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以比古清十郎為核心的夢裏,沒有人會懷疑團藏的來曆,無論是心細的神穀熏,還是曆世頗深的劍心。


    即便他們偶爾會有那麽一絲的懷疑團藏:他為什麽是孤兒,以前在哪兒,為什麽要獨自一人來到深山,為什麽穿得不算太差......


    可這些都隻是須彌間產生,刹那間就會忘去,然後團藏依舊是他們眼中,飛天禦劍流的第二個例外。


    比古清十郎現在有傷在身,胸口處有個碗大的傷口,劍心給他的。


    在教導劍心的時候,比古清十郎身體健康,可以用對戰的方式讓劍心自己從中領悟,而現在的比古清十郎,隻能給團藏進行語言上的教導和訓練的點撥。


    按照比古清十郎的說法,團藏現在對刀的領悟還不夠深刻,基礎功也非常差勁,要想在日後能攀登高峰,現在隻能加緊將自己的基礎夯實。


    而夯實基礎最快最好的辦法,是在水裏進行劈砍的基礎練習。


    水的阻力會對練刀的人帶來影響,如果一個人在水裏用刀都能做到揮灑自如,那麽當他離開水後,自然是能得心應手。


    所幸,在比古清十郎避世住所的不遠處,就有一條河流,河道裏的河水及腰身深,團藏如果紮馬步練習基本功,河水的高度正好合適。


    從天才微微亮,團藏就已經來到這裏練劍,直到如今月上柳梢頭。


    在這個由鸚鵡偷夢織夢出來的世界裏,期間,團藏經曆了一次無法言說的尷尬,那就是他五穀已經完成了輪迴,人有三急憋不住的時候該怎麽辦。


    魔女鸚鵡告訴他:你放心大膽的解放自己吧,夢裏不會有任何不同,隻是苦了照顧你火影世界身體的人了。


    “……”,團藏已經可以想象,當他醒來後,會麵對的是什麽了。


    比如來自日斬的嘲笑:十多歲的人還尿床什麽的......


    累極了的團藏靠著河岸胡亂的想著,胸膛大幅度的起伏,比古清十郎這個方法的確好,至少一天下來,他自己都能感受到他揮刀的速度、精準度以及爆發都有增漲。


    喘了會兒,沒有饑餓感的團藏準備脫上外套,繼續練習。


    銀光一閃。


    叮——!


    銀質的項鏈從衣服裏掉了出來,落在清澈的河裏,在深色的鵝卵石映襯下,細長的項鏈閃著白色的柔和光,在這個月色灑滿了河道的時間段裏,並不怎麽顯目。


    團藏在水中揮了一天的刀,手裏僵硬得不能自已,隻能保持半握的姿勢。


    這條項鏈發出的光,即便混在河麵波光裏,依舊吸引了到了團藏的注意力。


    鏈子是從他身上掉下去的,團藏很清楚,他現在的這個身體,與他在火影世界的身體並無二致,但是河道裏的這條項鏈,他以前從來沒戴過。


    他從未戴過的項鏈,又怎麽會從他衣服裏掉出來。


    團藏僵硬的手指不怎麽聽他使喚,彎著腰,試了好幾次的團藏才把鏈子拾了起來。


    鏈子不長又很細,像是寺廟裏開光祈福後,給自己小孩子帶著辟邪用的。


    月光很亮,團藏眯著眼睛,將項鏈舉過頭頂,柔和的月光讓他在項鏈上找到幾個細微的字,湊近了些。


    ——願:我兒鏡,一世安寧。


    這是,鏡的項鏈?


    驚訝過後的團藏這才隱約記起來,是在醫院裏,在他因為進入夢境而渾身發熱的時候,似乎有什麽人把東西放到他身上。


    這個項鏈團藏在鏡那裏看到過,是鏡已逝母親給他留下的,據說是他母親在他出生之前為他求來護身的東西。


    每次訓練的時候,鏡都會特地把項鏈取下來放到一邊,避免來自汗水的腐蝕。


    鏡為什麽要把他母親留給他的東西,給自己呢。


    團藏盯著手裏的項鏈,隻覺這哪是項鏈,分明是一顆赤誠的心,有些燙手。


    這和他想的不一樣!


    團藏將項鏈捏緊在手心,暗腹:反正他也不想在火影世界久待。


    團藏想要將項鏈丟出,這裏隻是一個夢,丟了也不會對火影世界有什麽影響。


    握在手裏半響,團藏最終還是收迴手,將項鏈放到衣包裏:“算了......”


    怎麽說,鏡也是他的粗大腿,帶著這個東西就當是增加他的幸運值,以後有機會,給鏡一些有用提示就行了。


    團藏舒口氣,似乎這樣他心裏的壓抑感就要減輕一些。


    搖了搖頭,將這些情緒從他腦子裏甩出去,拿起插在河裏的刀,在這個沒有疲憊的夢境裏,團藏準備多練習一段時間。


    這裏每一分多出來的,都是難得的經驗。


    清澈的河水依舊靜靜的流淌,隻是從上遊處傳下一條深色的色帶,彎彎曲曲的來到團藏這邊。


    血?


