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奧斯托勒夫,你這家夥又去訓練了?”


    優雅的聲音自身後飄來,可惜話語的內容充分暴露,聲音的主人並不如何斯文。


    柳毅轉過身去,入目是兩名簡裝並行而來的青年。


    左手一人金發披肩,臉上掛著調侃的笑。右邊那位,則顯得深沉些,黑色短發醒目。畢竟斯巴達人發色多顯棕黃。


    “斯泰利奧斯、阿斯提諾斯,原來是你們。”


    借著記憶碎片,柳毅發現,叫住他的家夥,竟然是原主人少有能算上朋友的同僚。


    “何事?”


    並未將情緒表現在臉上,主宰挑選降臨身份,最少從性情來說,不會有太大別扭。


    這在無形中,省去了許多麻煩。


    “哈哈,你不知道?波斯人的使者來了,就在總督府前!”


    依是那名喚作斯泰利奧斯的金發青年嬉笑作答,他活躍的簡直不像個斯巴達人。隻有熟悉他的人才知道,在那樣一副不拘、偶爾神經質的外表下,藏著如何恐怖的能量!


    他的戰鬥技藝,是少有能媲美將軍的!


    斯巴達人政權有些混亂,國王的權利非但遭到神廟壓製,就連議會、都時常企圖瓜分打壓。


    然而斯巴達人最敬勇士,所以斯巴達子民的偶像,定然不會是議會裏那些斤斤計較的議員,或者神山上佝僂畸形的神官,而是真正男人——國王列奧尼達!


    他是公認最強大的戰士,假如要再排個第二,毫無疑問,則是軍團長、百夫長、將軍!


    這些稱謂,都賜給了同一個男人——邦戰時的軍團長,國王禁衛軍百夫長,所有斯巴達戰士眼裏的將軍!


    能夠和將軍媲美戰鬥技藝,毋庸置疑,斯泰利奧斯究竟強到何種地步!


    這種強大,對於見慣世麵的柳毅,構不成任何威懾。


    “波斯人?”


    柳毅想到了任務。


    “走,一起去看看!”


    斯泰利奧斯不容置疑,說完就上前扯住了柳毅。


    柳毅並未拒絕,算是默認。


    唯獨那名始終不曾開口的黑色短發青年,阿斯提諾斯,表情有些不自然。


    柳毅很清楚這種尷尬源自何處,他現在占據身體前主人,沉默寡言、強悍幹練,是公認國王近衛最有希望接替百夫長位置的。


    這種隱約的唿聲,毫無疑問令得將軍的兒子,阿斯提諾斯心中失落。


    斯巴達人並不善偽裝,有什麽情緒都寫在臉上。若柳毅還是之前的奧斯托勒夫,多半見此無動於衷。他卻莫名拍了拍阿斯提諾斯的肩膀,看得旁人盡是一愣。


    “阿斯提諾斯,你的父親,一定希望看到你超越我的那天!”


    如是說著,兩名青年反應過來後,不禁雙雙浮現起欽佩的神色。


    年輕人的認可其實就那麽容易獲取,尤其在同一個圈子裏。勇士總是更容易和勇士成為夥伴,特別在斯巴達!


    “我期待著那天!”


    阿斯提諾斯霽顏,隨即肅然。


    金發青年見狀,兀自站到中間,拍了拍兩人肩膀。


    “哈哈,我隻希望在那天來臨時,和你們作戰的,不會是娘子軍。你們可別在娘們肚皮上,拚個你死我活。”


    斯泰利奧斯不著調的調笑著,最後的尷尬氣氛亦被衝淡。


    ...


    由於路上巧遇柳毅,幾人耽擱了一點時間,等到總督府時,波斯使者已經被眾人逼到廣場巨井邊,顯然談判並不順利。


    隻見國王列奧尼達用劍指著使者脖子,咬牙切齒怒喝:


    “土和水?下麵多的是,想要自己拿去!”


    波斯使者萬分驚恐,連連擺手,好似小醜。


    “不!不要!兩國交戰不斬來使!波斯、希臘也不例外!你不能那麽做!”


    列奧尼達無動於衷,表情憤懣猙獰,透漏著兇悍。


    “你帶著被征服的國王首級和王冠,來到我的麵前!你肆意辱罵我的皇後!你用死亡和奴役威脅我的臣民!噢、波斯人,我已經考慮清楚,也許你也該那樣!”


