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城蘇王府。


    蘇軒迴到京城的兩天裏一直在總結過去戰鬥的經驗,仔細迴憶著每一個步驟。


    兩日來靜心體悟,躁動不安的心也漸漸沉定下來,修為的提升不能過於心急,不然就如海市蜃樓,飄忽不定。


    他在遇到聖子蕭泊如已是第三境時,心就漸漸亂了起來,總想快點晉升,因為他感受到了大勢傾軋在即。


    隻靠這微末修為根本不足以活著,但與女子殺手幾日的追殺之中他也漸漸安定了下來。


    如今在王府兩日的靜心修煉,更加的穩定了。


    這一日倒是沒有再如此做,因為到了與壬約定的要去祭拜母後。


    一早,王府的幾人便早早起來,很快吃過飯。


    姬醫師急匆匆離開王府去租馬車,因為從外城這裏趕去皇陵還是有些距離的,況且還有些東西需要攜帶,租輛馬車最為合適。


    姬牧離開王府去了藥鋪,一些藥材他已經能夠記住,若是有人去藥鋪抓藥他也能做。


    而且秀才與霍大哥已經在藥鋪當了夥計,不需要太過擔心。


    蘇軒吃過飯迴了房間,沐浴後換上了一身白衣,麵容俊朗風神,在京城他從沒有敷假麵皮,再說,坐馬車去,路上也見不到人。


    收拾好後出了房間便來到了書房。


    壬也是奇特的換了一身著裝,整個人看起來就像是一個家族之主,不怒自威,再加上一身修為的魄人氣勢,讓他更顯淩厲。


    蘇軒微微一笑道:“走吧!”


    壬也是點點頭道:“好!”


    兩人一前一後離開後院,而後穿過前院出了府門。


    姬醫師與姬牧的娘親宋氏已經在府門口等著。


    兩人見到蘇軒也是同時行了一禮。


    “殿下!祭拜需要的香燭,紙錢,桂花釀都已備好,放在了馬車上。”姬醫師微笑說道。


    蘇軒點點頭道:“好。”


    姬醫師又笑著問道:“真的不需要我幫忙駕車?”


    壬輕聲說道:“不用了,我來就行。


    “有壬師傅在我們就……放心多了。”姬醫師聲音突然有些控製不住的微微發顫,察覺自己有些失態了又急忙輕輕扭過頭。


    他在王府的時間與壬相比還要長,壬與癸都是後來有了蘇軒很久,才來的王府,是為暗中保護蘇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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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他才是真的看著蘇軒一步一步的長大,也是看著一家三口陰陽相隔,天各一方,如何能讓他釋懷?


    此刻看著穿戴整齊的蘇軒也是有些難過,心酸,怎麽忽然間就長大了?懂事了?


    當然更多的是欣慰,因為以後他也能獨當一麵了。


    姬牧娘親看到姬醫師難過也是心有悲戚,輕輕握住他的雙手拍了拍。


    而後望向兩人說道:“殿下,壬師傅你們去吧!”


