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丈近十米高的穹頂,上去不易,下來更難。


    尋常人類身體素質極限,數據化後是一百點,普通成年健康男性、未受過訓練的農夫,力敏體通常都在三十點左右。


    武道築基,說是一步登天並不過分,基礎身體素質立增數倍、十倍於常人。


    柳毅此刻這幅身軀,身高八尺有餘,力敏均衡,皆已達至訓練極限。


    隻見他提著長矛,雙腳鉤住頂簷,一個空翻便躍了下來,砰的一聲,矯健的身姿蹲跪落地!


    仗著有別於斯巴達軍事訓練的敏捷技巧,他在本不該出現的時間做出了一個本無人能做到的動作。


    所造成影響,雙腿肌腱輕微拉傷。而形成效果,則是祭祀們的目瞪口呆!


    “卟”的悶響傳開,毒龍似的長矛閃電竄出。


    月色清冷,灑下嶙峋白光。


    一記突刺,帶著短促的音爆,悄然無息,終結了兩條昂貴的生命!


    鮮血順著矛尖滴落到金幣堆上,六名主祭全都圍著燦燦金山親吻大地。他們哪能想到竟有這等狂徒潛伏在神殿最高的地方,以最不可能出現的方式,從天而降!


    前所未有的闖入者是一驚,闖入者如同天神戰士般矯健的動作是一詐,一驚一詐過後,兩名穿在一起被釘死、糖葫蘆一樣扭曲嘶嚎的同僚,又複讓他們連嗬斥都忘記。


    柳毅可不是溫室裏的祭祀,除了滿腦子齷蹉肮髒的詭計,半點上得台麵的手段也無。


    就在另外四人愣神間,綁腿上的彎刃短劍已然出鞘,右手長矛一抖抽出,刀槍齊鳴!


    又是“卟”“卟”幾聲響動,三個價值足矣換算成等重黃金的畸形老貨,就那麽眼睜睜倒了下去!


    “呃~呃!”


    最後一人想要求救,可惜他那變形的聲帶根本不堪重負,隻能發出野獸垂死掙紮時無謂的喘息。


    一點點動靜,遠不足矣傳至山腳。


    可惜平台下方建在山腹中的神殿主廳,卻是傳出不小的騷動!


    柳毅不滿的瞪了那老鬼一眼,唯一幸存的祭祀竟然真被嚇的連連後退,話也不敢說。


    殺人本就很快,又是蓄謀,哪裏容得目標聒噪半天,恨不能留下通篇遺言。


    咻!


    短劍一甩直接飛逸,這一次,“卟”的一聲,準確釘穿了那人皺皮疙瘩的頭顱!


    一名尚未死透的祭祀見狀,竟是不再掙紮,兩眼一瞪,脖子一歪,倒在了金幣堆裏。


    柳毅這才滿意的點了點頭,得到這具身體後,竟然忘了殺幾個人練練手,以至於本想一矛封喉的處女殺,偏了少許,就連限定時間內不驚動護衛打算,都落了空。


    柳毅本來心狠手辣之輩,這時也不著急,信步走去拔出短劍。


    短短時間過去,神殿護衛們充分顯示出有素的訓練,已經有穿戴半身盔甲的戰士,從打開的懸門中魚貫爬了上來。


    四周石柱上插著火把,周圍火盆也俱點燃,金幣的光澤蒙上零星血沫,看著更是妖異。


    也不知這些祭祀怪胎是否果真像傳說中一樣,還有著某種非人類的血統,他們身上流出的鮮血竟是出奇的少,色澤也更為沉暗。


    柳毅這時看著慌亂的神殿護衛隊,把矛一抖,俯衝便銜上一擊突刺!


    在外人看來,神殿好似隻有一個平台加上穹頂,其實真正有身份的斯巴達人都知道,神山內有乾坤。


    恭敬和畏懼可擋不住窮兇極惡的暴徒,神殿祭司們其實很在意自己的安全,尤其六大主祭。


    若非單獨接見國王,或者像今日做這等見不得光的買賣,平時哪有這麽好殺的機會!


    柳毅此來就是殺人,不似列奧尼達以為,探明真相。


    斯巴達人的盾牌早被丟到一邊,雙手持武更符合他兇猛進攻的脾性!


    奧斯特洛夫二十幾年如一日的訓練成果在柳毅手中得到了完美展現,隻見寒光如電,一聲聲刺耳的破空帶起一蓬蓬血霧。


    偶爾以短刃輔助割喉,隻一個錯位,鑿穿神殿護衛隊鬆散的陣型,柳毅已複收割了數條性命!


