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克誠知道自己的兒子放走了自己的孫女之後,縱使是嘴上不說,其實心裏還是很忐忑的。畢竟自己已經不能再像當年那般英勇了。對前途的擔憂,使得莫克誠這夜根本沒有睡著覺,年越古稀的莫克誠,本來由於練武之身,盡管行將朽木,卻是滿頭黑發。


    可是這一件事實在是令人棘手,一夜之間頭發全白。正因為莫克誠知道自己的身體狀況,他也知道得罪了李恆峰是什麽樣的結局,可他是一代宗師,怎麽會因為怕死就去做違背自己內心的事。


    他對莫嘉華給予了無限的厚望,他心裏清楚,在他百年之後,能夠把莫家武學發揚光大的人必定是莫嘉華,他知道莫嘉華有這樣的能力。


    由於莫克誠深明大義,盡管家教嚴格。可是莫克誠這個人並沒有什麽世俗觀念,在他眼裏,沒有什麽門第等級之分,他對人向來一視同仁。


    不論是像李恆峰這樣的德高望族,還是像丫鬟小翠這樣的無名小輩,他都是真心對待,盡管他心裏頭知道,這個李恆峰遲早會對自己下黑手、放冷箭。


    這個人本來就忌妒心極強,又加上他自己的兒子和自己的不治之症,他對別人更是痛恨,生怕自己會落後於人,被其他人吞並。


    於是多少年來,日日勤學苦練,終於練就了一身好本領,可惜心術不正,終究難成大才。這個人真是搞笑,他雖然心狠手辣,可是非常敬業,對於自己的病人,卻從來真心相待,這是他對自己的尊重,人隻有看得起自己才能最後贏得別人的尊重。


    這一點莫克誠心裏是明白的,他也是一代武學大家,他知道當年練武時的艱辛和苦澀,那是用時間和寂寞苦熬出來的,於是,盡管莫克誠看不上李恆峰的為人,可是他對李恆峰這個人對於職業的尊重還是很欽佩的。畢竟對於一個偉大的武學大家來說,尊重是不分敵友的。


    “哈哈哈,快讓我瞧瞧我的未來的好兒媳。”


    莫克誠的府邸雖然深邃,可是李恆峰的內功深厚,他的嗓音總是那麽的渾厚,鏗鏘有力。莫克誠縱然站在深府之內,可是還是很清楚地聽到了這一句話。


    其實就在李恆峰剛才說出那句話的時候,莫克誠就在思索,如何應對。隻見莫克誠佇立了一會兒,臉上露出了淺淺的微笑,然後滿足地用手撫摸了自己久久經營的胡髭。然後淡定地站在原地,似乎早已成竹在胸。


    不一會兒,管家南宮霖帶著李恆峰和李誌霖就來到了莫克誠麵前。


    “哈哈哈”


    就是李恆峰這一笑,頃刻間令莫克誠身旁的一株櫻桃樹上暫且棲息的蜂鳥瞬間斃命。


    莫克誠隻是微微一笑,他心裏知道,李恆峰心知自己不久將於人世,故意這樣試探試探。莫克誠其實是強裝歡顏的,他自己心裏知道就僅僅以李恆峰的六成力道,已經讓自己內心十分憔悴。


    他得費力地用自己的真氣壓住自己的血流,使得自己勉強地表現出正常狀態。再迴過頭來看看管家南宮霖和李誌霖,早已是不堪重創,睡倒在地,不住的呻吟。


    那個李誌霖更是口吐鮮血不止。李恆峰看到這一幕很驚訝,因為自己根本就是很用力地使出這一招“羅刹之音”,怎料莫克誠就沒有一點點反應,這種驚訝之情不禁溢於言表。


    李恆峰,失神的站了一會兒才晃過神來。


    “哈哈,賢弟別來無恙啊?方才聽到賢弟想見小孫女嘉華,真是不好意思,盡管小孫女和令郎不日婚期,可是我莫克誠也是一代宗師,我的孫女也是貌美如花,縱然不是什麽大家閨秀,可是在這個小鎮上,誰敢怠慢試試,這沒有過門,該有的禮節還是得有的,想必這趟賢弟是得遺憾而歸了。”


    莫克誠說道。


    再看看李恆峰,本來是想給莫克誠一個下馬威,不想抓雞不成反蝕了一把米粒,他麵色土灰。其實倒也沒什麽,隻可惜這李恆峰度量狹小,容不得別人,才惹得一身的狼狽。


    正躊躇不知怎麽辦的時候,突然聽到了莫克誠這一句話,好似雪中送炭,他立馬覺得這是一個身退的好時刻,就趕緊迎上前去,滿臉堆笑。


    嘻嘻說道:“就是,就是,不能委屈了我未來的兒媳。在下打擾了,先行告退”