    姬醫師背對著兩人,肩膀似是微微抖動了幾下。


    蘇軒沒有多說,微笑著點點頭,走下台階,到馬車旁,麵對兩人鄭重的一揖到底,待兩人發現時他便已起身上了馬車。


    這一揖不分尊卑,隻有長幼。


    壬坐在駕馬位置,扭頭與姬醫師兩人點點頭,隨後趕著馬車離開了王府。


    大武皇陵位於皇宮的北側城郊,也就是皇宮的後方,是由神靈山的道士通過堪輿手段定下。


    而裏麵最先葬入的便是大武的開國皇帝武烈。


    皇陵乃是一國之本,象征著皇帝的至高權利與榮


    耀,歌功頌德,重要性無以言表。


    此時的皇陵,護衛卻是多了許多。


    隻見皇陵四周有兩種盔甲的守衛監視著。


    一方本就是皇陵守衛,披堅執銳,嚴陣以待,凜然肅穆,另一方則是皇宮禁軍,此外又有一輛馬車被禁軍守著。


    馬車上繡金龍,祥鳳,富麗堂皇,鑲嵌著珍珠瑪瑙,閃耀著刺目的光芒,似是要與太陽爭個高低。


    這種規格的馬車隻有皇帝或是皇後出行時才有資格乘坐,而皇帝武熾病重在床,所以來皇陵的便是皇後薑媚兒。


    所有的宮女與護衛皆被留在皇陵的外麵,隻有皇後薑媚兒提著一個花籃進了皇陵。


    皇陵裏麵,一塊墓碑旁,薑媚兒像是變了個人似的,對著墓碑破口大罵,與昨日在慶安宮中極其相似,汙言穢語不斷從她那張誘人的嘴唇之中喊出。


    很難想象,當朝皇後,一國之母,猶如村婦一樣,站在墓碑前嘶聲怒吼,狀若瘋魔。


    墓地本是已逝之人的安息之地,更何況是一國的皇陵,而皇後薑媚兒卻是絲毫沒有忌諱。


    片刻後薑媚兒臉色潮紅,氣喘籲籲,一身媚態盡顯,胸脯劇烈起伏,好在今日她穿的寬鬆,不至於被胸前的兩座高峰衝破阻礙。


    站在墓碑前歇息了片刻,氣息似是順暢許多,臉上也恢複了原樣,最後朝著墓碑啐了一口,提著原樣的花籃轉身走了。


    另一邊,由於皇陵在皇宮的後方蘇軒與壬需要從外城的西門出去,一路向北即可。


    壬小心駕著馬車在外城的街道上行走。


    馬車在外城裏及其常見,所以倒是注意他們的人不多,但也有,畢竟是從外城最貴的地界出來。


    駕著馬車速度很快,半個時辰左右便出了西門,而後馬車速度比之在城內快上一倍。


    在城裏還需要注意來往的百姓,出了西門便是一馬平川的草地。


    半個時辰過後,壬駕著馬車來到了皇陵的入口處。


    馬車隨即被守衛攔了下來,與此同時,皇後薑媚兒從皇陵出來,剛好與蘇軒壬兩人碰麵。


    “大膽,還不拜見皇後娘娘。”守護金龍祥風馬車的護衛當即一聲怒喝。


    蘇軒與壬剛下馬車聽到吼聲也是急忙的低頭行禮道:“微臣拜見皇後娘娘。”


    薑媚兒緩緩走向馬車,聽到聲音本打算不鹹不淡的迴應一句了事時,突然望見蘇軒那張俊美的臉頓時有些癡呆,腳步也停了下來。


    但當她看到蘇軒那雙眼睛時,忽然雙目圓瞪,眉毛豎起,牙齒輕咬,心裏驟然生出一股無法遏製的怒火,但雙手疊在腹部狠狠的互掐,痛苦使她清醒幾分。


    然後眯起那雙勾人魂魄的眼睛,盯著蘇軒聲音聽不出喜怒的問道:“你是誰?”


    雖然她已經看出來了,但還是多此一舉的問了。


    蘇軒沒有抬頭,自然沒有瞧見薑媚兒的奇怪作態,道:“微臣是蘇王府的。”


