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報南直隸蘇州府昆山縣中式舉人魏校舉《書經》高中二甲第九名,金榜題名,賜進士出身!”</p>


    “喜報南直隸鬆江府上海縣中式舉人陸深舉《詩經》高中二甲第八名,金榜題名,賜進士出身!”</p>


    “喜報江西袁州府分宜縣中式舉人嚴嵩舉《詩經》高中二甲第三名,金榜題名,賜進士出身!”</p>


    “喜報南直隸鬆江府華亭縣中式舉人徐秀舉《易經》高中一甲第三名,金榜題名,進士及第!”</p>


    “喜報浙江紹興府會稽縣中式舉人董玘舉《易經》高中一甲第二名,金榜題名,進士及第!”</p>


    在這一科最終的排名中,邵廷璦三甲三十五,陶驥三甲六十四,顧應祥三甲八十四,方獻科三甲一百五十六,弘治十八年乙醜科庭試成績已然公布,先前並不為人所看好的顧鼎臣出乎意料的一躍躍居狀元,而董玘遺憾的喪失了兩元及第的名號,尤為可惜。</p>


    文翰社九人通通金榜有名,在京師中也成了小有名氣的文社,其中六人更是名列前茅,兩位同齡人更是三鼎甲之二。</p>


    ……</p>


    小羊,不,現在應該叫他徐揚了,主家少爺已經有了進士及第的功名,自家唯一的小夥伴,怎能還叫一個乳名,徐揚小心的給徐秀穿戴起進士巾服,這是要誇官了。</p>


    徐揚笑嘻嘻的道:“這深藍廣袖的羅袍真是襯人。阿牛你真好看。”</p>


    徐秀搖動了下腦袋道:“如果這烏紗帽上沒有兩朵花,這帽蕩上,沒有兩條絲綢帶子就更好了。”</p>


    徐揚瞬間低了一下頭,堪堪閃過那差點抽到他的帽蕩,誇張道:“這東西這麽長啊。”</p>


    “可說呢。”</p>


    進士巾服的帽子同宋代的差不太多,但兩頭微微上翹,比平時官員所帶的烏紗帽來的長。</p>


    所謂誇官,即是由禮部組織的一次遊街示眾的活動,示眾的,自然是三鼎甲進士及第的人,以表彰讀書至上,給百姓幻想。那一日天色也是很給麵子,萬裏晴空。</p>


    前邊吹鑼打鼓,後邊鼓樂齊鳴,兩旁民眾相聚圍觀,端詳著坐在高頭大馬上的三位文曲星下凡的進士。</p>


    有人同身旁的人道:“本朝不興公主配狀元,不然這真是金榜題名時,洞房花燭夜啊。”</p>


    那人則道:“我看這榜眼,探花郎容貌更佳,那狀元年紀太大了。不曉得今科怎麽取了這麽大個狀元。”</p>


    “你懂什麽呀,這是文曲星老爺下凡呢。”</p>


    “咳,誰說不是呢。”</p>


    徐秀揉了揉嘴角,繼續同周圍群人搖手,說老實話,雖然笑的嘴角都快抽筋,但現代什麽時候有這種待遇,他也不由有點飄飄然。</p>


    然而事情總是在心情良好的時候突然出現,這時一位少年被人群的擁擠給擠到了大街之上,他也措手不及的腳下一絆摔倒在地,將將就要被徐秀的馬踏到。</p>


    條件反射的拉拽著韁繩,這馬是性格溫順的閹馬,但猝不及防之下也不由一陣驚慌,坐的不穩的徐秀也被摔到了再地,兩旁一陣起哄,這事可不多見。</p>


    “你還好吧。”徐秀看著麵前這名少年,他的表情很是豐富,辨識不清是為何,替他拍了拍了身上的塵土。</p>


    “沒事。”這少年說完就轉身鑽入人群,徐秀也是無奈,這都是怎麽了?</p>


    “探花郎您沒事吧?”身邊的軍士一陣緊張,連忙扶起他道。</p>


    徐秀剛想迴答沒事,見著他不由一愣,指了幾下樂道:“你就是那位會試之時看著我的軍士呀。”</p>


    那軍士瞬間臉色一哀,懇求道:“文曲星老爺,我當初不該質疑您老人家的,請原諒我吧,忘記了小人吧。”</p>


    徐秀一頭霧水,也隻有含糊的應答了幾下,那軍士歡天喜地的便走到後麵去。</p>


    徐秀望著天空不由鬱悶的道:“這都是怎麽了?”</p>


    ……</p>


    徐揚擺弄著他的腰帶道:“阿牛,你想做個什麽樣的官。”</p>


    聽他說著這個話,徐秀也有一些茫然,莫說當官了,就是所謂管理經驗也是無有的。</p>