    說完李恆峰就離開了。


    走在迴府的路上,李恆峰心裏直犯呢喃:


    “這個老不死的,明明自己的孫女莫嘉華早已被那個老實的蠢貨——莫裴北給放走了,這老東西,不知道阻攔也就罷了,還在這裏給我灌迷魂湯,把我當猴耍呢是吧?這個小鎮裏就算有一隻異域的小鳥卻飛了進來,我也會第一時間知道,這區區一個大活人,我豈能不知。


    什麽大家閨秀,小家碧玉,哼哼,等哪天我吞並了莫家,看你還能怎樣。之所以現在不敢明目張膽地動手,是因為苦於找不到機會,畢竟,獨孤咎也不是吃幹飯的。不過這老東西,武功還是那麽的厲害,我迴去得更加努力練習才是。”


    就這樣,李恆峰踉踉蹌蹌的離開了莫府。


    話說這李恆峰剛離開了莫府,隻見莫克誠口吐鮮血,一個趔趄,差點兒摔倒在地,幸虧莫裴北及時趕到,才扶住了莫克誠。


    “爹你怎麽了,誰幹的”


    莫裴北失聲地問道。


    似莫裴北這樣的人,平日裏根本看不了血腥場麵,這時看到自己的父親如此這般,心裏就不是個滋味,悲催之感不禁油然而生,他低頭不語,隻感覺到自己的沒用,武功平平,隻能看著自己的父親這般受傷害,卻隻能眼睜睜,無能為力,這對於莫裴北這樣的人來說,這種情況是莫大的侮辱。


    莫克誠看著兒子的此情此景,似乎感覺到這是一種無價的幸福,給什麽都不換。莫克誠微微一笑,看出了兒子的心意,順手摸了摸莫裴北的頭,盡管聲音虛弱,卻是充滿了英氣:


    “不打緊,快扶我進去,不要讓別人看到我這樣”。


    於是管家南宮霖和莫裴北就攙扶著莫克誠迴到了寢室。


    “爹你呆在這裏別動,我去找大夫”


    莫裴北對父親說道。


    “宮,你好生服侍。”


    莫裴北轉過頭對著南宮霖說道。


    “是,少爺”


    南宮霖應允到道。


    莫克誠盤膝而坐,雙目死閉,南宮霖站在一旁。


    “老爺,少爺走了”


    南宮霖說道。


    莫克誠俏皮地睜開一隻眼,瞅了瞅門口。這一動作很是搞笑,很像是一個小孩在挑逗。別看莫克誠整日裏嚴厲威武,可是莫克誠從來不缺少的就是童真。看著莫裴北遠去了,才放心的睜開了眼睛,少了剛才試探性的憐愛。


    看到這一幕,旁邊的南宮霖,不禁笑出了聲。


    “老爺,你還真會裝,哈哈哈”


    南宮霖笑道。


    按理來說,南宮霖作為一個仆人,是不允許這樣在主人麵前隨便亂說的,可是由於莫克誠的為人,以及這麽多年來,南宮霖的忠心耿耿,使得莫克誠和南宮霖兩人的交情甚好,名為主仆,實為兄弟。


    “老爺,小的有一事不明,老爺為何要欺騙少爺,不知這是何用意?還請老爺示下。”


    南宮霖疑惑道,說此話是還不停地用手摸著腦門。


    “這個嗎”


    南宮霖用望穿秋水般的眼神看著莫克誠,充滿了期待。


    “嘿嘿,不告訴你。”


    莫克誠詭秘一笑。


    說著還甩了一下自己多年來積攢的胡須,做了一個很萌的動作。


    這可急壞了南宮霖,他用戀人般撒嬌時的動作拉著莫克誠的衣角左右搖晃,死活不放手。


    看著這二人的行為你很難把他與這個鎮上的一代武學大家——莫克誠聯係到一塊。可事實就是這樣,他們充滿了童真,時刻保持著一顆不泯的童心,正因為如此,他們才可以活得瀟灑,因為人到了這個年齡,本來早就把紅塵看破,他們活得自然,坦蕩,因為他們心底裏沒有私心,沒有城府,也不想著去算計別人。


    正所謂:“自強不息身方健,心底無私天地寬”。如果這要擱在李恆峰這樣的人身上是做不到的,盡管李恆峰已是天命之年,可是他放不下自己,看不破凡塵,於是整天機關算盡,可誰又能知道他晚上睡得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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