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五瞧了瞧請禮的小廝,隻覺得當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


    晏姑娘的嘴角抿了抿,手裏還握著那隻批賬本的筆:“亭長可說,找我做什麽?”


    小廝一愣,抬首瞧了瞧眼前的姑娘靜心記賬的模樣:“小的也是不知,隻是亭長大人派了小的來,轎子就在外麵,還望姑娘賞臉。”


    小五的唇角抿了抿,晏秋自屋內走了出來,瞧了瞧眼前的模樣,趕忙走到了晏小五的身邊:“小五,這又是咋了?”


    小五勾唇笑了笑:“無事,亭長請我去喝茶。”


    晏秋一怔,瞧了瞧眼前的小五笑著的模樣,卻總覺的還是有些不放心,小五拍了拍她的手背:“沒事,就算它是鴻門宴,大姨你記得通知陸離就好。”


    晏秋的眼睛眨巴了兩下子:“小五,鴻門宴是啥?”


    小五的嘴巴嘟了嘟:“沒啥。”


    小廝的手掌向著前麵引了引,小五放了手裏麵的筆隨著小廝出了門,轎子自然是最好的,小廝自然是有禮貌的很。


    小五的眉目微挑,笑著走進了轎子裏麵,亭長的家裏,齊刷刷地坐了好些的有錢的地主,一個個都是穿著得體,有幾個身子微微發福的人坐在裏麵,王有財坐在亭長的身邊,亭長看著小五來了,趕忙指了指自己身邊的座位:“小五姑娘,坐。”小五的眼眸向著座位處瞥了瞥,瞧著眼前幾個人的模樣,抿了抿嘴角,笑著做到了亭長的身邊。


    丫鬟小廝趕忙茶水伺候著,可大堂的裏麵卻還是有一種奇怪的氛圍蔓延開來。


    小五抬手抿了一杯茶,瞧了瞧沉默地大家,又瞧了瞧亭長:“大人今日找小五過來,所為何事?”


    亭長咳嗽了兩聲,瞧著晏小五:“最近出了些事情,好些地方鬧了饑荒,可是咱鎮不知是因為瑞雪兆豐年還是怎麽的,東西還算是齊全也多,便有許多饑民跑到了咱鎮上來,本官已經把這個情況向著京城報了上去,可是這文件要想到了京城,怕是沒有個把個月是不行的,所以本官便想著把你們這些本鎮上有頭有麵還有些銀子的人都召集到一塊,大家一起籌錢給這些個難民辦救濟的地方。”


    小五抿了一口茶:“大人的主意,甚好。”


    亭長又瞧了瞧旁邊的王有財,王有財向著亭長使了一個眼色,諸坐著的地主也是瞧著晏小五不移眼神,小五低頭嚐著杯中的茶,企圖忽略那些個遊移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亭長頓了頓,開口道:“小五姑娘,本官剛才也已經和諸位全都談過了,他們的意思是,最近手頭實在是有些緊的慌,便也不能拿出多少銀子來,還要勞煩小五姑娘多出些銀子來。”


    小五的眉心一皺,終於在茶杯裏麵抬起了頭來,小五向著亭長笑了一笑,亭長一驚,瞧著眼前的姑娘,小五唇角輕動:“那大人剛才和諸位討論的,是個什麽樣的結果呢?”


    亭長大人咽了兩口唾沫:“諸位都說自家目前日子也是過得緊巴巴的,商討之下決定每個人出五十兩銀子,小五姑娘近日來各個店鋪都是開的風生水起,本官想著,一千兩還是拿得出來的吧……”


    亭長的頭向著前麵探了探,小五噗的一聲把口中的茶水全都噴了出來,小五側頭瞧了瞧看著自己的亭長大人,若不是剛才他說的突然,小五倒是真的願意自己的腦袋再偏一點,把這點茶水全都噴到他的臉上,真是瞧著她晏小五好欺負,一個人出全體的份。


    小五的嘴角抿了抿:“諸位都沒錢?”


