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濤裝傻充愣,拒絕驗血。他覺得自己已被懷疑。饑餓的日子又開始了,同伴沒出現過。焦急難耐地他隻有在曬太陽的時候感到有點自由和安寧。可當臉色越來越差後,事情就反過來了。他拒絕離開臥室,外麵就像有一雙雙無時不刻在監視他的眼睛。


    不知什麽時候換了一個女警衛,開門後給他送飯食。警衛把餐盤放在了桌上,俯身的時候露出了雪白的頸部。白濤無意中看到了她的胸罩,然而腦海裏所想象的卻是撕咬的情景。他捂著嘴背對她,像個自閉症患者一樣沉默著。那天下午,又來了一名警衛。


    “請來一下約談室。”


    “我沒心情對著那些醫生。”


    “不是醫生的辦公室,是約談室。有位警官找你,你的家人也已經在院外等候。”


    白濤困惑地扭頭看了過去。警衛持槍讓到一邊,他隻好走出去。約談室裏,那名警官帶著大簷帽,急不可耐地看著手表。


    “終於來了。”他以極快地語速讀了一份文書,大意便是白濤可以出去了,自由了。但需要定時複查精神狀況。


    白濤茫然地跟著警衛去取了他之前的一些衣物,提著一個布袋走出精神病院。外麵的陽光中都充滿了自由的氣氛,他深深地吸了口氣。等候多時的媽媽衝過來幫他拎著包,他環顧四周,沒有看到妹妹。心想妹妹是否對他有恨意。歎了口氣,跟著媽媽上了轎車。


    在醫院正門一側的路邊還停著一輛黑色的轎車,帶著墨鏡的斐俊傑靠在車門上,喝著易拉罐裏的汽水。注視著咖啡色的兩廂車駛遠。他把杯子放到車頂上,拿出一支錄音筆說:“五月六日,‘壞孩子’突然離開精神病院,司法程序有問題。接下去將密切關注他的動向。”


    迴家後,白濤看到了一桌熱騰騰的飯菜,該是剛做好的。可媽媽來接他,是誰的手藝呢?


    妹妹韓語嫣帶著圍兜捧著一盤花菜炒肉片走到桌邊放下,看到他們迴來後便愣住了,如同看著陌生人似的看著哥哥。而在哥哥的眼中,妹妹應該是個連蛋炒飯都不會做的孩子。顯然,他這一迴的遭遇帶給家裏很大的變故。


    白濤想說對不起,但妹妹竟然哭了起來,走過來,一頭撞在了白濤的胸口處,什麽都沒有說。


    吃飯的時候,白濤為自己的行為道歉,可家裏人都認為那不是他的錯。是癮君子亂扔毒品造成的。


    “聽說了命案,我就坐不住了,還好事情很順利。”韓瀟抹掉了眼角的淚水。


    白濤靜靜地看著她說:“到底是誰在幫忙?”


    “別管這些了,吃飯吧。”她避開了問題。可兒子的顧慮更多了。


    等媽媽和妹妹收拾碗筷的時候,他趕緊去廁所把東西嘔了出來。晚上,他剛走出小區手機就響了,是淩夢菲打來的。


    “希望你這破手機還沒被動過手腳,別到處亂看,我能看到你。你被監視了,直接繞路亂兜一圈,按我說的做。”


    白濤咽了口唾沫,眼珠子左右掃視一番,除了街邊有幾輛車外,幾乎沒有行人。可是她的話就讓他很緊張,不知自己是什麽時候被人盯上的,對方的目的又是什麽?


    他去超市兜了一圈。繞著公園外圍走,進入一條熱鬧的小街。來到了空無人煙的工業區,在一條小巷裏停下。風卷起沙塵,那細小的腳步聲混雜在了風聲中,跟蹤者非常老練謹慎。


    棄車跟隨他的斐俊傑在拐角處停下,探出腦袋,看著小巷裏的白濤把手機放到褲袋裏,緩緩地轉過身。他躲了迴去,街燈下銀光閃爍,他撲倒在地翻滾幾圈。可是大腿卻中了銀針,起身後拔出腰間的手槍。白色的燈光籠罩下,黑暗的四處似乎都潛伏著敵人。他慢慢地移動身體到牆邊,一手從口袋裏拿出一個黑色的小丸,按在牆麵後吸附上去,變得扁平。聽到物體穿過草叢的聲音,他忙把槍口瞄準過去,拿出一副黑色眼鏡戴上。黑色的圓餅形物體此刻已經監測了所有細微的顫動,有物體靠近便會通過電子眼鏡發出警告。他通過眼鏡所看到的世界是一片灰白色的,其中紅色的東西都是熱成像。一隻紅色的老鼠從街邊跑過。


