扣扣扣——


    清脆的敲門聲驚醒了熟睡中的人。


    宋鈺猛然睜開眼,胸口劇烈的起伏,猶如溺水的人,生怕這一口唿出來再沒機會唿吸,肺部還有些刺疼,這種疼逐漸由胸腔向四肢擴散,熟悉又讓人麻木。


    睜開眼。


    不等她看清楚此時的狀況,門外已經傳來一道男孩不耐的唿喊聲:“姐姐,你快一點,說好了今天要去給我買衣服的,你不會想反悔吧?”


    聲音撞入她耳中,讓宋鈺有一瞬間的恍惚。


    砰砰砰——


    敲門聲改為拍門聲。


    “姐姐,我討厭你,你說話不算話。”


    門外的聲音已經帶上了急躁。


    宋鈺瞳孔劇烈收縮,她嗓子幹啞,張了張嘴,想開口說話,卻怎麽都發不出聲音,顫顫地抬起手,直接送入口中。


    上下牙齒一闔,狠狠咬向自己的手背。


    鑽心的疼。


    生理淚水湧出,宋鈺卻有一種死而複生的感覺,她笑出了聲,聲音粗噶難聽。


    門外的男孩抬腳,踹向眼前乳白色木質高級門。


    腳還沒碰觸到門,門被從裏打開,男孩收腳不及,隻想朝門口的人撞過來。


    宋鈺側了側身,男孩跌了個狗吃屎。


    雙手環胸,看著腳邊狼狽的身影,眼底的恨意驚濤駭浪一般湧出,她恨不得一腳踩上去,直接了解了他的命。


    但是她不能。


    時間不允許。


    “宋鈺,你有毛病呀,不知道我在門外啊?”男孩爬起來,齜牙咧嘴的喊,伸出拳頭就砸向宋鈺。


    一把攥住襲過來的拳頭,輕輕一捏,男孩手腕骨發出輕微的咯吱聲。


    這是她的弟弟。


    她曾經疼愛至極的親人。


    上輩子她以為這弟弟之所以對她一直有敵意,隻是因為父親跟外公都喜歡她,尤其是父親宋仲,對她就是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裏怕化了,無論她有什麽要求,更是有求必應。


    相反,父親對她的弟弟宋天就嚴厲苛刻的多,宋天隻要做錯哪怕一點小事,宋仲對他都是非打即罵。


    曾經宋鈺以為父親極為厭惡這個弟弟的。


    也正是因為這樣,她心中反倒對弟弟產生一種愧疚跟憐惜,父親越是責罵宋天,她私下對宋天越是百依百順。


    長久如此,宋天在她麵前漸漸開始肆無忌憚,甚至將宋仲對他的不好全部發泄到她這個姐姐身上。


    宋鈺原以為宋天還小,父親這樣難免讓他心裏不忿,所以,不管宋天在她麵前怎麽囂張,她都忍著,隻想這孩子心中能平衡一些。


    “啊!好疼——”宋天怎麽都沒想到宋鈺有一天會對他動手,他痛叫:“宋鈺,你敢打我?”


    說完,他歪著腦袋,對著樓梯口大喊:“媽媽,媽媽救救我,姐姐打我,媽媽救命啊!”


    如果說這個四口之家裏父親對女兒疼愛有加,那麽母親對小兒子就更在意一些。


    甩開男孩,宋鈺雙手環胸,冷冷看著一臉怒容的十五歲小男孩,眼底劃過諷刺。


    狼崽子終究是狼崽子啊!


    吃起人來一點都不會口下留情。


    正走到樓下的徐雯聽到小兒子的唿喊聲,頓時緊張,她快步上樓,一邊著急地問:“怎麽了?你姐姐怎麽會打你?”


    徐雯對兩個孩子比宋仲要溫和的多,雖更多疼愛一些小兒子,但是手心手背都是肉,她對女兒也是從心底滿意的。


    徐雯氣喘籲籲地上了二樓。


    看到的就是宋鈺倚在門框上,盯著她,眼睛泛紅,而小兒子則抱著手腕,惡狠狠地盯著女兒。


    不知為何,看到一向強勢的女兒這般模樣,徐雯心底酸酸的,她語氣更溫和了:“小鈺,怎麽了?”


    “媽媽,姐姐她打我。”隻要爸爸不在家的時候,媽媽總將他放在第一位的,宋天理所當然地控訴。


    宋鈺並沒將宋天的指控放在心上,此時她滿心都是這個仿佛已經隔了好幾世不見的母親身上。


    許是天性這樣,又或是從小跟著外公學習的原因,宋鈺一直淡淡的,除了對待宋天掏心掏肺外,便是對著以前的宋仲,她也不過是多幾個笑臉。


    這還是宋鈺這麽多年來第一次對徐雯露出孺慕之情,徐雯一時感慨萬千,她上前,握住宋鈺的手,小聲問:“小鈺,怎麽了?是不是出什麽事了?”


    到底也是血肉親情,徐雯積累了這麽多年的母愛頓時泛濫。


    一旁的宋天卻皺眉,他憤憤打斷徐雯的話,幾步跨上前,就要扯開徐雯拉著宋鈺的手。


    “媽媽,你看看我的手腕,都被她捏青了,這樣讓我還怎麽去學校?”宋天將微微泛紅的手腕送到徐雯麵前,尖聲質問。


    徐雯的注意力果然被吸引了過去。


    宋天皮膚偏白,稍微一些紅腫都會特別明顯,徐雯頓時有些心疼,不過她也明白自己女兒的性子,女兒一直對兒子很好,不會無緣無故就動手。


    “小鈺,小天他氣著你了?”徐雯笑問。


    自打生下女兒之後她就一直在呆在家裏,親自教養這兩個孩子,知子莫若母,宋天對宋鈺什麽樣,她這個母親都看在眼裏,別說動手了,就是一句嚴厲的話宋鈺都沒對宋天說過。


    看到一向對自己有求必應的母親第一次忽視自己,宋天更加憤怒,他跺著腳,指著宋鈺,朝徐雯喊:“媽媽,你跟爸爸一樣偏心,是她一聲不吭就對我動手,我根本沒有得罪她!”


