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清朗原本打算迴房間,聽了我的話,拐到沙發旁,衣服隨意丟擲在沙發上,微仰著臉:“哦,說說看。”


    又是這個樣子!又是這個樣子!當初我收到情書,他是這樣,我說要和田信元交往,他也是這樣!我哀歎一聲,緊緊的咬著嘴唇,其實我早就知道他會是這個樣子,卻還是腦子短路說出了那樣的話,此刻無異於搬了石頭砸自己的腳。


    他的目光清冷如常,卻一瞬不瞬的注視著我,我隻得硬著頭皮迴答:“之前你說的嘛,看不見的時候會經常想念一個人。在醉風堂的時候,薑先生就住在我隔壁,他對我很照顧,然後人也長得好看,氣質也好,其實家世也不錯,他帶我去參觀過醉風堂旗下的產業,沒有我們想像的那種動不動就打打殺殺,他有一個弟弟,他對弟弟也很好,雖然不住在一起,但幾乎每天都會接他一起吃晚飯……”


    說到後麵我自己都不知道說了些什麽。但不可否認,我所說的,都是我內心的真實想法,雖然親眼見過左旋和人打鬥,但薑意洲給我的感覺,始終都是溫文儒雅的。隻是我自己很清楚,這種評價並不能說明我是真的喜歡上了他。我很確定自己的心意,否則也不會在聞到葉清朗身上的香水味而衝動如此。


    葉清朗的雙腿是交疊著的,雙手放在膝上,頗有點兒和人談判的味道,那雙眸子像是一汪深潭,你永遠看不清裏麵裝了些什麽,那股壓迫感極強。


    我說完之後舔了舔唇,預備岔開話題,卻聽葉清朗道:“你是有男朋友的。”


    他說的是田信元,我之前和他討論過,“但最終我們沒在一起,現在他是我好朋友,就像沈遷悠一樣。”


    “薑意洲大你十多歲,你所了解到的並非他的全部。”


    “我就是喜歡比我大,比我成熟的男生,這樣才能照顧我、保護我!”我搶著接話,卻隻敢略微看他一眼便匆匆低下頭:“我不了解他也沒有關係,慢慢的,我總會了解的,況且,你不是說,了解一個人並不等於喜歡嗎?反過來說,喜歡一個人也無須太了解。”就像你一樣!我們有默契,但論真正的了解,我對你,又了解幾分?


    “你有喜歡任何人的自由。”葉清朗像是被我說服了,頓了頓道:“我給個建議,薑意洲太過複雜,你現在還小,有一段純真美好的初戀會比較好,他,我怕會讓你痛!”


    “我看言情小說裏麵寫,愛和痛本身就是並存的。”秦爺爺也說,喜歡你會比喜歡薑意洲痛,可是這樣,我才知道自己經曆過,不是嗎?


    話題說到這裏,似乎就結束了。葉清朗對我的引導或教育,大多在於疏,告訴我利弊,讓我自己取舍。


    他迴房之後,很快就傳來了水聲,我癱在沙發上,眉頭緊皺,我為什麽要去試探?我原本就隻想呆在他身邊,哪怕沒有半點迴應,我為什麽要搬石頭砸自己的腳,把自己給繞進去?


    當晚無法入眠,想太多直接導致的結果就是早上起不來,明明秦爺爺約了我六點半到東市集合,手機響的時候,已經是六點四十了。我顧不得來電話的人是誰,一麵夾著電話一麵飛速翻身而起。


    “不著急,秦爺爺還沒出門。”那邊的聲音含著幾絲寵溺,我愣了愣:“薑先生?”


    薑意洲,怎麽會是他?昨天他和秦爺爺聊完之後,秦爺爺才約我去逛早市,所以說,秦爺爺還約了他?


    “嗯,你整理好,我來接你。早餐想吃什麽,我給你帶。”薑意洲的聲音溫潤動聽,我一直以為離開醉風堂之後,我們頂多也就是偶爾見麵偶爾通話的普通朋友,可是秦爺爺這麽一摻和,要命!


    我想了想,葉清朗平時都早起,但早餐時間一般都是七點整,這會兒他估計還在晨跑,既然薑意洲是非來不可的,那就讓他帶點早餐吧,隨便說了兩樣,我手忙腳亂的開始洗漱。秦爺爺不喜歡不守時的人,我已經遲到十多分鍾了,從這裏趕過去,還得花上一會兒功夫。


    待我洗漱完下樓,葉清朗一身家居服站在玄關處,正和一身白色休閑裝的薑意洲對視。


    薑意洲這種不識人間煙火的佳公子形象完全沒有被他手裏拎著的豆漿油條打破,仍然是淡然從容的,仿佛那便是一管筆,一柄扇。


    “薑先生。”我奔下去,因著昨晚的話,在葉清朗麵前顯得十分不自然。


    “早餐帶來了,吃完了再出發。”薑意洲笑得柔和:“這純手工打磨的豆漿還不太好找,一大早問邱淨才找來,趁熱喝。”我原本圖方便,豆漿油條滿大街都是,卻不知道薑意洲特意去找了純手工打磨的,而且以這個時間,很難想像他沒有動用醉風堂的人力。


    秦爺爺是這個意思麽?因為薑意洲對我有意?可明明不是的,他說得很清楚,他隻當我是恩人,何況,正如葉清朗所說,他大我那麽多,怎麽可能會對我有意?