    他左右看了看,也沒什麽人。在與不可見的敵人無聲的僵持了一會後,他慌忙去小巷一看,白濤不見了。沒有因為丟失目標而沮喪,隻是沒想到自己會在緊張的跟隨中大意,大意到連身後的追蹤者都沒發現。那一定是個棘手的人物,不過要是有敵意的話,在誘敵深入後,應該把他滅口才對。畢竟他隻帶了一些便衣用的小巧裝備。


    或許對方沒這個能耐?不可能是手下留情吧,他這麽想著,歎了口氣。


    白濤來到了基地。這位於森林的基地是魯柏的。當初為什麽而存在沒有人知道,隻是現在它是幾個異種的家園。在寬大的客廳裏——如果說這幾百個平方都是客廳的話,暫且這麽稱唿。不過停放了車輛和一些箱子,也有沙發、餐桌等家具。四麵白牆,頂部點綴著一盞盞圓形的日光燈。


    天童正在擦拭紅色的轎車,旁邊還停著幾輛不同款式的轎車、麵包車。魯柏和嘉麗一身白大褂,以審視的眼光打量著白濤,邀請他在餐桌邊坐下。聽著他最近的事情。


    “你的顧慮是對的,或許病毒有改變心智的力量。”魯柏說。


    “可殺人的時候我是清醒的。”


    “分裂性的思維嗎?”嘉麗困惑地說,把視線又挪到了博士身上。


    “我們需要進一步來了解他,他現在不安全。”博士說的時候,淩夢菲有意無意地走到邊上,嘴裏含著一根棒棒糖。


    “警察可沒那麽機敏,而且帶著一些靈巧的設備。”她說,“那一定是對策局。”


    白濤按耐不住地說:“不可能,他們沒理由盯上我。”


    “別把警方,特別是別把對策局當傻瓜,上次那件事情鬧得太大了,異種的血染了一地。他們一定會警惕所有院內的人。”魯柏推了推眼鏡。


    “難怪了,他們一直要求我驗血。”


    “那就對了,你早就是對策局的懷疑對象。現在這種懷疑進一步加強,你得做好離家出走的準備。我們可沒有閑心一直給你打掩護。如果這裏曝露了,帶給我們的隻有危機。”


    “不行。”白濤堅決地說,“我不可能離開家人,這一點是絕對的。”


    “沒有什麽事情是絕對的。”魯柏的視線非常銳利,“你是一個異種,別把自己看得太高雅了,在對策局的眼裏你不過是茹毛飲血的野獸。”


    白濤難耐地皺著眉。胡安在沙發上吃著薯片,看著籃球比賽,似乎對這裏的事情毫不關心。


    “把音量調小一點,煩死了。”淩夢菲嚷了一句。胡安沒有理睬她。


    “確實,如果繼續留在家裏,我會給她們帶來更大的麻煩。”


    “曾經有異種把自己的身份告訴了兒子,”魯柏認真地說,“當天晚上,對策局把他逮捕了。”


    “不可能,她們即便知道我的身份也不會這麽對我,絕對……”


    “相信‘絕對’隻會害死人。”


    白濤選擇擱置這個問題,嘉麗給了他一部手機,可以防止電子信號監控和黑客入侵。但需要每隔一段時間來維護一下。他的行動要小心到不能再小心,淩夢菲會做他的接應人,每次在特定地點把血袋交給他。談好了這些後,他心安不少。天童給他拿來一包血漿袋。他開始吸允,第一口就吐了。味道像是羊血,腥味十足。這是他在成為異種前才會聞到的人血氣味。


    “不要浪費食物。”天童刻板地說。


    “我想應該變質了。”淩夢菲為他又去取了一袋。


    他剪開塑膠管後,苦著臉說:“不用吃了,這氣味實在受不了。”


    胡安走了過來,把空的零食袋扔到桌上,一把奪過他的血漿袋,吸允了一口。


    “你小子太難伺候了,這麽美味的東西,怎麽會有問題。”胡安大聲說,似乎在向眾人宣告一件重要的事情。


    “你怎麽迴事?”淩夢菲問。


    白濤雙手抱著腦袋,又猛然抬起頭。起身走到茶幾邊,拿起果盤裏的一個蘋果咬了一口,又吐了出來。他以為自己不用再吸血,而是單靠普通食物就夠了,一種又能做迴普通人的念想破滅。蘋果是苦的。


    就連魯柏都無法解釋他的變化,他們抽了他的血,讓他先迴家等候。可白濤饑餓難耐,然而他在普通人身上已經嗅聞不到那種異樣的香味。似乎他們已經不是自己的食物來源,變得非常普通。但依舊不是他的同類。異於人類和異種,不倫不類的存在感令他有種被世界拋棄的不安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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