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頭終於撐過了難熬的兩天,但已經是半昏迷狀態了,要不是我不時大叫著他讓他保持清醒,說不定就“壯士一睡兮不複醒”了!雖然有那場傾盆大雨,但兩腿狂走確實比騎馬花費體力,還第一次感覺到身體傳來的渴意,也說明自己隻是生理比普通人特異而已,而絕不是金剛不壞之身。


    茫茫黃沙、滾滾熱浪,救援在何方?我知道駱駝在夏天的沙漠三天不喝水就不行,而這樣的狼頭還能支持多久?到中午時分,背上的他攤如腳下的細沙,隻剩下短促而微弱的唿吸,我怎麽喊叫也沒有什麽效果了。


    心急如焚、望眼欲穿的我突然看到煙塵朦朧處彈現幾個黑點,絕處逢生的狂喜猛躍心頭,不由一把扔下奄奄一息的狼頭,長嘯著揮刀而舞。隻見又有幾十騎人馬應聲彈射而現,揮舞著腰刀狂叫著如一道青煙般迅速擴大。額頭係著紅帶的長發壯漢更是一馬當先,氣勢非凡,不愧為稱霸大漠的沙盜。


    隨著轟鳴的蹄聲他們如一陣風般刮到。領頭壯漢一把抓過水囊,突然從馬背彈身而起,淩空橫躍幾十丈,準確地落在狼頭身前。幾個精壯漢子也靈巧地飛身下馬,搶到狼頭身旁。隨著揚起的塵煙,尾隨的三十六騎團團把我們圍在中間,倒還是一個麵目清秀的小夥子丟了一個水囊給我,讓我不是十分感覺備受冷落。


    我一把抄過半癟的水囊,報以感激的微笑,然後仰頭直灌。清冽的水才入咽喉,全身毛孔就一陣舒展,胃壁如久曠的怨婦般瘋狂地吮吸著,不由渾身舒泰,一種勃發的生命力很快充盈胸膛。狼頭在水的澆灌之下也終於緩緩睜開了眼睛,但身體虛弱得說不出一句話,壯漢們沉滯的臉色這才放鬆一些。


    我把還有少量的水囊遞迴一臉奇怪之色的小夥子,他邊伸手邊問道:“還有其他弟兄呢?”


    此言一出,湊在一起的七個頭“唰”一下就轉了過來,沉重的臉上露出極其關注的神色。我一看就知道這幫人馬是沙盜的精銳所在,而麵前的七個肯定是隊長一類的人物。


    我一臉肅穆道:“等你們領主清醒些,自己問他吧!”


    他們都是一愕,小夥子古銅色的臉一下子變成煞白,而其他漢子臉色變得青黑,形成鮮明的對比。他們又馬上齊轉迴頭去,看到狼頭一臉沉痛地緩緩閉上了眼睛,就又轉過頭來。


    紅帶纏額的壯漢濃眉斜挑、瞪著我粗聲粗氣道:“怎麽迴事?”


    我抬眼望著來處延綿起伏的黃沙,歎了一口氣道:“先迴去吧!”


    他們又盯了我一下,才默默扶起狼頭上馬,我自然與比較友善的小夥子同乘一騎。中天的日頭在群馬默默的狂奔中逐漸西斜,早出的弦月在暗沉的天幕中悄悄探出了頭,顯出日月同輝的沙漠奇景。我們又看到來零星露出沙麵的胡楊殘骸,紅帶領頭勒馬停步,下令在這裏休息一晚。


    為了他們對付晚上的寒冷,我也幫著收集樹根。那死去不知多少年代的胡楊已經完全脫水,幾乎輕得沒有重量,而一遇火就劈劈啪啪燃燒起來,很快就成為一堆紅色的炭火。我還以為就這樣烤火,卻是燃燒後用沙子掩埋而成一個個熱炕,還可以用沙子厚度來調節溫度,真是長見識。


    含著咀嚼了半天幹肉片的狼頭已經清醒了很多,也能說話,但他不主動開口就是沒人敢問,就連紅帶領頭也隻能幹巴巴看著。我聽到他暗暗歎了口氣,開口卻是給我們相互介紹,原來那個紅帶領頭就叫“丹頂紅”度沙曆,其他分別為拉沙哈、穀沙衛與歸沙坦等。對我的介紹隻有五個字:胡一刀胡兄弟!但其他人看向我的目光中馬上就充滿了驚奇與詫異,甚至還有那麽一點點對強者的尊敬之色。


