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歡喜,幾人憂?


    大唐國、蒼茫炎州,千萬精銳士卒,勤勤懇懇,守戍家園。


    一紙調令詔下,數大軍團不問緣由,開營拔寨,匆匆整肅,朝著境內九黎郡界匯聚。


    世人皆知唐國疆域遼闊,要問具體遼闊到何種程度,卻罕有人清。


    事實上,單炎州一地,幅員十萬裏計。


    唐國疆土,日夕變化,八方邊境摩擦不斷。


    怕是連唐皇自己,都不曉得領地幅員確數。


    炎州之主劉韜,乃當今天子族叔,年輕時抵禦外寇,屢有功勞、開疆拓土,老來才能執掌一州之地,坐享半郡食邑。


    炎州共有九郡,九黎、八荒、七輪、六韜、五原、朔方、麩坪、馥輿、藏北。


    其中六韜郡本喚作六道,不過自從半郡之土成了鎮嶽王食邑,六道郡遂更名六韜。


    這些都是末節,暫不細議。


    且說唐國傳訊飛鷹神鷲,振翅百裏,縱橫捭闔。


    從最南福州邊境琅琊,到最北寒州極地,也不過晝夜功夫。


    尋常部隊,哪有這等橫行的本事。


    大唐彪騎享譽天下,尤其京畿十八營,係屬十八鐵衛,拱衛皇城。


    這支強軍,從將衛到夥夫,最次都是築基有成的好手,佩騎血珂寶馬,日行亦不過兩萬裏。


    尋常郡兵、騎士,精銳則矣,長於廝殺,但沒有名駒異獸騎乘,縱使晝夜不眠,一天馳上兩千裏,吹破了天。


    馬彪人壯,旦凡注冊在籍的唐騎,無不以一當十,驍勇善戰。


    武備能普及至此,已是極限。


    最早出發,九黎八荒郡界駐紮、玄甲第七衛,連馳兩日,這時堪堪入得九黎郡腹地,尚離不周山頗遠。


    鋼鐵匯聚成洪流,摧枯拉希,馬踏聯營。


    飛禽猛獸無不走避,尋常成妖精怪,都躲得遠遠。


    一隻白色巨鷹驟然俯衝而至,翼展十丈,壓得狂風肆虐!


    機弩一現便收,帝國信鷹標誌太過鮮明。


    隆隆馬隊急停,巨鷹棲息隊伍正前,直立足與人馬齊高。


    它人性化仰起頭來,張喙拋下一隻竹筒。


    將衛按例上前拾起,交予主將打開。


    不想令諭見光,玄甲七衛領軍大將,立時同副官麵麵相覷起來。


    那旨意,分明就是斥嗬迴召!


    白鷹直麵千軍萬馬,不顯緊張,自顧梳理羽翼,也不待迴應,衝天便是飛走,端得傲氣。


    諸將很快調整好心態,壓下疑慮,喝令班師迴軍!


    他們卻不知,與此同時,原本隻是調動五部的玄甲騎軍,十七衛盡出。


    甚至就連黑甲步戰勇士,都已拔動,於九黎郡邊界處布防。


    那架勢,竟是舉一州之力,將一郡之地,團團困住,飛鳥不入!


    九黎郡郡守似乎早就得到消息,早早便窩在郡城,放棄了出巡的打算。


    一支支次等郡國兵,逡巡領地,呈羅網穿插,開始在郡內布下第二道防線。


    無聲無息,數張大網,已經將幾萬裏方圓的廣博地帶,慢慢籠罩!


    各縣縣丞不知其故,不周山脈聳立橫亙如幕。


    又有幾人察覺,山雨欲來,寸風不露?


    適時,一道道劍光,一片片祥雲,或來自深山,或出自大澤,正以超乎尋常的速度,朝著東土大地東南方,匯聚!


    ...


    “唿~!”


    長長舒了口氣,柳毅魂歸殼軀,舒坦的隻想呻吟。


    元神出竅,那是道武“真境”高手,凝魂大成後才有的本事,甚至這本就是前人歸納“凝真”第三境。


    常人魂魄不凝,一旦出竅,很快就要散去,隻留渾渾噩噩本源投胎,靈智不存。


    縱使柳毅精神力不俗,實比起真境高手,還是不夠看。


    若非仗著半位麵規則不全,兼之本身身為位麵主人、掌控者,假使他在主位麵出個竅,直接死翹。


    出竅、是一種奇妙的狀態——褪去軀殼法體,掙開束縛,得大自在,方能領悟神之所存,識藏妙用。


    是故真境凝魂、出竅之後,即為藏神。


    神既藏,魂凝練,更早念合體,最後一步,便是憑借大毅力、大智慧、大勇氣,坎破虛妄!


    念體、凝魂、出竅、藏神、破妄!這便是凝真五境,道武殊途同歸的登仙之路!


