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我就知道。


    某一瞬間,奇犽.揍敵客以為自己看破了生死,這本不是他這種年紀應該有的情緒,12歲的小孩子應該向往外部世界,向往冒險,和朋友一起玩全息網遊,升級打怪,或者為了解放全人類而奮鬥【誤】。


    他的人生應該有很多色彩,但卻對不包括這個,黑白色的生無可戀。


    “奇犽哥哥!奇犽哥哥!”有人在喊他,由遠及近,打破了對過去的迴憶。


    距離伊爾迷玩他那天已經有一段時間了,但是奇犽依舊無法忘記當時的錯愕以及之後深深的自我唾棄。


    竟然相信大哥,他是豬嗎?!


    他本不是一個容易被感動的人,但是大哥對他的讚賞,不可否認,那和完成了一個任務而被稱讚不一樣,在內心深處並沒有像他表現出來的那樣厭惡家人,而作為不可逾越的高峰,伊爾迷在奇犽短暫的人生中有濃墨重彩的一筆。


    渴望被強者認可,或者渴望被大哥認可,因為恐懼,這樣隱秘的期望被壓得很低很低,但是在被稱讚的刹那之間,確確實實騰升起異樣的自豪,像是灰塵,你看不見它,卻無法當做它不存在。


    希望之於虛妄,正如同虛妄至於絕望。


    寸善尺魔,這個世界上,大概沒有哪個詞比它更加能夠代表伊爾迷.揍敵客這個人了,在徒手攀爬打破弟弟夢想這一點上,無人出其右。


    “還在苦惱嗎,奇犽哥哥?”亞露嘉簡直是奇犽肚子裏的蛔蟲,光是看他興致不高的樣子就想到了奇犽在想什麽,最近奇犽反常的時候太多,甚至連偷偷關注他的柯特都注意到了。


    這他媽就很尷尬了。


    “亞露嘉。”他甚至沒有辦法勉強扯出一個笑容對妹妹,死魚眼還掛著,行屍走肉般的活著,“你說我會不會又被大哥插了一根念針。”幽幽地歎了一口氣,“最近覺得心情很糟糕。”


    簡直就是憂鬱症前期反應呢!


    “不會不會!”可愛的孩子連忙擺手,“如果奇犽哥哥又被插入了念針,根本想不起來這迴事兒。”他歡快地踱步,像是貝加爾湖畔上跳躍的粼粼波光。


    雖然是實話,但是不知道為什麽心情更加沉重了。


    奇犽的心癟得像是海綿,因為吸了太多的血液而沉重,不堪脈動,心髒每跳動一下就好像要他的命。


    心情能決定很多東西,這段時間,他經常以為自己是一個暮年的老人,垂垂老矣,看不見光明與未來。


    泰山壓頂,隻要伊爾迷還懸掛在他頭頂上,就沒有未來可言。


    大哥hingyou。


    終於知道曾經無處不在的伊爾迷究竟是怎麽迴事了,他已經爬到了自己的腦子裏,這樣的話,怎麽可能有反抗大哥的餘地。


    “想好一點,哥哥。”亞露嘉安慰他,這套說辭已經被他翻來覆去用了兩個月,亞露嘉的語文可能是數學老師教的,表達能力沒有奇犽那麽豐富,他的想象力不算貧瘠,但是卻找不到更多的可以安慰奇犽的理由,可能是因為本來就沒有那麽多好處。


    “起碼你現在是自由的。”他隻能這麽說,“大哥沒有往腦袋裏插第二根針不是嗎?”


    但是這件事是有前提的,這也是為什麽奇犽的神色如此凝重,隻要伊爾迷想,他隨時能在可憐的弟弟頭上再來一根念針,讓他忘記一切,而即使那麽做,愛戴奇犽的弟弟也隻會用欲言又止的眼神看他,而不會多說一句話。


    因為伊爾迷的命令是絕對的。


    他以頭搶地,可惜的是,奇犽的頭顱比豆腐渣工程砌起的牆壁堅硬多了,蹭一下,凹陷一小塊的絕對是鋼筋水泥混合物,而不是他的腦袋。


    等迴去,他絕對絕對要離大哥遠遠的!奇犽第一百零一次地對天地發誓。


    幹脆躲到沒有信號的山裏好了,也許到那兒伊爾迷找他的速度就會變慢一點?


    伊爾迷:你想多了,大哥無處不在xd。


    “所以,大哥又有什麽事兒?”奇犽扭頭對妹妹問道,然後就看見可愛的小女孩對他吐舌頭笑。


    別懷疑這個小動作的最初使用者也是伊爾迷,隻不過亞露嘉做起來毫無違和感,而伊爾迷做起來就讓人覺得十分恐懼了。


    這個男人永遠無法意識到自己的外表不適合賣萌。


    小仙女:怎麽啦!你歧視啊!


