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還年輕，他們都還年輕，怎麽會聽得進去我這些遲暮之言呢？我知道的，他們不會聽的，畢竟……嗬……畢竟我當初也不是沒有年輕過啊！——方悔
***
方悔繼續道：“唉，其實你不知道慕容家，也不能怪你。即便是江南商會裏的家主，怕也有很多人都不曾主意過這慕容家。他們的行事十分低調，那慕容家的人物，也仿佛世外之人，相比商人，他們倒更像是個書香隱世之族，慕容家的公子小姐，日日踏雪尋梅，形容高雅，在逍遙隱士之中頗具盛名，但是在經商一道之中，卻是鮮有人知，甚至眾人都隻以為那就是個喝茶問道的隱世家族，卻沒有人去深究，供養他們逍遙天地間的那雄厚地令人發指的財資，到底來自哪裏……”
莫相思問：“他們是龍淵的人？”
方悔點頭：“這慕容家接的是龍淵的密令，這些年，一直都在準備著與雲翎國通商的事。龍淵此次到江南來，要不是恰巧發現了我的行蹤，讓他打上了方家的主意，而隻用慕容家的話，眼前的這一切都要容易得多，畢竟這些年，不管在財資還是人脈上，慕容家都是足以與江南商會裏的任何一方巨擘媲美。”
莫相思吸了一口冷氣。
方悔才道：“所以，別的不說，單說銀錢的話，龍淵是根本不缺的，他之所以要答應你賣出方家，定然不會那麽簡單。”
莫相思此時卻不得不點頭，讚成方悔說的有理。
“那慕容家他打算怎麽辦？”莫相思問。
方悔卻笑著搖頭：“我又不是神仙，他打的什麽鬼主意，我現在也還不知道。隻是他現在對方家的作為，實在是太冒進，太危險了。”
莫相思對此卻不置可否，對於龍淵現如今對方家的一切舉措，其實莫相思都是參與的，而且莫相思覺得龍淵說的不錯，她也並沒有覺得這有什麽不妥。現在方家原本就是在開拓發展的時候。況且還麵臨著出海雲翎國這樣一件大事，他們自然不能畏畏縮縮不敢作為啊！
莫相思私心裏還是並不認同方悔的所作所為的。
方悔閱人無數，察言觀色從不會差。他看著莫相思敷衍的神色，卻是長歎一聲，這個女娃娃無論她自己說得多好聽，終究還是讓龍淵洗了腦了。
“丫頭啊。我現在看著你，總是會忍不住想起一個人。”
莫相思問：“誰？”
“方恪。”
“方家那位鼎盛之時的家主？”
方悔卻是長歎一聲：“不錯。我的大哥啊！”
莫相思一怔，她其實還是沒有屢清楚方家的輩分的，方悔繼續道：“可是丫頭啊，他不僅僅是將方家帶到鼎盛的方家家主啊。他也是給方家你百年來帶來最大危難的家主啊！或者說，丫頭，你不是像我大哥。你是像我啊，多像我當初在雲翎國的時候啊。可是。丫頭，你知聽著龍淵說的那個什麽國軒老人，可是三十年啊，你可知道我在雲翎國除了這個名號，到底還經曆了什麽？
丫頭，是我錯了，是我們錯了，錯在急功近利，錯在專政擅權，錯在自以為是，錯在得意忘形，錯在隻有雄心壯誌，沒有大智大勇，隻知一往無前，不知運籌帷幄，錯在太年輕，太狂妄，不知道這天道有常，我們都太想做一個孤膽英雄了，卻往往忽略了興盛總會有陣痛，成名是要付出代價的！”
莫相思看著方悔，忽然間從他那雙渾濁的眸子裏看到了她此生從未見過的滄桑，那是和龍淵的深邃不同的，不僅僅是熬過了苦難，更是熬過了漫漫無涯的時光才會有的沉澱和悲涼！
“丫頭，來得太快的東西往往不能長久，你要謀取的是方家的長治久安，而並非一時之利。為什麽要那麽著急呢？是因為龍淵等不及了啊！而你呢？你還有大把的歲月年華可以留給方家，留給江南商會，留給中州……你為什麽要那麽著急呢？是了，是因為我錯了，終究還是我錯了，我不應該讓龍淵去教你，他那樣的人，如何是你能抗衡得了的？你已經信了他了，完完全全的，把自己把方家當成了龍淵的附屬，心悅誠服地屈居在他門下，萬事萬物都隻為他一個人考慮……”
莫相思震驚：“我……我沒有……”
沒有？沒有嗎？
