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今往後,我不是不願依附龍淵,而是不能,不敢,我必須要在他對方家發難之前在江南紮根,培養出我們方家自己的勢力。——莫相思


    ***


    “他跟我說,不必顧及其他,隻要按我心裏想的去做,方家的興我來闖,他可以幫。而方家的禍,我不用擔心,他一定可以為方家守住。”


    莫相思說著,手裏的東西也漸漸的放了下來,秀兒有眼力急忙取了溫熱的水來給莫相思淨手,莫相思微微一愣,也是對秀兒笑了笑,把手洗了,繼續又拿起了筷子,看著眼前的美食,卻沒了食欲。


    眾人還都一個頂一個地看著莫相思:“三老太爺說的話,並沒有什麽不妥啊。”


    莫相思卻惶惶忽忽地道:“我也不知道,隻是感覺……”感覺方悔對上龍淵,對方家,不知道是好是壞啊……


    莫相思和眾人吃了飯,對於當時的事,莫相思沒有再多說,眾人見莫相思不欲多言,都以為三老太爺定然是囑咐了莫相思什麽要緊的,別人不可得知的事,便也沒有再問,反正莫相思如今安安全全地迴來了,就夠了。


    如此安頓了下來,莫相思才故著問家裏的情形,她當時想著自己不在,生怕江南商會的人會趁機找麻煩。雖然後來從龍淵那裏知道方家沒事,可是莫相思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


    方忠見問,卻笑著道:“沒事,方家一切都好,這些日子江南大亂,商會的人都精打細算著自家的銀子。這次賑災,除了我們江南商會各家也都是大傷元氣。而知府陸鄭,更是因為琅襄王的事情忙得焦頭爛額,根本沒人理會我們,而更可喜可賀的事是……”


    方忠笑得合不攏嘴,急忙揮手讓小廝去取。


    莫相思看著方忠如此興奮也是吃驚,跟著也開心起來:“這是怎麽了?”


    一旁殷墨也跟著笑著對莫相思說:“師姐。琉璃錦織出來了!我剛剛便是和方管家去看。當真是精致無比啊!”


    莫相思一愣,繼而大喜:“真的?”


    方忠一個勁地點頭:“雖然浮雲錦的製法還需要些時候摸索,可是這琉璃錦已經和夫人那件嫁衣相差無二了。”


    嫁衣……


    莫相思愣了愣。有些過往的記憶支離破碎地湧上心頭。莫相思愣了半晌,沒聽清楚方忠說的是什麽。


    直到方忠將那琉璃錦送了過來,莫相思看著那大紅顏色的錦緞,才終於迴過神來。手輕輕的撫摸著那錦緞,大師兄曾經握著千錦衣店那套大紅喜服。說,他或許是喜歡紅色吧……


    “果然,是一模一樣……”莫相思沉吟了一聲,思緒卻已經飄遠。


    “夫人。如今雖然織出來了,可是確實成本巨大,切不說這絲線的質地要求精良。表示這綢子也是要十幾個繡娘一月方得一匹。”方忠在一旁道。


    莫相思點頭:“還是我們的繡娘技藝不行了。”


    方忠點頭:“如今江南,最好的繡娘自然都在慶安門李家。我們這些繡娘老的是上一輩留下來的,新的也不過是些小妮子,和李家的繡娘沒法比。”


    莫相思聽著方忠嘴裏句句不離李家,擰眉道:“方管家的意思是……”


    方忠道:“如今,因為殷墨往外賣絲綢,我們手頭的銀子又寬裕了起來,我想著,不如遍抬高我們繡娘的待遇,試試能不能把李家的繡娘給引過來。”


    莫相思手裏摸著那綢子,卻不曾多言。


    方忠也看出莫相思對他的提議不以為然,遍問道:“夫人意下如何?”


    莫相思見被點名,也隻是抬頭道:“沒,沒什麽,我隻是在想,如果我們方家的綢緞莊現在經營的好好的,李家忽然抬利,我們方家的繡娘,會不會走?”


    方忠微微一愣:“這……老奴也不知道,所以才想試一試。”


    莫相思放下了絲綢:“會,方管家,我說會。”


    方忠不解莫相思哪裏來的自信。


    莫相思卻正色對方忠道:“方管家,如果現在李家沒放出一點消息,忽然抬高了自家繡娘的待遇,難道不會惹人懷疑嗎?他為什麽這麽做,定然是裏麵出了什麽大事,可好可壞,如果是我,我會讓家裏給個信得過的繡娘假意投誠,去調查一二。”


    方忠沉吟了半晌才道:“夫人擔心的也有理,可是我們如今並不是毫無緣由,我們如今與外地綢緞鋪子做生意的事情也已經不是秘密,我們大可以以此事為幌子,說是繡娘不夠用的……”


    莫相思道:“那萬一呢?畢竟這絲綢的製法可以說是我們方家,壓箱底的本事了,萬一被人學了去,到時候哭都沒地兒哭,再者說了,這浮雲錦琉璃錦要的都是手法頂精湛的繡娘,那樣的人物,一個個都是被各家捧在手裏的寶貝,也是家裏的心腹了,如何會因為我們的小利而背棄原東家。”


    方忠也是沉默,許久才道:“那夫人有何高見?”