    我告訴你,小仙女萌萌的,如果不服,就用小拳拳錘死你。


    這世界上沒什麽事是小仙女一拳無法搞定的,如果一拳不行,那就兩拳。


    “大哥讓我們當護衛。”語氣歡快,如同鳴叫的知了,但是亞露嘉的嗓音是讓人愉快的,即使在煩躁的夏日,也不會讓人產生把樹砍倒的衝動。


    “當護衛?”在腦海中自動翻譯成保鏢,好吧,雖然機會不多,但偶爾也會接到諸如此類的任務,但現在的問題是,他們要護衛的對象是誰?


    “將軍還是公主?”能讓揍敵客保護,那得是各國的政要,其他人,且不說是身份地位不夠,就算是出場費也承擔不起。


    別以為伊爾迷會為了達成某個目的而義務勞動,能讓他們出馬,必定已經攫取了足夠的傭金。


    “是將軍。”亞露嘉沒有用敬語,對任何一個世界的絕大多數人來說,因為全宇宙都說日語的設定,如果不會用敬語,那基本上與走上社會絕緣,他理所當然會使用,為了做任務,但是那得分對象。


    所謂的敬語,不是麵對身份更高之人才會使用的嗎,如果平級甚至還沒有他高貴,為什麽要用特殊語言?


    奇犽沉默了一會兒,用一種緩慢的語調對亞露嘉問道:“為什麽要保護他。”一般情況下,他的求知欲沒有這麽旺盛,因為任務就是任務,隻要做完便與他一點關係都沒有,但是現在,起碼在這個世界,他需要刨根問底,因為不知道什麽時候就被大哥坑了。


    奇犽:哎,心好累。


    “大哥說起風了。”亞露嘉沒有模仿伊爾迷的天賦,或許他在說這句話時很深沉,但是經由他轉述,便朗朗上口,充滿了童趣。


    就跟在說宮崎駿的電影一樣嘛!


    “哈?”奇犽啥樣,他現在的表情很滑稽,翻譯一下臉上寫的字大概是“你他媽在逗我”,然而,逗他的並不是亞露嘉,而是躲在背後的伊爾迷。


    大哥在對你吐舌頭笑哦。


    “他讓我們這幾天都跟著將軍。”有的時候,會覺得大哥能夠看見未來,所以對方囑咐的每一件事都是恆定的,它對應著一個目的,就像是現在,會讓他們保護將軍大概是因為已經看見了對方會受到傷害的未來。


    “如果是阪田銀時他們造成的傷害可以忽略不計。”伊爾迷竟然還特意說了這樣一句話,可能是他已經注意到了主角一行人的搞事情能力,身上自帶逢兇化吉的氣場,隻要他們還在,那麽就沒有人會死。


    主角走了就不一定了。


    “我們得幫目標躲過暗殺。”這是最核心的一句話,“大哥說他能起很大用處。”


    人類與蜥蜴與陶瓷杯,對他來說是一樣的東西。


    “你覺得傾城美嗎?”高杉晉助坐在昏暗的室內,用作照明的隻有一豆燈火,他並不是一個舊派的老古董,如果必要甚至能駕駛航空母艦,但是風雅之於他大概就是馬車之於烏爾比諾,更多則是一種象征。


    身份,或者說舊時代的精神。


    緩緩吐出一口煙,霧氣彌散,讓搖曳不定的燈火明明滅滅,“如夏陽下的歸鴻,或是殘秋的夕日。”


    那都是很淒涼很傷感的美,但是伊爾迷體會不到。


    他啪嗒一下打開點燈,旖旎而昏暗的氛圍轉瞬即逝,高杉晉助瞥他一眼,大概是角度問題,竟然顯得懶洋洋的,他本來應該在天上,和神威一起大鬧春雨,能讓他從宇宙中歸來腳踏實地,定然是關於吉田鬆陽的情報。


    伊爾迷是個惡趣味的男人,他與阪田銀時打了個啞謎,讓他神神秘秘地親自去尋找,但是麵對高杉晉助,卻幾乎將所有他認為這男人能知道的部分全數到處。


    就算是他,也感受到男人身上與眾不同的正劇分了呢!