    他沒有說具體是誰,因為大武隻有一個蘇王府。


    薑媚兒聽到後聲音冷冷的“嗯”了一聲,隨後轉身,被宮女攙扶著,踏上凳子,彎腰進了馬車。


    蘇軒與壬始終低頭,待馬車走遠後才緩緩抬起頭。


    他沒有察覺到異樣,但不代表壬這個自在境巔峰的人沒有察覺到皇後在那一刻的怒氣。


    壬不明白原因,但他也沒有立刻說出來。


    他迴到馬車上將紙錢,香燭,桂花釀全部拿了出來。


    蘇軒望了一眼宏大的皇陵


    ,長出一口氣,隨後帶著壬緩步走向守衛皇陵的統領。


    “站住!”一位守衛皇陵的領頭伸手攔住了兩人,不管剛剛是否說過來曆。


    “在下是蘇王府世子蘇軒,來皇陵祭拜母後,這是腰牌。”蘇軒說著從懷裏拿出了象征他世子身份的腰牌。


    守衛接過腰牌仔仔細細的看過後,雙手遞給了蘇軒,“皇家重地,請殿下注意。”


    “多謝提醒。”


    “後麵是誰?可有身份?”


    “他是蘇王府的仆從,身份戶牒皆在皇宮之中記錄在冊。”


    然後蘇軒從袖子裏掏出一張時間不短的紙,遞給了守衛,守衛看了看點點頭還給了蘇軒。


    隨後殺氣騰騰道:“不得擅自靠近先帝陵墓,違者殺無赦!”


    “是!”蘇軒與壬畢恭畢敬的迴應一句。


    守衛隨即讓開了道路,兩人低頭走進皇陵。


    很快,蘇軒一眼便望見了寫著他母後名字的墓碑,眼眶頓時紅了,眼淚在眼眶裏打轉。


    他腳步沉重,失魂落魄的走向墓碑。


    墓碑上寫著兩個字,裴婉,恰好就是皇後薑媚兒口中侮辱之人。


    站在冰涼的墓碑前,蘇軒望著那仿佛烙印在腦海深處的兩個字,眼淚再也止不住,啪嗒啪嗒的掉落在地上。


    這一刻的他才是真的宛如一個被父母拋棄,無家可歸的孩子。


    世間能陪伴他的仿佛隻有一塊冰冷的墓碑,與兩個沒有感情的字。


    壬沒有說什麽安慰的話,默默點燃紙錢,香燭,然後倒出一碗桂花釀灑在墓碑前。


    紙錢燃燒成灰,隨風飄散,蘇軒仍舊站在原地,聲音沙啞說道:“壬,你在外麵等著,我陪母後說說話!”


    “是,殿下!”壬隻將紙錢與香燭處理,留下了兩個婉與一壺酒。


    身影蕭瑟,形單影隻。


    蘇軒雙手敷在滿是淚水的臉上,肩膀抽搐著,但他沒有發出任何哭聲,萬般的痛苦委屈皆被他化為了那一顆顆晶瑩剔透的淚珠。


    若說迴到京城王府的蘇軒是輕鬆愉悅的蘇軒,那此時的蘇軒便是滿身傷痕,苦苦掙紮的蘇軒。


    他的腦海響起了她母後的囑托,隻讓他安安穩穩的活著,不讓他去追尋他父王的身影。


    但他還是選擇了修行,選擇踏出京城,選擇入江湖,隻為那萬分之一的可能,隻為心底那一份無法言說的安寧。


    如今又多了一個,自從在寒山寺得知他母後的死有蹊蹺後,便一直記在心裏。


    蘇軒張了張嘴,似是想要喊出母後兩個字,但最終也隻是呢喃無聲,仿佛害怕吵醒熟睡的人。


    大悲無聲。


    隨後他抬起衣袖擦了擦臉頰,艱難的扯出一張笑臉。


    常言,外出的人隻會與長輩報喜,從不報憂。


    此時的他就像是。


    蘇軒蹲下身,提著酒壺倒了兩碗酒,兩隻手端著相互碰了一下,而後一碗灑在墓碑前,另一碗仰頭倒入嘴中。


    您說。


    山中何事?桂花釀酒!


    您說。


    欲買桂花同載酒,終不似,少年遊。


    蘇軒蹲著倒酒,喝酒,灑酒……


    他說話了嗎?


    沒有!


    他說了嗎?


    說了!


    逝去的人聽到的是心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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