    薑意洲這樣的提議我拒絕不得,我原本想著盡早離開家,在車上吃,但想來薑意洲這樣的人,一定不喜歡車上有味道。隻得笑著說了謝謝,接過來坐到餐桌旁。


    餐桌上已然準備了早餐,西式煎蛋餅,配牛油果,意大利香腸及果汗,兩份擺盤擺得十分漂亮,要做出這種效果,應該需要一些時間。葉清朗今天沒有去晨跑?


    他拉了椅子坐下來,很安靜的開始享用他的那份西式早餐。我的豆漿油條是兩人份的,薑意洲是客,於情於理,都該邀他一起吃。


    我讓他選一份,豆漿油條或者西式煎蛋餅,薑意洲幾乎沒有猶豫就選了和我一樣的。桌上的氣氛有點僵,我故意將油條浸泡到豆漿裏,跟薑意洲示範:“這樣特別好吃。”


    薑意洲溫和笑著學了我的樣子,葉清朗道:“薑少,那段日子謝謝你照顧如依。”


    這應該是葉清朗自國外迴來之後,第一次和薑意洲正式見麵,特意表達了謝意,但看他的表情,卻沒有半點感謝的誠意。


    “應該的,如意曾救過我一命。”薑意洲絲毫不理會他的毫無誠意,轉向我道:“你吃慢點兒。”他點了點唇角,我意會過來,立即用舌尖舔了唇畔,薑意洲笑得越發溫和,葉清朗的眸子裏卻隱隱含了絲沉色。


    我不明所以,把油條吃完,卻並沒有把豆漿全部喝完,留了一半肚子把西式煎蛋餅也吃了,迎著薑意洲的目光,我頗有些不好意思:“我很能吃的。”


    薑意洲笑道:“嗯,能吃是福,左右我也養得起。”


    這話接得太過自然,我臉紅了一下,還做不出反應,葉清朗已然起身,收拾了盤子端去了廚房,看著他的背影,我暗暗咬唇。


    我和薑意洲這樣露骨,他果然一點反應都沒有。他用過餐便迴了書房,我情緒微微低落,悶著頭和薑意洲出門。


    緊趕慢趕才算在七點半分到了東市。冬天的早晨有點霧蒙蒙的,但東市卻是人來人往,熱鬧非凡,大多是像秦爺爺這樣的老人家。


    擺攤的攤主很熱情,我是第一次來早市,看見這麽熱鬧,稍稍衝淡了之前葉清朗帶來的情緒失落,一時也興致高漲了起來,奔到一個攤前。


    “很早以前了,這裏會一個小拍,就是民間無底價拍賣,周四會有一個大集。”秦爺爺和薑意洲在聊天,薑意洲應著,說自己也曾聽說過。


    我蹲在攤前,光用眼睛看,就知道這裏麵沒有好料。有些悻悻的奔到了另一個攤前,今天是來考試的,我得好好表現。


    這個攤的物品相對來說比較雜,這些秦爺爺教得比較少,但我好奇。攤販說是自鄉下收來的,說不定還真有些好東西。


    秦爺爺和薑意洲自然也停了下來,秦爺爺饒有興致的看著我:“丫頭,你今天是來考試的,不看些有把握的?”


    我笑道:“有把握的考了個高分又有什麽用,沒把握的才能讓師傅您給指點指點呀。”


    秦爺爺笑著指著我,跟薑意洲說:“這丫頭,就是個鬼靈精,我這肚子裏的貨都快被她掏光了。”


    薑意洲也跟著笑,眼裏都是寵溺的味道。我愣了一下,扭過頭去看攤上的東西,目光被一對看上去造型奇特的物品給吸引住了,問攤戶,說是馬噔。我這個南方人,也就是電視劇裏頭看見過這種造型。


    “對這個有興趣?”秦爺爺問我,我笑了笑道:“師傅,您看,這個,表麵寫滿了滄桑,一看就是好幾百年了,這表麵的顏色發暗,肯定是因著氧化了的緣故。”


    秦爺爺笑著點頭,攤戶以為我要買,越發熱情的介紹說這是清朝的,讚我個小姑娘也懂得看這個,問我要不要買?我搖頭,目前完全沒有收藏這些的興致,我接觸古玩,最主要的目的是為了父親。


    但我沒有料到,就是在這個早市上,關於父親之事,又有了一星半點兒的線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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