    神殿護衛氣派卻華而不實的鎧甲,整體拖累了他們尚算不錯的訓練。


    比起戰場指揮、排兵列陣,柳毅拍馬也趕不上奧斯特洛夫。可要論殺人的本事,奧斯托勒夫怎能及得上他!


    站在平台一側,冷冷看著越來越多的護衛。


    柳毅抬起手來,舔了舔手臂上某道淺淺的血痕。


    長兵畢竟是他短項,使來使去就那麽一招刺擊順手,可若棄了它,柳毅真沒信心殺光記憶中神山上藏著的這支隊護衛。


    劍矛交手,彎刃短劍未必不能當成刀使。


    柳毅冷冷盯著最後出場的護衛隊長,這人他倒是認識——


    “奧斯托勒夫!是你!你瘋了!”


    任何斯巴達人見到平台上的場景,都會覺得柳毅瘋了。


    哪怕地上堆著一堆波斯金幣,也不足以抵清他犯下的滔天罪孽。


    宙斯的唿吸還在耳畔迴響,一簇簇雷霆以某種恆定的速率出現,隨即消失。


    看起來,眼皮子底下的罪惡並沒讓神王怒火中燒。


    怒火中燒的護衛首領,冷冷盯著柳毅,似乎在等待他的答複,或者說等著他羞愧懺悔。


    柳毅當然不覺得有什麽可羞愧,所以他一躬身,又如餓虎般撲了過去!


    ...


    “操!”


    “混蛋!混蛋!混蛋!”


    “那狗*娘養的雜種!雜種!竟然敢嘲笑我!他死定了!死定了!”


    聲聲咆哮從斯巴達城外某座茅草屋裏傳出,所幸周圍住著大多是希洛人,斯巴達最底層的奴隸,他們就算聽到了,也隻敢把屋門關緊些,生怕惹來麻煩。


    “好了!你這樣大唿小叫,又有什麽用!況且,就算他和我們一樣是新人,目前地位也截然不同!”


    另一陣較為平靜的聲音響起,似乎對於同伴的抓狂頗為不耐。


    “新人?!你怎麽知道那雜種是新人?”


    最初謾罵的男子仿佛聽到了天方夜譚,隱約又抱著幾分期待。


    “哼!白癡!難道你以前沒有看過無限流小說嗎?!”


    平靜的語調中明顯帶著些高高在上,也不知他究竟在自豪什麽。


    “額?無限流?那是?小說我倒是知道,斯巴達三百不就是一本小說,北元元年還熱賣來著——”


    喋喋不休的絮叨被人打斷,看來另一位也不見得有多深沉。


    “等等!北元?小說斯巴達?果然!”


    “果然什麽?對於神秘的輪迴,你究竟知道多少?!告訴我,如何肯定他是新人。假如果真這樣,哼,任務結束後,有他好看!要知道,現實裏我可是綠帶八段的高手!”


    謾罵之人小聲喘著粗氣,驚疑喝問,末了,又吹噓起自己的厲害。


    “綠帶八段?沒聽說過。你也不用管我知道什麽,雖然主神讓你我傳送到同一個場景,咱倆目前畢竟還僅是合作關係。至於新人——”


    “他當然是新人!斯巴達三百這部電影、劇情我曾特意研究過,假如隻要加入國王衛隊,並且在溫泉關堅守三天,未必很難。這種程度的任務,簡直就是送分,甚至可以借機發掘幾條支線劇情、隱藏任務,怎麽可能會有資深者!況且,你先前看到主神有入隊提示沒?”


    隨口分析的頭頭是道,篤定的語氣自然而然流露著自負。


    這時兩人的聲音卻是降了下來,似乎怕人聽見。


    “噓!你該不會又想玩什麽無間道!我都和你說過了,根本行不通,你上哪去聯絡薛西斯,他又憑什麽保你三天?主宰可要求這三天依舊呆在斯巴達軍中、殺敵禦敵。斯巴達三百有沒有拍成電影我不清楚,也許在你所來那個維度,的確有著一些我不知道的東西。但是,你不能否認,既然主宰將我們安排一起,必定有他自己的道理。你也說過,你並不擅長戰鬥,所以退居二線,擔當謀主。那麽,你肯定也是離不開我的幫助!”


