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玲瓏心中翻滾,麵上依舊波瀾不驚,她也不答話,隻低頭輕抿了口茶。錦貴人見她不言語,索性的點名了問,“霍貴人,是麽?”


    霍玲瓏幽幽的抬頭,“錦貴人說的極是,驛館風景的確不錯,尤其適合修身養性。”


    暗裏的諷刺,錦貴人聽得風明,正想再次開口的時候,皇後嗬斥住,“好了好了,越說越沒邊了,都退下吧,本宮乏了。”


    眾人見皇後開口,紛紛起身告辭。


    霍玲瓏走出屋子的時候,錦貴人攔住了她的去路,冷聲道,“怎麽,敢做不敢當?”


    “我做什麽了?”霍玲瓏似笑非笑的看著她,“錦貴人,飯可以亂吃,話不可以亂說。”


    “亂不亂說,你心裏清楚,驛館那麽大,總有人看見了……”


    “誰看到了?”


    錦貴人剛張嘴,便又立刻的閉上了,她恨恨的看著霍玲瓏,“你套我話?!”


    霍玲瓏輕笑著靠近她耳畔,“驛館的情況既然你都能探聽道,難道皇上不能麽?別忘了,我是奉皇上的旨意在那邊靜養的。”話一出口,錦貴人就變了臉色,“你若聰明些,你該知道,哪些話是可以說,哪些話不可以說!”


    說完,不顧及錦貴人難看的臉色,直接的往雲水殿的方向走。這種沒腦子的人,她還不屑將之作為對手。


    迴到雲水殿後,她便依在殿內的軟榻上閉目養神,地龍燒的熱,屋子裏溫暖入春。漸漸的,她放鬆下來,再一次入宮,再一次的被推到風口浪尖上。一個小小的貴人都能探究到她在驛館的行動,那麽那些看不到的對手呢……是不是掌握到更多?


    流言,真的是個可怕的東西。


    迷迷糊糊的想著,竟然睡了過去,迷亂間,隻感覺到一雙溫暖的手在撫摸她的臉,癢癢的,讓她恍然驚醒。恰好的,對上聶沛溟含笑的眼眸。


    “皇上……嬪妾不知道皇上駕到……”霍玲瓏翻身起來準備行禮,卻被她一把撈起牽入懷中,淡淡的龍涎香頓時環繞四周,他應該是剛下朝便過來的,此時身上還穿著明黃繡龍朝服,她靠在他的胸前,臉頰被金線咯的有些疼。


    “聽說今兒個在皇後那邊受了委屈?”聶沛溟輕聲的問。


    “嬪妾沒事,說來說去還是那些,習慣了。”霍玲瓏低聲的道,“讓皇上擔憂了。”


    聶沛溟擁著她輕聲的道,“再耐心等等,一切都會有所轉機。”


    “嗯?”霍玲瓏麵上露出不解,聶沛溟瞧著她的麵容,勾起唇角在她額間吻了吻,“明日臘八節後,朕會去法華寺祈福,到時候會讓主持帶領僧人做一場佛事,同時再頒下減賦令,這樣的話民心有所歸向,便不會再惦記無稽的謠言了。”


    霍玲瓏淚眼朦朧,下一秒,淚水滑落,“皇上……”


    聶沛溟抬手撫過她的臉頰,一點點的將淚水拭幹,“朕說過,不會再將你置身於危險的境地中,金口玉言的,怎麽可以食言?”何況謠言不破,帝王的尊嚴何在?


    正說著,忽然聽到外麵的內侍要覲見,聶沛溟蹙了蹙眉,還是讓進了屋。


    內侍一下子跪在地上,“皇上,柔妃、柔妃娘娘說身子不適,腹部疼痛難忍……皇上,娘娘一直喊著要見皇上……”


    霍玲瓏冷眼瞧著,不發一言,聶沛溟聽完後,躊躇一會兒便轉頭對她說,“朕先去看看,你先歇息著,晚點兒再來看你。”


    霍玲瓏知道,聶沛溟這一去,是定然不會迴來的,她從一旁拿了披風為他披上,“皇上去吧,柔妃娘娘正懷著孩子,身子弱些,您多陪陪她也好。”


    聶沛溟看著她溫婉的眉目,心中一暖,他握了握她的手,霍玲瓏為他係好披風後,對著他笑了笑,美目流轉間皆是真誠,他沒有猶豫,轉身離開了。霍玲瓏跪下恭送他離開,直到那一抹明黃消失在眼神,這才慢慢的起身。


    “這柔妃娘娘也真是的,早不痛玩不痛的,非等到皇上來我們小主這邊才痛!”穗玉憤恨的說著,不禁的流露出鄙夷來。


    霍玲瓏冷笑著,“要痛就痛吧,十月懷胎,我倒是要看她能痛幾次。”


    “可是,也不能經常這麽疼吧,本身皇上來後宮的次數就不多,再這麽的……”穗玉不由的擔心。


    霍玲瓏不言語,目光卻遊離到了隔壁院落去。


    “走吧,帶上新製的花膏,我們去玉美人那兒坐坐。”霍玲瓏對穗玉吩咐道。


    穗玉聞言,為她拿來披風,裹好了後才跟著出門,都在雲水殿裏,路程並不遠,三倆步就到了。玉美人見霍玲瓏來來了,連忙的迎了過來,她眼角含笑的道,“妹妹今日怎麽有空來了?”