    “瘋了!你一定瘋了!這是褻瀆!你會為子民帶來戰爭!”


    波斯使者驚怒大吼,旁觀的柳毅嘴角泛起一絲笑意。


    沒有戰爭,任務又該如何進行!


    列奧尼達似乎猶豫了,他迴頭看向了皇後,曾經斯巴達最美的女人。


    皇後,隻是鼓勵的點了點頭。


    柳毅感覺到列奧尼達心中刹那迸發出火焰,那是壓抑已久的怒焰。他感覺到遠處人群中有個穿著議員袍的男人,滿載惶恐。他感覺身邊傳來瘋狂興奮的意念,那是他名義上最好的朋友。他感覺整個斯巴達的氣氛都沸騰起來,是圍觀臣民在無聲的咆哮!


    “瘋狂?這就是斯巴達!”


    列奧尼達戲言嘶吼,一腳便將使者踹翻入井。


    臣民守衛拔出腰刀,無聲朝著使者隨從砍去。


    斯泰利奧斯躍出人群,一記直斬劈死一人。


    斯巴達的殘忍瘋狂不屈、在這一刻得到完美的體現,當最後一名使者隨從倒在柳毅順手遞出的矛下,一場實力對比懸殊的戰爭,就此打響!


    ...


    溫泉關戰役,柳毅聞所未聞,他不知自己要麵對什麽,不知自己有多少戰友。


    從意識碎片中,他隻得到少量關於波斯的訊息,似乎那是一個來自東方的龐大帝國,最可怕在於它擁有著近百屬國!


    五百萬妖魔大軍,從前線傳迴的報告如此顯示。


    當然柳毅直接把數字去了個零,純當以訛傳訛。


    若是真有五百萬大軍,別說妖魔,就是五百萬隻野豬,也能把斯巴達踏平。


    斯巴達固然全民皆兵,實際上舉國之民不足十萬,真正善戰之士,有個兩萬就偷笑了。


    以兩萬對五十萬,固然兵力太過懸殊,他卻還記得溫泉關是一處峽穀,未必不能據險而守。


    死守三天,兩萬對五十萬,算上斯巴達戰士強悍的戰鬥力,柳毅看不到任何風險。


    他覺著,事情不會那麽簡單。


    “斯巴達、三百!”


    他心中,其實一直有著某個不好的兆頭、猜測!


    ...


    波斯使者到來,夏沫同樣在圍觀群眾之列,區別隻是,她穿著和普通民眾一般無二。


    第二場輪迴,她看不到任何希望的曙光!


    想著前一次費盡心思才得到苟延殘喘的機會,四名資深者隊友、八位同期新人,一個不慎,全部慘死!


    不,哪裏又是什麽不慎,分明就是她一手策劃!


    可她,真的不是故意,也不想那樣!


    她隻想活下去!


    她曾經是商界精英,她自願來到這裏,她放棄尊嚴,隻求苟活,期盼熬到果真得償所願那天。


    誰料那些資深者非但不把她當人,更想壓榨幹最後一絲價值、她的生命!


    輪迴的殘酷,詭異的死亡方式,居高不下的陣亡率。


    她已經明白輪迴規則的恐怖!


    斯巴達三百,她如何不知道斯巴達三百,此役任務竟然是說服席朗,那位劇情第一號反派,保證援軍在開戰三日後準時出發!


    這怎麽可能?


    說服,不是等著他自尋死路!


    她一直在警惕著四周,她甚至覺得自己有些神經質、患上了被迫害妄想症!


    可她不得不如此!


    身在輪迴戰場,危險,從來不隻是完不成任務!


    夏沫左顧右盼,先是瞥見兩名交頭接耳,穿著與眾不同的斯巴達戰士。


    稍後更在劇情進行、國王發怒時,瞅見遠處並肩走來的三名青年!


    最右側之人尤其高大、年輕、醒目,他如同先前那兩個鬼鬼祟祟的家夥、一般穿戴鎧甲!


    三名新人?!


    預料之外的人數,並未讓夏沫放鬆警惕。


    隻當她看到最後一位新人出場時,居然和劇情主角有說有笑,眼睛都差點瞪出來!


    竭力搜索著腦海中有限的資料,主宰慷慨的讓她記住了某個顯赫的名字,奧斯托勒夫!


