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雲這邊還沒有發完脾氣,樓鸞佩那邊就差了人來給親戚報急信。


    王世強身邊的心腹從西南狂馳迴京,說他家老爺去蜀地勸說吳家盡忠大宋,結果被扣在益州了。


    “”


    這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


    樓雲暗罵幾聲,匆匆離府迴六部衙門,去等著欽州送到樞密院的急報。


    季青辰隻能接了他的囑托,去王祭酒府裏安撫樓鸞佩。


    這雖然是她和樓鸞佩的第一次見麵,真正驚動的人卻不是兩家主母,而是王世強的兩個侍妾錢氏和文氏。


    “你瘋了琪哥兒隻是染了風寒和夫人有什麽關係”


    文氏由本來的幸災樂禍變成了毛骨悚然,她死命抱著錢氏的腰,伸手堵著錢氏的嘴,帶著哭腔罵著,


    “你去你去你敢去見一見季娘子,你信不信夫人就敢讓你沉塘”


    “我怕什麽我現在還怕什麽”


    錢氏一身喪服,狀若瘋狂的叫著,


    “我兒子被她治死了老爺也迴不來了我還怕什麽她以為她和樓雲那些醜事誰不知道還是書香大族家的小姐還是同姓的堂兄妹老爺老爺你這輩子活得窩囊賤妾到地底下也要去笑你”


    錢氏的聲音沒有驚動前堂裏的兩位主母,卻飛快地傳進了左平的耳朵裏。


    左平這裏還在操辦王世強庶長子的喪事,還要替王世強在西南的事擔心,他突然聽得下麵密報上來這要人命的話,簡直是說不出話來了。


    左平獨跪在靈堂上,發了半會的怔。


    “來人”


    盆裏的紙錢燒盡。他明白這不是他能決定的事,馬上親自帶了人去後宅。


    季青辰還在前堂裏和樓鸞佩說話,左平就把錢氏送出府去,在王世強的一處秘密外宅裏關押了起來。


    文氏還有女兒,守在府裏不敢走。


    她隻是哆嗦著說出了當初樓府裏的一些舊事。


    王世強納了她們為妾,大半就是為了這些舊聞,但她們畢竟是樓鸞佩的陪嫁丫頭。半吐半露了很多事。最要緊的還是沒有敢說出來。


    “大小姐當初當初在府裏時,十四歲的秋天裏有一夜,是明理守夜。她晚上睡得死,我總是半夜起身時就去大小姐屋裏推她一把,免得大小姐喚人時她聽不到。”


    明理當然就是錢姨娘了。


    文姨娘含著淚道:


    “結果我那天在外間裏,模糊看著大小姐像是從推窗爬了出去。我不敢出聲。看著大小姐是向前宅書房去了。就以為她睡不著,去拿本書看。大公子沒有病去前。她經常會這樣。老爺和大公子都不會責備她”


    但那一夜,她親眼看著樓鸞佩換了男子的衣服,她背著包裹在書房窗下推醒了守夜的樓雲。


    他們一起準備離開樓府。


    結果被繼夫人誤打誤撞地抓了個正著。


    那天幸虧是偷偷跟來的錢明理機警,哭罵了起來。結果府裏人都以為是繼夫人的內侄要調戲大小姐,大小姐逃到了前宅。


    然後樓雲就被送出樓府去了江北軍中。


    長媳齊大夫人守了寡,丈夫病逝前讓她照顧好妹妹。她以為小姑子是被樓雲這外夷哄騙,才幹出這樣的醜事。她一時惱恨就讓娘家兄弟們治治他。


    所以樓雲進軍中做的都是容易送命的差使。


    比如護送使者潛入金境,向義軍傳旨。


    這本來是想讓他死在軍中的。


    “樓雲樓大人進了我們府時才十四歲,在前宅書房裏做小廝侍候筆墨,而大小姐是從三四歲開始,就跟著大公子在書房裏讀書寫字。大小姐和樓大人,算得上是朝夕相處了一年多。後來大公子病去了,就隻有樓大人陪著她了。”


    樓鸞佩私奔的那一年,是父親娶了繼母,長兄突然病死的那一年。


    “大管事,我們都不敢和老爺說。我們怕大小姐饒不了我們。你不知道,大小姐說大公子是繼夫人害死的,後來繼夫人生了一個小公子。大小姐平常問都沒問過小公子,可是可是小公子才三個月不到,有一天他就突然染了風寒死了。明理親眼看到大小姐收買了乳娘,把小公子抱出去吹風。現在繼夫人又得了怪病,一直起不了身。是大小姐她”


    文姨娘滿眼恐懼之色,隻會哭泣,


    “琪哥兒這迴也是染了風寨,明理看著兒子死了。她就瘋了。我知道這次是不關大小姐的事”


    “大管事,夫人召大管事去問話。”


    一聽到外麵的傳喚聲,文氏嚇得臉色慘白,跪在地上哀求地看著左平,道:


    “大管事,求大管事看在老爺的麵上保著我的靈姐兒。樓大人現在的官做得這樣大,老爺就算是迴來,也不會和樓大人翻臉的。我一個字都不敢向外說的”


    左平去樓鸞佩麵前迴了話,不過是些府裏的帳目。


    但後宅少了錢姨娘一個大活人,他深知樓鸞佩已經是在敲打他了。


    “王家和我的娘家,都是明州城裏上百年的人家,我娘家府裏傳出來的事總有人會聽說。所以,我早就知道,老爺在娶我前就聽說了一些亂七八糟的事情。”


    樓鸞佩戴著“素妝殘”的發冠子,中間粉紅五瓣向外而顏色變淡變成殘白。


    頂心瓣尖彎曲垂下珍珠珠墜,顫顫悠悠在她雪白的額頭上垂落。


    珠光卻不及她一雙美目中光彩懾人。


    “季娘子是我的堂嫂,她這迴來和我說話,也是親戚的情份。老爺要是迴不來了一切皆休。但我看老爺是一定會迴來的。那時我也要問問老爺,要不要我替他傳句話,向季娘子說一聲”


    左平心知沒有好話,但也隻能勉強陪笑道:


    “不知夫人要傳什麽話”


    “我在娘家的那些事,老爺他可不是在成親後才知道的。他也不是從明智、明智嘴裏聽來吧他是早就知道這些事,還是和樓家訂下這門親這些話,要不要我對季娘子說一遍”


    左平聽到這裏心裏一震。


    王世強當初悔婚娶樓氏的打算到底是什麽,他把不準,卻能猜到三四分。


    但他沒料到樓鸞佩會直接說出來。


    他這位主母,打從和王世強成婚後,王家上下再是聽些一些謠言,也覺得樓鸞佩畢竟是書香大族出身,為人行事挑不出一丁點的錯處。


    她若無其事地笑道:


    “他以為拿著我的把柄,將來就可以隨時休了我隨時不認這門親然後他還能和季娘子說,他是上了當受了騙,是我素行不良,故意勾引了他,他從頭到尾就對季娘子一往情深”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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