    一位地主擺了擺手:“小五姑娘有所不知,今年老母重病,幾乎花光了家裏麵的銀子,如今我們家真是吃飯都揭不開鍋了,更別說再拿出銀子來,也就原來一直穿著的這幾件舊衣裳,還貼在我們的臉上,平常人見了,還以為我們有幾個臭錢,其實呀,要不是這衣服不值錢,我早賣了。”說話的地主低了低頭,狠狠地拽了幾下子自己身上的衣裳,像是真的沒有了多少銀子。


    小五目光一偏,瞧見了另一位地主,唇角輕勾:“高老爺,您也沒錢?”


    高老爺一愣,捏著自己的胡須歎了口氣:“小五姑娘你不知道,我那個兒子,就是個窩囊廢,成天在賭坊裏麵窩著也不出來,我的那點家當,全都被他送進了賭場裏麵了,如今他再來找我要錢,我都拿不出銀子來,眼瞅著我兒子就要被放高利貸的那群人砍去了手,我這邊還正愁著如何湊錢呢。”


    高老爺說的真,小五唇邊的笑容卻是更冷:“高老爺,昨個你十一太太來我家藥鋪辦了幾個月的套餐,剛交了兩百兩的銀子,還真是感謝您這般大放,拿著兒子的救命錢給自己的姨太太做保養。”


    高老爺的身子狠狠地抖了一下子,王有財低著腦袋,隻覺得晏小五的目光冰冷,定定的瞧著他,聲音明明甜美此刻在他耳中卻如同鬼魅:“王地主,你也沒錢?”


    王有財抿了抿嘴角:“家太大,養不起……不像姑娘家裏隻有兩個人。”


    小五的唇劃了劃:“早知今日,當初就別像著攔豆子似得花著錢往家裏麵攆,也別天天在采英樓裏麵養一群的姑娘,這樣下去久了,沒錢了不說,對身體也不好。你說,上次去我家想要收迴房子的時候還說著整個小豐村都是你的,現在咋地,被一群女人敗光了不說,連重要的東西都沒了,哎……”


    小五一聲長歎,卻是讓王有財的身子狠狠地顫抖了一下子,低著頭也不敢看著晏小五,亭長輕輕地咳嗽了一聲,抬頭瞧著晏小五,喉間輕動:“小五姑娘不要再說笑了,這錢,還是要出的。”


    小五起身,冷眼瞧著眼前的亭長,唇角不禁又是一勾:“嗬,我說笑?”小五的目光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都是衣冠華麗,正襟危坐,低著腦袋不看她。


    小五的唇角抿了抿:“若是我晏小五自己做這樣的事情,我哪怕是出兩千兩,出三千兩,或是把我的全部家當都拿出來,我晏小五也義不容辭,如今你們這幫人頂著頭銜,來找我晏小五要錢,一人出五十,唯我晏小五出一千兩,這樁生意,倒是算的絲毫不差,隻待著我晏小五落了網。”


    亭長咳嗽了兩聲:“小五姑娘你別太激動,這不是想著大家目前都沒什麽錢,再加上,你最近生意做得也算是不錯,一千兩銀子應該也是不成什麽問題的吧,咱就是辦個討論,如今大家不是都還在討論著呢嗎!”


    小五環著胳膊坐迴了原地,嘴角狠狠地抽了兩下子:“既是大人說了討論,小五也不敢妄自加價,隻是每人五百兩,如何,這般下來,籌集到的總金數也該是足夠的了,再加上弄些救濟糧,應該足夠那些難民熬過這陣子。”小五的眉心皺了皺。


    卻是高老爺發了話:“小五姑娘這樣不行呀,我們家裏哪裏有你家裏有銀子,這樣下去,我們怎麽收的了呀,別說是五百兩,就是五十兩,也是我們一點點從牙縫裏麵省下來的,我十一姨太太的那些個錢,不知是她如何除去鬼混換來的錢,我今天晚上迴去就好好地說說她。”


    小五眉目一橫,亭長瞧了瞧大家的模樣,舔了舔嘴唇:“這樣吧,現在大家討論出了兩種對策,一種便是最初我們討論的那樣子,小五姑娘出一千兩,大家一人出五十兩,一種便是小五姑娘提出的,每個人出五百兩,大家也就公平一點,投票決定吧。”