    宋天越喊越覺得委屈,眼眶泛著潮紅,瞪向宋鈺的目光就像是看著不共戴天的仇人。


    “宋天,我隻跟你說一次。”宋鈺終於開口。


    宋天愣了愣。


    宋鈺從沒用這麽冷漠的眼神看過他。


    盯著宋鈺的紅唇,隻見紅唇微啟,吐出一個字:“滾。”


    “小鈺?”徐雯皺眉,有些不解,也有些心疼宋天。


    宋天不可置信地瞪大眼,他喃喃:“你說什麽?宋鈺,你怎麽敢?”


    冷笑一聲,宋鈺突然上前一步,伸手,捏住宋天的脖子,手指逐漸收緊,直到宋天臉上泛起紫紅,唿吸越來越重,才將人朝地上重重一扔,居高臨下地說:“你大可以現在就去把今天發生的事告訴宋仲。”


    “別再讓我說第二次,否則我會控製不住現在就殺了你的。”


    宋天終於怕了,他哭喪著臉看向徐雯,徐雯震驚的半晌沒迴過神。


    不過是個十多歲的孩子,還沒那麽深沉的心思,宋天是真的怕了,他眼睛在宋鈺跟徐雯臉上轉過兩圈,終於連滾帶爬的跑下樓。


    “小天?”等宋天爬下樓,徐雯才清醒過來,她抬腳就要跟上。


    胳膊卻快一步被宋鈺抓住。


    啪——


    清脆的把掌聲在安靜的門口響起。


    宋鈺低垂著臉,左邊臉頰五指印清晰可見。


    女兒臉上的紅痕讓她有些心虛,可是想到兒子剛才驚恐的模樣,一時又氣不打一處來,她斥道:“宋鈺,你怎麽迴事?他是你弟弟,小天到底怎麽得罪你了?你竟然能說出要殺他的話,你真是往媽媽失望!”


    舔了舔嘴角,有些腥甜,宋鈺隨意抹了一把嘴角,她笑了一下,說:“媽,你養了宋天十五年,宋天是什麽樣的人,你應該很清楚吧?”


    “小小年紀就人前一套人後一套,嫉妒心極強,恃強淩弱,外公就是看清楚了他的本質才沒有答應宋仲將宋天帶去京城教養的。”


    “那,那也是因為小天他年紀小,以後會好的。”宋鈺的每一個字都說到徐雯的心裏,徐雯有些心虛,卻又覺得內疚。


    沒教好宋天是她的不是。


    將徐雯的心思看的透徹,宋鈺繼續說:“他以後也好不了,宋天這麽卑鄙,是天性,是遺傳了宋仲而已。”


    “宋鈺,你今天怎麽迴事?不僅威脅小天,還直接喊你爸爸名字,他們到底哪裏得罪你了?”剛才全副注意力都在宋天身上,這會兒徐雯才意識到宋鈺已經不是第一次喊宋仲這個稱唿了。


    宋鈺並沒有迴答,她反手抓住徐雯的手,將人拉進了臥室內的洗手間,將徐雯推到一人高的鏡子前,自己跟徐雯並肩而站。


    盯著鏡子裏徐雯的眼睛,宋鈺問:“媽,你看看我們,長的是不是起碼七分像?”


    徐雯被問的莫名其妙,但是不可否認,鏡子裏的兩人,除了年紀跟氣質不同外,長相幾乎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所以,我確定是你的親生女兒,這一點不可否認。”宋鈺又問。


    “小鈺,你——”徐雯終於覺察出宋鈺今天的不同,她伸手,摸了摸宋鈺的額頭,並不燙,這才說:“你是不是昨夜做惡夢了?告訴媽媽,怎麽了?”


    看著鏡子裏幾乎跟自己一樣的女兒,徐雯心頭的火氣不自覺地就消散。


    “媽,接下來的話對你來說或許是打擊,但是越是早知道對你越好,我們已經沒有時間了。”宋鈺扶著徐雯的肩頭,認真地說。


    徐雯心直直往下沉,她心下有一股不好的預感。


    “宋天是我的弟弟,這一點是真的,但是宋天不是媽你的兒子,他是宋仲跟外麵的女人生的。”


    與其等七天後末日來臨受雙重打擊,不如現在就說。


    “你胡說什麽?”徐雯像是聽到什麽好笑的事,她忍不住笑道:“你就是因為這個才對小天態度轉變的?”


    “宋仲外麵的女人名字叫秦麗麗,是宋氏集團廣告部項目執行總監,今年三十六歲。她二十一歲大學畢業後直接進的宋氏集團,兩人一見鍾情,秦麗麗跟了宋仲十五年,為他生了個兒子宋天,再三年宋天就成年了,那時候外公也差不多退休,宋仲本來打算等外公退休之後將宋氏集團逐漸交到宋天手裏。”


    宋鈺的話如天雷一般撞進了徐雯的腦中,她張了張嘴,半晌,才問:“那,我的兒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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