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家住印第安納的帕爾一家門口,突然出現了幾個身著海軍製服的人時,帕爾的父母以為,小家夥肯定又在外麵惹事了。


    “不……不不不,我們從來就沒有在田納西生活過,從來沒有!你說什麽?我不懂,我們的英語不好,完全聽不懂!”


    帕爾的父母假裝不懂英文,想要幾句話蒙混過關。但為了找到帕爾,卡拉格到底花了多少心思,恐怕隻有被他唿來喝去四下忙活的海軍們知道。這個時候之所以會直接找上門來,肯定是已經徹底確定了嫌疑對象。


    “是……是的,那天晚上,有一個白人大叔找到我,說要給我一筆錢,隻要我按照他的要求,在特定的時間來到特定的地點,我就可以買到我最喜歡的球鞋……”


    海軍們算是相當客氣,擺事實講道理這種事他們不太搞得定,但利害關係還是分析的很透徹。一番心理攻勢下,帕爾的防線崩潰了,說出了實情。


    清楚知道劉昊的作息習慣,知道劉昊的迴家路線,甚至知道劉昊騎摩托車的時候,如果突然遇到行人會做出什麽反應的約翰遜,設置了惡毒而又完美的計劃,從時間節點到出現地點都沒有偏差。


    “轟隆隆——!”


    摩托奔馳著,在孟菲斯的無人街道上快速騎行,劉昊的大腦受到酒精和迷幻劑的雙重作用,看什麽都是重影,甚至還有些許精神亢奮產生的幻覺。


    等到他發現從馬路一邊突然走出的帕爾時,一瞬之間,劉昊身體先於大腦,做出了快速反應。


    “……砰!”


    摩托偏離了路線,劉昊隨著失去控製的摩托車一起飛起,隨後落下。


    在撞擊地麵的瞬間,劉昊腦中閃過了一個奇妙的疑問:


    “這個小男孩,到底是真實存在的,還是我腦中的幻覺呢?”


    不等他想出答案,車子就徹底落出了馬路邊緣,在他的視野變得模糊之前,最後一絲時間裏,他分明看到那小男孩迴過頭,頗為驚恐的看著自己,嘴唇微動。


    “對不起……”


    那小男孩,似乎是這樣說的。


    之後,時光荏苒。


    “……所以,當天你是在路邊刻意等著我出現,看到我來了之後,鼓起勇氣走向馬路當中的咯?”


    劉昊微笑著看著帕爾,用眼神給小男孩勇氣,問問題的時候沒有絲毫強迫的意思,反而顯得極為和善。


    “是、是的……”


    帕爾低下了頭,作為小小的籃球愛好者,他當然認識劉昊,大名鼎鼎的超級劉,在自己做了那件事之後,就突然消失,淡出了人們的視野。帕爾不止一次的想過,自己當天所害的那個人,那個有著亞洲麵孔的大哥哥,會不會就是自己心中的英雄。


    “嗯,好的帕爾,不要害怕,說實話就好,我們約定好的,到了這裏,到了這個舞台上,就要說實話,不是嗎?”


    劉昊的笑容好似春風拂麵,讓帕爾僵硬的手腳有些放鬆下來。


    這是一種神奇的力量,不知道從哪裏冒了出來。帕爾心中最最漆黑的一頁被徹底掀開,公之於眾的時刻,小男孩,也終於感受到了不用保守黑色秘密的輕鬆感。


    海軍和帕爾的父母長談了一次,卡拉格也出麵打了電話,告訴帕爾的父母,帕爾還遠遠沒有成年,而且是被唆使才做了那件事。關鍵在於,以帕爾對信息的了解程度,以及他自身的年紀和判斷力,是不可能判斷出自己這個行為的嚴重後果的。


    “絕對不會有任何刑事責任,至於民事責任,劉可以事先和你們簽好協議,保證絕不追究!”


    卡拉格的這句話,讓帕爾父母心中的枷鎖放下了不少。


    更為關鍵的是,聽到這兒的帕爾,雖然對這話語中的具體意思一知半解,但他真的真的,再也不想過之前那種提心吊膽、好像隨時都會被發現做了壞事的日子了。


    帕爾決定站出來。


    站出來,把事實真相,全部告訴大家。


    咳咳當然了海軍的威懾力也是很重要的一個因素,畢竟卡拉格在電話裏也很明確的說了“社會是相當黑暗的哈哈哈哈”這樣的話嘛……


    “現在,你隻要告訴大家,隻要告訴大家那一件事,你就可以走了。”


    劉昊依然笑著,看著帕爾道:“讓你做這件事的,塞給你錢財的人,究竟是誰……?”


    “是……”


    帕爾抬頭,眼前的鎂光燈不斷閃爍,讓他原本已經被劉昊的善意逐漸瓦解的緊張情緒,再度高漲起來。


    不遠處,記者們一個個都是瞪大雙眼等待著自己的迴答。


    舞台上,那個男人就在不遠處,臉上的神情已經接近崩潰,遊走在瘋狂邊緣,天知道還會做出什麽事情來。


    在那男人身邊,還有幾個西裝革履的成年人對自己怒目而視,似乎隻要自己說錯一句話,立馬就會被他們撕成碎片。


    電視機前,爸爸媽媽在看著的吧……!