    小五一雙眸子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的亭長大人,見過不要臉的,竟是沒有見過一群不要臉的,若是投票,這件事的結果已然是顯而易見的事情,一個大堂,一群鎮上有錢有臉的人,居然圍在一起一起和陰她一個小姑娘,小五的手掌緊緊地攥成了拳頭:“大人,你這般做……”


    話還沒有說完,門外傳來一陣通報:“大人,段裏長帶著一個小廝想要見你。”


    亭長大人一愣,抬眼瞧了瞧坐在自己身邊的晏小五,眉心一皺,向著門外喊了一句:“讓段裏長在外麵候著。”


    亭長瞧了瞧晏小五,無奈地擺了擺手:“小五姑娘,這是目前最公平的方式了,我們為了你,討論出了另外的一種方式,現在大家投票決定一下,剛好就可以好好準備一下救濟的事情了,若是在這樣的事情裏麵浪費了太多的時間,剩下的事情也就不好辦了,你說是不是?”


    “大人,段裏長說,你若不見他,這屋裏麵的人都會後悔的。”


    亭長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牙齒狠狠地咬了咬:“後悔什麽後悔,讓他好好在外麵候著。”


    小五冷眼瞧著亭長,果然,這場戲,演的不光是鴻門宴,竟要還給她晏小五來了一個甕中捉鱉。


    亭長笑盈盈瞧著眼前的晏小五:“若是小五姑娘沒有什麽異議的話……”


    “大人,段大人說……哎哎段大人你不能進去,段大人,哎,你也不能進去……”


    外麵的聲音帶著幾分雜亂,小五和在場的人都是一愣,嘎吱一聲,大堂的門開了,帶著門外的陽光一齊照進這個有些陰暗的屋子,微微帶著幾分溫暖的陽光照在小五的臉上,帶著幾分刺眼的陽光照在了在坐的地主和亭長大人的身上,小五的嘴角抿了一下,瞧著門前的男人,簡單卻幹淨的衣裳穿在他的身上,他的身後,是和小廝糾纏的段晟軒,幾個地主瞧著來人,皆是伸出了一根手指頭指向了來人:“窩囊廢……你……”


    亭長一愣:“誰讓你進來了,隨意闖進這樣的地方,你有幾個腦袋能砍!”


    陸離的唇角輕勾,眸子裏麵從來都瞧不見任何人,他的眸子裏,永遠,隻能裝的下一個人。


    小五抬頭瞧著他向著自己走過來,他仿佛就是那道照進她生命的陽光,每次當她一個人被丟棄在了陰暗的角落,都是他第一個出現,輕輕將她抱在懷裏,把全部的溫暖都交給她。


    亭長拍了拍桌子瞧著眼前的陸離:“你怎麽敢!”


    陸離的眸子掃過亭長,一片冰冷,春風吹過,卻散不掉他眸中的寒冰:“我怎麽不敢?”


    亭長狠狠地咽了幾下子唾沫,目光隻是瞧著門前喊了幾句:“來……來……來人!”


    段晟軒幾步走到了門前,伸手提起了兩個小廝的衣領向著亭長舉了舉:“亭長大人,你是要這個人呢?還是要這個人呢?”


    亭長瞧著眼前的景象,氣的半天說不出話來,陸離唇角輕勾:“聽說,你們要救濟災民。”


    亭長的喉結動了兩下子:“正是,我們本是打算好好討論一下的,誰知道你們突然闖了進來,有什麽事情趕緊說,說完了我們好繼續討論。”


    亭長拿起手邊的一杯茶潤了潤嗓子,眼前好似還閃著陸離的那雙眸子,像是要生生將他的靈魂吞下去。


    亭長揉了揉自己的腦袋,試圖讓自己平靜下來:“段晟軒,說吧,是什麽樣子重要的事情,讓你這麽迫不及待地闖進了本官的大堂。”


    段晟軒一怔,陸離伸手攔住小五的腰,小五眉目如劍,瞧著眼前的諸位地主:“嗬,大人,就算是段裏長說完了事情,你認為我們還有什麽討論的必要嗎?這般不公平的事情,我不做!”


