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日報對我市的高考情況作了報道,理所當然地提到了我這個文科狀元。中午時分阿毅就到了,說是小舅媽讓他先過來看看我的光輝形象,沾一點狀元氣什麽的,毫無疑問老媽第一時間把消息傳達給了小舅媽。


    下午郵電局就送來了三份特快加急信,分別是北京大學、清華大學、複旦大學,都是叫我填報他們學校的,複旦大學甚至還提出了連書費也全免的優惠政策。北大優惠最少,隻是免一年學雜費。想想也是!隻有人才才會被重視,就算家境貧困,以後可以爭取獎學金來解決,如果連獎學金也拿不到,那就不在學校關心對象之列了。


    這三封信的到來又著實讓老媽高興了一陣,連名牌大學都搶著要,那該是多榮光的事啊!特別是“學雜費書費全免”這幾個字讓老媽的眼睛突然放大,但還沒等她說什麽就給我斷然否決了,這是答應師父的,不可更改!


    我也趁機把我決定要填報的專業說了出來,弟弟馬上拍手稱讚我明智,老爸老媽搞清楚了畢業是分配到什麽部門幹什麽後,都點頭表示通過了。弟弟更是慫恿我爭取學分,早日畢業貢獻社會,為人民辦事,為國家效力。不過他那點小九九我還不知道?有大局觀也得看人啊,譬如我!


    也許是看到報紙的信息,第二天午後大舅與舅媽過來了。因為關係並不好,以前從不來往,特別是舅媽還是第一次出現在我家門口。他們是開著自己小車過來的,雖然舊了一些,但也在弄堂裏引來一陣觀望。私家汽車絕對是富裕的象征,普通老百姓想都不敢想,即使僅是一輛二手車。一時盡是“嘖嘖”之聲,才知道我家原來有這麽一個富有的親戚。


    我們根本沒有插嘴的權力,就連旁聽的資格也給取消了,都給趕出了院子。我沒有象弟弟及阿毅他們一樣走遠,而在對麵屋簷下拉了根板凳與乘涼的陳爺爺有一句沒一句地聊了起來,不時往裏屋瞥一眼。雖然相隔遙遠,中間還隔著一道紗窗,但卻絲毫瞞不過我的千裏眼、順風耳。


    因為家裏幾乎所有的事都是老媽拿主意,老爸從來不管,就是老媽做錯,他也隻是寬厚的笑笑,根本不當迴事。所以,舅舅、舅媽對著老媽聊,而老爸旁聽。對了,補充一點:如果老爸一旦發話,那就是最後的決定了,還從沒看見過老媽有反對的。


    客套了幾句很快就轉入正題。“阿翔考了高分我們也真替他高興,但讀大學的費用卻是個不小的負擔,況且阿裕也正需要用錢。如果你們不反對,阿翔大學的一切費用由我們負擔,咋樣?”舅舅道。


    講的也是事實,老媽有些拿不定主意。老爸看老媽那副樣子就開口道:“昨天剛收到三封免學費的信,你們看看。”


    “啊!”是舅媽的低唿聲。知道我考得好,但也沒料到連北大、清華、複旦這種大學都會搶著要,我甚至看得見老媽臉上的得色。


    “這也是,但其他還有很多費用,再說你們也想讓阿翔在外麵過得體麵一些,不是嗎?我們也存心想幫一把。”聽舅媽的聲音很有誠意,但我卻不這麽認為。生意人重利,我隻能夠說大舅、舅媽他們確實很有商業頭腦,知道什麽錢該化,什麽錢不該化。


    老媽還是看著老爸,一副猶豫著要答應的樣子。老媽這人有時原則性不強,雖然有時也確實能解一下燃眉之急。老爸看老媽還是這個樣子,麵無表情態度委婉著一口就把話說絕了:“很是感謝你們的好意,阿翔的上學費用我們自己會解決,就不麻煩你們了!給薔薔多準備一些嫁妝吧。”


    我就喜歡老爸這種骨氣,雖然他正為此而在單位吃了很多虧。不到萬不得已我也不願妥協,況且我們還沒到山窮水盡的地步!老媽看著老爸不說話。舅媽看了一眼舅舅,舅舅張張嘴正想說話,老爸站起來道:“廠裏還有事,我就先走一步了。有什麽事,問小潔好了。”臨走還向老媽囑咐一句“幫我好好招唿!”


