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往後去點。”陵端把少恭往後一推,還嫌兩個人之間距離太短,囑咐道,“再往後去點,至少要十丈!”


    少恭不知道陵端打算做什麽,但還是往後退了,看著陵端站在前麵吹著口哨,哨聲響起沒多久,天邊飛來一隻丹頂鶴。翩然收起翅膀,在半空中化作空靈的女子,眉毛細長,圓溜溜的眼睛半闔著,落地走到陵端麵前,低頭不語。


    “落白,你去草木園,叫他們起來吧,還有,叫容儀和苔儀下來。”


    “是。”落白隻應了一聲,又化作丹頂鶴展翅飛去。


    “你這是打算著手處理這件事了?”既然叫草木園那群人起來,大約也就是消了氣,打算接手摘星辰一事。


    “我一直都在管啊,人家找上門來了,我能不管麽。”陵端說著抱怨的話,臉上卻是滿滿的笑容,“少恭,你去過碧沉海麽?”


    “我並沒有去過魔界。”他在擔任樂師的時候,也隻在天界和人界部分地方行走,並沒有去過魔界,應該說,大部分神仙沒有踏足過魔界,更何況還是隱藏在魔界深處的十元老封地。


    “我也沒有去過。”陵端說話間眼裏閃著星星,“也許很好玩。”


    少恭看著陵端這麽興奮,一伸手摸著陵端的頭發,末了又拍拍腦袋道,“我們可不是去玩得。”


    “去查事情也不妨礙玩啊。”陵端抱著少恭手臂不停得晃。


    “也沒說不讓你玩。”看似隨意,但是上一迴去長離鬼域,心裏就很清楚,該怎麽做,陵端其實最清楚不過。


    也不等容儀、苔儀下來,拉著少恭又飛去了鳳台,這一迴棄天換了男子的身軀,英氣非凡的男子坐在花亭湖邊的水榭裏,紫玉笛橫斜在膝上,滿目空濛的看著水波瀲灩的花亭湖。


    “白露,我們要去碧沉海。”


    “碧沉海在六界的最深處,也是六界的最下層……沉碧沒有叫人給你帶路麽?”棄天聽了,看著兩人似笑非笑。


    “沒有!”陵端答得幹脆。


    “你自然是不用,不過你帶著太子長琴,還是小心為妙,那裏的水,比銀河水更為陰寒。”棄天慢悠悠說了一句,又叫來風眠帶路。


    “等下,這個給你。”陵端臨走不忘把七皇子給他的木匣放到棄天跟前,棄天看了陵端一眼,陵端立刻答道,“這是七皇子拿來的,蛇母的尾巴,你拿著或許有用。”


    “我知道了。”棄天點點頭,陵端便拉著少恭和風眠去了門裏。


    “你認識路?”少恭聽著棄天的話,陵端應該是沒去過,也不叫人帶路,難道他知道?


    “不認識,不過沒關係,我們隻要辨別氣息就好,這裏可以通往任何一屆,任何一個地方,碧沉海是天地兩分之後,至陰至寒的氣息下沉所致,隻要一直往前走,走到氣息最為陰寒又帶著魔界氣息的地方,就是一定是碧沉海。”


    “那沉碧管理碧沉海這麽多年,為何會突然叫你去。”


    “不對。”陵端糾正道,“不是沉碧管理碧沉海,沉碧就是碧沉海,或者說,碧沉海是那些陰氣寒氣太過深重而化作液體的地方,那麽沉碧就是碧沉海的人形,碧沉海,就是沉碧的身體,沉碧就是碧沉海的意誌。”


    少恭理了理,才明白沉碧就是那一片陰氣寒氣匯成的海洋。“沒想到,氣息也會化形成妖魔。”


    “這有什麽奇怪,妖界有一種妖怪,叫做禦息,這一族的妖怪,本體全部是氣息,天地間不同的氣息交雜在一起,形成了這樣一群妖怪,既然不同的氣息在一起可以變成妖怪,那麽單純的陰寒之氣怎麽就不可以。”陵端倒是不怎麽在意,兩人一邊說話一邊行進在一片漆黑的門裏,隻是這迴陵端是抱著少恭的手臂慢慢往前走。


    這一迴周圍仍舊有許多發亮的洞口,但是陵端停下來的地方確實一片漆黑。


    “少恭,到了。”


    “嗯?”