    然後,他才籠統地說遇上沙暴,那四個手下不幸遇難,我們僥幸才得以身逃。一確認最壞的預測,篝火前的人圍頓時變成了一圈無聲的塑像,隻有風的嗚咽、火的狂舞。悲痛的氣氛很快如漣漪般擴散開來,在淒清的月色與一片死寂中讓人倍感壓抑,我旁邊叫巴沙的小夥子更是不斷地偷偷抹淚。狼頭一臉的麵無表情,卻呆呆地看著熊熊燃燒的火焰一動不動。


    誰也沒有說話,卻一個個緩緩倒在自己的炕頭上,睜眼看著頭頂璀璨的星空。因為日夜全速疾馳的辛勞,在熱炕頭上的他們陸續進入了並不甜美的夢鄉。靜靜的夜裏,一顆心卻絕不平靜,特別是目光觸及如雪的大漠沙,思鄉之情油然而生,不由學著古人抬頭望月,低頭間心中一陣刺痛。人生最大的不幸莫過於活生生割離心愛的一切,萬幸的是我還有盼頭,雖路漫漫其修遠兮,但一息尚存,吾必上下而求索兮!


    第二天清晨,經過一夜休養生息的狼頭重新變得生龍活虎了,一隊人馬就向南疾馳而去。還沒晌午幾個墨西哥仙人掌就橫空躍入視線,在這樣荒涼單調的背景之中可謂風華絕代、奪目之極!雖然一路隻有零星點綴的綠色,但再也沒有一片死寂的感覺老。第三天,小動物與矮小的植物就多了起來,我們甚至還碰到了幾隻孤獨的野狼。


    忽然,遠處有光亮一閃,我不由雙眼猛睜。水?那肯定是個大湖!本來沒啥感覺的一身塵沙忽如群蟻眾蛆亂爬,難受至極!要是飛身一個魚躍斜插入水,那該是怎樣的一種痛快淋漓?待會大家暢遊大湖,到中流擊水,浪遏飛舟......想想也讓人激動不已的!


    隨著距離的拉近,沙山背風麵青翠碧綠的成片胡楊林如半麵西施般迎麵而來,對視覺衝擊力可謂震撼人心、攝人魂魄!我們馳上一個沙坡,彎彎的湛藍大湖就露出了廬山真麵目,那波光粼粼的水麵跳躍著萬點銀光,在沙主導的世界裏奇幻靈動。我看著麵積巨大的綠洲,不斷對比著記憶中的虛景,這次總不會是海市蜃樓了吧!


    我看到的房子大多比較低矮,但數目眾多,大概有幾千戶吧!奇怪的是少了高高聳立的古堡。急遽的蹄聲驚動了如蓋華蔭下悠然自得的羊群,草色青嫩處靜如處子的馬群不由引頸遠眺,色彩鮮豔的服飾在風中變得輕盈而飄搖,喜悅的叫聲就此起彼伏響了起來。


    我們很快進入高大的胡楊林,穿梭著往集居處疾馳。還沒到三層的大房子前,男女老少就迎著聚了過來,她們詫異地看著我這個陌生人,但更多的卻是望向臉色沉重之處的疑色。雖然也不乏年輕貌美的女子,可惜陰盛陽衰,這對刀尖血光中討生活的沙盜不能不說是一種災難。


    本來在這種最具民族特色的地方作客是很有意義的一件事,但一下子死掉四個精壯漢子,待會還不籠罩在一片悲痛之中?才勒馬停步,我就聽到背後傳來一個女孩的聲音,卻不是我懂得的任何一種語言。迴頭就見一個滿臉疑色的粉衣少女看著巴沙,急切地表達著什麽。


    巴沙猶豫著剛要開口,麵無表情的狼頭突然迴頭,眼一橫道:“巴沙,招唿好胡兄弟!”然後又朝我一抱拳道:“大哥我先理會些事情,迴頭再給兄弟接風洗塵!”說著就往大房子走去。


    首先的自然是去後山的沙湖洗去滿身的塵土了,雖然沿途綠樹成蔭、鮮花吐蕊、蝴蝶紛飛,但我哪有半點心思欣賞?目光一接觸湛藍的湖麵,胸口的激動就再也難以壓抑,不由大叫一聲,拔腿狂奔而去。身後立即催命似的響起巴沙的大唿小叫聲,詫異迴頭,隻見他慌急得雙手交叉在胸前亂搖著。


    我馬上想到了問題的可能所在,皺眉大大咧咧道:“神仙?妖怪?”