    “小淩決定的事我沒辦法推翻。”老媽軟軟地道:“要不晚上他迴來我們再商量商量?”聽來前麵一句是結論,後麵一句是場麵上委婉的一種說法了。因為老爸的離去,話題看來是無疾而終了。我還是避開,免得尷尬。


    我隻在第一批第一個誌願裏填了北京大學的政治學與行政學專業就交上去了。


    也許是從校長那裏搞到的電話號碼,晚報記者打電話過來說想過來采訪我。老媽現在幾乎成了我的經紀人,連問也不問我一句就一口答應了。過來的是一個戴眼鏡的年輕女記者,當然老媽又是遞水又是倒茶的一陣忙碌。


    她問了好些問題,牽涉到很多方方麵麵,不過我感覺到她最關心的是“我為什麽會出現在一所二流高中?”這件事。很多問題都是圍繞這個展開的,譬如:“當初沒進入重點高中,是個人學習成績問題還是有其它原因?”、“你覺得考出這樣的成績與學校的教育有怎樣的關係?”等等。她邊問邊忙碌地在本子上寫一些我看不懂的“符號”。


    凡牽涉到那神秘皮卷的我都含糊著過去了,當然,能老實迴答的我都用農民伯伯般土得掉渣的語言迴答了。但凡問及學校的敏感問題我都用學會的外交辭令對付了,那三萬元還沒到手,我可不願憑空給他人做免費的廣告。但問題是大多問題都與學校有牽連,害得采訪結束後,記者小姐一臉不滿意地說我太狡猾。不過從我口中沒取得的資料,從老媽嘴裏還是得到了不小的補充,當然這些很大程度上隻能代表老媽自己。


    還沒等晚報登出采訪的內容,校長與書記就匆匆來了。當然,象弟弟、阿毅這類閑雜人等都被清除出屋了。吹捧客套了一陣,很快就切入正題。“聽說昨天晚報記者采訪你了?”校長道。果然是他泄漏電話號碼的,否則怎麽知道這事?還“聽說”?真是奸詐無比!


    “是有這麽迴事,不過也沒什麽。”我平靜道:“也就問了些‘你覺得考出這樣的成績與學校的教育有怎樣的關係?’、‘你覺得你們學校的教育質量怎樣?’這樣的一些小問題。”我專找他們的癢處嗬。


    “那你怎麽迴答的?”就是瞎子也看得出校長、書記的焦急與期待之色。


    “我說,這些問題牽涉到學校的名譽,我覺得應該征得學校同意後慎重迴答,而不便單方麵的說。”我輕鬆道。


    “啊……”校長、書記張大著嘴,校長更是一副悔不當初的樣子,我知道他們在後悔白錯過宣傳自己與學校的大好機會。老媽看校長他們也被我牽著鼻子耍得團團轉,就轉過臉看著我,一副才認識你的模樣。


    等從中驚醒,書記馬上給校長遞了個顏色,校長從公文包拿出一張紙,怎麽是張獎狀?“學校決定獎勵易翔同學三萬元,以鼓勵他努力為學校爭光。”校長說著又拿出一張現金支票。果然沒食言,還算遵守約定。不過雖然考入四大名校是已成定局,但畢竟還沒收到錄取通知書。“無事獻殷勤,非淫即盜”,裏麵恐怕有詐!