    “妹妹熬了些花膏,想著都是在雲水殿住著,便準備拿來大家分一分。這些日子,北風唿嘯,吹在臉上生疼的,抹了這個,也能緩解些。”


    玉美人大喜,本來懷孕氣色就變差,加上她一直擔驚受怕的,麵色更加不好,得了這個,更是比什麽都開心,連帶著眉眼都笑彎了,“妹妹有心了。”


    說著,便對身邊的婢女吩咐著,“還不給霍貴人上點心和茶。”


    身邊的婢女聞言,立刻的下去,霍玲瓏本就有話對她說,也找了個由頭讓穗玉下去。當屋子裏隻剩她們倆個人的時候,霍玲瓏拉住她道,“姐姐,機會來了。”


    ……


    傍晚十分,便有宮人忙碌起來。臘八的習俗,自是將準備好的材料一一清洗,煮泡,撥皮,去核後開始煮,到半夜的時候開始用小火燉著,一直到隔天的清晨,才算好了。


    宮外,有慈善的富人搭棚施粥,宮內,各宮主位需一早去鳳闕殿拜見皇後,然後再由皇後賜下臘八粥。


    早早的,霍玲瓏梳洗打扮後來到雲水殿和眾人等待,沒過多久,虞嬪便端來皇後賜下的粥一一分下去,眾人謝恩後,當著麵將粥喝下去,難得的喜慶日子,眾人的聯係又多了些,在主殿內說了些話才各自散去。


    帝後二人賜福之後,便要一同去法華寺未國祈福。


    當天法華寺佛事結束後,聶沛溟深覺佛法博大精深,又請法華寺主持帶上一眾僧人在寺內連講三天佛。法華寺裏和齊國的宗廟靠的極近,大有皇家寺院的架勢,一時間,民眾趨之若鶩,就連城郊的民眾也有趕過來聽的。


    三日講佛結束後,聶沛溟又以柔妃有孕,為孩子祈福的緣由頒下減賦令,一時間,民眾皆感其帝之恩德,謠言不攻自破。


    寧壽宮中,趙太後聽到趙相國的稟告,蹙眉不已,“哀家都知道了,隻是現如今減賦令已下,已經無法迴轉。”


    趙相國不甘心的說道,“那就任由柔妃一黨坐大麽?她的父親本就得皇上信任,要是她生下皇子,以後這後宮……”


    趙太後停下手中握佛珠的動作,抬頭看趙相國,不緊不慢的道,“哀家還在宮中,柔妃還翻不出天來。而且,你當真隻是擔心皇子的問題麽?”趙太後目光如炬,幾十年的掌權,不怒自危。


    趙相國打了個寒顫,也不敢掩藏什麽,佯裝咳嗽了倆下道,“太後明鑒,我一方麵真是為趙家考慮,如今中宮無子,柔妃若是誕下龍子,那麽朝堂之下便更加難控製了。當然,另一方麵也是為了世家利益考慮,皇上這一道減賦令減少了隻是寒門的收入,對於官紳世家卻是一點兒沒有少啊,長此以往,前景堪憂啊太後……”


    趙太後看了眼說著慷慨激昂的趙相國,冷笑道,“你真當哀家是傻子麽,皇帝這麽做不過是讓你們少貪一些而已。”


    趙相國老臉一紅,正想岔開話題,趙太後卻自顧的接著說道,“如今皇帝已經不再是當年的小孩子,他主意大的很,這陣子你更是要謹言慎行,否則被抓住把柄,哀家也保不住你們。”


    “是,太後。”趙相國俯首聽命,“那柔妃……”


    趙太後抬手製止他的話,“內宮的事,哀家自有主張。”她懂相國的憂慮,如今聶沛溟正得民心,如果有人借機打擊後黨一派的話,那麽趙、許倆家勢必會受到撥動,然而世家之間又糾纏頗深,一旦動了真格的話,那麽齊國的根基都會顫一顫。


    所以,她料定聶沛溟隻敢震懾,不敢震動。


    頓了頓,趙太後道,“家裏的幾個丫頭,你許得好好的教養,如今都是十一二歲了,三年很快會很快過去。”


    話到如此,趙相國怎會不明白,他笑著拱手道,“太後娘娘放心,臣自會盡心盡力。”


    “下去吧,哀家乏了。”趙太後揮手道,趙相國依言退下。


    屋子安靜下來後,趙太後這才召來身邊的嬤嬤詢問道,“柔妃的身孕,由誰來照看的?”


    “皇上下旨,柔妃生子前由皇後和佟貴妃共同照料。”


    趙太後歎了一口氣,如此的話,皇帝是鐵了心的要保下這個孩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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