    他聽得直皺眉,原來月亮湖還真是神湖,隻能在規定的地方取水,除非宗教需要,遊泳是絕對禁止的事。唉!很多事情一牽涉到宗教就複雜了嚴重了,特別是愁霧籠罩、悲歌高揚的當兒。可眼睜睜看著碧波蕩漾的湖水而不能暢遊,這簡直是對靈魂赤裸裸的拷打!


    實際情況還不是我想象的那麽糟,因為也有一個石頭砌成的小池可以泡澡。我顧不得水淺,甚至連腰刀也沒解就一個餓虎撲食。“啪”一聲巨響,整個身子直接拍打在水麵,可我隻感覺一種透頂的舒服從接觸處瞬間傳遍全身每一寸肌膚。雙手在池底一撐,頭朝下浮在水麵上一動不動了,形如一具因腐爛而浮出水麵的死屍。


    我感覺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三佛就溶化在綠水中了......幸福在哪裏?我突然對這個問題有了自己獨到的見解:幸福不是在柳蔭下,不是在溫室裏,也不在別有用心的人所描繪的辛勤勞動中,她在微笑的嘴角、她在深情的迴眸、她在汪汪一池清水之中......她僅是一種自我滿足的個體感覺而已!


    我渾身舒泰地翻轉身子,睜開眼睛,望著湖畔芳草萋萋、蘆葦叢生、水鳥嬉戲的如畫江南風景,感觸良多!月亮湖——這個有若童話中的名字,恰如其分地賦予了大漠腹地這灣湛藍的生命之水。


    煞風景的是背靠沙棗樹,對著湖水發愣的巴沙。唉!活生生的夥伴轉瞬就成永別,任誰都一樣悲痛,但作為大漠的鐵漢怎麽都應該用痛快淋漓的方式發泄出來,烈酒狂醉也好,激情性愛也罷,總之不能用深閨怨婦般的憂傷愁苦!


    我開導道:“死隻是代表又一個輪迴的開始,而不是生命的終結!”


    “輪迴?”他愕然迴首道。


    “肉體會生老病死,但靈魂不滅!”我露出高深莫測的樣子,肅然道:“當肉體死亡,靈魂就會重新入六道輪迴,投胎開始另一段生命的曆程,就如同這清清湖水,她憑空蒸騰,化為雲霞漂移四海,最後又變成空山靈雨重歸湖中,周而複始,沒有窮盡。”


    他露出思考的神色,卻開口道:“我們這裏一年都難得下幾滴雨,但月亮湖無論冬夏都是這樣的水位,從來沒有絲毫的增減。”


    “有這事?”我奇道。


    剛才隻是隨便一個比喻,仔細想來這大漠腹地的降雨量與蒸發量相差何止千倍?根本不可能維持麵積達幾平方公裏的沙湖。可偌大的月亮湖根本沒有,也不可能有任何河流流入,這水......我突然記得蒙古西部阿拉善高原的巴丹吉林沙湖也有這樣的現象,雖然很多學者對此都有自己不同的觀點,但地層斷裂猜想無疑是最有想象力的。


    我估計這沙漠下麵就隱藏著一個巨型的地下水庫,而這個地下水庫與六百多公裏外的石爪山脈積雪之間,又存在著一條巨大的“調水通道”——石爪山脈深大斷裂。這麽長的“調水通道”以及巨型地下水庫,那蓄水量會是怎樣一個天文數字?當然,猜想畢竟隻是猜想!


    “月亮湖的靈魂是湖神,他吐氣為水,維持著湖水的平衡。”巴沙露出敬仰的表情,看著微風吹皺的湖麵,肅穆道:“在每年的春分與秋分,湖神都會浮出水麵享受我們的祭物,這七年一次的大祭也差不多快到了!”


    尼斯湖湖怪?長白山天池怪獸?我馬上來了興趣,問道:“是不是遠遠泛起一層層的漣漪,出現“圓圈”形、“一”字形、“人”字形的波紋,然後浪花一翻,有蛇頭似的黑色頭頸露出水麵?”


    他驚訝轉頭道:“你也看到過湖神?”


