黃一吹夫婦雖然變得半人半鬼,但如果能把蛤蟆子救了,他們兩個也必然能恢複正常。但現在看來,蛤蟆子確難逃一死,那黃一吹夫婦咋辦?於是問到:如果蛤蟆子救不了,那他父母呢?


    大熊卻沒有迴答,隻是眼睛望著王小牧,然後搖了搖頭。王小牧瞬間明白了大熊的意思,看來大熊是想將黃一吹夫婦的肉身一並給毀了。王小牧說:不行,黃一吹夫婦可能還有救,絕不能這麽早就定好他們的生死。


    說完這句話,轉念一想,大熊本身就一馬大哈,那三個鏡囊又在自己身上,他怎麽會有如此心計,於是問道:這辦法是叔公教你的吧?


    大熊臉色古怪,承認道:確實,這些都是下山之前我師傅交待的。見王小牧始終解不開這個心結,大熊沒有了耐心,罵道:你個小王八,我問你,如果村裏有個人得了會傳染人的絕症,本身就快要死了,而且現在已經傳染了兩個人,若讓他繼續待在村裏,那麽全村的人都被傳染,然後統統死翹翹。你作為一個醫生,是把這人隔絕起來死他一個好呢,還是先給他吃兩劑猛藥,讓他喘口氣緩過勁來,然後爬起來在村裏晃悠兩天,等把全村人都傳染了再死?


    王小牧被駁得啞口無言,心中雖然別扭,隻得不說話了。正準備上床休息,突然眼睛瞧見昨晚從黃一吹房間裏拿出來的書,於是翻開了看,卻發現這本線裝書沒有一個字,隻有其中一頁畫著圖畫,那圖畫竟然跟蛤蟆子房間紅肚兜裏繡的東西一摸一樣。一個宮殿,一個半實半虛的梯子,一塊無字匾額,一張座椅,一個冒著青煙的香爐。王小牧不明所以,看著看著就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未想到,這一等,足足等了三四天,也不見蛤蟆子的迴來。黃一吹倒是再沒出現什麽異樣,也不再做古怪之物給兩人吃了,隻是人日漸消瘦,對蛤蟆子的事日益不關心了,而他的婆娘卻再也不見出來,問黃一吹,隻說病得很重,還在裏麵躺著,想起那屋子惡心的情景,王小牧和大熊卻不願再進去看了。


    王小牧在這幾日邊等的過程中,心中甚是煩惱,偶爾拿出爺爺的書來解悶,但這本書雖然有各種修道降魔之法,卻也解不開自己的心結,無奈之下,王小牧幹脆硬生生地背起其中的口訣,以圖轉移自己注意力。這一背,倒是囫圇吞似的背了個全,漸漸地尋到了不少功法輪廓。


    大熊跟王小牧說:這樣等下去怕是不行,我們要主動出擊。


    王小牧問:怎麽主動?拿黃一吹夫婦拷問?


    大熊說:你又不是朝廷官員,拷問個屁啊。今晚我們把所有本事都拿出來,我做摩天煞,你念顯魂七十二咒。


    王小牧惱道:我念的是三十六咒,哪來七十二咒,別扯犢子!


    大熊說:你念兩遍不就是七十二咒了,真無趣!


    到了晚上,王小牧和大熊分別擺好了陣仗,蠟燭、幡旗、紙人都準備妥當,兩人雖知自己法力低微,無甚希望通過法咒將蛤蟆子引過來,但總比幹等要好。兩人嗚嗚哇哇地念起了咒語,隻見蠟燭青煙直升、幡旗晃動,不出片刻,果然大門外嘰嘰喳喳嘈雜起來。


    大熊從包裹裏掏出了楠木十八童子,王小牧拿了符咒,匆匆地往門外走去。走到門外,卻發現蛤蟆子並未迴來,那天白衣小人和眾男女也未招來,倒是招來了一些成了半精的狐狸、蟑子、蜈蚣等,一眾孽畜在門外探頭探腦、頭暈腦脹地轉來轉去。


    王小牧拿起黃符,念了幾遍咒語,那黃符竟然也著起了符火,看來這幾日背口訣還真是起了不少成效。隨後,王小牧拿著符火出了大坪,這些孽畜見了王小牧手中的符火,像是餓極了見到嘴饞的食物,搖頭晃腦地跟著他也往大坪走去。


    王小牧在拿著符火在大坪外擺了個困妖的符陣,口中喃喃地再次念起了咒語,這些孽畜聽了咒語,仿佛受到了指令,全部齊齊地跳進了符陣裏麵。王小牧這幾日心中憋氣,把身上帶著的黃符大部分都丟進了符陣裏,爾後催動符咒,讓這些黃符全部燒了起來,這些孽畜被燒得哇哇亂叫,不一會兒就死了個精光。


    大熊聞到這些孽畜被燒焦的味道,捂住鼻子,“嘖嘖”兩聲,對王小牧說道:小王八,你前幾天還說我來著,你看你動起手來真狠,簡直沒人性啊!


    王小牧道法施為成功,將這些小妖物一下子全部給燒了,大為解氣,這幾天來一直困在心中的鬱結一掃而光,見大熊在邊上嘲弄自己,剛想用話語去反駁幾句,沒想到大熊眼睛直勾勾地盯著不遠處,說:媽拉個巴子的,小牧你看看,那是什麽鬼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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