    一個不曾出現在原本劇情中,可的確早就存在這個現實世界的強大男人!


    “怎麽、怎麽可能!”


    新人、哪怕主宰果真隻會挑選各行各業精英,一個新人,怎麽可能在初次任務中擁有這般顯赫的地位、強大的力量?!


    要知道她這位唯一資深者,此時身份也不過王後侍女之一,而非唯一!


    “這樣一來,劇情又該怎麽進行?”


    夏沫沉思著,不知所措。


    ...


    柳毅注意到了另外兩個穿戴鎧甲的男子,就如同那兩人注意到他一樣,不加掩飾。


    柳毅不曾關注藏在人群中的夏沫,至少最開始,在她盯著自己,流露出濃烈的驚恐震駭前,不曾關注!


    假如說他一向最為依仗的天資,是敏捷的才思。那麽對他幫助最大的天賦,必定是感知。


    柳毅麵色不變,腦海中映出關於那兩人的資料。


    他的心神卻有大半放在另一位頂著王後侍者身份的少女身上——


    “劇情!”


    他隻聽清這樣兩個對方下意識嘀咕出的字眼。


    這具軀殼五感的銳利遠不及本體,失去雷達般小範圍探查的能力,弊端不可謂不大。


    柳毅並沒有在這些問題上太過糾結,事實是不遠處的少女,很快收斂起驚容,低下了頭。


    感覺著另外兩名鬼祟男子若有若無的惡意,柳毅笑出了聲。


    “哈!奧斯托勒夫!你在笑什麽?”


    實際笑的比他更大聲的斯泰利奧斯半吼著問道,這時眾人都在歡唿,迎接即將來臨的大戰,斯泰利奧斯極為亢奮。


    柳毅笑的更加歡愉,他指了指對麵那兩名行跡突兀的斯巴達戰士,淡定的嘲諷:


    “我隻希望,在我痛快殺敵的時候,身邊站著的不是那種娘們。否則,我真害怕某些人腳軟失禁的味道,妨礙到我痛飲甘甜的鮮血!”


    他的聲音不大,卻在小範圍內穩定的傳開。


    他終於憶起了那兩個特別猥瑣的家夥,究竟是何人,更有著一些有趣的猜測。


    作為斯巴達戰士中有名的懦夫,整個斯巴達的恥辱。他很好奇,那兩人怎會有那般大的膽子,如此肆無忌憚打量自己、心懷鬼胎。除非,站在那裏根本不是以往的膿包二人組!


    小範圍的人群先是一愣,而後爆發出更加劇烈的狂笑。


    此起彼伏的嘲笑,在這本就令人興奮的時刻,以某種超乎想象的速度擴散。


    對比著站在柳毅身邊,堪稱年輕一代最優秀的兩人。


    同樣穿戴鎧甲,如同柳毅一般,仿佛是剛剛從訓練場歸來。


    這在某二人身上,成了最大的諷刺。


    兩個藏在陰暗中的小醜,一時變得驚慌失措,過半人都在看著他們起哄。


    初初得到強大**的喜悅尚未洋溢滿足,他們這才醒悟旁人在笑什麽!


    “混蛋!”


    其中一人狠狠盯著柳毅,咬牙切齒,卸下了偽裝。


    他這番有別往日的挑釁,卻讓外人更是噓聲不斷,連原本沉默著的國王列奧尼達,都翹起了唇角。


    男人嘛,尤其是野蠻強悍的男人,津津樂道總離不開那麽些事兒。


    美麗的女人、強大的戰士、以及一些...愚蠢的懦夫!


    前者值得讚美向往,後者讓隱晦的心理失落尋來平衡。


    目睹著“列托夫”和“達森尼爾”憤然離去,更在推搡時挨了不少冷拳冷腳,柳毅眯著眼睛,迴想起夫子教導的話語:


    “這世間,最可怕的並不是神一樣的敵人,因為我們有著堅定的信心,那總會被超越。這世間,最可怕的其實是愚昧無知的同伴,因為那會在我們認為即將超越神的時候,被他們莫名其妙擠下王座——而他們最後什麽都得不到。”


    不怕神一樣的敵人,就怕豬一樣的隊友。柳毅當然不清楚夫子當時心中徘徊著某句至理名言,遺憾著某個遊戲中即將推倒boss前的團滅。


    他這時迴想,心中不禁又加上了一句:


    “哪怕再愚昧,就算一頭豬,不也應該有著豬的價值?”


