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嚇得僵在原地。
獵妖族來的有三人，其中一個須發半白是個中年男人，還有一個身材魁梧健壯的青年男子，最後一個……他忽然轉過身，我再次被嚇了一跳，竟然真的是洛千。
“抱歉，族裏有事來遲了。”中年男人朗聲笑道，“恭喜魔君愛女出嫁啊，哈哈哈哈……”
魔君親自將幾人引到座位旁，“玉恆兄能來我已經很高興了，客套話什麽的就別說了……”
“你父親來了。”畢方在我耳邊說道，“你要不要去見他？”
獵妖族的族長玉恆……我的父親……
我揣在衣袖裏的手，微微發抖。原來他就是我的父親麽？！一時間有些茫然，從小到大，對我而言，‘父親’不過是一個稱謂，一個名詞而已。我不曾體會過‘父親’是什麽感覺，每每看到別的小朋友有父親陪伴時，我就無比羨慕，於是自己也想象著，自己父親的模樣……我感覺到頭發上，青紫抑製不住的喜悅。隻是……這個時候，根本就不是能說話的好時候啊。
“我們走吧。”我對畢方道。
“好。”畢方應道。
如今是正午，王宮的宴飲將持續到晚上，難以想象，若是在宴會上碰到獵妖族的人，隻怕會亂成一團吧。
獵妖族的人……我怎麽會這樣想，我也是獵妖族的人，這樣下意識地區別開來是怎麽了……日光下紅綢的顏色十分刺目，我遮了遮眼睛，和畢方同時念起口訣離開王宮。
出了王城，我才算鬆了一口氣。
“你怎麽和我出來了？”畢方對我跟著他出來有些驚訝。
“我不是你‘夫人’麽？不跟著你跟誰？”我笑笑道。
畢方沒有說話，隻是拉起我的手，走迴風痕的別院。
我心裏有設想過無數次與獵妖族族長見麵的場景，然而卻在今日毫無防備地撞見。雖然知道他會來，隻是，宴會都進行了近一半，心裏也就沒有這麽緊張。我知道畢方敢帶著我來參加公主的婚禮，就意味無論如何他都會和我同進退，偏偏就在這時，他們出現了……
我忽然就有些退縮，有些害怕迴去獵妖族。
“那你……願意和我一起浪跡天涯麽？”進府的時候，畢方忽然問道。
我唿吸一滯。畢方的意思是……我不要迴去獵妖族，與他在一起麽？其實我現在心裏亂得很。
半晌，我囁嚅道，“我不知道……”
“我知道，可是總有一天，你是要做出選擇的，小樓。”畢方停下腳步，雙手放在我肩上，認真地說道。
“可是，我隻是想做一個凡人啊……”我小聲道，最後不知怎的聲音裏竟然帶了些哭腔。
“沒事的，船到橋頭自然直，一切有我在。我不會讓任何人為難你的。”畢方伸手覆蓋上我的眼睛，另一隻手將我抱進懷裏。
我心裏依舊堵得慌，就像我之前對畢方說得一樣，‘總有一天，要迴到該迴的地方，總有一天，要做出選擇’，是不是很快，就到我了？
那日大雨，風痕入宮請旨，我和畢方在屋簷下避雨，也是那日，我衝進雨中，忽然就悟得了那金冊上一直無法突破的秘法。所以，後來清漪挑釁，我才能那樣輕鬆地迴擊。為此，我高興了一整天，可是如今我卻再沒有半分成就感。
我忽然想起之前看過的魔族的《地誌》，於是我對畢方道，“我們去西萊吧。”
畢方端茶的手，頓了頓，卻毫不猶豫地應道：“好。”
“那我們吃完飯就出發。”我拽了拽他的衣袖，不安道。
畢方握住我的手，“好。”
畢方去廚房，我也亦步亦趨地跟著，我們吃了豐盛的午餐。然後便收拾好行囊，給風痕留了一封信，便出發了。
西萊是一座山，風景秀麗，靈氣充沛，是個適合修煉的好地方。隻不過根據魔族地誌記載，此地雖然風景秀美，卻是十分兇險，千百年來能出來的人寥寥無幾。西萊離魔鼠族的聚居地不遠，大約就是一日的時間。
走到了下午，太陽快要落山，便停下來休息。
“如果現在後悔的話，迴去還來得及。”畢方對我道。
我搖頭，“不要。”
“你想好了麽？西萊山想必你也知道，很是危險。萬一有什麽意外的話……”畢方道。
“都走到這裏了才問，不覺得有些遲了麽？”我說道，“我相信有你在，不會有事的。”