    老媽兩眼放光,一把接過支票道:“主要是學校辛勤培養的結果,阿翔還不快謝謝校長、書記!”我隻得不十分情願的向校長、書記道謝,這本身就是約定好的,可以說是我自己的勞動所得,現在被奸詐的校長這麽一說,性質就變成了單方麵的學校獻愛心行動了。


    果然,校長看老媽欣然收下了支票,就給書記遞個眼色。書記開口道:“我們這次來的主要目的是”頓了頓才繼續道:“學校準備與市電視台聯合做一個節目,到時請易翔同學參加。”又一頓道:“我們統一一下對外口徑,到時請易翔同學配合學校的宣傳。”


    校長忙補充道:“如果再有媒體采訪也請以這個口徑對外。”


    原來如此!這不包括在約定裏麵,並且這麽一上電視台,那還不人人都認識我,到時煩都煩死了。我剛想反對,老媽就搶著答應了。“吃人嘴短,拿人手短”這話果然是至理名言哪!雖然我隱隱覺得老媽還有希望我成名這一層意思。我死定了!我有這麽一個預感。


    等校長書記滿意地離去後,我想到若藍的情況,我隻得硬著頭皮向老媽道:“我能不能支取五千塊?”


    老媽奇怪道:“幹什麽去?”


    我臉上熱熱的小聲道:“就是……若藍家,我看能不能……”


    “哦~是她啊!”老媽想了想才軟弱地道:“這也是你賺的,你自己拿主意吧。”不過馬上又興奮起來:“有幾下子嘛!怎麽我以前就沒看出來?”


    “那當然,你兒子什麽時候差過!”我順口道:“那你什麽時候上班去啊?”老媽請事假都好幾天了,我怕再給我來這麽幾下,那我就不用活了。


    “少打叉!”老媽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突然道:“有空的時候想想怎麽賺錢,媽支持你!”


    老媽的突然叫我想想賺錢的方法,好象也突然觸動了我心底的一根線,我甚至隱隱明白了以前儲蓄零用錢的潛在目的了。或者也真該想想,說不定我真有成為一個天才商人潛能也不一定。


    晚報以一個不小的篇幅刊登了這個采訪,對學校雖然沒有什麽正麵的表揚,但也肯定了學校的教育。校長他們看到以後在遺憾中肯定高興得緊吧!


    自從晚報登出以後我家竄門的人就更多了,街坊鄰居有事沒事愛往我家走,見一次誇我一次。看到他們羨慕得要死的目光,我都怕見了他們。舊書店的張伯還沒開口說什麽,我一句“都是你這裏看去的。”硬是堵住了他的不知什麽的話頭,讓他高興得半天合不攏嘴。看老媽他們滿臉春風的樣子,我也實在說不出反對的話來。看來麻煩來了,問題是我不得不惹一個更大的麻煩!


    周四晚上,穿上老媽特意為我買的新衣,乘著校長的車到電視台去做一個“走近狀元”的專題采訪直播節目。所謂節目也就是我、校長與主持人坐著做問答的題目了。雖然是第一次對著電視機鏡頭,但我沒有一點緊張的感覺。


    所有晚報記者的問題被重新問了一遍,當然這次答案截然不同了!能為學校說好話的都說了,什麽“沒有學校的培養就沒有我的今天”、“我的成績離不開老師的教育”我都成了免費做廣告的了。特別是一句“我覺得我們學校隻是二流,但教師素質卻是一流的!”讓校長當場激動了起來。這句就算送給所有教過我的老師一個禮物吧!對了,不知原來的班主任怎麽樣了,也算包括在內吧。我自暗想:以後要真怎麽樣,賣狗皮膏藥倒也可以養活自己。就是不知那晚報記者聽到我今天的迴答又會有一番什麽感想?