    亭長揉了揉腦袋,抬眼瞧著晏小五“小五姑娘,本官就是不明白了,這明擺著的事情,究竟是哪裏不公平了!”


    小五的唇角抽了抽:“若是公平,便是大家平分這些銀子,就算是要富者多處,窮者少出,也該真實地考慮情況,若是比窮,小五也會哭,不能因為這樣就讓小五出了全部的銀兩吧。”


    亭長牙狠狠地磨了磨,帶了幾分不耐煩地看著晏小五:“小五姑娘家中那般多的錢財,如今倒是不舍得給難民分上一杯羹了,那好,明個本官親自到訪,倒是要好好的和難民們講一講小五姑娘在本官大堂前麵鬧騰耍潑摳門的事情。”


    小五的牙齒狠狠地咬在了一起,幾個地主跟著點了點頭:“哎,真是的,小五姑娘你怎就是這般任性摳門呢。”


    “果然是年紀太小還是不到了賺錢的時候。”


    “你不知道,越是這樣沒心的從窮日子裏麵過過來的人越是摳門呢。”


    “就說著女子難成大器候。”


    ……


    七嘴八舌的聲音響在耳邊,小五狠狠地咬了咬牙,抬頭卻瞧見陸公子唇角含笑,隻聽著眼前的人的話,小五一疑,偏頭卻瞧著段晟軒額間因著勞累染上的一層汗水,他的眸子瞧著自己,帶了幾分傷。


    亭長剛想要再說些什麽,卻是幾聲老爺響在院門的外麵,亭長一愣,向著門外瞧了瞧,卻看見一個小廝模樣的人急匆匆地跑了過來,說話間卻是狠狠地摔倒了地上,如今,小廝也顧不得身上的泥土和傷,又是連滾帶爬地爬了起來,眼底皆是滿滿的焦急,王地主的眼眸輕動,瞧著連滾帶爬地跑過來的小廝皺了皺眉毛:“滿兒?”


    陸離環著小五的手臂又緊了緊,小五抬頭,眸子裏也是帶著幾分疑惑的瞧著跑過來的滿兒,滿兒終於跑到了地方:“老爺,我瞧著亭長大人的大門一直到這裏實在沒有小廝守著,我就直接衝進來了。”


    王有財焦急地向著前麵探了探脖子:“廢話少說,到底是出了什麽事情?”


    滿兒擦了擦額頭上的汗:“老爺,咱家的所有牛羊,加上小豐村一半的地契全都不見了。”


    王有財一愣,嚇得趕忙從座位上麵站了起來,狠狠地給了滿兒一個:“混賬東西,說什麽混賬話,牛羊那玩意那麽多,還能全沒了,再加上那些個地契我好好的藏好了,還能丟了!”


    滿兒在自己的嘴巴子上麵擦了兩下子,捂住了王有財打著自己的半邊臉頰:“老爺,我沒騙你,是真的!”滿兒伸手把手裏麵的字條遞到了王地主的手裏麵,開口道:“今個你走了之後咱們家的牛羊叫喚了兩聲,大家都沒當迴事,在出門看的時候,卻看見隻剩下這個還在那裏麵擺著,裏麵還有那些個其他的話,我們就照做了。”


    王有財看著滿兒交給自己的紙條,氣的差點沒有嘔過血去,紙條上麵的字跡清秀工整,王有財雖然不認識幾個字,可上麵的字他還算認得,隻見字條上麵寫著:“牛羊暫借,老爺床頭第三塊木板下麵的地契拿走一點,會幫老爺好好地救濟災民的。”


    王有財狠狠地咬緊了牙關,瞧著眼前笑著的陸離:“你!是你!是你這個窩囊廢!”


    陸公子唇角輕勾:“不謝。”


    王有財咬緊了牙關,各位地主看的額頭不禁都要冒出了冷汗了,卻是屋外又傳來了一聲喊聲:“老爺,老爺!”