    莫相思想著龍淵臨別時囑咐自己的話,忽然問了一句:“李萬乾這個人怎麽樣?”


    “李萬乾?”方忠不知道莫相思何以有此問,隻是道,“李家絲綢代代相傳,到了李萬乾手上也是四代,這老家夥做生意倒是不溫不火,不是個急於求成的性子,做事求穩不求快。穩紮穩打,李家如今也是當之無愧的江南大家了。李家這位老爺子嘛,不是個像關廣詹一般強勢的人,倒是個溫和之人。”


    莫相思冷笑,這些都是表麵上的事情:“他家與朝中可有瓜葛?”


    方忠一愣,微微正色道:“李家嫡長女嫁與了朝中兵部侍郎楚荊霍次子楚節。”


    莫相思道:“兵部侍郎?手握兵權?”


    方忠道:“兵權倒還在其次,最主要的是,這位兵部侍郎的父親,是當朝宰相楚夫宴。”


    楚夫宴……


    莫相思微微愣了愣,心裏有種莫名的感覺:“宰相嗎?”


    方忠見問道:“是,這位相爺當初是輔佐皇帝登基的老臣,也是咱們皇上的心腹,權勢滔天啊。”


    莫相思懵懵懂懂地問:“那麽他不怕功高震主嗎?”


    方忠卻笑著道:“夫人,這位相爺可不是個簡單的人物,官場朝中之事他心裏透透的,這些年您看太.子黨八爺黨鬧得歡,可是,我們這位相爺確不偏不倚,隻對咱們皇帝負責。當然了,這其中的曲曲折折不是我們這種升鬥小民能窺探的。就是這李家,也隻是坊間傳言。李家的其他女兒也多有嫁在朝中官家,但是兒子卻都在商場,極少有進仕途的。李家這位家主也是有遠見的,知道過剛易折,其實生意做到他家這個份上,也是隻能走下坡路了,守業更比創業難。這李家老爺子怕也是看著有了我們方家做例子了吧。”


    莫相思唇角勾起一抹笑:“這老爺子倒是個聰明人,我倒想去會會他。”


    方忠問:“夫人的意思是……”


    莫相思道:“龍淵不是讓我多跟江南的商戶們廣結善緣嘛,這個李萬乾不錯。方忠,現如今也入冬了,你們趕緊再織出幾匹顏色雅致一點的琉璃錦,送到李家去,說是我們方家自製的綢子,想向李老爺子請教請教這絲綢的製法。”


    方忠微驚:“夫人,可是這樣一來……”


    莫相思臉上是興奮而又躍躍欲試的笑:“我們也學一迴龍淵,來個與虎謀皮。”


    已經入冬了,仿佛隻是一夜之間,龍淵忙著那些雜亂無章的事務不得抽身,等到終於有空隙喘口氣的時候,天已經這麽黑,夜已經這麽冷了……


    看著龍淵的手在抖,陳恩的心在抖:“王爺?您,沒事吧。”


    龍淵抬頭看了他一眼,淡淡道:“燭火暗了。”


    陳恩急忙去多加了幾盞燈:“王爺,您早一點休息吧,畢竟現在還弄不清楚您中的到底是什麽毒,大夫囑咐還是多多休息的好。”


    龍淵微微勾起了唇角:“我到真是小瞧了這個方悔。”


    陳恩想了會兒,才猶猶豫豫道:“老奴有句話不知道當說不當說。”


    龍淵翻看著手裏的奏折,是皇上的一道慰問的聖旨,自己失蹤了,他以為自己死了,如今死而複生,他留給自己的也不過一封假手於人的慰問聖旨,這便是帝王家的父子之情,不,是龍耀和他龍淵的父子之情,比皇家之情更薄涼。龍淵看著這些日子自己鋪出去的情報網收迴來的消息。龍耀,他的父皇,原本是真的以為他已經死了,而這一個月期間,他做的事,除了虛情假意地繼續找自己,竟然就是費勁心思地幫著太子.黨的人,一步步破碎自己在朝野之中十年布下的關係網,一步步破自己的局。


    龍淵冷冷地勾起了唇角,他不問自己的傷,不問自己的痛,更不用說召自己迴京或是派遣太醫來探望,他隻是道,如果病了,傷了,就好好休養,今年年節不必舟車勞頓,不必迴京了。


    龍淵冷冷的勾了勾唇角,他多想將這一紙聖旨丟到眼前火盆中燒掉,可是不能,這是聖旨,在後宮都有存檔有跡可尋的聖旨,一旦損毀,難免會落人把柄,是殺頭之罪,他是龍淵,不是龍燁,他沒有任性胡為的資本,所以,他將那聖旨,看過又卷好放在了他處理完的公文的一旁。


    抬頭,看著陳恩:“你想說什麽?”(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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