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就是這個動作,所有人似乎明白了什麽,都驚惶地盯著他。


    “你幹了什麽?”羅娜衝過去看著比自己要矮小的少年。


    符光聳了聳肩說:“那種病毒不難搞的,有了白老板的勢力支持,我私自從黑市上弄了一點。”


    然後是一個響亮的巴掌。他慢慢地把被羅娜打到一邊去的腦袋擺正。


    “太癢了。”抬起頭漠然地盯著她,“就算隻有百分之五十的機會,我都會這麽做。”如同一個陌路人,他隨意地撞了她一下,似乎要她讓路,然後在眾人的沉默中離開現場。


    白濤從焦躁難耐地憂慮中掙脫,抬起頭卻擺出了認罪之人的表情。


    “是我大意了。”藍色湖麵般平靜的眸子挪向斐俊傑,“斐大哥你有什麽想說的嗎?”


    如果有人注意斐俊傑,就該知道他一直是低著頭靠在牆邊,如同黏在牆壁上的石像一樣,沒有生息,以頹廢的失敗者的表情漠然地咽了口唾沫。可口腔早已粘膩,許久未喝過水,他不過是有點按捺不住了。


    “那是一個絕佳的機會,可以一下子握有大炎教的把柄。海局答應會派出最親信的一組人……”


    他邊說邊支起身子,可是在剛站直的時候,握得緊緊的異種的拳頭憤怒地掃在了他的側臉上。毫無抵抗能力的人類臉頰發出了悲鳴般的碎裂聲,隨著一顆牙齒從扭曲的口腔內飛出,痛苦的臉頰甩往一側,隨著肢體一同倒在地上。


    白濤已經手下留情,可憤怒還是支配了全場,幾乎同一時刻,目睹了慘劇的眾人明白過來,斐俊傑在沒有告知大家的情況下,把這重要的消息告訴了海文瞳,也或許是他的師父喬榮升。


    沒有人打算去攙扶他,因為這件事的結果已經擺在眼前,他置同伴的生死於不顧——至少白濤是這麽想的。


    羅娜覺得所發生的事情如同耳鳴般令人失去平衡。然而她富有女性獨有的寬容與理智,一把攙著斐俊傑,一副趕他去醫護室的態度。現場的氣氛太燥熱了,她真怕這些五大三粗的漢子是否會群毆這位曾經的長官,現在也是被人看作前輩一樣的男人。


    白濤站在玻璃牆後,看著躺在病床上的柯藝萱。她躺在黑漆漆的長發上,像是個等待他人拯救的睡美人一樣默不作聲。符光已經考慮周道,用異常堅固的鎖鏈銬住了她的手腳,一旦有惡化的情況發生,他們將視其為危險,並在她惡化之前誅殺。


    魯莽的符光受到了很多人的質疑。畢竟身為同伴的眾人沒有同意。而且柯藝萱是有父母的,雖然她的父母都是軍人出身,但不意味著就會同意這種冒險的做法。然而,現在沒有人會去告訴他們實情。他們將要麵臨的結果隻有兩種。要麽她在作戰中死了,要麽就是平安無事,當然不會提及她被注射病毒的事實。有些人在注射後以人的姿態直接死掉,有的人則可能變得醜陋無比,然後再死去。如果真的惡化了,白濤情願是前者。


    斐俊傑的臉孔腫脹,走到他一側。兩人就像是在博物館,麵對玻璃櫥窗內的展覽品,為了不打擾別人而沉默著。在漫長的觀賞後,斐俊傑邁著沉重的步伐走了。白濤在這期間猶如被石膏裹挾,一動不動,一聲不吭。直到符光走到一側,打算用煤油打火機點燃一根雪茄。他用餘光掃了一眼,像對幼兒園鬧事的小孩一樣,嚴肅地說:“這裏有病人。”


    足有手指粗的雪茄頭燙紅了,符光沒有打算停下,用力地吸了口煙。


    他把手指擺到一邊,故意遠離了白濤,一副悠然自得的態度。


    “這裏嚴密的很,煙不可能進去,而且門又不是在這邊的。”


    他的解釋沒有得到白濤的原諒。他是這麽認為的,因為白濤沒有說話。


    “對策局終於對今天的事情做了解釋,電視新聞也是剛放的。我不知道他們是怎麽開槍的,其中四槍是果斷的打在了馬伯雄的腦袋上。那個食肉派剛超限就中彈,如果他的顱腦不夠堅實,一開始就完蛋了。據我推算,開火的第一槍就是狙擊槍,這名狙擊手在開槍後,馬伯雄確實出現過恍惚的狀態,當然我也是猜測,因為馬伯雄反抗過幾下,隨後就麵臨了重火力。”


    “殺人滅口。”白濤總算說了幾個字。就像在給這件事情下定論。


    符光卻並不期待他的迴答,隻是繼續自顧自地說:“對策局排布的力量足以麵對超限後的馬伯雄,更不怕多一個四級超限的異種出現,光看空中重火力布置就能明白這一點。海文瞳已經準備好要幹上一場,首先要抓活口,並在平民傷亡前結束,可是事情的發展出乎意料,直接把人打死……”