    當然還被問到家裏的情況,既然老媽這麽愛出風頭,能讓老媽高興的空炮我還是抓住機會放了幾個,譬如“我覺得最應該感謝的是媽媽!”等,我甚至能夠想象到電視機前老媽的那張興奮得滿臉通紅的臉。


    這個主持人還真能侃,甚至還牽涉到我的隱私,真不虧吃這口飯的。正當我們笑著失去防備的時候,主持人突然話鋒一轉道:“‘每個成功男人背後都有一個女人’,不知易翔同學有沒有紅顏知己啊?”還笑吟吟地看著我,就連攻守同盟的校長大人也這副嘴臉,一副看戲的樣子。


    幸虧咱腦瓜好使,一愣之後馬上迴答道:“對呀,這個女人就是我媽!能夠考出這樣成績與……對了,我這裏申明一點:我沒有早戀,我也不讚成早戀。校長你說是不是?”我看校長那副模樣就一陣不爽,一把火向他燒去,主持人也馬上把目光對準了校長。


    正一副看戲心態的校長大人沒料到突然來這麽一下,眼中一陣慌亂,但畢竟是見過大風大浪的,很快穩定心態對這個問題作了一個嚴肅的答複。他代表的是學校,當然是按有關規定的標準迴答,說了也就等於沒說。


    應該說節目很成功,除剛開始時氣氛有些緊張,後麵幾乎就是輕鬆過來的。看來如果我願意,我還真有成為一個公眾人物的潛資的。在迴家的路上,校長除了批評我那令他差點出洋相的那一下,其餘都是一個勁誇我會說話。好了!我能為他做的已經做了,其它的就看校長自己的了。


    我算是受了三萬元的好處費,電視台不知又收了多少?不過無論多少都值!因為埋單的是國家,但政治資本卻是校長大人個人的。這種隻賺不虧的買賣我也很願意做,遺憾的是我沒資格做!


    這個專題采訪直播以後反響強烈,畢竟是發生在我們身邊的,很多都還認識我。我一下子成了市裏的新聞人物,就連校長大人也不時聽到有人提起。我還收到很多各種座談會、開幕式的邀請書,不過,一律被老媽丟垃圾桶,她的說法是:沒有任何物質意義。更離奇的是一個不知生產什麽保健品的公司說要讚助我5萬,但要求在將要錄製的廣告中說“我就是靠他!”這麽一句。不過,老爸一句“昧著良心的錢不能要,坑蒙拐騙會讓我們都受指責的。”就徹底否定了,不過我看老媽聽到下半句才點頭表態的。


    家裏電話是多,但老媽已經請了一周多的事假了,我都催了幾次讓老媽上班去,她說不知怎麽的單位領導找到她主動讓她請一個月的長假,還不扣任何工資、獎金。一般一周以內的事假要經理批,一周以上要總經理批,領導主動提出讓職工請一個月的事假,還不扣任何工資、獎金?這種好事別說碰上,就連聽也沒聽說過!老媽自己也不相信,但總經理的同意批示是不容懷疑的。雖然不清楚什麽領導打的又是什麽主意,但老媽不扣工資獎金也樂得待在家裏,可我總覺得會有事情發生,我的直覺還從來沒錯過。


    老媽要我暑假做家教,還說什麽都聯係好了就等我點頭了雲雲,結果當然給我義正詞嚴地否決了。因為怕有些事一定得我出麵處理,所以老媽限製了我的活動範圍,一定得錄取通知書到後才能去走親戚。我隻有去張伯的舊書店,可有太多人故意進來看書,很多根本就是看我來的。三次兩次以後,我隻得偷偷進去,借了書拔腿就走。


    這些還不是可怕的,可怕的是居然有人向老媽給我介紹對象了,害得我迴家都得躲躲閃閃的,這日子還是人過的嗎?幸虧我的錄取通知書很快到了,終於解放了!我得趕快溜。老媽命令我先去小舅家,那倒也是,小舅媽已經來過好幾個電話催我過去了,還說“怕以後當大官了看不到,趁現在還有機會看個飽!”之類調侃的話。


    我和弟弟、阿毅他們三人過去,小舅媽在酒店準備了慶功宴,說是百年一遇,當然得高規格接待。好吃是好吃,可喝酒就不太適應,但小舅說慶功不喝酒那算什麽?還說我也該是學著喝酒的年齡了。我在他家待了十幾天,算算若藍的錄取通知書也該到了,就迴家準備去若藍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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