    一條由細漸粗的血線順著河水流到團藏的腳邊,團藏站在那裏沒動,盯著血線看,並在心裏不斷警告自己:好奇心能害死貓,你忘了那天晚上的千手柱間了嗎。


    血線越來越粗,血腥味也漸起,血線的盡頭,消失在黑夜的森林裏,一條手臂從陰暗的森林裏順著河水飄出來,飄到團藏腳邊絆了下,繼續隨著河水的節奏,又飄遠了去。


    見到這情形,團藏“嘖”了一聲,這下他真沒法把這個隻當作簡單的夢來處理。


    趟著河水,不斷唾棄自己愚蠢的團藏最終還是握緊了手裏的刀,順著血線來的方向,走向森林。


    月夜下枝繁葉茂的森林,黑洞洞的讓月光透不進,整個森裏黑黝黝的像是張牙咧嘴等待食物自動上門的妖怪,準備要將團藏生吞活剝了一樣。


    在森林外停了一秒,團藏雙手用力握住手中的刀,擺出一個防禦的姿勢,一步一步慢慢往森林深處走去。


    團藏的身影漸漸消失在森林裏,一行人影出現在森林外:“哼~”


    劍心對著團藏消失的方向問:“師傅不跟上去嗎?”


    團藏在外麵練了一天,兩個心大的男人覺得無所謂,可是神穀熏卻擔心不已,深夜還不見團藏迴來,神穀熏隻得化身為火焰龍,將兩個在家裏閑得無事幹,隻知道吃喝的男人用腳轟出了家門。


    ——都給我出去,把團藏給我帶迴來!!!


    被威脅沒飯吃的比古清十郎吊兒郎當的對神穀熏說:“這小子膽兒那麽肥,我們慢一點,讓他嚇嚇也好。”


    對團藏擔心不已的神穀熏想了想,點頭同意了:這麽小,膽子就這麽大,居然一個人往危險處跑,是該嚇一嚇。


    已走入森林深處的團藏並不知道,他這個新拜的師傅正準備帶著自己的大徒弟,以及徒弟媳婦兒,一起來看他的好戲。


    怕水聲會暴露自己的行動,團藏進入森林後,直接從河道裏出來,逆著河道行走的他屏住唿吸,努力在昏暗的森林裏,捕捉細碎的聲音。


    不過團藏收集到的,除了蟋蟀和貓頭鷹的聲音,剩下的,就是潺潺的流水聲。


    在浪客劍心的世界裏,這是一個新老紀元交替的世紀,社會持續動蕩不安,在國家在變革與維新的旗幟下,普通人的命還不如草芥有用。


    麵對這樣的情形,有不少人會選擇避世,比古清十郎就是一個典型。


    應該是來避世的人遇難了!


    團藏一路順著河道邊走邊想走,直到了一處水潭。


    這處水潭不大,三麵被樹林圍繞,一麵是垂直的峭壁,在月光下,一條白練由上而下墜入水塘,這裏潮濕的空氣,讓水潭的四周飛舞著一群漂亮的螢火蟲。


    原本是一副很有意境的月下熒惑鏡池圖,卻因為水潭裏漂浮著數具屍體而平添了陰森之感。


    這些屍體漂浮在水麵,隨著水波起起伏伏,看樣是沒救了。


    呯——咚!


    有一大塊物體從水潭的上方順著瀑布掉落下來,砸起水花又落下的聲音隱藏在瀑布轟隆的聲響中。


    又是一具屍體漂浮起來。


    團藏皺著眉頭數了數,水潭裏現在已經有五具屍體,而瀑布的水帶著紅,上麵還有不知道多少。


    大約是知道自己在這個夢裏不會死,團藏沒有想到返迴去找比古清十郎,而是運用自己在火影裏學會的技巧,在峭壁上借力,幾下騰挪便越上了峭壁。


    團藏走後,水潭又恢複了平靜,像是沒有人來過一樣,過了一會兒,比古清十郎摸著自己的下巴,慢慢走出樹林,打量著峭壁,對身後尾隨的劍心說:“你師弟看來真的是隻猴兒精啊,還是膽大包天的那種。”


    劍心他們三人一直尾隨著團藏身後,自然看到了團藏是怎麽上峭壁的,那種騰挪的速度以及熟練程度,遠勝常人,連他們這些訓練有素的武士,也是遠遠不及。


    在團藏借力的幾個點上打量了下,劍心不得不承認,他沒辦法像團藏那樣,僅憑那一點點的借力點,就可以在那麽短的是時間內,直接上峭壁。


    想到這個師弟在沒人教導的情況下,為了生存學得這一身本事,劍心感慨的說:“團藏真的很優秀。”


    “優秀?嗯哼。”比古清十郎發出幾聲悶笑:“飛天禦劍流劍道除了是最強的刀術傳承外,它承載的,還有對正義的信念。正是這樣的信念,才讓飛天禦劍流,成為傳承最強的劍道。”


    說完,比古清十郎一語雙關的對劍心說:“我的眼光,從來就沒錯過。”


    “......”劍心垂下眼簾,將手放在自己的刀鞘上,沒接話。


    神穀熏則是看了看劍心,又看了看團藏離開的方向,不知道清十郎師傅這話是再說劍心,還是在說團藏,又或者,說的是劍心和團藏這兩個人。


    “看這些屍體上的刀法,來人也不是等閑之輩。”如同鷹眼般銳利的眼睛從水潭裏的屍體上拂過,比古清十郎心情甚好的對劍心和神穀熏說:“沒辦法像猴子那樣跳上去的我們,看來要快些走小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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