畢方站起身，對我伸出手。我拉住他的手站起來，兩人繼續趕路。因為才走了半天，若是用法術，搞不好被其他獵妖族的人發現，那我們就掛菜了。所以我和畢方都是將自身的法力隱藏起來，打扮成尋常魔族百姓的模樣。
“那我們就繼續趕路吧。”畢方道。
不過太久沒有走過遠路，這麽走了半日，竟然就感覺腿酸。畢方自然是知道我走路走得，便主動在我麵前蹲下來。
“我背你。”畢方將包袱取下來拎在手上。
我猶豫了一下，便走上前趴到畢方背上，雙手環住他的脖子，畢方起身，背著我繼續趕路。
為了保存體力，兩個人在路上都沒有怎麽說話，時不時畢方會問我‘渴了沒有’‘餓了沒有’‘累不累’‘要不要停下來休息一會’，僅此而已。
走了大約一刻鍾，我用手指捅了捅畢方的肩膀，“我重不重？”
“你要多吃點。”畢方答非所問道。
“要不你讓我下來自己走吧。”我說道。
此時我們正走在兩旁都是密集的竹子的小道上，竹子另一邊仍然是密集的竹子。看來這是一大片竹林，因為走得人多了，便生生被走出一條路出來。
隻是這裏太安靜了，靜的連蟲子的叫聲都沒有，實在令人發悚。這種地方，會不會有什麽法力高強的魔族在這裏收過路費啊。這麽想著，我還就真的這樣問畢方了。
“應該不會吧，這種地方怎麽會有山賊之類的，法力高強的直接都禦空而行了。小老百姓不會走這麽偏的地方。”畢方道。
畢方說得有道理，我忽然想起凡世的一個笑話。
“畢方，古時候山賊收過路費都是說‘此路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若想從此過，留下買路錢’，你猜在現在的凡世，他們都怎麽說？”我一邊將畢方的頭發繞在手指上玩，一邊說道。
“呃……不知道哦。”畢方想了一會，搖搖頭道。
“前方五百米收費站……”我笑嘻嘻道。
畢方：“……”
“要不，我下來走路吧。你背了我這麽久也會累的啊。”我戳了戳畢方。
“沒關係。很快就到前麵的小鎮了。”畢方道。
我往前看去，慢慢暗下來的天裏，果然有幾座房屋進入視線。不過看起來還有好遠啊……
“我想走走，你快讓我下來、”我拍了拍畢方的肩膀。
“好吧好吧。”畢方半蹲下，小心翼翼地讓我下來。
“累不？”我拿出手絹替畢方擦臉。
“不累。”畢方走近一步，一隻手握住我的手指，另一隻手極其自然地攬住我的腰。
“你幹嘛啦？”我掙了掙。
畢方卻是不放手，看著我，忽然臉就慢慢向我靠近。我閉上眼睛，忐忑地等著。
此時卻忽然聽到一聲女子的嚶嚀，我立刻睜開眼睛。畢方眼裏閃過一絲笑意，隨後飛快地在我唇上一吻。
畢方見我忽然奇怪神色，問道；“怎麽了？”
“我聽見有女人的聲音。”我低聲道，同時感覺背脊一寒。
這種時候……在這樣的地方……我下意識地看了看周圍的環境，正是古代精怪小說裏常發生命案，或者書生們碰見美女概率最大的地方……要是此時突然來個‘黑山老妖’那種級別的妖魔，我分分鍾隻有束手就擒的份兒呀！
“我怎麽沒有聽到？”畢方道，“你是不是怕我親你，故意這樣說得？”
“不是。”我肯定道，“真的有。”
畢方看了看周圍，又看了看我，隨後拎起包袱挎在肩上，一隻手牽著我，十指緊扣，“不要想旁的，那些妖物自然不敢近身。”
“我念佛經會不會對你有影響？”我問畢方。
“不會。”畢方摸了下我的頭發。
於是我真的就背起我在凡世記住的佛經，畢方沒有嘲笑我，隻是淡然地牽著我繼續走。難道剛才是我的錯覺嗎？還是精神太過緊張了的原因？？
“啊……好痛……”我們又走了近百米，突然又聽見女子的嬌唿。
畢方停下，和我麵麵相覷。
“要不要過去看看？”我指指前麵。
“要不咱們直接禦空飛行？”畢方握住我的手緊了緊，“免得惹上麻煩事。”
我也是同樣的想法，現在可不是做‘好人好事’的時候，凡世扶老人過馬路都還被訛呢，何況這是在兇險的魔界……惹不起咱們還躲不起？！
我和畢方同時念起訣，隨後騰空。我們剛到空中，隻見那百米處躺著叫疼的女子，忽然竄了起來，口中恨恨道：“竟然不按常理出牌！”說話間化作一隻眼睛冒著綠光的紅毛狐狸。
我去，竟然是隻兇猛的狐妖！