    “嗬嗬!算你說得對!無限流這條線索,我必須保留,其實也無關緊要。我在來前的職業是作家,擅長推理,在業內很有些名望。總之,我來做謀主,混過這種簡單的任務,應該不難。連原劇情國王都能堅守到第三天,加上我們未卜先知,隻要殺掉那個叛徒駝子,就算不暗通薛西斯,依舊萬事大吉。”


    “嗯,希望如此~至於那個家夥,既然他也是新人,不過運氣好一些,投了個好胎。嘿嘿,不用等劇情結束,有他好看。要知道,其實斯巴達戰士彼此間的身體基本屬性差距並不大,比如你我,相差無幾。就算其他人稍微強些,又能強到哪去?真正上了戰場,到時候依賴還是戰鬥意識、經驗,憑我綠帶八段的實力——嘿!要不是為了扮豬吃虎,三拳兩腳就能把這些野蠻渣滓放倒!”


    悉悉索索的動靜迴響在茅草屋沿,幾隻野蟬撲騰著翅膀,悄悄飛遠。


    ...


    卟!


    最後一聲悶響,柳毅單手拄著長矛,看著麵前死不瞑目的神諭使者,拔出劍來。


    可憐之人照樣可殺,怒其不爭哀其不幸都是廢話,大局為重才是事實。


    柳毅哪懂得憐香惜玉,兩世為人,都沒交過幾個女友,相對某些身經百戰的**,純潔的很。


    他既不風流也不下流,看到了不該看的,自然要殺,況且暗殺失敗,他本就沒打算留下活口。對於這些行屍走肉般不敢反抗暴力、又試圖誘惑自己、暗裏藏刀的女人,還有什麽好憐惜呢?


    清理整座神殿並沒有耗去多少時間,這要感謝神山嚴酷的規矩,除了幾大祭祀,無人能夠啟動捷徑。如此一來,守住唯一出口,幾乎是甕中捉鱉。


    竭力搏殺二十神殿護衛,若非最後時刻麵對祭祀肉盾,護衛首領意外猶豫,隻怕他此時傷得更重!


    死?當然不會死!謀定而後動,最壞的結果早經計較,不渝性命之憂。


    他可是以存活為目的的男人,豈會在完成任務前隨便拚命!


    被動來的不可測無可厚非,主動去找死又是另一迴事,想刺激也不是那麽個刺激法。


    扯去長長的紅色披風,這時渾身染著血,看著搖搖欲墜,其實都是皮肉傷,眩暈也由於失血過多。


    畢竟不曾築基,機能難和本體相比。


    感受著默默恢複的力量,i級的重生雖然不如iii級,效果也委實不錯,淌了半刻的血,提前止住。


    堅韌天賦效果並不似想象中那麽完美,也有可能不曾達到觸發靈界點。


    柳毅一麵反思著此戰種種,一麵扯起一條完整的床單,爬上神殿平台,就著火光包起大堆的金幣。


    打鬥的動靜全然被周圍不歇的雷霆掩蓋,神王的唿吸在山頂聽著並不震耳,其實傳到外麵,又複另一種情況。


    無形中,宙斯反倒成了柳毅屠戮神祭的幫兇。


    他也不願意在這裏多呆,不知是畏懼諸神許久未落下的目光,還是擔心有人半夜上山朝拜。


    拾走最後一枚惹眼的金幣,顧不得血汙,柳毅就地打了個大包。


    神殿裏還有許多財富,金條成箱,珠寶堆積。柳毅畢竟不是為財而來,匆匆翻了翻,無甚有價值物什,也就放棄一並帶走的打算。


    他原本心中倒存著搜刮一兩件神器的計較,即便是蘊含神性的飾品也好,奈何奧林匹斯眾神撤的幹淨,褥褲都沒留下。


    這也從側麵反映,輪迴戰場的好處不是這般容易搜羅。


    否則,人人都做起土匪,傻蛋還拚著九死一生去任務。


    一路下山,山道隻在頂部繞著神殿主體盤旋,中途就不得不開始攀岩。


    在他的記憶碎片裏,神殿內委實有些奇妙的地方,比如傳說中祭祀專用、如同電梯般的捷徑。


    這時借他三個膽子,都不敢乘用,山腳專屬出口可是駐紮著一整編隊的斯巴達戰士!


    並不介意留下血跡痕跡,隻拿走了劍盾矛,人手一套,丟了未免太醒目。


    借著夜色,柳毅一路飛奔迴城,城外竟然有人招手接應,驚得他差點一矛投去。定睛一看,不是老友斯泰利奧斯又是何人!