    高老爺一愣,像是嚇傻了一樣地看著門前跑來的小廝,隻覺的頭一暈,險些要倒了下去,小五的嘴角抽了抽,瞧著抱著自己的這位,倒真是滿肚子的壞水,陸離的頭微微垂下,唇角停在小五的耳邊:“誰欺負你,不準。”小五的身子向著後麵撞了撞,卻惹得陸離發出一聲輕笑,高老爺瞧著小廝遞來的紙條嘴角狠狠地抽搐了一下子,手掌按住了自己的心髒,隻覺的那裏難受地狠,亭長一愣,怔怔瞧著眼前兩名地主的反應,頃刻間,老爺老爺的叫喊聲像是一聲聲索命的魔咒響在了外麵。


    一個又一個跑的飛快地小廝不顧身上的灰和汗水湧進了亭長的大堂,亭長怔怔瞧著眼前的景象,卻說不出一個字來。


    索命的魔咒迴蕩在耳邊,小五的世界裏,卻隻有陸離溫暖的懷抱,段晟軒瞧著眼前的景象,唇角微微地勾了勾,眼底灑下了一片溫柔,還記得陸離聽了晏秋傳來的消息時著急的模樣,他的腳下踏了泥也是早已經顧不上,亭長嚇得早已經傻了眼,怎麽也控製不住眼前的局勢,高老爺早已捂著自己的心髒倒了下去,王地主像是要把手裏麵的字條抓漏,幾位地主的身子早就狠狠地搖晃了幾下子,若不是小廝扶著,也不知此刻究竟還能不能站的穩。


    陸離低頭瞧著小五嘟嘴的模樣:“這般,可是公平了?”


    小五捏了捏手指頭,瞧著眼前還有幾個幾乎要忍不住嚎啕大哭的地主,想起自己剛剛瞥見的一份字條上麵的內容,唇角輕勾:“先斬後奏,這般,甚是公平。”


    亭長伸手強過王有財手中的字條,終於看了個清楚,嘴角狠狠地勾了兩下子,瞧了瞧剛剛走了不遠的陸離和晏小五:“你們!你們給我迴來!本官要治你們的罪!本官要把你們全都關起來!”


    “治罪?嗬?”陸離的唇角不禁劃過一絲嘲諷地笑意,頭也不迴,陸公子的腳步停在了原地:“你憑什麽治我的罪,再加上……”陸公子身形未動:“你配嗎?”三個字,卻恍若春日飛雪,亭長也不知自己究竟是怎麽了,竟是身子狠狠地顫抖了一下子,向著後麵倒了去,嘴角狠狠地抽了抽,臉色一變,隻瞧著漸漸走遠的陸離和晏小五,張了張嘴巴,卻發覺喉間說不出一個字來,段晟軒扶著門框:“你們也是,何苦招惹了他。”


    亭長怔怔瞧著陸離的背影:“他……他究竟是誰?”


    段晟軒手裏麵的扇子輕合了一下,嘴巴向著上麵撇了撇,像是在想事情,又像是撒嬌的模樣:“他呀,是我的死敵,是我的情敵。”


    聲音像是故意說得大聲,傳到了小五的耳朵裏麵,小五的嘴巴鼓了鼓,抬頭瞧了瞧身邊的陸離抽搐了兩下子的唇角。


    段晟軒的眸子微偏,瞧著走了還不算太遠的陸離,陸離低頭瞧著晏小五,唇角輕勾:“即他說是情敵,便再敵一些。”


    小五一愣,還未反應過來他說的話是什麽意思,卻覺得唇間一熱,陸公子竟是在眾目睽睽之下在自己的唇上印上一吻,諸位地主暈倒的暈倒,惆悵的惆悵,哪裏還有人能瞧得見這春色的一角,隻剩下段裏長手中捏緊的扇子和亭長大人蒼白的麵頰,段晟軒的眉心皺了皺,該死的女人,在陸離的懷中竟是臉色微紅,盡顯嬌羞,亭長大人麵色蒼白地看著陸離,卻覺得他身上的那種氣勢,無法靠近。


    陸公子的手指輕輕敲在小五的鼻尖:“走吧。”


    小五點了點頭,迴頭瞧了瞧那些愁得鬧心的一片人,轉身離去,卻是高老爺摸著自己的胸口惡狠狠地盯著不遠處的狗男女:“陸離,你這個窩囊廢,你究竟是誰!你究竟!”