“不！我，我不想……”
是了，是不想，可是卻並不是沒有啊。
方悔輕輕地歎了一聲，是我老了，隻能怪歲月不饒人，我老了，終究不能和他生在同一個年月同一個時代去比比了。這是你們的時代了，那麽光彩奪目，那麽絢麗，我卻插不進腳去了。我原本是打算放手，放你們這些年輕人自己去走出一條自己的路的。可是為了方家，我終究還是忍不住了，唉，可是我插手，又到底能改變些什麽呢？我終有一天是要離去的，縱然我還能打下這江山，誰來替我守呢？這女娃娃嗎？是呀，也隻能是這女娃娃了，可是她守得住嗎？如果我盡心教她的話，如果龍淵不在了的話，那或許守得住吧，應該能守得住吧。
方悔複又歎了一聲才對莫相思道：“丫頭啊，你迴去找人來吧，我把這裏收拾收拾，今夜就迴去。”
莫相思恍恍惚惚迴了神，隻感覺和方悔說了這一會兒話，她仿佛曾經的人生，又進行了一次顛覆，她應了一聲：“好。”
便沒有再打擾就離去，她知道方悔在這裏還有好多東西要收拾呢。
送莫相思的是騎著大水牛的阿水，莫相思一路上反複咀嚼著方悔的話，默默不語，阿水也從來不是個多話的，隻是騎著他的大水牛在莫相思身旁走著。可是他今天卻顯得有些不安，路走了一半，阿水終於忍不住喚了莫相思一聲：“笨女人……”
阿水的聲音很輕，莫相思有點不明所以，她看了看四周發現沒有旁人才挑眉問他：“你叫我？”
阿水沒有再牙尖嘴利地跟她找麻煩，隻是滿臉猶豫和不安地問她：“你要去雲翎國？”
他的問句，充滿了肯定。
莫相思對於阿水知道這件事情並不表示詫異，他從來在方悔身邊，方悔說什麽也從來都不避諱著阿水，故而他知道沒什麽奇怪的。
莫相思點頭：“對啊，怎麽了？難不成你也想跟著去啊！”
莫相思隻是隨口玩笑地一問，卻不想阿水的神色卻是十分的嚴肅和認真：“嗯，我要去！”(未完待續)i5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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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悔繼續道：“唉，其實你不知道慕容家，也不能怪你。即便是江南商會裏的家主，怕也有很多人都不曾主意過這慕容家。他們的行事十分低調，那慕容家的人物，也仿佛世外之人，相比商人，他們倒更像是個書香隱世之族，慕容家的公子小姐，日日踏雪尋梅，形容高雅，在逍遙隱士之中頗具盛名，但是在經商一道之中，卻是鮮有人知，甚至眾人都隻以為那就是個喝茶問道的隱世家族，卻沒有人去深究，供養他們逍遙天地間的那雄厚地令人發指的財資，到底來自哪裏……”
莫相思問：“他們是龍淵的人？”
方悔點頭：“這慕容家接的是龍淵的密令，這些年，一直都在準備著與雲翎國通商的事。龍淵此次到江南來，要不是恰巧發現了我的行蹤，讓他打上了方家的主意，而隻用慕容家的話，眼前的這一切都要容易得多，畢竟這些年，不管在財資還是人脈上，慕容家都是足以與江南商會裏的任何一方巨擘媲美。”
莫相思吸了一口冷氣。
方悔才道：“所以，別的不說，單說銀錢的話，龍淵是根本不缺的，他之所以要答應你賣出方家，定然不會那麽簡單。”
莫相思此時卻不得不點頭，讚成方悔說的有理。
“那慕容家他打算怎麽辦？”莫相思問。
方悔卻笑著搖頭：“我又不是神仙，他打的什麽鬼主意，我現在也還不知道。隻是他現在對方家的作為，實在是太冒進，太危險了。”
莫相思對此卻不置可否，對於龍淵現如今對方家的一切舉措，其實莫相思都是參與的，而且莫相思覺得龍淵說的不錯，她也並沒有覺得這有什麽不妥。現在方家原本就是在開拓發展的時候。況且還麵臨著出海雲翎國這樣一件大事，他們自然不能畏畏縮縮不敢作為啊！
莫相思私心裏還是並不認同方悔的所作所為的。
