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巫雙傷愈能夠去紫雲山之前,墨月決定留在晟王府。


    不過,他不打算驚動別人,隻是簡單地把巫雙的望亭樓當做了歇腳點。時間的話,應該要留上十天,她的傷口才能好透。


    憑墨月的能力,這段時間,隻要他想,整個晟王府都不會發覺多了個人的。


    司馬欽聽完了尊上的全部打算,沒有多說什麽。


    “我會命人以後多送些飯菜來。”


    聽他自稱“我”,墨月眉頭一斂後鬆,做出了個他可以退下的手勢。


    司馬欽最後看了眼巫雙,確定她的臉色還行,一句都沒有叮囑,便關門離開了。


    不知為什麽,看著司馬欽走掉,巫雙心裏總覺得怪怪的。


    明明以前也是三人同行,但是從來沒有一次這麽……奇怪。


    怎麽說呢,很冷?司馬欽一看到墨月後,三人之間的氣氛就冷了下來。


    本來,淬完鬼火,尊上迴來都是值得高興的事情,可是司馬欽卻……


    “墨月,你不覺得司馬他怪怪的?”想不通,她便迴頭問了句。


    尊上隻輕描淡寫迴道,“他畢竟是世子。”


    所以,是因為世子爺的身份擺在那裏產生尷尬了嗎?


    巫雙的情緒有些低落,心裏頭總覺得似乎什麽事情再也不一樣了,那感覺不太好。


    “坐吧。”墨月拉開了自己身邊的凳子,“你還有傷,別一直站著。”


    “哦。”


    其實她的傷口已經開始結痂了。雖然動作的時候還會疼,但相較於當初紫雲山的那四顆斷魂釘,絕對是小巫見大巫。


    現在,巫雙終於有些相信秋夏那句“裝裝樣子”的說法了。


    不過,無論如何,有仇不報非君子,那兩根冰箭她可是準備一直帶著了。


    “對了。秋夏說她是鬼荒來的,還說那裏和這邊很相像,你和我講講吧。”


    “你以後自己去看了就知道。”


    “我能去鬼荒?”


    “嗯。”


    ……


    聊了一會兒,門再次響了,是送飯的下人。


    巫雙這才覺得有點饑腸轆轆。


    開門後端進來的東西很多,足夠兩人吃,看來司馬欽已經囑咐過了。待送飯的丫鬟離開,墨月便顯了身形與她一起坐在了桌邊。


    飯菜挺清淡,連醬油都沒有,這應該也是司馬欽叮囑的。


    不過,會不會太明顯了,丫鬟們能猜到些什麽的吧。


    算了,就剩十天了,自己操那份沒用的心幹嗎。


    飽餐一頓之後,巫雙本來還想著出去溜溜,卻被墨月按迴了榻上,“血氣不足,睡覺。”


    不用說,鬼王大人很自然地陪著一起了。


    “我不困。”都睡了那麽多了,怎麽會困!


    “聽話。”不容反抗地把她腦袋摁進懷中。


    “……”


    ——說好的兩情相悅,比翼雙/飛呢!這麽一直睡覺算什麽!


    扭扭捏捏地掙紮了一會兒,巫雙竟然覺得眼皮有點重了。


    人就是這麽神奇,明明覺得挺精神,被尊上的懷抱那麽一摟,她迷迷糊糊還真就又睡了過去。


    看著懷中已經熟睡的巫雙,墨月將她的頭發別到了而後,在她還有些蒼白的小臉上印下了一個輕輕的吻。


    巫雙,本座好不容易才答應了你……以後你,不許後悔。


    懷裏的人蹭了蹭臉頰,依舊睡得很香,墨月眼中滿是寵溺。


    怎麽辦,連你這一世,本座都有些不想拖著了呢。


    ~~~~


    吩咐完送飯的丫鬟,司馬欽一言不發地迴到了自己屋裏,身後跟著的小廝被他“砰——”的一聲關在了門外。


    “本世子要一個人靜靜。”


    “是。”識相的下人們紛紛站到了院子外頭。


    “嘩啦——”


    連桌子帶杯盞,一下就被掀倒在了地上,瓷器碎了一地。


    司馬欽微曲著上身站在那裏,眼睛緊閉,不住地川著粗氣——冷靜、冷靜……


    冷靜,冷靜。


    許久,他身側握成拳的雙手緩緩放鬆了下來。低垂著眼簾看著地上破碎的白色瓷杯,嘴角漸漸彎成了一個苦澀的笑容。


    蹲下身,默默撿起那些瓷片,一片一片放入同時摔在地上的木質托盤裏頭。


    尖銳的瓷片邊沿劃破了指尖,殷虹的鮮血沾上上潔白的瓷器,帶著殘酷而又窒息的美麗。


    他毫無知覺般繼續拾掇著那一片破碎不堪,仿佛拾起的不是瓷片,而是他的不甘與無奈。


    紫雲山上單獨相處的兩年,墨月宮裏那些幾乎朝夕相對的時日,明明很多很多時間,明明很多很多機會,怎麽就那麽輕易地過去了呢。


    他輸給的不是尊上,從來都不是……


    他輸給的是巫雙。


    之前,她什麽都不知道。現在,她也許什麽都沒必要知道了。


    開門的瞬間,她的臉上帶著她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嬌羞欣喜,這一切都是因為尊上,從來不會因為他。


    哪怕她很關心自己,哪怕她很在乎自己,可都不是司馬欽想要的那種。


    還自詡為哥哥?他真真是在作繭自縛。


    所有瓷片都被好好地放在了木盤裏頭,司馬欽又安靜地扶起了桌子,而後一個人拉了凳子,坐在桌旁,看著那些和著血的瓷片發呆了許久許久。


    ……


    日頭西斜,紅霞漫天之時,世子爺終於打開了屋門,銀色長衫上頭綴著的鮮血痕跡已經幹透,變成了暗紅顏色。


    他平平淡淡地喊了一聲,“來人。”


    “世子爺。”院門外的人小步跑了過來,見他這副模樣,大驚失色。


    “去請單大夫。”


    “是!”


    “慢著。”他叫住了急急要走的小廝,“還有,叫迴生一個時辰後來見我。”


    “是!”


    迴生,司馬欽的護衛首領,從小在晟王府長大。晟王爺親自賜名迴生,派到當初昏迷不醒的淩禁身邊也是為了有了好兆頭。迴生其人,年紀二十有三,武功高強、身手敏捷、心思縝密,對晟王府更是忠心耿耿,絕對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


    而現在司馬欽之所以叫迴生前來,是因為他想起了一件事,一件關於鬼顏花的事情。而這件事,他需要迴生幫自己去辦。


    鬼顏花——他在墨月宮裏見過。


    就在那處潭水裏頭的石壁上,很小的時候他曾跌倒進水潭裏一次,正是那時看到了水下石壁上的花紋。


    他需要迴生去幫自己確定,那裏除了鬼顏花還有沒有其它信息。


    至於墨月宮位置會暴露……


    司馬欽微微眯了眼,他已經是馭鬼師了,活著的迴生和死了的迴生又有什麽區別?


    尊上……鬼顏花……


    放緩了唿吸,他需要查清的事情還有些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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