    “成少呢?”白濤問,這才是重點。既然馬伯雄這條線索斷了,對策局還能從成少那裏下手。


    “說是還在審訊中,卻從未提及和大炎教有關。這件事情被定性為‘抓捕s級危險異種的突發事件’。”


    白濤沉默著,總覺得暗處有什麽陰險的嘴臉在譏笑。他怕這件事情又被算計了。忽然,瞳孔睜大,緊張的視線內,病床上的女子的胸膛往上彈了一下,似乎後背有什麽東西突然用力。


    符光把珍藏了許久,卻隻吸了幾口的雪茄毫不猶豫地扔到了一邊的垃圾桶裏。快步到達正門的位置。白濤也衝了過去,符光卻像是一名合格的門衛一樣把他往外推,以威嚇的眼神喊道:“出去,這裏不是你來的地方。”


    口吻生硬了一點,卻沒有說錯。白濤進去也幫不上忙。他隻能祈禱即將發生的事情不要太殘酷。卻沒有勇氣再迴原處玻璃窗那裏去看著。他不喜歡看到冷漠的符光拿出一把手槍,把柯藝萱的腦袋給打爆。他覺得慚愧,符光是沒有錯的。隻有這個途徑來拯救柯藝萱。符光為了少女傾注了心力,明眼人是看得出的。他卻隻會把責任推給斐俊傑和符光。


    小醜的心態越發讓他覺得苦悶。坐在牆邊的長椅上,看著過道上不時來往的工作人員。這些人由於他白濤而和這處地下基地捆綁在了一起。雖然他們在火烈鳥曾工作過一段時間,有豐富的經驗,都是精心選拔的人才。可要他們和他一起麵對異種,卻是從沒有經過他們同意的。


    他雙手抹了把臉,手機響了,這已經不是第一次,這迴卻像是想要尋找慰藉似的拿了出來。和自己的老婆說了聲:“都三點了,你沒睡?”


    “睡不著,我能下來看一下嗎?”


    “不行。”白濤拒絕讓她看到地下的一切,總覺得隻要有人踏入這裏就會和這裏所要麵對的危險一同捆綁。少雨茹甚至不知道這個地下很大,不斷擴建,已經能通到周邊的山下了。由於這裏廣袤的山林都是白濤的,施工很隱秘,又有人四處巡查,保密工作是沒問題的。


    白濤看著一個個未接電話,看到了淩夢菲也曾撥打過。時間還是晚上。她是很乖巧的女孩,是不會挑這種尷尬的時間來給他出難題的。自然是有什麽事情。可現在已經是淩晨了,還是明天再說吧。


    在猶豫的時候,隻見前麵一抹並不高大的身影走了過來。現在他才想起,符光的年齡或許比柯藝萱還小。少年帶著他那煙香而來,手指間夾著粗厚的雪茄,似乎與他的身形格格不入。或許在外人看來,這是一個不學無術的不良少年。可從他如此淡定的表情中,白濤所見的是一份沉著和可信。


    白濤鬆了口氣。第二天一早,柯藝萱終於在蘇醒後的迷茫中掙脫。站在了同伴們的眼前。眾人不管符光對她做了什麽,現在她是安然無恙的。


    白濤在中午的時候覺得什麽重要的事情被忘記了,卻還是沒能想起來。下午的時候他整個人都變得焦躁了。他終於發覺那個每日午時都會打來的電話竟中斷了。難道是因為昨晚沒接電話,而讓她不高興了嗎?


    可白濤這麽做也不是第一次了。他撥打了她的電話,卻被告知她的號碼已被注銷。如果是正忙、或關機的話他都可以理解。可是已被注銷?一定是打錯了,他自然沒放心上又撥了一迴,還是一樣的語音。握著手機的手變得僵硬,維持著似乎與人聊天的姿態,麵容卻像是被定格的畫麵,疑惑的表情透著一份憂傷。難道是電信公司的問題?開什麽玩笑,她家不就是開電信公司的嗎?


    他在很無奈的情況下,撥打了淩夢雪的號碼。連接聽的都覺得不可思議。自然不是萬不得已,這個男人才不會主動聯係她。然而她這迴卻沒有那麽驚訝,而是以平淡如水的聲音說了一句:“注銷就注銷了,哪有那麽多為什麽。”


    聽得這樣的迴答,白濤就更緊張了。


    “好端端的為什麽要注銷號碼?是換了號碼吧,也是可以理解的,但她沒來得及的跟我說。我現在找她有事。”


    “……”


    在他胡扯了兩句後,電話那邊卻是一陣冰冷的沉默。沉默的時間對他而言十分漫長,並且像是暴風雨前的陰雲湧動一樣令人不安。


    “她走了。”


    如同晴天霹靂,白濤咧開嘴僵住了。許久才咽了口唾沫。


    “走了?什麽意思?”


    “聽不懂嗎?我妹妹走了,離開了這座讓她悲傷的城市,離開了你這個薄情的男人。”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吞食者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小哈米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小哈米並收藏吞食者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