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冬之際,金軍在黃河岔口敗了一陣後,結寨與宋軍西大營對峙。


    王世強托病不出,沒有在中軍大帳升帳議事,休息了四五天才把巴掌印消去。


    但趙端寧他是不能不見的。


    過了兩日,季青辰收拾了心情,去向趙端寧問安時,就被趙端寧著實打量了兩眼。


    “王卿昨日和朕說,想娶你為妻。”


    他頓了頓,眼睛一直停在了她的臉上。


    經過觀察後,他覺得季青辰應該不是被王世強欺負所以暴力反抗。


    他也就猜測到,王世強臉上的耳光是這一男一女為了以前的舊事吵了架,


    “你打他了


    “”


    季青辰的神色還好。


    雖然傷心哭了幾迴,但她揍人出氣後,總算把這幾年來積累的舊怨發泄了出來。


    她微一曲膝,又對趙端寧點了點頭,輕聲道:


    “是臣妾失禮了。”


    趙端寧以前在吳逆府裏,問起她搶人家首功的原因,那時她用王世強負心的事情當做借口,掩蓋了她忌憚王世強勢力坐大的憂心。


    趙端寧自問,他在那時就已經看出了季青辰對王世強有情緒。


    那是一種“早就想打了。但一直忍著”的情緒。


    現在迴想,王世強的右臉上腫得有些發紫,她下手果然沒有輕重。


    也許她就出夠氣了


    “原來他還記得你們以前的情份。”


    趙端寧如今總算明白,當初逼人休妻時那種詭異的順利感是怎麽迴事。


    帳子裏火炭深紅,香茶泌脾,他卻不敢去多想十多萬禦營大軍潰散之後,在這寒日裏能活下多少人。


    他隻能苦笑歎道:


    “既是有一段舊情。現在又要如何了局王卿說隻等你和樓卿把話說清,他就準備提親了。”


    所謂把話說清,不就是夫妻反目,恩斷義絕


    趙端寧覺得,事情完全不應該向這個方向走。這太不成體統了。


    “王卿。”


    他意外之後,是這樣勸過王世強的,


    “且不提樓卿還在楚州駐守。如果不是有了吳逆在四川謀反。先皇時不會有江、史兩家婚事的變故。朕日前勸你斷絕與明州樓氏的姻親關係,也是為了朝堂安定,是為了不讓陳王一係坐大。但如今的局麵。你與樓卿斷斷不能失和。再者”


    再者,現在季青辰和樓雲的不合,大不了就是夫妻為外室吵幾句嘴吧


    怎麽就鬧到不可收拾了


    “樓卿半點沒有納妾的意思。”


    他向季青辰暗示著。


    夫妻是合兩姓之好,就算樓雲偶爾在外沾花惹草被她捉到。隻要他適可而止,她還是不要太鬧騰的好。


    好歹他身為皇帝也做了表率。他和正妻夫妻恩愛,膝下有子,後宮有四妃、九嬪、十二承禦,卻沒有在宮裏弄出個賈貴妃那樣的專寵之人。


    這些臣子卻不讓他省心。


    “你是怎麽打算的”


    趙端寧心中不解。


    和舊情人私會一兩迴這算是人之常情。他趙端寧也不是個古板之人,但王世強明明被打了,話裏透出來的意思卻是“她對我下狠手。對樓雲就更是會十部百倍地斷了情份。”。


    他完全等著提親的模樣。


    “難不成,樓卿背著你在外麵養了外室生了庶子了”


    他盡量往正妻最不能忍的方向猜測。


    “樓相公他。心裏怕是沒有臣妾。”


    季青辰隻是提了這一句,


    “王副相的事,還請官家讓他絕了這門心思。我聽說王夫人已經出發去成都府了想必是為了找他的。”


    趙端寧聽得樓鸞佩要來找王世強,他這個始作俑者居然還感歎了起來。


    “果然是書香世家的女子。”


    雖然被夫君無情休棄,但依舊一秉女德,哀而不怨千裏尋夫,這才是書香大族的人倫之禮。


    “所謂夫妻之義,即是君臣之禮,朕也受教良多了。”


    “”


    季青辰突然發現,趙端寧居然是個做皇帝的料。


    他爭奪利害,折散人家夫妻時說的是朝廷大局。


    等到如今要安定人心時,又大讚書香世家的人倫之禮。


    “依朕看,樓卿是想與你白頭偕老,夫妻百年的。”


    她退出帳子後,迴想著趙端寧最後的這句勸說,


    “至於他心裏如何想的,你又何必胡亂猜測隻看他事事依順於你,這就是夫妻的情份了。”


    趙端寧顯然又雙重標準了,樓鸞佩對王世強那可是百依百順了。


    還不是該休就休。


    “夫人”


    帳外沒有飄雪,但黃河上吹來的河風像刀子一樣,大管事樓葉上前送了出毛錦披風給季青辰,然後悄步跟在了她的身後。


    眼見得她攏著披風臉色黯淡,緩步走過了軍營,他心裏也想勸一勸。


    “夫人,我直接請土司給相公傳信,讓相公來西營接夫人迴去,可好”


    樓葉悄聲地試探。


    “不用麻煩了。營裏幾位土司雖然是西南出身,卻還是在王副相的底下做事,將來也少不了和王副相這位四川宣撫使長久打交道。王夫人的消息承他們轉告就已經是不易了。”


    樓葉打從看到王世強挨了耳光從她帳子裏出來,他就覺得不對勁。


    接著挨打的王世強仍然差了左平前麵後麵地殷勤照應,他就覺得事情不太妙了。


    所以他從土司那邊接到樓雲的傳信,馬上就稟告了季青辰:


    對於樓雲把樓鸞佩事情告訴她,在她這裏打個報備,她不覺得意外


    成婚兩年,她和樓雲算得上是夫妻恩愛。


    如果爭吵,也就是為了樓鸞佩,還有樓雲小心眼時不時就要翻翻陳文昌的舊帳。


    而她,她隻是在打了王世強之後,不得不承認他說得對:


    樓雲和樓鸞佩,如果不是同姓,本就應該在一起了。


    她不就是個多餘的人


    “我是不好。當初負了心就不應該再來你麵前惹你難過。隻是我娶了樓氏之後,就天天想著原來她是早有傾心之人。我本來以為我是不會在意的。”


    王世強挨了一耳光,被她趕出帳子前,還是留了一句話,


    “你這聽風就是雨。不時就和樓雲爭吵。不就是因為你沒辦法不去想你們能做夫妻,是因為他真正喜歡的人到不了手。你何必再過這樣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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