獵妖族來的有三人，其中一個須發半白是個中年男人，還有一個身材魁梧健壯的青年男子，最後一個……他忽然轉過身，我再次被嚇了一跳，竟然真的是洛千。
“抱歉，族裏有事來遲了。”中年男人朗聲笑道，“恭喜魔君愛女出嫁啊，哈哈哈哈……”
魔君親自將幾人引到座位旁，“玉恆兄能來我已經很高興了，客套話什麽的就別說了……”
“你父親來了。”畢方在我耳邊說道，“你要不要去見他？”
獵妖族的族長玉恆……我的父親……
我揣在衣袖裏的手，微微發抖。原來他就是我的父親麽？！一時間有些茫然，從小到大，對我而言，‘父親’不過是一個稱謂，一個名詞而已。我不曾體會過‘父親’是什麽感覺，每每看到別的小朋友有父親陪伴時，我就無比羨慕，於是自己也想象著，自己父親的模樣……我感覺到頭發上，青紫抑製不住的喜悅。隻是……這個時候，根本就不是能說話的好時候啊。
“我們走吧。”我對畢方道。
“好。”畢方應道。
如今是正午，王宮的宴飲將持續到晚上，難以想象，若是在宴會上碰到獵妖族的人，隻怕會亂成一團吧。
獵妖族的人……我怎麽會這樣想，我也是獵妖族的人，這樣下意識地區別開來是怎麽了……日光下紅綢的顏色十分刺目，我遮了遮眼睛，和畢方同時念起口訣離開王宮。
出了王城，我才算鬆了一口氣。
“你怎麽和我出來了？”畢方對我跟著他出來有些驚訝。
“我不是你‘夫人’麽？不跟著你跟誰？”我笑笑道。
畢方沒有說話，隻是拉起我的手，走迴風痕的別院。
我心裏有設想過無數次與獵妖族族長見麵的場景，然而卻在今日毫無防備地撞見。雖然知道他會來，隻是，宴會都進行了近一半，心裏也就沒有這麽緊張。我知道畢方敢帶著我來參加公主的婚禮，就意味無論如何他都會和我同進退，偏偏就在這時，他們出現了……
我忽然就有些退縮，有些害怕迴去獵妖族。
“那你……願意和我一起浪跡天涯麽？”進府的時候，畢方忽然問道。
我唿吸一滯。畢方的意思是……我不要迴去獵妖族，與他在一起麽？其實我現在心裏亂得很。
半晌，我囁嚅道，“我不知道……”
“我知道，可是總有一天，你是要做出選擇的，小樓。”畢方停下腳步，雙手放在我肩上，認真地說道。
“可是，我隻是想做一個凡人啊……”我小聲道，最後不知怎的聲音裏竟然帶了些哭腔。
“沒事的，船到橋頭自然直，一切有我在。我不會讓任何人為難你的。”畢方伸手覆蓋上我的眼睛，另一隻手將我抱進懷裏。
我心裏依舊堵得慌，就像我之前對畢方說得一樣，‘總有一天，要迴到該迴的地方，總有一天，要做出選擇’，是不是很快，就到我了？
那日大雨，風痕入宮請旨，我和畢方在屋簷下避雨，也是那日，我衝進雨中，忽然就悟得了那金冊上一直無法突破的秘法。所以，後來清漪挑釁，我才能那樣輕鬆地迴擊。為此，我高興了一整天，可是如今我卻再沒有半分成就感。
我忽然想起之前看過的魔族的《地誌》，於是我對畢方道，“我們去西萊吧。”
畢方端茶的手，頓了頓，卻毫不猶豫地應道：“好。”
“那我們吃完飯就出發。”我拽了拽他的衣袖，不安道。
畢方握住我的手，“好。”
畢方去廚房，我也亦步亦趨地跟著，我們吃了豐盛的午餐。然後便收拾好行囊，給風痕留了一封信，便出發了。
西萊是一座山，風景秀麗，靈氣充沛，是個適合修煉的好地方。隻不過根據魔族地誌記載，此地雖然風景秀美，卻是十分兇險，千百年來能出來的人寥寥無幾。西萊離魔鼠族的聚居地不遠，大約就是一日的時間。
走到了下午，太陽快要落山，便停下來休息。
“如果現在後悔的話，迴去還來得及。”畢方對我道。
我搖頭，“不要。”
“你想好了麽？西萊山想必你也知道，很是危險。萬一有什麽意外的話……”畢方道。
“都走到這裏了才問，不覺得有些遲了麽？”我說道，“我相信有你在，不會有事的。”
畢方站起身，對我伸出手。我拉住他的手站起來，兩人繼續趕路。因為才走了半天，若是用法術，搞不好被其他獵妖族的人發現，那我們就掛菜了。所以我和畢方都是將自身的法力隱藏起來，打扮成尋常魔族百姓的模樣。
