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夜郎國的局勢就是,夜郎王不敢隨意出手,因為韓信隨時都可以殺了他。


    同樣,韓信也不敢出手,因為夜郎王的布局,隨時能讓他失去一切,乃至於生命。


    如果此刻,韓信是醒著的,他絕不會下達殺了來使的命令。


    可是朱寶同對他的處境不會感同身受,翁立新也做不到,所以朱寶同下令了,而翁立新猶豫了一下,也沒阻止。


    如此這般,一直保持著的平衡,終究會在朱寶同的命令之下被打破。


    在大營之外,一道身影靜靜站立。


    他長發豎冠,身著一身白色儒袍,一手負於身後,一手拿著一卷竹簡,看得十分入迷。


    “儒者,禮也!”


    “禮者,敬於天地君親師也!”


    “對天地乃為敬,對君王乃為忠,對父母乃為孝,對師者乃為禮,對朋友乃為義!”


    “不敬天地者,不忠君王者,不孝父母者,無禮恩師者,無義友人者,是為不忠不孝不禮不義不敬之小人矣!”


    “小人者,天地誅之,君王滅之,父母恩師友人,乃至於天下人棄之!”


    男子看到高興處,忍不住大聲湧頌,一臉享受。


    仿佛在他手中的不是一卷書,而是天下美食,無數黃金,美人如玉。


    他是一個儒者,一個讀書人,一個真真正正的讀書人。


    他愛書,喜歡讀書,喜歡書中的規則,書中的條理。


    此刻他看的這是一卷很直白的書,是一個孩子親手寫的書。


    那孩子是他的學生,如今還在大秦稷下學宮求學,並沒有隨他來到西南之地。


    孩子寫的書很直白,甚至還帶著一些幼稚,可就是這一份幼稚,著實令他喜愛不一。


    以至於如今趕赴西南完成君命,他不能帶上那孩子,卻還是把這份竹簡帶上。


    從一開始他就知道,此番趕赴西南,能否或者迴到大秦,已經是一個未知之數,所以他做出選擇,若是臨死前帶走一陪葬,他願要這一竹簡作為陪葬品。


    “嗬嗬,炎兒,你是上天賜給為師的禮物,你是為師此生的延續。”


    “今日,為師又看了你的書,這一卷書,為師看一次愛一次啊!”


    “今日之後,為師不能再教化於你,希望你能永遠記得此竹簡中的內容,一生奉行,莫要忘記本心才好!”


    男子將竹簡收好,放在懷中,一臉溫柔的撫摸著。


    他臉上帶著一抹淡淡的笑容,視死如歸,一往無前。


    他乃儒家高手,寧折不屈,秉承儒家一直,忠於君王,孝於父母,迴報家國。


    從他奉命來到西南時已經生死難料,在趕來韓信軍營時,他更是已經給自己下達了必死之令。


    今日,他可以不死,但此番之行,將會白費。


    西南天下,已經走到極端,是時候打破平衡。而他的命,將士打破平衡的第一步。


    這一步走出,大秦才有機會打破來自於西南之地的威脅,才能有機會坐收漁人之利。


    都說仗義每多屠狗輩,負心多是讀書人。


    可實際上,真正的讀書人,永遠挺直脊梁,傲然麵對與天地。


    負心的,隻不過是借讀書之名,謀取利益之輩。真正的讀書人,眼裏除了書中仁義道德,豈能容得下任何名利或者汙穢之物?


    真正的讀書人,他們可以為書中的忠義仁孝付出生命,不求迴報。因為書是他們的信仰,書就是他們的真理。


    如同一般宗教信徒能為自己心中的神付出生命,自以為可以迴到神的懷抱一樣,這才是真正的讀書人。


    如今,他前來,就是要為自己的忠義,獻上自己的命,為自己的國家,謀取更大的發展,為國家的百性,謀取更大的福祉。


    隻見他伸手整理了一下發型,又整理了一下衣裳。


    本來走到這西南之地,他已經許久沒穿儒服了,可是今日臨死前,他再次套上儒服,整理發冠。


    正所謂頭可斷,血可流,儀容不能毀,這也是儒家之禮。


    以最好的儀容麵對於人,是對人最大的尊重。以最好的儀容麵對死亡,是對死亡最後的迴禮。


    在他整理好儀容時,大營之中,一道身影疾步而來,冷冷喝道:“將軍有令,不管來者何人,立刻滾出去,膽敢不從,殺無赦!”