    “跟著我跳下去。”陵端話音一落,往前一踏步就鬆開了手,少恭自是明白陵端這是怕他被拽著身姿不穩反而下不去。隻不過兩人相處已久,往前一步跳下去還是習慣性的仍舊是伸手抓著,等抓住陵端的手才想著要緩緩落下,奈何本可以淩空而站的本事現在全然不見,四周是一片虛無,雙腳不得力的下墜著。


    隻是牽在一起的手仍然溫暖,這下子陵端反用力一拽,把人拽到懷裏,帶著少恭穩住了身形,緩緩落下。


    落地處是一片幽幽水麵,少恭極力望著,也隻看到是極清又極深的一片靜水,這就是碧沉海?放目遠眺,一片毫無波瀾的水麵上,隻在中央一處有著一座小島,隱約可見亭台樓閣和其中的花草,還有赤色的鳥兒在小島邊緣處展翅起舞。


    “咦,原來這裏還有祈神鳥。”陵端驚訝了一聲。


    “一舞可招魔,一舞能請神的祈神鳥?”這種鳥兒,少恭也沒有見過,他在榣山時,曾聽過,這種鳥兒的舞姿和他的琴聲一樣,往往能引來神明。神明對他們的舞姿鍾愛到了無以複加,甚至要帶他們去天上的時候還許諾可以每隻鳥兒許下一個願望,待願望完成後再辭別人間,如此美麗的鳥兒,他在天界卻沒看到多少。


    “是啊,不過因為跳起舞來太過美麗,對於環境也太為苛責,世間已經看不到這種鳥了,就連仙界也沒有幾隻,沒想到這裏有一群。”陵端看著那些鳥兒時而展翅時而戲水,一時間起了玩性,竟然站在原地不願意走了。


    “等會兒再看也不遲。”少恭一拉陵端,畢竟來還有正事,總不能這樣耽誤。


    “唉……”陵端歎了口氣,“我怕我走近會嚇跑他們。”


    “反正他們也都在碧沉海,先去找沉碧要緊。”


    “好吧。”被少恭拉著,陵端還是有些不情願,不過也邁開步子朝著水中小島而去。


    兩人並沒有走多久,就有人迎了上來。


    七皇子抱著一襲紅衣的女子,站在兩人身前。


    女子麵容清秀卻毫無血色,就連嘴唇也是煞白一片。


    “沉碧,你還好吧?”陵端似乎也被下了一跳,魔界十元老何等尊崇,又是何等的法力無邊,若是全無顧忌的一對一,重黎也沒有把握能贏,但是現在沉碧一副命不久矣的樣子,實在是……有點嚇人。


    沉碧看著陵端又看了看他身旁的少恭,良久才開口道,語氣輕柔卻十分清晰的傳到諸人耳朵裏,“還好,隻是尋不到治病的良方,隻得勞煩重黎大神前來。”


    “跟我你還客氣什麽。”真刀真槍的打了多少迴了,陵端搖搖頭,又問道,“是碧沉海哪一處出了問題,快帶我去吧。”


    沉碧點點頭,幾人加下的水麵湧起暗流,將幾人往前送著。少恭察覺腳下異動,不覺直起了身子警覺起來,陵端握了握他的手,待他看去,又是微微搖頭,少恭也就明白陵端是在安慰他,片刻間又放鬆了下來。


    而一旁的七皇子抱著沉碧,一路無話,甚至連表情也沒有。沉碧似乎很累,蒼白的一張臉,渾身無力的由七皇子橫抱著。腦袋搭在他身前,兩眼無神。


    等到腳下暗流停下來,七皇子說道,“還需往前步行幾句……”


    “我知道。”也不等七皇子把客氣話說完,陵端已經拉著人往前走去,七皇子卻有些顧慮的低著頭,看著沉碧,沉碧隻道,“有勞。”


    “嗯。”陵端應了一聲便往前走去,一路上抓著少恭的手不放鬆,少恭也看著,腳下是一片幽深的水麵。陰寒之氣因為太過濃重而凝成液體,集聚在這裏,如同水一般匯集,站在水麵上能夠感覺得到極寒的氣息微微起伏著。


    往下看去,雖然濃厚,但是化成液體卻是異常清澈透明,可見數十丈的倩碧色凝成水麵,水下既無波瀾也無水草蟲魚,異常的安靜。


    往前走無需多說少恭也看出了異常,本是清澈透明的水裏,多出了一大片一大片的汙濁。如同灰色的氣泡一般,積聚在水麵以下。那些灰色的東西離水麵並不遠,似乎一伸手就可以夠到,陵端走在灰色氣泡的邊緣,慢慢蹲了下去,少恭也跟著陵端蹲了下來。


    等到陵端擼起袖子伸出手,便對少恭交代道,“這些你不要碰,極為陰寒的氣息凝成液體,帶著很強的寒氣,你魂魄才剛剛複原,而這些東西對仙家修為折損的厲害。”


    少恭一張嘴,想問那你呢,又一想他現在已經恢複了原本的法力,又有著自己的打算,應該不會被這些傷到才是,便靜靜地看著他把手伸進去。


    陵端用手在水裏攪了攪,原本氣泡一般的鉛灰色汙濁和周圍清澈液體的界限模糊起來,不一會兒原本氣泡一樣的灰色變淺了,周圍清澈的水域也變得渾濁。陵端仍舊把手放在水中,過了片刻才將手抽出來,在空中甩了甩,手臂竟然又變成了幹燥的樣子,等陵端放下手來,衣袖落下,又靜靜的在水麵站了許久。


    等到灰色的液體漸漸聚集,陵端臉上也露出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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