    當然,這一切離柳毅太遙遠,他甚至不曉得何謂真境,連夫子都未必熟解。


    機緣巧合,神魂得以出竅長存,柳毅也不可能憑空領悟勞什子神識。那其間距離,所缺失的必要經曆,十萬八千裏,不能用道理計較。


    他唯一發現好處,便是在神魂出竅時,保留肉身七魄,其實可以讓**自行修煉,甚至效果愈顯著,達到傳說中無我忘我境地。怎的無我,比上魂飛天外?


    這樣一來,無疑本身修行速度數倍提升。


    唯一美中不足,位麵精神傳送通道畢竟隻開通最低層次,寥寥i級。


    按照係統提示描述,i級的概念,數據化以後,便是容許上限一千點量級範圍精神體傳送。


    譬如他自身精神力一旦超過一千點,假使強行傳送,即有可能引起通道崩潰。結果——無需贅言。


    原本柳毅精神力堪堪五百,比起常人高出數倍,倒也離界限尚遠。


    可昨日一番苦修,不知撞了什麽大運,肉身與靈魂同時“頓悟”。


    柳毅不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麽,隻知調出個人資料,精神力暴漲近倍,達至九百點。


    身體基本素質,亦同步有所提高。


    當然,最大的變化,還在法術修為!


    無聲無息,他已經將雷罡總訣第二卷修行幾近大成。二層的雷罡總訣,囊括了真元容納、凝煉法門,不隻是單單奠定修行基礎那麽簡單。


    法術修行,築基之後,便是納元,即積累純化真元。


    也是到了這一步,術法才有了續戰力,而非一炮響亮,隨即萎靡。


    眉心紫府識海,真元十倍增加,數倍純化,柳毅同樣把這歸咎到“頓悟”之上——


    縱然他也明白,就算修者存在著“頓悟”,得天獨厚,一步登階,也不會一步登天,直接越級大成。


    對於暫時無法解釋的事情,他通常都不會太過糾結,隻記在心裏,先以某個理由搪塞,平常心待之。


    旁人身邊很少有奇跡出現,旦有異狀,驚詫訝異。


    可他畢竟,碰上了太多莫名。


    實力的提高,管他有無道理,隻需根基紮實,那便是好事,沒甚問題。


    柳毅樂觀,也是夫子教導,莫鑽牛角,迷失常智。


    他欣然看著四周,屋內昏暗。


    這時正是深夜,天未亮,月西落。


    裏屋沒人闖入,自然不會誰去點上油燈。


    山寨裏,蠟燭是別想,作為頭目,倒不至於在房裏插根簡陋火把照明。


    柳毅起身,也不掌燈。他本耳聰目明,晝夜過去,這種天賦更是隱隱得到強化。


    信步踱著,推開窗戶,徑自讓星光灑下。


    柳毅默默望著寂靜的山寨,仿佛還能感覺白日裏山賊嘍囉們興奮的操練。


    他忽覺有些索然,不知道是否該將其他陰損功夫一並傳下。


    念著昨日老李幾人一個個將獨門功夫淘換他手頭功法絕技——


    柳毅當然看不上那些三流法門,這就好比為了他隨手拿出的一流、二流戰技,婦人成氏毫不猶豫放下芥蒂,任憑珍逾性命的家傳內功心法流傳到外。


    做慣山賊,總歸現實,有奶就是娘,絕對的利益絕對會催人瘋狂。


    肯交換,那還是好的,實際並非沒人打過更直接的主意。


    可惜一來頭領陳震力挺,二來柳毅展現手段又狠辣,誰敢妄動?


    但是,隻怕那些換得高級功法的家夥都猜不到,他們得到的並非壓箱底保命絕活兒,而是一張張催命符。


    柳毅惘然,對己所行之事倒無甚悔愧,莫說那些山賊本非善類,為了達到目的,縱使累些無辜,又如何。


    可他心頭終梗著根刺,那刺其實是一柄有著刻度、用來衡量的尺子,是在天國係統覺醒後,當他完整得到前世記憶時,一並出現的。


    接下來該怎麽做,他忽然覺著,有必要思量。


    “後悔內疚無用,做了就別覺得錯。為人隱忍,亦不能失了勇氣。該當勇往直前時,就要抱著撞破南牆不迴頭決心。對錯,待我斬盡敵酋,憑誰論?”


    夫子耳提麵命,尚在腦海中迴蕩,柳毅心性,更近魔道。原本,念頭也沒甚不通達。


    他的彷徨,更發乎一心。


    他不介意旁的,但很在意、自己有別於決斷的行徑!


    他昨日交給老李功法——與眾不同!


    那足夠精妙、不好演練,亦無多少危害,那才是真正的二流戰技!