    真有這麽迴事?看他表情肯定不是瞎編亂造,但尼斯湖湖怪的造型怎麽會與月亮湖的湖神相似?西藏納木錯的湖怪其實就是巨大的電鰻,這裏所謂的“湖神”又會是什麽?真有史前蛇頸龍的後裔?我突然產生一種下湖一探的強烈衝動。


    他一看我眼神,立即出言警告道:“誰對湖神有任何不敬,或對神湖有任何不良企圖,誰就是與我們整個守護族為敵!”


    守護族?我一驚,馬上又釋然了,這是個與湖相依相存的民族。隨口道:“好奇怪的族名。”


    “不知守護些什麽,卻把我們的腳步限製在了茫茫沙海!”他看著遠方,眼神有些向往,有些迷茫。


    我腦中突然顯出六個字:失落的守護族!他們原先肯定負有特殊的使命,隻是年代久遠得連使命本身也遺忘了,那不就是隻有羽蛇神年代的事情?我忙刨根究底著追問,因為那很有可能就是老家夥對我的指示,但問題是巴沙根本就不知道任何事。他也曾經想搞清楚這事,為此請教了村裏所有的老人,但沒有得到任何有效的線索,就連傳說的碎片都沒有留下。


    聽他說的,他們也經曆過一次差點滅族的大災難,百年後才得以稍微恢複元氣,但隻能淪為強盜了。而他們與生具有沙漠中辨別方向與判斷流沙的異能,這才是幾百鐵騎就稱霸大漠的真正原因。雖然我估計這都與他們的神秘使命有關,可惜我並不能從中推測出任何有用的線索。我看巴沙個性雖然有點婆婆媽媽,但思路清晰,語言得體,還是三十六精銳之一,應該大有可為,可惜讓沙漠局限了目光。


    我突然想到一個題外的問題,就微笑著道:“你這樣把秘密透露給一個陌生人,就不怕給狼頭怪罪?”


    他又露出奇怪的神色道:“大哥怎麽會叫你兄弟的?”


    原來他們的民族意識很強烈,外人很難得到認同,被狼頭稱為兄弟的更是絕無僅有,按照巴沙的說法那就是自己人了,自然是不用隱瞞什麽,還可以在這裏自由行動而不會受到限製。看來我以德報怨,危難時刻奮不顧身的施以援手,已經取得狼頭絕對的信任。


    我看已經成功引開他注意力,就如石塊般沉入池底,大鱷般蟄伏起來,清心感受著全身毛孔有節律的唿吸。這一泡就是老半天,感覺自己洗如處女般幹淨了,才從水中爬出來。穿上狼頭不知派誰送來的光鮮幹淨衣物,看得巴沙眼睛一陣發亮,估計自己就算不刻意表現,也該有幾分不凡的氣勢吧!


    才迴來,滿桌的酒席就擺上了。那盛菜的盆子有臉盆大,看來真是嚇人,但更嚇人的是牆邊一溜排開的酒壇。狼頭主位,我被安排在右首,左首是“丹頂紅”度沙曆,其餘就那六個小隊長,巴沙卻還不夠資格列席。


    我看菜多是熏烤的肉類,魚類很少,蔬菜更是隻有粗長如山藥的一種。碩大的肉塊讓我很容易分辯出羊肉、狼肉、沙雞等,好在有刀子可以切割,但看著麵前斟滿酒的特大號高腳杯,還真想知道李白老人家遇此場麵,是否還有“會須一飲三百杯”的豪氣!


    狼頭抬眼掃視了一下,沉聲道:“第一杯酒呈給死難的兄弟們,使他們可以挺直腰杆上路,!”說完肅穆起身,雙手捧杯,把酒緩緩撒入大地。我們也默默站起身,學樣把酒傾倒在地上。


    “我們失去了兄弟,但也得到了新的兄弟,所以我們還應該高興!”狼頭抬起頭,語調一轉,豪爽道:“滿上!為遠道而來的胡兄弟幹一杯!”