    陸公子攔妻而去,唇角輕勾,隻落下一句話:“欺吾妻晏小五者,後果自負!”


    高老爺的身子狠狠地抖了兩下子,怔怔瞧著眼前的這個男人,男人的背影並不高大,卻令人畏懼,本是雜亂的大堂一瞬安靜了下來,所有人都瞧著那個強大的男人漸漸走遠,沒有人敢說話,甚至在這個男人的麵前唿吸都變得卑微起來,人們的耳邊隻剩下他的那一句話——欺吾妻晏小五者,後果自負!


    段晟軒的唇角劃開一絲輕笑,怎樣,後果自負嗎?


    段大人突然想起陸離那些狠毒的命令,段晟軒就站在他的一旁,瞧著他幾句話就已經將那些個高高在上的地主幾乎全部置於死地,他問他,這般做,他便再也不是那個懦弱無能的窩囊廢了,這般做,他便再也不是那個被人嫌棄的書生陸離了,若是引了那人的注意,值得嗎?


    陸公子的眸是冷的,隻怔怔瞧著亭長家的方向:“她無事,便好。”段晟軒的嘴角劃過一絲苦笑,屋內的地主們瞧著陸離的背影,皆是說不出話來。


    段晟軒唇角含笑,扇子輕輕地拍了兩下子合了起來:“各位,還是感謝你們對難民的幫助了。”


    段晟軒向著亭長拱了拱手:“大人,這件事情,可算不算是大事?”


    亭長的手緊緊抓著椅子的邊上,臉色蒼白,隻剩下眼睛瞪著大大的瞧著陸離和晏小五離去的方向,段晟軒的錦靴踏出了大堂的門檻,高老爺的手掌還捂在胸口上麵,幾步走到了王有財的身邊:“王地主,不是你說那個小娘們有錢無權好欺負,可以好好宰宰的嘛!現在這究竟是怎麽迴事!你賠我們家的五十畝地,你賠我家的!”


    又是一個地主站起來站到了王有財的邊上,狠狠地將紙條扔在了王有財的臉上,地主的臉被氣的通紅:“你還我們家的錢!”


    王有財的手掌帶著些許的顫抖,不敢看紙條上麵的字,滿兒在旁邊有些擔憂地看著王有財,隻是喚了一聲:“老爺……”


    王有財隻覺得喉間一鹹,好多個聲音響在他的耳邊,雜亂的聲音繞在他的腦子旁邊,最終隻化作他唇角的一絲苦笑,再多的話語都隻剩下那兩個名字——陸離!晏小五!王有財的喉間一痛,噗的一下子,竟是嘔出了一口鮮血來。


    滿兒瞧了地上的血一愣,趕忙上前拍了兩下子王有財的後背,眼眸裏麵帶著幾點擔心的神情:“老爺……老爺你別嚇我們,老爺……”


    王有財的眼睛變得有些無神,俯身向著地上狠狠地咳了兩聲,幾個地主看著他的模樣,都再不敢說話,王有財緊緊捏著手裏麵的紙條,像是要將它捏碎一般:“滿兒……”王有財喚了一聲,卻那般地無力,滿兒在旁邊擔憂地看著王有財:“老爺,我在這呢……”


    “迴府。”心力交瘁的感覺究竟是什麽樣的,怕是沒有人比此刻的王有財更加了解了。


    救濟的棚子一間間的建了起來,難民們總算是有了住的地方,加上幾個發放糧食的地方,鎮上的乞丐也算是都有了吃的,小五坐在辣條店裏麵瞧著來來往往的人群,笑著拿出了一千五百兩銀子交給秀兒:“拿著這些銀子,我們也辦些救濟的地方吧。”


    秀兒瞧著手裏的銀子一愣,怔怔瞧了瞧小五:“小五妹妹,我聽他們說,前兩天你還……”


    小五搖了搖手裏麵的扇子:“我不過是氣不過他們拿我做待宰的羔羊罷了,如今每個人都出了錢,我怎麽能不幫他們呢。”


    秀兒點了點頭,拿著銀子出了門,小五捏著手裏麵的扇子搖了搖,陸公子自門而入,小五嘟了嘟嘴巴瞧著自家的夫郎:“今個怎麽閑了,跑到了我這裏麵來了。”


    陸公子在小五的身邊找了個位置坐下,唇角含笑:“如何,不迎?”