    柳毅自認不是好人,甚至一度固執以為,旦有利益,人性之類,都可拋棄。


    又怎料,初來山寨,了解許多後。


    竟覺著漸漸看不懂自己!


    中年疤麵醜漢,給他留下的第一印象,無疑相當惡劣。


    隻數天以後,那喚作老李的“中年老兒”,竟然難得博取了他一絲認可,這簡直就是荒誕無稽!


    麵惡心善,吃力不討好,關他鳥事?


    家有幼子,糟糠之妻不肯棄,人前悍匪,人後慈父,這些都不該是博取同情的借口!


    得益天賦,柳毅總能朦朧感覺他人心意,或善念、或惡念、或貪婪、或憎惡。


    他比旁人,更有資格,道句人心叵測。


    誠然,唯獨老李在接受饋贈時,真心流露出純粹的感激、滿足,而非更多貪婪,或者別的什麽。


    誠然,某個道貌岸然的家夥,的確令他大失所望,興許那樣的情況下,善意更容易被捕捉、接納。


    巨漢陳震,義薄雲天,待他極好,從最開始,一直到昨日,天賦窺察念頭,都是善念賞識。


    那畢竟隻是一種朦朧的感知,而非傳說讀心術,日久才可當真!


    昨日,當自己將幾本尋常功法交給一臉坦然的陳震,當他心頭狂喜之際。


    一點點蘊藏著、純粹的功利、隱晦到極點的貪婪念頭,被柳毅敏銳的捕捉到!


    惡念不可怕,功利、貪婪,這種心態,其實每個人都會有,分屬正常。


    可怕的是,藏得那樣深,凝的那樣沉!這根本就是,處心積慮!


    外表厚道豪爽,相貌堂堂,連柳毅都差點被他瞞過,妄圖真心結交。


    毫無疑問,在那以後,柳毅更是多塞了一些“好處”於他——與眾不同的速成法門!


    柳毅相信,那一定會給陳震帶來額外驚喜!同時,讓他心中小小疙瘩,在某種程度上被撫平。


    那也,正是他生出疑惑的由來!


    貪婪、妒忌、功利、惡念,莫非這些,才是人性的根本?


    山賊中,懂得感恩的畢竟太少。假使更多,不過敬畏,不過竊喜,不過激動。


    偏偏老李,為何又要與眾不同?


    然而、這些瑣事,旁人如何如何,心思態度怎樣,又和他自己有甚關係!


    這本就隻是一個計劃,一次可以預期尾聲的陰謀。


    他隻想,利用完可利用的,然後躲在暗處,嚐試報複!


    “可惜,我終究做不得惡貫滿盈——”


    柳毅風中自語,心頭反而有些輕鬆,不隻是修為提升帶來了籌碼!


    他卻未細思,假如壞人隻是一味作惡,那究竟是壞人,還是瘋子呢?


    執著於善,執著於惡,都是傻瓜。


    上古強者可以不講情麵,一味強悍。


    柳毅,他畢竟還是個少年啊!


    ...


    一夜無話,臨窗而立,默默思忖,天就亮了。


    他本決斷之人,整晚思慮,終是沒能決心,除了老李,是否該給其他山賊留下一條生路。


    早起的嘍囉,遠遠眺見站在小樓窗前的他,熱情的行禮招唿。


    柳毅一一迴應,麵帶微笑,讓人看著,就覺如沐春風。


    這時,屋門外卻是響起動靜,有人問話。


    柳毅答畢,外頭之人徑自入內,竟是昨日憤然離去的小胖。


    看著徹夜未眠,卻顯精神奕奕的柳毅,常磐木然低語,神色頹然。


    “毅哥兒,我想下山!”


    柳毅眉頭一挑,望著複又滿臉倔強的常磐,想了想,笑著點了點頭。


    “好!”


    ...


