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書房木桌上那麵陳舊的銅鏡使勁的擦了擦,那光澤勉強可照人。


    鍾塵看著鏡子裏那豐神如玉的少年,一時間竟是有些癡了。


    雖然已經不是第一次看見,但依然震驚於自己那絕世的容顏。


    如果說,花小詩與蘇嫣然兩人的容貌在女子中,已經是萬裏挑一的難得。那他這張臉,比萬裏挑一還要難得。本就幾乎無可挑剔,再加上那不經修飾便勃然而發的神逸氣息,令他自己都為之咂舌。


    太英俊了。


    太高貴了。


    鍾塵擰著自己的臉,扯出種種怪異的形狀,翻著眼皮,做出一個個鬼臉。看著鏡子中那驟然被破壞掉的美好容顏,心中突然敞亮了許多。


    這張臉——


    居然令我自己都為之嫉妒。


    鍾塵不知道該高興還是惶恐,凝運真元,點在自己臉龐的眉心,顴骨,脖頸,額頭,幾處經脈肌腱交錯出,然後揉了幾下。


    一張熟悉的麵孔再度出現在鏡子中。


    依舊鍾塵,平凡的麵孔,普通的甚至有些呆滯。


    莫名的,鍾塵舒了一口氣,但不知為何,心中卻是隱隱有些失落。


    今日這一舉動,不是一時衝動,而是要震懾那鍾家來人,打破他們的行動,最好能一下子將他們嚇走,那就解決了這隱隱撼動神魂的危機感。


    希望如此。


    豪門貴子,不立危牆之下。麵對一個近在咫尺的金丹大修者,他們豈能不怕!


    未知種種,鍾塵暫且放下,將心神再度集中到了那天球權限上。


    這莫名得來的東西,著實令他驚詫震撼狂喜。


    ……


    ……


    這一日,從傍晚到入夜,燕返迅光閃爍。


    天地元氣的變化極為顯著。


    燕丹山上燕園內,不時有光芒依次閃亮,不時的有少年修者煉氣生突破瓶頸,進入到新的境界。


    雖然那天罡啟元中那星光奇異的缺失了大半,但很多人還是收益匪淺。本就臨近突破,得星力之助,磨合半日之後,一個個終究還是撥開雲天見月明。


    當突破結束後,或多或少,都得到星元加持突破境界的少年們都是喜氣洋洋,但是當他們看到學師們的低沉的臉色時,都自覺的收起了喜意,躬身而立,心中頗為疑惑。


    收獲極大!


    在諸學師眼中,他們看好的苗子,都有極大的提升。


    蘇嫣然,已然進入煉氣九層境界,臨近築基,而她才僅僅十四歲而已!雖然年紀還小的很,但也不虞根基不穩,隻要之後的半年內沉下心思慢慢打磨,自然就會水到渠成,不會留下隱患。


    還有幾個公認的天才少年,比如陳天寒,程曉樓,李青林,花小詩,進步比蘇嫣然也差不到哪裏去,或是進入煉氣九層境界,或是麵臨築基境最後一道界限。


    與蘇嫣然相比,這些人隻是年歲大了一些,潛力未必能及得上,但也是佼佼者。


    一個一個的看過去,郭太臣跟眾位學師麵色漸緩和,心中頗為滿意。將那突來金丹的憂慮,也放在了一邊。


    那莫名的少年金丹強者,來意不明,是敵是友,難以分辨。


    在長風客舍。


    黃太平揉了揉眼睛,有些疑惑。


    “你這是,到了煉氣七層?”


    “是的。”


    童靖躬身施禮,肯定的迴答。


    “嗯......提升了一個境界,在這次星力變動之下,還是殊為難得。”


    一個學師頷首低吟,意態中微微有讚許之意。


    “我想留下來。”童靖抬頭懇請道。


    黃太平麵色如常,隻是眼中閃過一絲怒色,但話音依舊平靜,問道:“為何會有如常想法?”


    “我想知道,為何那鍾塵會有如此進境。”


    “就因為他比你強?”


    “是的。我想知道原因。”


    “傻孩子,他就算比你強,也隻能如流星,閃過即逝。聖人有話說道:君子不立危牆之下。這燕返之地,最近令人膽戰心驚,不如歸去。”


    “可是……”


    “不要再說了。”


    ……


    ……


    罡天曆一八三九年四月一十三日。


    這一天清晨,鍾塵得知了一件令他意想不到,猝不及防的事。


    他要去天坑。


    被動的組隊,與一群陌生人。不過其中也有一個熟人——蘇嫣然。


    在郭太臣的辦公的庭院內,鍾塵見到了那鍾家來的貴客。


    那看似不過二十多歲的年輕人,鍾一白。


    那人饒有興致的多看了他一眼。


    這一眼,令鍾塵毛骨悚然!


    那眼中,有三分好奇,有一分清淡,有二分不屑。若隻是這些,鍾塵不會在乎。


    但還有四分,卻是殺機!


    那隱而不漏,藏而不泄的殺意。在那鍾一白猶如女子般柔美的麵龐中,在他那狹長的雙眸中,半點都沒顯現出來,但卻深深刻印在鍾塵的心神。


    那眼神中仿似在說:“如螻蟻一般的小子,你可以去死了。”


    而郭太臣副院長的言語在這一眼的映襯下,顯得那般的蒼白無力,是那般的做作。


    “你身為燕返學院的正院生,修為不俗,學院為培養你,付出不小,此番天坑有魔煞之氣溢出的痕跡,聽聞你擅長采藥。”


    郭太臣翻閱了一下手中的幾頁紙片,繼續說道:“三年前,你一年中采藥三次,共計獲利五百黑錢。兩年前,你一年采藥五次,獲利一千一百文。去年,你采藥六次,更曾經進入天坑邊緣,采得一抹樅陽鬆果。而今年,你曾於一月之前進入天坑深處,獲取朱線草一株,售於蘇記藥鋪。”


    鍾塵漠然。


    這鍾家人居然將自己的這幾年的行蹤都摸得一清二楚,當真可怖可畏。


    就連那朱線草之事,他們都一清二楚,這等力量,讓人心中就似壓著一塊大石,快要窒息。


    “由此可見,你對天坑內部熟悉得很,值此用人之際,當為學院分憂解難……”


    “不用多說了。”鍾塵悍然打斷了郭太臣的言語。


    郭太臣有些不悅,雖然這些事都是鍾家人授意,他是不得不為,但對付這樣一個正院少年,就算有淩霄庭賞識,那又怎樣?他還能逆了鍾家的意思不成?這少年還能反抗不成?


    隻能恭敬,隻能順從。否則,這樣一個兩州豪門,隨時都能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這樣去天坑險地,也算是給了淩霄庭一個麵子,這少年在其中遭遇什麽不測,也不算突兀。


    就這樣一個少年居然敢打斷他的話,真是不敬!


    “我去。”鍾塵抬起頭,最後看了那鍾一白一眼。還算識趣,這是郭太臣的評價。一個不甘心的螻蟻,鍾一白不以為意,此刻在他心中,滿滿的都是那來自鍾神秀的威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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