    隻看他一身血跡,斯泰利奧斯心頭就是一驚,隨即豎起了拇指。


    柳毅接過他遞來的衣服,簡單換上,也不避嫌。


    而後背上染血的大包裹,招唿一聲,大步同行。


    ...


    幾隻寒蟬悄悄的飛進了總督府,反季節出現的生物,顯然不曾引起應有重視。


    熄了燈,夏沫靜靜的坐在床頭等待,月色透窗而下,照的她麵色分外寧謐。


    隔了幾條走廊,一個小巧武場,國王列奧尼達,亦在他簡陋的後宮中,赤身眺望神山。


    王後慵懶的躺在床上,裹著被子,香肩半露,顯然剛經過一場覆雨翻雲。


    “在擔心?”


    王後總是那麽善解人意,就像列奧尼達毫不避諱將“在王子成年前、把第一順位繼承人身份留給奧斯托勒夫”的想法告知,她首先表示支持,而不是妒忌、挑撥。


    她的賢惠,也正是當她美貌稍減當年後,依舊在斯巴達擁有無限人氣的原因。


    美麗,未必一定要是表麵上的。


    “是!”


    列奧尼達沒有否認,也沒有迴頭。


    假如這世上還有和他心意相通的人,必定是王後無疑。王後從來不瞞著他什麽,他也從未欺騙過自己的摯愛。


    頑強的男人、堅強的女人,同樣需要彼此去依靠。


    “你應該相信他的力量與智慧,就像當年你告訴他真相後,他仍願意做你劍盾時。”


    王後臉上露出迴憶的神情,成熟女性的魅力、揉和著母性光輝散發。


    “你和他都知道,那是一種無與倫比的智珠,而非愚忠。”


    夜風中,列奧尼達展現著屬於男子的陽剛之美。


    他轉過身來,溫柔一笑。


    “智珠,這個詞不錯,東方傳來的?”


    提到東方,列奧尼達臉上的表情,並沒有提及波斯時的憎恨。


    王後扯著被沿,緩緩支起身子。


    “是的,東方,比波斯更遙遠的東方。東方,不隻有食人的妖魔。”


    列奧尼達認可的點了點頭。


    屋外夜景清朗,屋內春光爛漫。


    列奧尼達正待說些什麽,屋外傳來了匆匆的腳步!


    ...


    嘩啦啦,金幣散落的聲響,格外悅耳。


    簡單裝束最大的好處便是,當柳毅二人稍請即入,國王和王後已經保持著相當威儀、相敬如賓。


    金幣的光澤暗淡,屋內光線本就不亮,昏暗帶來了情調,卻也讓某些華麗失色。


    鑄造工藝並不複雜,單麵印著人頭倒是清晰。


    看著即將麵對的大敵,列奧尼達心中也不知究竟有何想法。


    斯巴達尚停留在塊狀貴金屬貿易的地步,敵人已經從根本開始宣揚領袖的偉大!


    自然,想來那些祭祀在看到這些金幣時,肯定被閃閃光澤炫花了眼,無視了上麵刻著什麽。


    “神殿裏的?”


    列奧尼達如是問著,王後扶著他的肩膀,柳毅聽出了堅定潛意的顫抖。


    “是!”


    簡單的迴答,讓金幣上淒厲的暗色不再那麽刺目。


    列奧尼達嘴角抽搐起來,斯泰利奧斯收斂起總是掛在臉上神經質的笑。


    “還有誰!”


    冷靜下來的國王,展現出作為首領應有的才華。


    神殿祭祀很少下山,護殿騎士不適合做這種事情,中間總得有人牽線。


    “席朗。”


    又一個不出預料的名字。


    斯泰利奧斯身上散發出濃烈的殺意。


    列奧尼達沉默著,王後擔憂的看著他。


    “那群祭祀呢?”


    列奧尼達又問。


    柳毅指了指染血的金幣。


    “好!”


    兩位斯巴達男人齊聲低喝!連王後都投來讚許的目光。


    許多時候,陰謀籠罩範圍大到一定程度,即便被揭露,也不過提前迎來絕望。


    斯巴達的國王,是所有國王中最不像國王的國王。


    但是作為斯巴達的男人,哪怕明知絕望,也必然奮勇向前,絕不言敗!


    假如沒有辦法在極短時間推翻整座沉甸甸的大山,不若快意恩仇,而後轉身迎向撲麵而來的海潮!


    “看來,斯巴達,需要一些激勵!”


    列奧尼達,盯著柳毅二人,如是說道。


    斯泰利奧斯神經質的笑了起來,柳毅,沉默著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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