    “幹!”他們一聲斷喝,抬手向我一示意就仰首狂飲。


    那聲音與動作中有種說不盡的豪邁,讓我突然記起白日夢中的梁山好漢,一種豪氣徒上胸口,就學著也大喝一聲,捧起巨杯往口中猛灌。隻聽到喉頭“滋”的一聲,同時感覺一股熔岩直下丹田,淚水不由奪眶而出。我皺眉一咬牙,閉上眼睛一陣“咕咚”,隻覺胃中一陣翻江倒海,全身血液頓時沸騰起來。


    我剛苦著臉睜開朦朧的眼睛,就聽到耳中傳來一陣大笑,忙擦去妨礙視線的淚水。這下看是看清了,但他們的笑聲變得更是宏亮而激昂,可我總覺得那笑容有點怪怪的,雖然沒有感覺絲毫的惡意。


    “痛快!痛快!”狼頭哈哈長笑著帶頭坐下。


    “胡兄弟果然也是爽快之人!”度沙曆擊掌讚道。


    “想不到胡兄弟也有大哥當年的豪氣!”、“第一次就敢這麽喝‘不倒翁’,真是好樣的!”、“胡兄弟無愧英雄豪傑的稱號!”......他們翹起拇指對我一陣讚歎,可我怎麽聽著有種上了大當的味道?


    這酒進口雖然比燒刀子還狂猛,但現在隻覺得全身暖洋洋的,很是舒服。我特意添了一口仔細咂摸著,味道有一點苦,有一點辣,總之很怪!我不是老酒鬼,難以判斷酒精度,更不要說是知道用什麽釀造的了。但他們這麽說肯定有他們的道理,必須得防著強大的後勁。


    “怪不得能把囂橫這直娘賊打得滿地找牙!”突然一個感慨聲凸了出來。


    我把囂橫打得滿地找牙?我驚訝得差點連眼珠子都蹦了出來,這傳言也傳得太離譜了!忙對著發話的歸沙坦,正色道:“不是兄弟我長他人誌氣滅自己威風,如果重來一次,我必無逃得一命的僥幸!”


    “天下能有幾人敢說自己可以躲過囂橫的聯手刺殺?”歸沙坦沉聲迴道。


    “囂橫飲恨胡兄弟手下,這是沒人能改變的!”旁邊的穀沙衛斬釘截鐵下結論道。


    度沙曆哈哈一笑,道:“直娘賊仗著身手了得、勢力強大,仇家結得比沙子還多,但就是沒有人能拿他怎樣,胡兄弟那一刀真是大快人心!”


    狼頭卻看著我,凝重道:“囂橫已經揚言天下,不把你全家殺個精光就不叫囂橫!生擒你者更能富甲天下,聽說很久沒有行動的“黑風二十煞”已經望風而動......”


    不是“黑風二十二煞”?這到是根梗在心頭的刺!金錢驅動之下鬼都願意推磨,何況人?明槍易躲、暗箭難防!我這個好不容易才稍微豐滿起來的身份就這樣蒙塵了?這......一個朦朧的念頭在腦海逐漸形成。


    “胡兄弟不如留下來!”度沙曆提議道。


    我冷冷一笑,道:“囂橫我自有辦法對付,各位兄弟不用為此擔心!”


    “為直娘賊生不如死幹杯!”狼頭舉杯,大聲道。


    眾漢轟應著又是抬手海飲,我這次學乖了,沒喝兩口就放下了。鯨吞完的度沙曆濃眉一挑剛要說話,狼頭就命令道:“今天誰還沒有趴下,這酒席就不散!”說著又朝我道:“胡小弟!今天你是主客,這酒席特意為你安排的!”眾目更是虎視耽耽看著我。


    不就一杯酒嘛!我一把抄過酒杯,大聲道:“把酒當歌,人生幾何?喝!”說著仰首猛進,我就不信脫胎換骨的身子還撐不過這一關!


    “好!好個把酒當歌,人生幾何!”狼頭高聲讚著手一招,隻見一群長裙委地、蓮足係鈴的歌舞女郎魚貫而入。


    也是!有酒哪能無管弦、歌舞助興的。她們才分成兩列相互對峙,鷹笛、手鼓的音樂就響了起來。笛聲音色美妙、動聽,仿佛月亮湖的湖水般清澈、透亮。手鼓渾厚、沙啞,有種大漠般的粗獷、豪放。交叉合奏在一起卻是天衣無縫的和諧,俗氣的氣氛頓時無形拔高,讓人有種融入自然的感覺。


    舞女應聲而動,左右首女徐展著雙臂緩步靠近,形似雙鷹展翅盤旋於蒼穹。眾舞女低首彎腰,互搭肩膀,如雲浪般起伏不定、搖曳多姿。隨著音樂節奏逐漸轉快,兩女旋轉著一撞,又驟然分開,相互追逐、爭鬥起來。眾舞女頓時散亂成雲朵片片,很快又圍成一個大圈在旁邊遊走,叮叮當當的足鈴聲合著笛聲、鼓聲如暴風疾雨般響了起來。


