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了晚飯,牧寒開車陪我迴家。我辦公室的東西已經全部搬迴了家裏,創意過程中所有的資料我也都保存著。


    我一樣一樣地翻出來給牧寒看,他慎重地評估著每一件草稿的說服力。


    “最初產生靈感的記錄,有沒有?”他問。


    我想了想,說:“有,我有靈感的時候都是隨手記在那個紅本子上。”然後又翻出本子給他看。


    牧寒笑了笑,說:“幸好你保存資料的習慣還不錯,這些東西應該足以說明了。”


    我無奈地說:“難道以後每一個創意都要把資料全部保存下來,就為了預防別人背後捅一刀?”


    牧寒安慰似的撫了撫我腦後的長發,笑著說:“反正養成一個好習慣,總不是個壞事吧?”


    他經常會做這個動作,有時候我覺得自己好像是他養的小狗。


    我在牧寒的指導下寫完了情況說明,他又詳細地指導我如何迴答那些引導性的提問,做完這些,已經是深夜十二點了。我一邊把材料都收進文件袋,一邊問:“你現在迴去已經很晚了,明天不用來接我,我自己從家裏去就好。”


    牧寒擔心地問:“可以嗎?你不會遲到吧?”


    “不會的。”我苦笑著說,“就怕今晚根本睡不著。”


    “失眠才容易遲到。”牧寒溫柔地抱著我,在我臉頰上輕輕一吻,問:“要不要我留下來陪你?”


    這個人怎麽老是不安好心。我臉一紅,說:“不用了,我上好鬧鍾,不會遲到的。”


    “我什麽也不做。”他微笑著保證。可黑黑的眼睛背後總讓人覺得隱藏著什麽用意。


    “不用了不用了,你趕緊走吧!”我掙開他的手,把他推向門口。


    他隻好投降說:“真是過河拆橋。行了,我自己會走。”


    我嬉笑著說:“沒有拆啊,隻是暫時關閉,明天還要用呢。”


    他苦笑說:“我就這麽召之即來、揮之即去嗎?”


    我笑著說:“男朋友可不就是這麽用的嗎?”


    他無奈地搖搖頭,說:“好吧。那我走了。”


    我笑著點點頭。說:“嗯。早點迴去休息吧。”


    我目送著他的背影消失在樓道裏,直到聽不到他的腳步聲了,我才把門關上。迴頭麵對隻有我一個人的房間。忽然又感到無比的孤獨。


    第二天早上,我在鬧鍾的響鈴聲中醒來,腦子還沒清醒,一股強烈的危機感就湧上心頭。這大概就是所謂的動物本能。總覺得冥冥之中有什麽的東西在一步步靠近。


    我想起了牧寒,隻想躲在他身後。這也是本能。在動物界中,當麵臨外界危險時,總是雄性動物挺身而出。


    我突然切身體會到了牧寒說的“抵擋生活”的真正含義。原來就是山雨欲來的時候躲在他身後的這種安全感。


    我8點45分就到了廣告協會的樓下,正在低頭給牧寒發短信告訴他我到了。突然聽到有人叫我。


    抬頭一看,穿著一身筆挺休閑西服的張遙正急匆匆地朝我走來。


    他焦急地問:“朵朵,我昨天給你打了一整天的電話。你的電話怎麽一直在占線?發生了這麽大的事,為什麽不跟我說?”


    我怔怔地看著他。不明白他怎麽這麽能裝。明明早就決裂了,他卻能始終裝作我們關係如常。


    “……我為什麽要跟你說?”我愣了半天,隻憋出了這麽一句話。


    張遙抓著我的肩頭,沉聲說:“朵朵,昨天理事會和中國廣告協會同時收到舉報信。北京那邊還專門打電話過來問這件事,要求我們必須查清事實。你知不知道這件事情性質很嚴重?如果處理得不好,不僅你的參賽資格會被取消,今後江海市廣告界更是沒有一家公司敢錄用你!”


    我被他的危言聳聽嚇了一跳,隨即反應過來,掙開他的手冷冷地說:“這個創意從頭到尾都是我自己的原創,我不怕你們查。”


    “朵朵,你太天真了!”張遙語重心長地說,“廣告協會也是一個江湖!紅點在協會地位不高,這次你的作品能選送去參加決賽,都是因為我的鼎力推薦。現在出了問題,其他廣告公司的理事都等著看笑話,待會質詢會上,他們不知道會怎麽為難你!”


    我畢竟是第一次經曆這種考驗,心咚咚狂跳,但還是竭力冷靜地說:“我有證據證明自己是清白的。”


    張遙苦笑著搖搖頭,歎道:“你昨天要是給我打個電話就好了,沒準可以斡旋一下,取消今天質詢會的環節,改成去你們公司座談調查。朵朵,你太倔了。”


    我冷冷地看著他一言不發。他又安慰道:“朵朵,你別擔心,待會質詢會上我會保護你的。”


    “我的女朋友憑什麽你來保護?”牧寒不知什麽時候到了,站在五米外冷冷地看著張遙。


    我尷尬地說:“牧寒,你來了。”


    牧寒走過來拉著我的手,對張遙說:“張主管真是日‘賤’精神了。”他在那個“賤”字上特別加了重音。


    張遙淡淡地看著牧寒,嘴唇緊緊地抿著,牙關似乎咬了一下。牧寒沒有理會他,低頭對我說:“時間快到了,上去吧。”我乖乖地點了點頭。


    經過張遙身邊的時候,他冷笑道:“理事會就是因為你們倆之間的關係才懷疑你們,李總真是不知避嫌,這就是你保護朵朵的方式嗎?”


    牧寒迴頭看了他一眼,冷道:“你有什麽資格說保護?你保護過誰,劉梅嗎?”


    我愣了一下,牧寒不由分說地拉著我進了電梯。電梯門緩緩關上,張遙站在門外平靜地看著我。


    我覺得他的眼神變了,他似乎已經學會了喜怒不形於色,把自己強烈的憤恨和惡意藏在手術刀一般的平靜背後。現在的張遙讓我覺得有些不寒而栗。


    “梅朵。”牧寒叫了我一聲,我迴過神來,強打精神微笑看著他。


    他溫柔地理了理我耳邊的亂發,沉聲說:“你要記住兩件事。第一,你問心無愧;第二,不管發生什麽事,我都會是你的退路。所以,你要勇敢、淡定,忘掉張遙跟你說的話,這沒什麽大不了的。”


    他的話給了我很大的力量。我用力迴握了一下他的手,笑著說:“我知道,你不是我的退路,是我的去路。”


    他淡淡一笑,然後放開了我的手。


    電梯門打開了,我深深吸了一口氣,一步跨了出去。(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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