    小五的唇角偏向了別處:“哪敢呀,我若是把您趕了出去,太子殿下是打算讓我進牢裏麵呢,還是準備要了民女的腦袋呢?”小五瑩瑩的笑著,眼眸裏麵像是閃著光,陸公子搖了搖頭,敲了敲她的鼻尖:“油嘴滑舌。”


    小五鼓了鼓嘴巴,把舌頭伸了出來:“今早沒吃什麽油的東西,怎麽就油嘴滑舌了。”


    陸公子瞧著身側的姑娘垂頭瞧著手邊的賬本,便隻是笑著瞧著她,小五偏頭,恰好看見陸公子的衣裳不知何時破了洞,小五的眉心輕輕的皺了皺,道:“你在這裏等我一下。”


    陸離一愣,還沒反應過來,眼前的姑娘卻是起了身向著裏麵走去,陸離眨著眼眸瞧著姑娘離去的地方,卻看見小五手拿針線向著自己走了過來,姑娘的嘴角嘟了嘟:“穿著破衣服招搖過市的,人家乞丐現在都有救濟的地方又好衣裳穿了,比你都要好。”


    陸離垂頭,瞧著姑娘的發絲垂在他的手上,微微帶著幾分癢,她的發絲帶著一種特殊的香味,那種隻屬於他一個人的香氣,公子的眸子輕輕地含了幾分笑,聽著俯在自己袖邊的姑娘認認真真地幫自己補著衣裳,公子的另一隻手不知怎樣就不受控製地抬了起來,輕輕扶過姑娘的發絲,清風陣陣,此情,此情,若畫卷入人眉目。


    公子唇角輕勾:“有你養我,便不會穿著破舊的衣裳招搖過市了。”


    小五的手掌一頓,嘴角輕輕抿了兩下子,抬手繼續任由細線穿過陸離的衣裳,破舊的儒袍都像是帶了屬於陸離的韻味,小五把最後的一點線頭咬破,收迴了手裏麵的線,滿意地看著自己的作品,向著陸公子扯出了一個笑:“好了。”


    陸離低頭一瞧,唇邊不禁無奈地笑了笑,小五姑娘做藥和做菜的手藝都是令人敬佩,卻偏偏這縫衣服的手藝讓人不敢恭維,彎彎扭扭的一道痕跡像是一道難看的疤痕印在陸離的衣裳上麵,小五抿了抿嘴唇,也有幾分尷尬地瞧著眼前的陸離:“這是第三次縫東西,本姑娘的技術已經是不錯的了,一般人我可是不給縫衣服的,你要好好珍惜。”


    陸離無奈地點了點頭,帶著幾分哭笑不得地看著眼前的姑娘,小五的眸子有幾分心虛地偏向了別處,陸公子伸手理了理自己的衣裳,嘴角輕勾,帶出了一絲笑意,將姑娘撈入懷中:“別太累了。”


    小五伸手又是翻過了一頁的賬本,嘴角跟著嘟囔了一下子:“還不是因為要養家糊口。”


    “你說的養我。”


    小五的嘴巴鼓了兩下子:“好好好,我養你我養你,是我自己自己嘴欠攤上了這麽個掃把星。”


    陸離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掃把星媳婦?”


    小五的臉皺了皺,狠狠地瞪了瞪陸離,書生卻是依舊雙眸若靜水。


    門口是三聲敲門,小五一怔,正襟坐了坐:“進來。”


    小廝自外麵走了進來,瞧見陸離也在,趕忙兩遍全都請了禮,小五瞧著小廝謹慎的模樣,不禁手撐住了頭:“是什麽事?”


    小廝的手掌輕輕抖了兩下:“掌櫃的,段……段裏長請您過去。”


    陸離揪著自己衣角的手掌一抖,難看的布丁也跟著抖了兩下子,小五偏頭看了看陸離,嘴角抿了抿:“你去迴話,說是店裏麵事情太多,我走不開。”


    小廝站在前麵不動彈,小五的嘴巴又是抿了抿:“怎麽?聽不見?”


