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了看甩開的靴子,又觀察了她近十個唿吸的時間。


    他似乎對她的識時務比較滿意。


    互相試探間,他的眼睛確實在她的臉龐上停留了幾瞬,讓她感覺到男性的本能。但她更加清楚,從剛才正麵對視開始,他的眼睛就沒有落到她脖子以下的部位。


    要不是他剛剛丟在腳邊的水葫蘆聽起來是喝空了的,他現在的冷靜表現,幾乎都不太像是和她一樣中了藥煙的樣子。


    她心底對他的驚奇,讓她幾乎有了動搖:


    或許把主導權交到這名男子手上,憑他出色的自控力,這反倒是對她有益又省力的選擇


    畢竟在同樣的狀況下,她自己的眼光都忍不住從他的臉,滑到了他結實健美的胸膛上。


    她時不時發愣的眼光,已經在他的上半身打了好幾迴轉,還咽了六次口水。


    她隻是克製住了,沒有向他胸口以下的地方去多看。


    然而她升起“這男人不錯”這類想法的時間,也僅是一刹那。


    眼前的他,仍然沒有去拾那獸皮裙,而是偏了偏頭似乎考慮了幾秒。


    然後,他盯了她一眼。


    她正琢磨他那讓她更不明白的眼神,就見他把肩上的死狼抓起,雙臂前伸把它半舉在空中。


    他臉上的表情似乎是讓她仔細看清楚了。


    她疑惑於他的用意。隻能認真看清了死狼咽喉上一擊斃命的刀痕,然後抬頭,努力在神情上向他表達敬佩之情。


    這隻受驚嚇而亂闖的野狼。是很危險的猛獸。


    一聲沉悶重響,樓雲把死狼甩在了她的腳下,壓住了她的獸皮裙。


    還在她詫異地瞪著死狼時,他後退一步,撥出他腰上的刀。她不由一驚,卻見他左手從沉暗沾血看不出質地的刀麵上緩緩滑過。


    他又高抬雙手,示意她看清。然後把刀放在了死狼的旁邊。


    他把刀放在了她的腳前。


    從她震驚到幾乎要麵部扭曲的表情裏,他覺得這生番女子應該理解了他的意思。


    他用大宋西南夷各部族男子們通用的求歡方式。希望她能帶他迴她的洞穴,留他過上一夜。


    獻上足夠兇猛的獵物,是在表示,他相比其餘競爭者更加強壯。


    強者不僅能馬上帶給她一整匹狼的食物。也能在夜晚給她足夠歡愉。更重要的是,他能讓她將來可能會產下的孩子,繼承他天生強壯的體質,不會輕易夭折讓她傷心。


    撥出刀,又放在腳下,是表示他既有男性的尊嚴,又足夠安全。他願意聽憑心怡女性的決定,是不是願意帶他迴洞穴裏過夜。


    明天清早太陽沒有升起時,他會按時離開。


    如果用前世裏網絡上的流行用語。他這連串神聖的儀式動作隻表達了一個十分簡單直白的意思:


    “約嗎”


    季青辰簡直想一耳光抽到他臉上去。


    他卻是神情淡定地,在等著她的答複。


    她當然不會輕舉妄動。


    她更不會妄圖逃走,她隻需平靜想一想。就很清楚現在的情勢對她有利。


    有什麽敵人,會比正在求歡的異性更容易擺布


    她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


    她歪頭想了想,就繼續用他明顯聽不懂的生番通用語外加手勢比劃著,她指了指煙霧升騰的祭坑,還有坑裏雜亂沒有燒完的煙根。


    她已經完全確認他就是個蝦夷逃奴。一個北海道未開化的生蕃戰士。


    所以聽不懂她知道的生番通用語。


    她也不打算暴露自己的身份。


    她賭的是,很多地方的生番們。男女間用於求歡的程序都大同小異。


    除了追求者需要向心怡女子獻上獵物,生番女人們往往還可以向追求者提出幾個小小的要求,希望對方幫助完成。


    有些是對歌,有些是留在女方家中幹活,都是為了測試對方的誠意,順便也得了實惠。


    比如五位內庫媽媽們裏,那位深知男子習性的瓦娘子曾經說過她在教訓小蕊兒時就是讓她不要膽小,不要害怕被坊裏的男孩子欺負。


    她告訴小蕊娘,隻管把沒長大的男孩子統統都當成沒開化的生番,他們是因為想吸引她的注意,才追著用石頭丟她。


    小蕊娘在坊裏未成年的小姑娘裏,算是長得很可愛。


    盡管她經常被欺負得欲哭無淚。


    她本來就覺得自己不討人喜歡,現在更加覺得自己不討人喜歡。


    瓦娘子言重心長地教訓她,對於欺負她的男孩子,她可以選擇叫上姐妹們,圍住他,再捧他一頓。


    但更省事的辦法卻是,她隻需要從這些“小生番”裏去尋找,尋找出不忍心欺負她,卻又比那些男孩子更強壯,更願意幫助她的可靠少年去接近


    總有一些男孩子懂事得比同齡人早。


    是男人,他就會替女人出頭。


    那時,她季青辰雖然聽得暗暗好笑,卻也是沉默旁觀的。


    前世沒談過戀愛,這一世被悔婚的她,在男女關係上實在沒有什麽發言權。、


    就連半年前和陳家議親時,她反複思索後寫給陳文昌的禮節迴信,也經過了內庫媽媽們的一一檢查。


    甚至她為了建船在信中探問陳文昌,能不能帶幾名泉州船匠到唐坊來的求親要求,媽媽們也是知道的。


    瓦娘子雖然半點也不滿意陳文昌這位相親對像,但對她這封信卻是難得地有三分讚賞,覺得她孺子可教。


    至於她通過這封信所作的層層安排。內庫媽媽們因為不能發言,便都在詫異後保持沉默。比如通過泉州分棧點,她讓夥計和泉南書院接觸。嚐試探聽一下閩南移民到琉璃島的情況。


    這完全是因為她偶然得到消息,泉南書院是私人辦起的書院,院主姓林。


    林姓屬於泉州的大姓。上至海綱綱首裏有林姓,府學學官裏有林姓,下至福漁船貧戶、勾欄樂伎裏,也有林姓。


    同樣,琉球島上極少的閩南移民裏。也有林姓的族人。


    至於陳文昌在泉南書院裏做訓導,她當然也是早就知道的。


    而陳文昌。他是不是知道唐坊在打聽琉球島的事情,她並不能確定。


    按理他這樣過了鄉試的舉人,在泉州士林裏當然會有他的人脈。但他到底是個什麽性情的男子,交遊在什麽樣的圈子裏。她並不真正了解。


    當然,對於她這些有備無患的計劃,瓦娘子因為一點也不願意遷迴大宋,所以就直接選擇了視而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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