    那能當個什麽官呢。</p>


    “最起碼也得是個好官。”徐秀被頭上的冠冕纏的有些緊,聲音帶了些許的鼻音。</p>


    “什麽樣的好官?”徐揚追問道。</p>


    “能幫百姓做事的官吧。”</p>


    徐揚眼睛一閃,道:“做個包龍圖那樣的青天如何?”</p>


    徐秀一笑,包龍圖是個常人都能做的嗎,自己也不見得有機會呢,一甲第三,不出意外授個編修不是個事,那這樣就是一條清流的發展模式,估計很難有機會主政一方。</p>


    道:“常人難以做到的。”</p>


    徐揚平靜之下似有一絲懇求,聽他道:“若有了那個機會,阿牛你一定要做個為名做主的好官呀。”</p>


    徐秀點點頭也不在多言語,徐揚的出身很是悲苦,或許是幼年時的陰影才使得他寄希望於那位包龍圖吧,或許,做個人情世故皆練達的包龍圖那樣的人物,也無妨啊。海青天則如他的字一般,剛峰,如此的強硬,非自己能學也。</p>


    雙手背籠在身後,徐秀道:“走吧。莫要誤了這恩榮宴。”</p>


    ……</p>


    朝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p>


    來到這邊已有六年,所求的,不過是功名二字,如今已經達成,接下來,又是何求呢?</p>


    端詳著麵前鎏著金邊的酒器,有些出神。</p>


    董玘微微探過身子拉扯了一下同桌的徐秀,迴看他,董玘低聲道:“陛下來了。”</p>


    徐秀深吸一口氣,收斂心神,雖說那日在金殿廷試之時已經見過這位大明的主宰,他不得不承認,所謂貴氣,可能真的存在,或者皇權在這個時代有他獨特的氣質加成。</p>


    弘治皇帝朱祐樘年不過三十六歲,如按常理來說,當是春秋鼎盛之時,然明代皇帝壽命都不怎麽長,他也已經顯露出了一絲病態,看來曆史雖然有了自己的存在偏差,卻也朝著慣性所進行。</p>


    朱佑樘舉起酒杯和善的同眾人道:“科舉取士乃國朝根本,諸位皆是才俊,朕同諸位新科進士,飲上一杯。”</p>


    卻不知今科士子,將來又有多少人會給朕添堵?朱佑樘如是想到。</p>


    “謝陛下。”在狀元顧鼎臣的帶領下,眾人起身謝過。</p>


    皇帝在,大臣在,新科進士這恩榮宴吃的很是糾結與別扭,徐秀有一搭沒一搭的吃著麵前的小食,這餐食很是精致,味道也就那樣,並不能感染後世之人久經考驗的舌頭。</p>


    朱佑樘也知道自己在,這些學子肯定放不開,朝左右示意了一下,便離了禮部。在皇帝陛下一走,瞬間空間內的音量就上升了一個台階。</p>


    楊廷和同張元貞笑嗬嗬的道:“這些新科進士都是人精呢。”</p>


    張元貞不苟言笑,見著楊廷和這麽說也不過是點頭而已,對此,他們僅僅隻是調侃一二,並不會去較什麽真,這裏都是自家的學生,哪有老師真要去和學生較真的。</p>


    同先生敬酒迴來的董玘道:“該你了,探花郎。”董玘不開心,沒了狀元雖說遺憾,但也沒什麽好多大愁悶,然此人心思怪異,覺得榜眼比第三名探花難聽,遂一直悶悶不樂,尤為羨慕徐秀。</p>


    徐秀好氣的道:“第二名羨慕我何來?”起身端起酒杯就往主席走去。</p>


    恭恭敬敬的一杯酒舉在眉間,徐秀道:“見過先生,祝願先生們身體無礙,福壽綿延。”</p>


    楊廷和摸著小胡子臉上時刻保持著爽朗的笑容,道:“有心了,峻嶒啊,你可要好好上進。”</p>


    “必不負先生期許。”</p>


    張元貞言簡意賅,“善。”</p>


    徐秀不得不承認,相比於明史上寫了美風姿這三個字的楊廷和,張元貞就差上許多了。如此不苟言笑,隻怕這兩位先生的在學生們心裏的天平早就不由自主的傾斜了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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