    小廝的聲音都有點發抖:“掌櫃的,聽說是段裏長家裏來了人,指名要見你。”


    小五一愣,瞧了瞧眼前的小廝,不禁側著頭看了看身邊看著自己的陸離:“家裏來了人,你可知道是誰?”


    “小的也不知道太多,但聽說是裏長大人京城的親戚。”


    陸公子的指尖輕動,眉心,不知何時湊到了一起,小五抬頭,伸手抓住他冰冷的手掌,雖是不知道是何人……小五的眸子輕輕一合,咽了幾口唾沫,對小廝道:“告訴他們,我隨後就到。”


    小廝彎了彎腰,迴了一個是字,便退下了,小五起身要走,卻被陸離緊緊地抓住了手掌,小五一愣,迴首卻看見陸公子伸手把小五的賬本合上:“我隨你去。”


    小五想了想,卻還是點了點頭,既是京城裏麵的人,若是自己不了解情況說錯了話便也不好了。


    陸離冰冷的手掌環著小五的小手,小五抬了抬頭,隻是靜靜地瞧了瞧他:“原來我問你,段晟軒是誰,你說是你竹馬,你既是太子,那他京城的親戚?”


    陸離眉心微皺:“還不知究竟是不是他的家人,再加上,他早就沒有家人了。”


    陸離說著,卻牽出了一聲輕輕地歎息,小五一怔,想起往日裏段晟軒唇角的笑意與戲虐,卻怎也想不懂陸離的話,隻是隨著他出門上了轎子。


    來的轎子倒是比亭長家的都要漂亮,小五窩在陸離的懷裏,書生伸手摸了摸她的頭:“你要是累了,就先睡一會。”


    小五搖了搖頭:“不累。”


    裏長府裏,依舊是冷淡的模樣,小五和陸離隨著小廝的引導向著屋內走去,大堂的門輕輕推開,亭長家地主的盛宴算什麽?不過是一幫土老包子欺負一個姑娘的戰場。


    此刻,段家的大堂之內,段晟軒坐在其左,眉目垂下,竟是不同於往日的一番乖巧模樣,中間,坐著一個華服的夫人,沒有什麽金玉環體,也不過是綾羅綢緞繞身,明明已經上了年紀有些發福,卻偏生得眉目之間那隱約瞧著的氣勢,竟是帶了三分貴氣。


    夫人喝茶的手放下,唇角微勾,客套禮貌地剛剛好,眼眸輕動,瞧著眼前隨著晏小五前來的陸離,小廝不知何時已經退去,大堂的門關在了身後,小五的眸子瞧著眼前的夫人,眼前的夫人瞧著陸離。


    陸離唇角向著上麵翹了翹,卻瞧不出一絲笑意,小五抬首一愣,看著陸離眸子裏麵空蕩蕩地找不見任何東西,夫人起身向著前麵走了幾步,跪在陸離的麵前,明明是卑微的動作,話語之中卻不見一絲一毫的敬意:“臣妻叩見太子殿下。”


    陸離的身子晃了幾下子,像是被嚇到了,小五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的人,卻怎知陸公子起身扶起眼前的人:“這裏田野之間,本宮就是一個粗人,夫人和本宮行此大禮,怎使得?”


    段晟軒的眉心輕皺,隻因瞥見跪地的夫人唇角的一絲餘笑:“太子殿下,不論在何地,都遮不住您是太子殿下的事實。”


    寒暄幾句,小五也是插不上話語,隻是隨著大家坐在了位子上麵,陸離像是又迴到了小五初嫁時的模樣,眸間像是被人抽去了靈魂,瞧不見一點東西。


    小五有幾分擔憂地看著身邊的陸離,卻聽坐上夫人笑道:“臣妻這次來,也是聽說太子殿下娶了個聰明的村女做妾,陛下的意思是,太子要不要迴去,陛下已為殿下選好了太子妃的人選。”


    ------題外話------


    欺吾妻晏小五者,後果自負!米有錯,艾總的兒子必須霸氣側漏,寵妻無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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