    狂歡很快結束,那名同樣被柳毅關注著的“議員”“席朗”,早已經提前離開。


    他並不懷疑席朗和自己一樣,有著特別的來曆。理由很簡單,席朗注意到了自己,甚至注意到了那名侍女,唯獨沒有在意另外倆小醜!


    他的目光,隻停留在有身份、有“用處”的人身上!典型的議員!


    ...


    “說說看,來找我的目的。”


    端坐在石椅上,這動作和他本體既往表現迥異,應該是肉身殘留下意識影響。


    椅子是從屋外搬來,一共兩張,也虧得這具身體足夠強壯。


    夏沫有些拘謹的落座另一邊,中間隔著方桌,並不能為她帶來絲毫安全感。


    “我是該叫你妮爾,還是...”


    聽著對麵傳來充滿戰爭鐵血味道的剛毅聲音,夏沫並沒有因為自己資深者的身份,過於倨傲。不是每個人,都會和故事裏反派那麽白癡,事實上在輪迴世界,第一場據說最簡單的任務,就是用來淘汰白癡的——也許主宰對於“白癡”的定義,稍微寬鬆了些。


    “夏沫!”


    毫不猶豫說出真實姓名,即便知道輪迴世界有著許多邪法,單靠名字就能施展,她別無選擇。


    上場任務結束,她可以說收獲頗豐,直接將本體強化達到標準戰士行列,綜合評價,絕對不會遜色一些混夠兩場輪迴的精英。


    曉是如此,在麵對那個疑為新人的男人時,她心中總沒來由一陣陣犯怵,仿佛直麵著一頭沉默的巨龍。


    雖說輪迴空間,未必越強大就能活的越久,一些找到“規律”,活過幾十場輪迴的老古董、超級輪迴戰士,同樣不乏隕落的例子。


    輪迴戰場死亡率極高,主宰挑選輪迴戰士的步伐也很快,每次都會投入無以計數的新人,擇其適者。


    夏沫對於輪迴空間規則了解有限,這時腦海中卻徘徊著一個尤其特別的名詞,哪裏敢把柳毅當成新人忽悠。


    “你很聰明。”


    柳毅滿意的點了點頭,隻要麵前少女不是影帝級人物,又或者城府深得能和陳震比肩,她並未說謊。


    “我並不是新人。”


    柳毅如是說著,見到對麵女子露出了然的神色,鬆了口氣。


    他不清楚輪迴戰士對於新手的稱唿、怎樣去約定俗成。


    他隻是想著新人二字比較中性,比什麽嫩鳥、菜鳥、雛兒,更容易被接受,同時偏中性的詞語,說錯了也沒關係。


    他之所以那麽做,當然不是無的放矢!


    從那少女當時觀察自己神色,就可以看出,此人對於輪迴空間了解,定然遠在他之上。


    莫名的驚慌,顯然是詫異。多半她斷定他不該出現!如何去判斷,除非少女先前將這具身體原主人暗殺毀屍滅跡,否則“誤會”這種概念並不在他考慮或然範圍內。


    記憶碎片做不得假,原主人和王後侍女,並無交集!


    而他的篤定,與其說是建立在算無遺漏上,不若看著手握矛柄。大不了遇上了不可測,一矛捅死就是,總有法子善後。也許,這亦是夏沫感覺到威脅的原因。


    柳毅隻想詐出些有用的信息,哪裏懷著善意。


    “獨行者?!”


    夏沫低唿,似乎為彼早就猶疑的猜測感到不可思議。這種矛盾,應該源自某個聽不出太多含義的詞眼,本身所蘊含的意味。


    柳毅似笑非笑,聳了聳肩。


    他不欲承認,加重籌碼,也不會去否認。誰知道,這少女是不是在語言中布下了什麽陷阱,比如“獨行者”當真存在否!


    人不可貌相。


    “說說看,你的任務。”


    掌握了主動權,柳毅步步緊逼,開始控製節湊,不容她去靜心思考!


    王後侍女,這身份本就代表著許多便利,柳毅試圖將之掌握在手,而非平等甚至談不上平等的合作。


    否則,縱然她親自找上門來,他怕也懶得理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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