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什麽心情,一想到明天就要迴宮,她就是睡不著,翻來覆去的折騰,不知不覺的已經到了子時,木魚聲響,噠噠敲入心靈,索性的,霍玲瓏披衣起來,尋著木魚聲走,夜深沉,穗玉等人睡得深沉,意外的,倒是沒有阻攔她。


    寺廟依山而建,在暗夜中幽深陰暗,無端的讓人縮了縮脖子,不知何時燃起的執念,竟叫她一步步的前行,不知不覺中居然將她指引到光亮的地方,原來是一座佛堂。


    腳立在原地,看著佛堂冷笑,她真真是瘋了,大半夜的不睡居然跑來這裏!轉身正打算原路返迴的時候,忽然聽到嫋嫋梵音從屋子裏傳出,清透的聲音帶著無盡的慈悲,不由的讓她聽得入神,她是聽不懂這樣的梵文的,但是這樣的聲音卻像有穩定心神的作用,引的人靠近,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自己已經踏進了佛堂。


    抬眼環顧四周,佛像林立,一尊如來佛像更是供奉佛堂的正中央,慈眉善目的,如同看透人生千般苦的俯視眾生。霍玲瓏慢慢的走過去,也不跪,隻是立在那裏佛堂中央念經的老者後麵看如來。


    一部經書念完,老者將木魚放下,宣了一句佛號後霍玲瓏才開口問,“都說我佛慈悲,是否當真可解萬千苦難?”


    “一切皆有心生,心內有佛,所有的苦都不再是苦。”


    霍玲瓏聽到他的話,不由的冷笑,“佛既然能解千番苦,那滔天的恨意又當如何排解?!”


    那位老者站起來,轉身看向霍玲瓏,眼底皆是悲憫,“恨隻會讓人痛苦,放下才是解脫。”


    霍玲瓏掃向他的麵容,眉須發白,容顏皺紋深刻,倒是一雙眼睛赤澄如處子,清透的讓她心中一窒,“若放不下呢?”


    “這一生便會受盡苦楚。”


    話落,霍玲瓏竟癡癡的笑了起來。佛堂空曠,笑聲隨風而逝穿梭於每一寸,蒼涼的讓人心悸,她看了眼麵前和如來一般慈眉善目的老者,“若能遵從本心,一世苦楚又如何?”隻要能報仇,哪怕是十八層地獄,她也要闖一闖。


    說完後便轉身投入黑暗中,那名老者目送著她單薄的背影消失在眼前,唯有歎息一聲,“阿彌陀佛,癡兒啊……”


    第二天清晨,霍玲瓏伴駕與帝同歸。


    搖晃的車攆上,透亮的光線穿過明黃的紗幔照映在聶沛溟臉上,金光閃閃,幾乎是刺眼的光芒。離宮一個多月,對她來說卻好像一年那麽長,現在突然要迴去,心底倒是莫名的生出一絲說不清的情緒。


    簾幕起起落落,霍玲瓏轉頭看向窗外,似乎還能看到巍峨的宮殿。


    以後,她又要墮入那無邊算計的日子裏,隻是,這一切都是她選擇的路,沒有後悔藥吃,她也不能後悔,深深歎了一口氣,手不由的撫摸上心口的位置。


    這一劍,她記住了,邵司鵠,他日若有一日再相逢,必定加倍奉還!


    車輪滾滾,終於在落日前趕到了驛館。


    聶沛溟公務纏身,早早的入了屋裏處理公務,隻幾日,奏章已經堆積如山,而霍玲瓏依舊住在原本的養傷的屋子裏。


    顛簸了一天,她晚間早早的睡了,到了後半夜,忽然聽到一陣喧鬧,聲音由遠及近的,“有刺客,有刺客……”接著火光四起,侍衛紛紛出動。


    霍玲瓏頓時清醒,批了衣服往外走,她第一個反應便是,又有人來刺殺她了。下意識的哆嗦了下,抱緊自己,穗玉匆匆的進屋來,見她麵如死灰,連忙的安慰,“小主放心,唿喊聲是從東麵傳來的,不是爭對我們……”


    霍玲瓏鬆了一口氣,然而下一秒反應過來,東麵!東麵可不就是皇上所在的地方麽?!頓時三魂去了一半,也顧不得梳妝,扯了衣服隨意的挽了個髻便跑出去。


    東院門口,侍衛林立,霍玲瓏還未等靠近便被攔下了。心中急躁,又看不到情況,開口問身邊的侍衛,他們一言不發。她知道皇帝的一切都是機密,唯有在殿外徘徊,許久,有內監出來,他是葉公公的徒弟,自是認識霍玲瓏的,對著她行禮,還未等開口,霍玲瓏便匆忙的開口詢問,“皇上怎麽樣了?”