“那我們就繼續趕路吧。”畢方道。
不過太久沒有走過遠路，這麽走了半日，竟然就感覺腿酸。畢方自然是知道我走路走得，便主動在我麵前蹲下來。
“我背你。”畢方將包袱取下來拎在手上。
我猶豫了一下，便走上前趴到畢方背上，雙手環住他的脖子，畢方起身，背著我繼續趕路。
為了保存體力，兩個人在路上都沒有怎麽說話，時不時畢方會問我‘渴了沒有’‘餓了沒有’‘累不累’‘要不要停下來休息一會’，僅此而已。
走了大約一刻鍾，我用手指捅了捅畢方的肩膀，“我重不重？”
“你要多吃點。”畢方答非所問道。
“要不你讓我下來自己走吧。”我說道。
此時我們正走在兩旁都是密集的竹子的小道上，竹子另一邊仍然是密集的竹子。看來這是一大片竹林，因為走得人多了，便生生被走出一條路出來。
隻是這裏太安靜了，靜的連蟲子的叫聲都沒有，實在令人發悚。這種地方，會不會有什麽法力高強的魔族在這裏收過路費啊。這麽想著，我還就真的這樣問畢方了。
“應該不會吧，這種地方怎麽會有山賊之類的，法力高強的直接都禦空而行了。小老百姓不會走這麽偏的地方。”畢方道。
畢方說得有道理，我忽然想起凡世的一個笑話。
“畢方，古時候山賊收過路費都是說‘此路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若想從此過，留下買路錢’，你猜在現在的凡世，他們都怎麽說？”我一邊將畢方的頭發繞在手指上玩，一邊說道。
“呃……不知道哦。”畢方想了一會，搖搖頭道。
“前方五百米收費站……”我笑嘻嘻道。
畢方：“……”
“要不，我下來走路吧。你背了我這麽久也會累的啊。”我戳了戳畢方。
“沒關係。很快就到前麵的小鎮了。”畢方道。
我往前看去，慢慢暗下來的天裏，果然有幾座房屋進入視線。不過看起來還有好遠啊……
“我想走走，你快讓我下來、”我拍了拍畢方的肩膀。
“好吧好吧。”畢方半蹲下，小心翼翼地讓我下來。
“累不？”我拿出手絹替畢方擦臉。
“不累。”畢方走近一步，一隻手握住我的手指，另一隻手極其自然地攬住我的腰。
“你幹嘛啦？”我掙了掙。
畢方卻是不放手，看著我，忽然臉就慢慢向我靠近。我閉上眼睛，忐忑地等著。
此時卻忽然聽到一聲女子的嚶嚀，我立刻睜開眼睛。畢方眼裏閃過一絲笑意，隨後飛快地在我唇上一吻。
畢方見我忽然奇怪神色，問道；“怎麽了？”
“我聽見有女人的聲音。”我低聲道，同時感覺背脊一寒。
這種時候……在這樣的地方……我下意識地看了看周圍的環境，正是古代精怪小說裏常發生命案，或者書生們碰見美女概率最大的地方……要是此時突然來個‘黑山老妖’那種級別的妖魔，我分分鍾隻有束手就擒的份兒呀！
“我怎麽沒有聽到？”畢方道，“你是不是怕我親你，故意這樣說得？”
“不是。”我肯定道，“真的有。”
畢方看了看周圍，又看了看我，隨後拎起包袱挎在肩上，一隻手牽著我，十指緊扣，“不要想旁的，那些妖物自然不敢近身。”
“我念佛經會不會對你有影響？”我問畢方。
“不會。”畢方摸了下我的頭發。
於是我真的就背起我在凡世記住的佛經，畢方沒有嘲笑我，隻是淡然地牽著我繼續走。難道剛才是我的錯覺嗎？還是精神太過緊張了的原因？？
“啊……好痛……”我們又走了近百米，突然又聽見女子的嬌唿。
畢方停下，和我麵麵相覷。
“要不要過去看看？”我指指前麵。
“要不咱們直接禦空飛行？”畢方握住我的手緊了緊，“免得惹上麻煩事。”
我也是同樣的想法，現在可不是做‘好人好事’的時候，凡世扶老人過馬路都還被訛呢，何況這是在兇險的魔界……惹不起咱們還躲不起？！
我和畢方同時念起訣，隨後騰空。我們剛到空中，隻見那百米處躺著叫疼的女子，忽然竄了起來，口中恨恨道：“竟然不按常理出牌！”說話間化作一隻眼睛冒著綠光的紅毛狐狸。
我去，竟然是隻兇猛的狐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