    常磐騎在馬上,下得山,可惜滿臉喪氣。


    同樣開始修行雷霆總綱第二層,雖然修為遠遠不如柳毅精深,尚未能突破術法築基期,終究是築基有成。


    雷霆總綱,每一層對應一大境界,譬如一層修行小成,隻是初窺門徑,待到修行有成,才是築基成功,修行大成,便是築基中期,修行圓滿,即是後期。


    第二層,也不是一上手便立馬突破境界,開始納元。隻有修行有所成就,才能突破基礎,踏入納元境界。就算柳毅如今,把二轉雷訣修行大成,充其量,也隻是納元中期。


    曉是如此,一旦築基成功,入得法術修行門檻,就是一步登天。


    譬如原本常磐不會騎馬,也不會勞什子禦獸決,可現在,騎在溫馴戰馬上,跑著倒也無礙。


    哪怕是術法修行築基,成功後,對於身體基本素質,亦會小幅增加。而平衡協調能力,更有著相當大的提高。


    常磐對於這種轉變並不熱情,他心性本就和柳毅不同,對於強大,渴望則矣,更多是仇恨驅使,本身追求毫不急切。


    他現在不快樂,因為這“下山”,同想象中迥然二致。


    本意上,他是要下山出走,離開那烏煙瘴氣的賊窩。


    也不知柳毅是否聽懂,這時,卻給他調撥了一小隊二十名山賊,讓他率領著下山進鎮采購。


    朱大老爺還在寨子裏關著,朱家已經派人過去傳話,得來的金銀,不能就那麽堆著,該花要花。


    常磐當然能把山賊都殺光,自己一人跑路。


    換了柳毅,逆了本心,這事真未必做不得。


    至於常磐——


    他蔫蔫忍受著一旁山賊嘍囉吹捧,有氣無力,心下歎息。


    ...


    青虎山下,有個王家鎮。


    王家鎮本是王家村,靠山吃山。


    自從青虎賊上山後,周邊村鎮大院小戶禍害了不少,王家村反而愈發繁榮,漸漸有了鎮子的規模。


    說是鎮,本質私立,在官方並無備案。


    自然,王家鎮鎮長之位,由王家村當代村長,自誥升任。


    而所謂王家村村長——其實早就被逼入了黑虎寨,更屬於元老級人物。


    當然,由於功夫不成,那喚作王福壽的家夥,混到頂也就是個小頭目。


    昔日還多虧老李保舉,給了銀錢,迴到村莊,專門替山寨發展事業。


    這不,區區十年不到,王家村成了王家鎮,那廝實有些管理天賦。


    鎮裏開著酒肆、客棧、青樓、賭坊,這些場所,魚龍混雜,便是負責在山下打探消息。


    一些山賊得了餘錢,也有地方好揮霍消遣。


    從前青虎寨采購物品,都是去到二十裏外的餘羅鎮。


    如今下山幾裏,便可拉著大車雞鴨豬牛往迴趕,委實方便。


    也虧得不周山界政權約束力薄弱,若是換了別個地方,鳥毛賊窩,早被官府搗毀。


    王家鎮往來大都熟人,有原本王家村村民,有附近鄰村投機搬來的鄉親,當然更有一些流浪至此的苦力、小工。由於靠近青虎山,除了少許不知情的遊人,大部分五大三粗陌生麵孔,多半衝著“青虎寨”名頭而至。


    他們要麽自忖武力,又算不得真正武者,道上單混不開,準備入夥;也有些人別具用心、是其他勢力派來探子;更有偶然路過的江湖中人、這些卻是不多。


    鎮子不大,頭尾一眼看盡,碎石子路平鋪,約莫裏許。


    大道一條,南北往來,左右就是店鋪、酒肆、以及通往背後農家院落的小徑。


    鎮頭一家青樓,彩旗招展,粉團香風。


    鎮尾一家賭坊,兩名彪形大漢,袒露上身,站得威風凜凜。他們胸前紋著青色虎頭,這就是青虎賊門麵了。


    一頭一尾,一淫一賭,談不上檔次,明擺著意欲掏光你所有銀子。


    通常匪寇做後台的鎮子,都是這樣布局,斯文掃地。


    別說,如此一來,倒頗受底層江湖人士歡迎。


    王家鎮不大,有些熱鬧,雖談不上盈利孝敬,倒勉強自給自足,不用寨子津貼。


    事實上,青虎賊下山買賣、甚至賭博**,都是要給銀子的。


    外來遊人又能榨出多少油水,其中泰半,皆是窮途末路、準備投匪的貧漢。


    要不是靠著虎賊們促進消費,隻憑初期投資,窮鄉僻壤之地,王家鎮如何興旺起來。


    窩邊草,兔子餓了還要啃上兩口。窩裏頭,就要留著過冬了。


    常磐走在路上,見得兩旁一間間土屋瓦房,沒什麽漆飾,並不比山上原木大屋華美。


    路旁行人不時遞來畏敬兼具的眼神,嘍囉們趾高氣昂,常磐心底哀怨更甚。


    他並不覺得萬眾矚目有什麽光彩,被人當成賊頭,心下終歸頗有芥蒂。


    匆匆喝令嘍囉們分散采購,隻留了兩人在身邊伺著,便下馬走去路旁唯一的客棧。


    自有小二見著眼色,上前牽走馬匹。


    常磐入內,獨自找了個座位,也不招唿那倆嘍囉,點了幾道小菜,將頭撇向窗外。


    那兩嘍囉見狀,也是識趣。他們本就受了柳毅命令,負責看住自家六當家,哪指望能多受歡迎。


    另行坐到旁桌,兩人喚來小二,叫了吃食,隨即嘰裏呱啦聒噪起來,隻把店內其他客人當成聾子。


    (ps:感謝書友邪人3666打賞,感謝書友飛軒500打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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