    那儒俠微微一笑,上前兩步,道:“哦,你家元帥似乎也是中原之人吧,竟這般無禮?”:筆瞇樓


    “為可是大王親派侍者,你知不知道,今日,你對為無禮,就是對大王無禮,此乃有悖天道之事,你付的起責任,還是你家將軍,或者元帥付的起責任?”


    說話間,那儒俠滿臉笑容更,話語之中,卻充滿了一股浩然之氣,振振有詞,聲音如雷貫耳,聽得這從大秦南境而來的韓信追隨者一愣一愣的。


    “你廢話這麽多作甚?讓你滾你就滾,哪兒來的這麽多廢話?”


    那傳令兵愣了一會兒,反應過來,勃然大怒,指著那儒俠的鼻子罵道。


    “嗬嗬,若我走,你又能如何?”


    儒俠眼睛微眯,冷冷道。


    “找死……”


    那傳令兵聲音冰冷,喝道:“將軍有令,此人膽敢擅闖軍營一步,殺無赦!”


    話音落下,在兩邊崗哨上,頓時有人拉弓搭箭,對準那儒俠。


    那儒俠見狀,微微搖頭,笑道:“好……好啊……那我今日到要看看,你們是聽那所謂將軍的命令,還是聽大王的旨意!”


    說著,他掏出一塊夜郎王令,舉在手中,一步步朝著軍營中走去,竟是完全無視了周圍的所有威脅。


    “好,既然你找死,我成全你!”


    見狀,那傳令兵冷哼一聲。


    如今的軍營之中,隻知元帥將軍之令,可不知什麽大王旨意。


    隻見那傳令兵一聲令下,頓時,數十支箭矢鋪天蓋地而來。


    那儒俠見狀,眼神毫不閃躲,身軀毫不避讓,反而猛地張開雙臂,迎接數十支箭矢的到來。


    “咻咻咻……”


    “撲哧撲哧撲哧……”


    一道道劃破虛空,刺穿肉體的聲音響起。


    “噗……”


    那儒俠一大口鮮血噴出,身為一流高手,這區區數十支箭矢,本該連他的衣角都碰不到,然,此刻卻全部射殺在他身上。


    一身白色的儒服,頃刻間被染得雪紅一片,浮現數十個血洞。


    轟轟轟——!!


    接連幾團像素火焰爆發,將幾隻“神秘”的身形徹底淹沒,在火光中分解為漫天的像素,消散無蹤。


    林七夜用精神力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對於衛冬的戒備放鬆了些許,他的精神力掃過前方,確認了幾隻從牆體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後,迅速的選擇最優的突破路徑,繞開了它們的圍剿。


    “你真的不知道別的什麽線索了?”林七夜皺眉看向衛冬,“這些東西的數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們遲早會被耗死在這裏。”


    “這我真不知道……”衛冬苦笑著說道,“我隻知道這神社就是一處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過我一開始以為這些隻是單純的石像而已,真的沒想到它們居然還能複蘇。”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衛冬在進行日本“人圈”毀滅計劃之前,專門有研究過這方麵的內容,所以能認出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訓營可沒有學的這麽細致,自然也就不會注意到這些細節。


    但當他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腦中靈光一閃,像是想到了什麽。


    “你知道絡新婦嗎?”林七夜問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傳說中的一種。”


    林七夜的雙眸頓時亮了起來。


    “你想到了什麽?”雨宮晴輝疑惑問道。


    “那句預言,‘絡新婦的石像底端,藏著離開死境的鑰匙’。”林七夜認真的說道,“這個地方沒有出口,後方還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殺,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這裏又有諸多石像複蘇……