    隻見兩女忽如鷹隼躍起,扶搖直上;忽如猛禽疾落,飛身撲地;忽又擰腰急轉,飄忽如風。快捷時如閃電驚虹,人影晃搖,衣袂難分。緩慢處凝神互視,膝部微顫,節節移動。我看著不由暗中叫好,狼頭狼顏大悅,捏著嘴角的小胡子直樂。度沙曆他們更是搖頭的搖頭、晃腦的晃腦,還有用手打著節拍的。


    沙啞的手鼓突然崛起、跳出、沉寂,鷹笛嘹亮的音調頓如流星般墜落,拖著長長的顫音劃過黑暗死寂的長空,往極遠處逐漸消逝。一女翻身彎腰,手腳落地如磐石般穩固。另一女飛身而上,雙手如蜻蜓般落在她高突的腰身上,雙腳淩空飛起。眾女如潮般湧入,匍匐在腳下,頓時變成一組蒼鷹落地的群雕。


    我拍案大讚道:“鷹擊長空,鳳舞九天!技藝超群,神妙莫測!”


    狼頭笑眯眯地一揮手,道:“重賞!”


    “為我們的鷹舞幹一杯”拉沙哈大笑著建議道。


    又要幹杯?苦著臉也沒用,那還不如高高興興喝!我仰天長笑著道:“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幹!”


    這一浮又是一大白。我一抹嘴角,用刀挑了塊番薯一類的東西猛啃,有點脆有點甜,味道不錯!擊鼓聲又起,居然是狼頭領頭高唱,這次不是那種哀傷的音調,而是讓人熱血沸騰的豪邁。我領教過他的歌喉,在鼓聲與合唱的伴奏下,讓人有“蕩胸生層雲”之感,特別是高昂處隻覺“會當淩絕頂,一覽眾山小”!


    好是好,但想到待會又得喝酒,那就不那麽好了。果不其然!這次才是真正的大口喝酒、大塊吃肉,不吃不喝還不行!反正“白”字帶頭,我怕過誰來著?可怕的是還得行酒令,就是雙手猜拳,但這個我最不拿手!


    這一喝真是天昏地暗,如果說他們的武力稱霸大漠,那酒量估計可以稱雄天下了!我不知喝了多少,反正牆邊的酒壇已經全部換上新的了。我不知喝了多長,反正高照的豔陽已經暗沉了。幸虧酒精對脫胎換骨後的身體影響不是頂......頂......


    這舌頭怎麽有些僵硬了?抬眼細看,雖然歌舞奔放,氣氛熱烈,但他們醉眼朦朧如一座座菩薩般坐著,笑容仿佛已然凝固。歸沙坦拱著頭,手挽著一個舞女一起跳著,但那舞姿根本是打醉拳,而坐對麵的塔沙窪差不多已經人事不省了。看來真是不醉不歸了,我馬上就裝得奄奄一息,隻有出氣,沒有進氣了。當然,沒氣管沒氣,招唿還得打不是?


    我搖搖晃晃起來,大著舌頭道:“狼...狼...狼頭大...大...大哥!我......”說著一下子軟倒下去,馬上有人扶住了了我。隻聽到狼頭道:“大...大夥...今天...今天...到此為止!”說著就是一個飽嗝聲。原來他比我還醉,隻是硬挺著!


    有人扶著我往外走。風一吹,我不僅沒有感到一絲冷意,相反覺得渾身燥熱,酒精不由一點一點爬上腦際,甚至連男根也有了反應。我一驚,知道醉酒最忌風吹,但我能睜開眼睛說:“兄弟!風吹會醉的,好歹也給件衣服擋擋風!”好在我身體雖然有醉意,但久違的第六感卻異常清晰:不會有危險!


    隨著心火一點點上來,渾身熱得難受,男根更是高昂起來,而靈台的清醒被一絲一絲剝奪著。我覺得自己腳步不那麽穩健了,眼皮也沉重了起來,看來真是醉了。扶著的手突然一鬆,身子一歪,頭就靠上了枕頭一類的物體,手也接觸到柔軟光滑的絲綢。意識逐漸模糊,但還想著:鐵馬冰河不知能否入得夢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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