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孤文騫這麽輕易就答應了,這可比我想像的要容易許多,竟讓我一時間覺得是不是自己聽錯了。


    “我哥隻要答應了就不會食言,你可以放心地多吃點兒了,”孤子鶴輕聲笑道。


    我看向孤子鶴也輕笑起來。


    我感覺孤文騫瞥了我一眼,然後低下頭去又繼續吃起來。


    飯桌上孤文騫和孤子鶴的話都不多,我更是小心地怕說錯話引起孤文騫的懷疑,幾乎就沒怎麽開過口,不過飯桌上的氣氛卻並沒有顯得太尷尬。


    這頓的飯時間並不太長,大約吃了半個小時左右,孤文騫說他還有事直接開車離開了,不過他離開的時候讓球場裏的服務生安排了一輛車送我和孤子鶴。


    我住的酒店距離天文台並不遠,這是我特意選的,孤子鶴讓車先把我送到了酒店樓下。


    我請孤子鶴上樓去房間坐坐,他卻搖了搖頭說要迴天文台了。


    我上了樓迴到酒店房間,洗了個熱水澡,換上了一身幹淨的衣服,然後捧著一杯剛燒好的熱開水,來到了窗前。


    天色已全黑下來,而且開始下起雨。


    雨有點急,而且雨點也很大,雨點像撲火的飛蛾撲向亮著燈的室內,可是卻被堅硬的窗戶玻璃阻隔,隻能頹然地沿著冰涼的玻璃滑落而下,可是接著又有新的雨點再次撲來,命運仍相同,卻仍擋不住下一輪雨點撲襲而來的腳步。


    我有點擔心不知道孤子鶴是不是淋到了雨,但我現在沒法聯係他,因為剛才我忘了留下他的手機號碼。


    窗外的世界像一幅彩色的絹畫被潑上的濃稠的黑墨,所有的色彩都被黑色的墨跡模糊包裹起來,隻可觀望到一片充滿濕氣的朦朧墨色。


    在這片朦朧中,我的記憶又疼迴到了七年前。


    有些記憶也許如流水已流遠並消散,而有些記憶卻如深紮在心口上的磐石,時間的積累非但沒有將它們拔除,反而越紮越深,深入骨血,稍一觸碰,就仿佛要將整個心髒硬生割開。


    疼,疼的鑽心裂肺。


    可是七年前的那一幕仍會時常在我的腦海裏撲現開來,鮮明的如同就在眼前剛發生,當刺目的鮮血散開來時,我的世界也變成了血淋淋的鮮紅色。


    每想到那個畫麵,胸口和胃就會疼得讓我的整個人都蜷縮起來。


    我縮靠在窗戶旁的地毯上,手裏仍捧著熱水杯沒鬆手,仿佛這杯已漸漸冷卻的熱水能溫暖我疼痛的身心。


    記憶的大門一旦打開,便如決堤的潮水撲泄在我的麵前,將我淹沒在其中。


    最先跳入眼前的就是孤文騫這個名字。


    那一年我十八歲,在我走過的十八年的人生歲月裏,我還從來沒有恨過一個人,孤文騫是第一個讓我恨的人。


    而這個讓我恨的人卻是孤子鶴的哥哥。


    想到孤子鶴,想到今天他對我的關心和體貼,我的心底突然冒出一絲罪惡感。


    現在細細想來,其實七年前孤子鶴對我也很體貼,隻是那時年少青稚,還不似如今這般成熟,表露的並不像今天這樣明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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