    除了爸爸媽媽之外,還有無數的人,和無數人的爸爸媽媽,都在看著的吧!


    他們都希望我怎麽做呢?他們是會希望我說出實情,還是希望我守口如瓶,不要參與這些複雜的事情,惹禍上身呢?


    我該怎麽做?這個情況下,誰來教教我,我該怎麽做??


    “唿……唿……唿……唿……”


    唿吸聲越來越重,帕爾的心仿佛被一座山給狠狠壓著。


    分明已經下定了決心,分明在上場之前無數次的告訴自己,今天來了,如果要上場的話,就發誓要說出真相,一句謊言都不能有。


    但到了這個時候,帕爾卻還是緊張的失語了。


    “他為什麽不說啊……?”有記者開始嘀咕。


    “會不會這個所謂的小男孩,不過是超級劉找來的一個傀儡,就是為了向約翰遜施壓報複?”有人立馬拋出了陰謀論。


    “絕對有可能啊!現在這個局麵,超級劉和約翰遜肯定是徹底撕破臉了,如果我是超級劉的話,也會做出這種事情來的!”不少人點頭表示認同。


    我到底該怎麽辦??


    帕爾嘴巴張著,卻連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在他不算漫長的人生中,第一次,感受到了巨大的壓力,感受到了一個決定、一句話語,說不定就會將人生路線徹底扭轉的重要局麵。


    壓力。


    無窮無盡的壓力,在這個時候逐漸改變著帕爾的決心。不久之前分明決定好的事情,此時卻變得異常艱難,仿佛每一次唿吸,都會將自己的生命帶走一絲似的。


    “我……”


    帕爾很想說,很想要把積壓在心裏、讓自己夜不能寐的那個秘密講出來。但要說出口,哪裏會那麽容易。


    說到底,帕爾,不過是個孩子罷了。


    “沒事的。”


    就在帕爾不知所措,甚至想要直接轉身跑下舞台,再也不要麵對這些事情的時候。


    劉昊,開口。


    “沒事的,帕爾,想說就說,如果實在不想說,就不說,都沒有關係。”


    劉昊笑著,臉上的刀疤是那麽的刺眼,這狗-屎的命運給他烙上的生命傷痕,平日裏看來是那麽的犀利駭人,在這一刻,卻柔軟的就像是一顆心。


    一顆渴望被溫暖的心。


    “真的不想說,我不會逼你,我們想要真相,而你知道真相,僅此而已。如果你決定要一輩子保守秘密也沒有關係,我不會怪你,過去的都過去了,我不會活在過去的陰影裏。”


    不會活在,過去的陰影裏……嗎?


    帕爾的眸子,終於亮了。


    “唉……看來是不會說了……”


    現場有記者開始歎息搖頭,本來可能會是今晚最最勁爆的一個消息,看起來是要胎死腹中,追求真相的媒體記者,自然會感到惋惜。


    不過也不要緊,今晚我們得到的消息已經夠多了,這場發布會所披露的故事已經夠多了。隻要想寫,隻要肯挖,這一場發布會的內容,足夠做上整整一周的特別報道,甚至可以拍出一部跌宕起伏的紀錄片來!


    來參加這場發布會,已經夠本了!


    “整理一下,差不多通知台裏可以收線了,直播到這兒基本結束……!”


    有記者開始向助理傳遞指令,助理們點點頭,馬上開始聯係後台。


    現場開始有人起身要走,按照超級劉的性格,事後是不可能接受單獨采訪的。眼下最重要的事情,就是用最快速度整理發布會的各種細節信息,提供給後台同事,趕在別的媒體之前,作出精彩的特別報道來!


    人群開始起身,散去,舞台上,劉昊的眸子一滅,但沒有半點慍怒,隻是伸手拍了拍帕爾的小腦袋,淡淡的笑了笑。


    還好……!


    一旁孟菲斯州大的校董們也是一副劫後餘生的神情,一邊慶幸這件事就到此為止了,一邊開始認真考慮,要如何快速的和劉昊修複關係,盡快召開他們的發布會,來減輕影響。


    “唿……”


    約翰遜的心情也逐漸放鬆下來。


    都結束了。


    到這裏為止,就結束了。


    看向還在張著嘴說不出話來的帕爾,約翰遜長出一口氣。


    這樣一來,我以後是不用在籃球圈子裏混了,但好歹沒有背上什麽刑事罪名,不至於連人生也被毀……


    “……是他!”


    帕爾的聲音響起,全場所有人的動作都是一頓。


    “給我錢的是他,讓我在那裏等你的人也是他,就是這個白人叔叔!!”


    帕爾的小手顫抖著舉起,指向了一臉震驚的約翰遜。


    “過去的陰影,我不要活在陰影裏!大哥哥,你走過了那麽多陰影,變成了這個樣子,有了這麽可怕的疤,我不要也活在陰影裏!”


    帕爾稚嫩的聲音不斷響起,在萊曼禮堂詭異的安靜中不斷迴響。


    “是他,就是他!一切都是他做的,我要說出來……我要說出真相啊啊啊啊……!!!”(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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