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你糊塗了”


    謝七娘子反倒有話小聲說著,笑道:“


    “也不知道你走的是什麽大運。眼看著你去不了金閣寺,她們正嘲笑你佛夢的牛皮吹破。沒料到陳文昌還真不是個尋常人。他那邊由孫昭作媒,眼看著和和書院一位老訓導的女兒訂親了”


    “不是四月裏就要成親嗎”


    季青辰倒也覺得這是這一門好親事,


    陳文昌訂親的那肖氏是小門小戶的書香人家出身。


    她從小一直幫著父親在太倉一帶開蒙學,跟著他到富室家中坐館,靠著教書養家糊口。


    她和陳文昌簡直是太配了。


    “誰說不是呢,因為陳文昌上年就辭謝了一迴官職,他的名聲在士林裏是好得不行。都說他是真君子。結果這真君子和肖家商量,成親他想讓肖氏迴泉州陳家,代他為母親侍疾。”


    “這事商量著辦也不是不行”


    季青辰一直覺得夫妻兩地分居不太妥當。


    但這世道男子在外做事,妻子在家侍候公婆的事比比皆是。


    肖氏應該是有些心理準備的。


    “誰說不是呢但這事還沒有完”


    樓雲在洗塵宴上,也聽說了這迴事。


    洗塵宴就押在了湧金門外青柳亭,謝宰相帶著十幾位親近的官員一起為他賀喜。


    宴席過半,宮中恰時來了旨意。


    官家賜了披紅的禦酒、禦馬,召他騎禦馬進城,入宮晉見。


    同行的官員們都是謝氏的朋黨,也就是樓雲的朋黨。樓雲彈劾茶商家的後台時,他們都是一起出了力的。


    如今見得有旨意,他們高興又羨慕地恭賀樓雲盡忠守節,聖眷日隆。


    撤席迴城時,隻有同來的陳洪完全就是哭喪著一副臉。


    他在馬背上苦歎著陳文昌的婚事讓他根本沒辦法和陳家二房裏交代。


    “大人,肖氏也是個孝女,他父親孤老一人。年紀也有五六十。怎麽能沒有子女在麵前侍奉肖氏要遠去泉州城,自然左右為難。她就悄悄商量著,要租個妾室給父親。她去泉州城時。父親也有人照顧。”


    “這也算不上錯。陳山長事務繁重,雖然是半子也不可能天天照顧嶽父。”


    樓雲完全不明白陳文昌怎麽想的。


    這肖氏的打算並沒有問題。


    男人無妻,年紀大找個年輕女子為妾,固然是為了色相。但一半也等於花錢雇人,圖個衣食上有親近人貼身打理的方便。


    “沒料到我侄兒一聽這事。就不願意結這門親了。”


    陳洪是深知陳文昌的性情的。


    他知道在這侄兒眼裏,商人和士人完全不同。


    所以這小子在人生大事上壓根不聽他這叔父的話,父母的嫌貧愛富,他馬上就以離家出走的方式來劃清界線。


    但陳家大宅各房奢侈納妾。陳洪行賄替樂清兒贖伎籍之類的事情,他也不以為怪。


    他壓根不會對不知禮義的商人有多高的道德要求。


    士庶之別,本就如此。


    季青辰聽謝七娘子轉述到這裏。由不得在額頭上抹了一把冷汗。


    她忍住了,沒有向謝七娘子問出一些傻話:


    比如。陳文昌是不是對她季青辰也沒有多少道德要求


    季青辰認真反省著,她在婚前就遞小紙條,鬧小脾氣,嫌棄他不關心她。


    她和他在書院上的各種事情爭吵。


    陳文昌前兩年說不定忍了她無數次了,他心裏說不定無數次地自我安慰著:


    她是商女出身,她不懂禮,隻能慢慢教。


    他不和她計較,一點也不和她計較


    樓雲在馬背上聽著,突然和季青辰幾乎同樣想到這一點時,頓時就泛了酸。


    陳文昌這小子用情還挺深嘛。


    平常怎麽看不出來


    因為官家恩賜了可以馬行禦街,直到宮城。


    樓雲翻身下馬,牽了馬在禦街上走著,禦街是皇帝出行專道,官家讓你走你就走這是不可能的。


    陳洪還想訴苦,卻不能和他並行了。


    “那肖氏在成親前,就暗中找了牙婆來,要給父親挑選租妾。結果這事傳


    到陳山長耳朵裏,他覺得她完全不是書香門第的作派。”


    “怎麽就不是了”


    季青辰詫異反問,卻直接被謝七娘子白眼瞪了過來,道:


    “世上哪裏有女兒給父親納妾的就算是納妾,她一個未嫁的女子豈能直接找了牙婆你不知道王祭酒家的樓夫人,他們家那才是書香大族的規矩。佛、道、牙、媒這些婆子一律不許進門。”


    “”


    樓夫人他老公王祭酒還懷疑她私奔呢。


    季青辰暗中嘀咕著。


    最後,這婚事又砸了。


    陳文昌是山長好辦事。


    他也不和孫昭、陳綱首商量,隻是另給肖氏說了一門親,直接就讓她嫁給了一名本地學子。


    這樣她也不用去泉州了。


    他這樣行事,自然有人罵他不通情理,沽名釣譽。


    但肖氏的父親佩服陳文昌,隻怪自己的女兒配不上人家。


    再加上太倉書院這一迴功勞不小,陳文昌在北伐後又辭了一次官。


    雖然有人覺得他太不講人情,但罵他的聲音還是少了。


    “隻是可憐了那肖氏對他的一番情意。”


    謝七娘子說到這裏,轉了口氣,指著春貼子看著季青辰道:


    “如今她們也明白了,你上迴和陳家退親也是不得已。這肖氏有什麽錯她雖然是士人之女,卻隻是個普通人家的女兒,總不能和陳文昌一樣清高,也不可能和樓夫人一樣有仆婢使喚,她難道不是隻有叫牙婆來問一條路”


    謝七娘子指著那些遊春的貼子,讓她叫了其中一位集賢院秘閣家的管事進來。


    那管事娘子看起來果然另是一番氣像。


    陳娘子這類的商家管事,雖然有一手好的茶藝,性情也大方沉穩,但說話做事就是一副待價而沽的做買賣樣子。


    她的眼神飽滿卻嫌急躁。


    但翰林家的管事,再是奴仆下人,衣著打扮甚至都沒有陳娘子的絹袖綾裙,但她們迴話說事講究的是一個不溫不火,心領神會的水磨功夫。


    再精明的一張管事臉,都透出坐看雲起雲落的平靜。


    就算是裙子上還打著不顯眼的補丁呢,這管事娘子低著頭從陳娘子麵前走過去的時候,陳娘子的眼神完全就是一副羨慕不已的表情。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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