    “皇上沒事,隻是傷了幾個侍衛。”


    一顆心徹底的定了下來,她深深的吐了一口氣,還好,皇上沒事,正待轉身離開的時候,那內監喊住了霍玲瓏,霍玲瓏轉身,聽的他說,“小主快進去吧,皇上剛剛就是派奴婢去尋小主的……”


    聞言,霍玲瓏便匆匆的進屋,殿內血腥彌漫,一路走過去直叫她心驚肉跳的,到內殿的時候,聶沛溟正從屏風後出來,看到他完好無損,這才撲過去,“皇上……”


    ……


    外麵的動靜著實大,楚月匆匆的起身去看霍玲瓏,聽穗玉說她沒事並留在了皇上那邊後,這才安心的迴了屋子。剛進門,便察覺到一股詭異的血腥之氣。


    暗道不好。


    還沒有等她反應過來,一道冰冷的刀刃便貼在了她的喉嚨口,刺骨的寒意讓她的肌膚忍不住的顫抖。


    “不許動,也不許喊叫。”清冷帶著沙啞的聲音傳來,為了示威似得,寒韌往她的脖子邊又近了些,仿佛隻要她一掙紮,便會死在這鋒利的刀刃下。


    楚月下意識的蹙眉,仍有他將自己扯到屏風後,可沒過多久,她便聞到屋子裏拿濃烈的血腥味,如果不是身上受傷了,不會有那麽重的,想起東院發生的,想來這便是刺客了,而且傷的不輕。


    如此,她便往後縮了縮,脫離了刀刃的鋒利後才幽幽的開口,“公子身受重傷,就算是殺了我也逃不出驛館,何苦呢。”


    那人一怔,他沒有想到身邊的女子如此大膽,在生死關頭還能和他討價還價,正準備動手的時候,她突然轉身過來看他,四目相對間,她看到了他眼底滑過的驚詫。


    那人惱怒,正想再次動手解決到眼前的女子時,手臂就不自然地酸麻起來,一種無力的感覺瞬間傳遍了整條手臂,險些的連匕首都抓不住。


    “你……”眼底驚恐無比,她對他做了什麽?!他就算是受了傷,也不是這般內力全失,全身無力,口不能言的樣子啊。頭發昏,眼睜睜的看著麵前的女子將那把匕首奪了過去後,走過去將屋內的燭火點燃。


    屋內透亮,楚月終於瞧清楚了眼前的人,一身夜行衣,看不清麵容,倒是身材魁梧英挺。她拍到身上的粉末,這才走到他的身邊,直接的扯到了他的麵巾,黝黑的皮膚,平淡無奇的容貌呈現於眼前的時候,眼底閃現出一抹失望。


    饒是閃的快,也讓麵前的人捕捉到了,不禁的又好氣又好笑的。


    然,還沒有等他反應,楚月便像發現了什麽,抬手直接摸上了他的臉,然後在頸處的傷痕撕開,一下子將麵具扯了開來,然後出現的又是一張新的麵容,此人輪廓極深,鷹鼻薄唇,眼眸深的而有些呈現異色,說不上俊美,卻自有一股英氣,不像是齊許倆國的人。


    她在他麵前又灑了一些粉末後,問道,“你是秦國人?”


    黑衣人下意識的扯嗓子,在發現能說話的時候,沉下聲來反問,“你是誰?”


    “我先問你的。”楚月強調,自顧的拿來椅子坐在一旁,喝茶。


    黑衣人嘴角抽搐,這還有先後麽?!他側過頭,不去看麵前的女子。


    楚月見他不搭理,知道這人硬氣,開始威脅道,“你要是不說,我直接喊人把你交出去。”


    “姑娘不怕被我反咬一口,說你是同謀?”


    “怕。”楚月誠實的說道,“既然這樣,我就先殺了你。”說著,便用匕首抵著他的脖頸,他冷哼,根本不信眼前嬌小的女子會殺人,楚月似乎看出了他的想法,用力,割出了一絲血痕,痛楚傳來,那人眼底才有了懼色,他明白眼前的女子說的出做的到。


    他抿了抿唇道,“我是秦國人。”受傷極重,又和楚月墨跡了這麽會,早就支撐不住,臉上不由的浮現不自然。


    “嗯。”楚月輕嗯了下,然後不多話的拿著匕首將他的衣服劃開。


    “你、你是女人麽?”黑衣人有些震驚,他看著著女子的服飾,應該是齊國宮廷服侍,怎麽,怎麽齊國的女人都這麽彪悍麽?!不說是齊國人將人倫教義看的特別重麽?!


    楚月白了他一眼,自顧的將他的衣服撕開,然後轉身迴屋子,拿藥給他敷著,仔細的包紮後,又丟了顆藥丸在他嘴裏,“補血的,毒不死你。”


    黑衣人嘴角又抽了抽,這個女人,看著她的時候不由的多了些探究。從來,他沒有對誰放開戒備過,他的身份,他的武功賦予了他這樣的權利,然而,在這樣武功盡失的情況下,居然被人如此的作弄。


    然而,可以肯定的是,她不想殺他,但是他又說不清她為什麽要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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