方悔閱人無數，察言觀色從不會差。他看著莫相思敷衍的神色，卻是長歎一聲，這個女娃娃無論她自己說得多好聽，終究還是讓龍淵洗了腦了。
“丫頭啊。我現在看著你，總是會忍不住想起一個人。”
莫相思問：“誰？”
“方恪。”
“方家那位鼎盛之時的家主？”
方悔卻是長歎一聲：“不錯。我的大哥啊！”
莫相思一怔，她其實還是沒有屢清楚方家的輩分的，方悔繼續道：“可是丫頭啊，他不僅僅是將方家帶到鼎盛的方家家主啊。他也是給方家你百年來帶來最大危難的家主啊！或者說，丫頭，你不是像我大哥。你是像我啊，多像我當初在雲翎國的時候啊。可是。丫頭，你知聽著龍淵說的那個什麽國軒老人，可是三十年啊，你可知道我在雲翎國除了這個名號，到底還經曆了什麽？
丫頭，是我錯了，是我們錯了，錯在急功近利，錯在專政擅權，錯在自以為是，錯在得意忘形，錯在隻有雄心壯誌，沒有大智大勇，隻知一往無前，不知運籌帷幄，錯在太年輕，太狂妄，不知道這天道有常，我們都太想做一個孤膽英雄了，卻往往忽略了興盛總會有陣痛，成名是要付出代價的！”
莫相思看著方悔，忽然間從他那雙渾濁的眸子裏看到了她此生從未見過的滄桑，那是和龍淵的深邃不同的，不僅僅是熬過了苦難，更是熬過了漫漫無涯的時光才會有的沉澱和悲涼！
“丫頭，來得太快的東西往往不能長久，你要謀取的是方家的長治久安，而並非一時之利。為什麽要那麽著急呢？是因為龍淵等不及了啊！而你呢？你還有大把的歲月年華可以留給方家，留給江南商會，留給中州……你為什麽要那麽著急呢？是了，是因為我錯了，終究還是我錯了，我不應該讓龍淵去教你，他那樣的人，如何是你能抗衡得了的？你已經信了他了，完完全全的，把自己把方家當成了龍淵的附屬，心悅誠服地屈居在他門下，萬事萬物都隻為他一個人考慮……”
莫相思震驚：“我……我沒有……”
沒有？沒有嗎？
“不！我，我不想……”
是了，是不想，可是卻並不是沒有啊。
方悔輕輕地歎了一聲，是我老了，隻能怪歲月不饒人，我老了，終究不能和他生在同一個年月同一個時代去比比了。這是你們的時代了，那麽光彩奪目，那麽絢麗，我卻插不進腳去了。我原本是打算放手，放你們這些年輕人自己去走出一條自己的路的。可是為了方家，我終究還是忍不住了，唉，可是我插手，又到底能改變些什麽呢？我終有一天是要離去的，縱然我還能打下這江山，誰來替我守呢？這女娃娃嗎？是呀，也隻能是這女娃娃了，可是她守得住嗎？如果我盡心教她的話，如果龍淵不在了的話，那或許守得住吧，應該能守得住吧。
方悔複又歎了一聲才對莫相思道：“丫頭啊，你迴去找人來吧，我把這裏收拾收拾，今夜就迴去。”
莫相思恍恍惚惚迴了神，隻感覺和方悔說了這一會兒話，她仿佛曾經的人生，又進行了一次顛覆，她應了一聲：“好。”
便沒有再打擾就離去，她知道方悔在這裏還有好多東西要收拾呢。
送莫相思的是騎著大水牛的阿水，莫相思一路上反複咀嚼著方悔的話，默默不語，阿水也從來不是個多話的，隻是騎著他的大水牛在莫相思身旁走著。可是他今天卻顯得有些不安，路走了一半，阿水終於忍不住喚了莫相思一聲：“笨女人……”
阿水的聲音很輕，莫相思有點不明所以，她看了看四周發現沒有旁人才挑眉問他：“你叫我？”
阿水沒有再牙尖嘴利地跟她找麻煩，隻是滿臉猶豫和不安地問她：“你要去雲翎國？”
他的問句，充滿了肯定。
莫相思對於阿水知道這件事情並不表示詫異，他從來在方悔身邊，方悔說什麽也從來都不避諱著阿水，故而他知道沒什麽奇怪的。
莫相思點頭：“對啊，怎麽了？難不成你也想跟著去啊！”
莫相思隻是隨口玩笑地一問，卻不想阿水的神色卻是十分的嚴肅和認真：“嗯，我要去！”(未完待續)i58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