    ‘絡新婦’,‘石像’,‘死境’三個要素都齊了,如果那句預言是指向這個情況的話,離開這裏的方法或許就藏在絡新婦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這個預言的結果是正確的。”雨宮晴輝提醒道。


    “我們沒有別的選擇。”


    雨宮晴輝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後,他點了點頭,“那就賭一把。”


    “把絡新婦的樣貌特征告訴我,我試著找一下它。”林七夜一邊飛奔,一邊閉上了雙眼。


    在雨宮晴輝和衛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絡新婦石像的位置,那是一個半身蜘蛛,半身妖嬈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從牆壁中破出,身上到處都是密集的蛛網,一雙血紅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環顧著四周。


    隻是,她的位置與林七夜等人的逃離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說林七夜想去到那裏,就必須迴頭殺穿那十幾隻正在窮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當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閃爍】過去,但雨宮晴輝和衛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氣,“我們必須要闖過去。”


    雨宮晴輝將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閃過鄭重之色,雖然他無法使用禍津刀,但自身的刀術功底還在,不至於毫無戰鬥之力。


    而衛冬則從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彈夾,塞進了手槍之中,同時左手握著一枚像素風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險,將銀環吐出,說道:


    “你開路,我們掩護你。”


    林七夜點了點頭,“好。”


    話音落下,三人同時停下腳步,迴頭麵對那十數隻咆哮衝來的日本妖魔,雙腳猛踏地麵,身形如箭般衝刺而出!


    林七夜將右手的直刀甩出,斬向為首的那隻妖魔,同時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龐大的召喚法陣再度張開。


    一抹白光閃過之後,一隻滿身繃帶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頭。


    “木木,幹活了。”


    “嘿咻——!!”


    哢嚓嚓!!


    木木背後的繃帶飛快的鬆開,一枚枚鋥亮的掛載式導彈懸在它的身後,刺目的火光自導彈的尾端噴湧而出,唿嘯著飛向身後廊道中蜂擁而來的十數隻妖魔。


    “臥槽!”


    衛冬看到這一幕,瞪大了眼睛,脫口而出就是一句國粹,然後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轟——!!!


    三枚掛載式導彈在狹窄的空間內同時爆炸,巨大的衝擊力直接將周圍密密麻麻的房間撕成碎片,洶湧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間淹沒了那十幾隻妖魔的身影。


    與此同時,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躍而下,身形急速膨脹成一座巨大的鋼鐵堡壘,橫在了三人之前,將熾熱的火浪隔絕在外。


    雨宮晴輝是親眼看過林七夜動用導彈的,但眼前的這一幕對衛冬來說,屬實有些超出理解範圍了……


    抬手就發射空對地掛載導彈?這生猛程度已經堪比會長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鋼鐵堡壘如氣球般縮小,又變成了一個掛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後,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於火浪之間。


    幾道寒芒自火海中閃爍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經拉滿,但依然有幾隻妖魔自爆炸中存活,這些妖魔的故事傳播越是廣泛,力量便越強,此刻能夠從火光中衝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輕鬆秒掉的那些雜魚。


    一個手中提著青燈的幻影迎麵撞上林七夜,燈盞間的青光大作,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彌漫出無盡的死氣,像是擁有生命般,瘋狂的鑽向林七夜的七竅。


    林七夜眉頭一皺,正欲有所動作,一聲槍鳴便從他的身邊響起。


    一枚像素子彈精準的擊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燈,將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開來,環繞在林七夜周圍的死氣也隨之消散,林七夜轉頭看了一眼,衛冬正握著手槍,對著林七夜微微一笑。


    鏘——!


    刹那間,一抹刀芒自雨宮晴輝的腰間閃出,在火浪中劃過一道圓弧,斬下了那失去了青燈的幻影頭顱。


    緊接著,又是幾隻妖魔從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閃出,咆哮著衝向跑在最前麵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語,他伸出手,在空氣中一按,九道絢麗的魔法陣光輝在他的身前閃爍,一道道穿著深青色護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陣中閃出,向著那些妖魔攔截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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