    真是非常的可靠。


    “鈴蘭太夫?”伊爾迷最看不慣有人比他還要會裝逼,所以也很擅長破壞個人苦心孤詣營造出來的氣氛,“怎麽可能。”他的語氣永遠棒讀,你無法知曉這人的情緒究竟如何,“就算年輕時多麽美麗,現在也隻不過是個老太婆而已。”


    他是這麽說的:“而且,怎麽也不會比我更加好看。”


    高杉晉助手一抖,差點就沒能拿住兼備裝逼以及吸煙兩種用途的水煙管,著名的煙管商住吉屋七兵衛的作品,純淨製作,早年雕刻的劍梅家輝早就被繁麗的花紋所取代,做工考究,配上香味濃鬱的長崎煙絲,是高杉晉助的最愛。


    有煙草以及三味線的世界沒有那麽糟糕,當然,如果能把老師奪迴來就更完美了。


    這家夥……


    在聽見伊爾迷理所當然發言的瞬間,高杉晉助的手抖得像是得了帕金森綜合症,還好他足夠自律,管理及時,在引起旁人注意力之前就恢複了原本淡然模樣。


    應該說不知廉恥嗎?不不不不不,比那還要恐怖多了,高杉晉助可以感受到,伊爾迷說的是真話,他對自己的美麗深信不疑。


    這他媽就很尷尬了。


    他頭一側,純當沒聽見,強製性把話題往傾城鈴蘭上扯,雖然說阪田銀時簽了賣身契,但除了讓他當免費打手私家偵探在歌舞伎町跳脫衣舞之外好像也沒有做什麽過分的事兒,就連這次的鈴蘭事件都是他被卷進去的。


    伊爾迷隻是起到了背後推動作用,無論是鈴蘭太夫還是將軍府的各位都毫無知覺。


    明明認識那麽多人,不用完實在是太可惜了,而且,如果將軍府被攪動得翻天覆地,他很討厭的德川定定被一刀砍了,幕後之人一定會出來吧?


    德川定定,比豬豬俠還要豬豬俠的男人,他像是一個重要的中樞站,身上纏繞著數不清的絲線,有的來自天照院,有的來自天道眾,還有*的貴族階級,虛的出現,必定伴隨著混亂,伊爾迷現在可是一心創造一個,可以讓他鬆陽爸爸隆重登場的機會。


    將這個國家鬧得天翻地覆,順便,把他被偷走的資源再奪迴來。


    心心念念著朧手上的一半天照院,領土擴張,品牌意識,身為工作狂人,伊爾迷一直很有弄權的天賦,而且他拒絕有人和他搶生意,本來就是丁點兒的一個國家,不需要第二個權威的殺手組織,隻要有他揍敵客一個就足夠啦!


    係統:害pia。


    這執念深沉的,都足夠創造出不知道多少個鬼怪了,要是放在平安京,這是要出事情的。


    不過轉念一想,又有哪個鬼怪,會比伊爾迷更加恐怖?


    “現在,”他從榻榻米上站起身,和高杉晉助交流不能用嘴,而要用意念,沉默啊沉默,隻有沉默方才能表現出他們身為反派的逼格,“亞露嘉他們已經被派出去了,終於到了我登場的時候。”他在對係統說話,在另外一個男人眼裏,就看見他站起身,飄飄然走了,跟幽靈似的。


    “你想做什麽?”係統是個學院派,古老而又保守,在伊爾迷的眼中,他對新事物接受能力為零,虧他還是高位麵的係統,真是看錯他了!


    係統:科科,我是被你搞事情搞怕了謝謝。


    “做我該做的事。”一臉深沉地迴答,但事實上,什麽都沒有透露。


    伊爾迷最喜歡玩文字遊戲,除了拓展揍敵客之外,他的興趣大概就是開玩笑了。


    雖然,被他開玩笑的人多以嚇出心髒病為結局。


    在他的劇本中,所有人都是棋子,都有自己的職能,他的掌控下沒有廢棋,若是需要,連社會底層的渣滓都能給他找出用途,自殺式恐怖襲擊或者做成針人。


    操作係的計算中不會把自己漏掉,應該說,他們對自己才是最嚴苛的,前腳才把可愛的弟弟們派出去,後腳伊爾迷就跟上了他們的步伐,當然,絕對不會讓可愛的弟弟們發現。


    將軍的城堡能用巍峨來形容,並且防守森嚴,但那是對普通人而言,哪怕是孩子都有不費吹灰之力潛入保護在將軍身邊的本領,他自己,更是能將打著燈籠巡邏的武士視為無物。


    路過德川茂茂的房間,眼睛一瞟便看見了藏在閣樓夾層中扭曲得不成樣子的阪田銀時,還有在房梁上打哈欠的奇犽。


    “阿奇還是欠教育。”眉頭一挑,“他應該更加謹慎一點。”


    因為被大哥持續恐嚇而失去夢想的奇犽背後一涼,轉而又放鬆下來,嗬,被大哥調、教過的我無所畏懼。


    勝利的預言家在呐喊:“讓暴風雨來得更猛烈些吧!”


    伊爾迷:哦。


    風俗畫右邊的第三塊榻榻米,撬開則是一條密道,通向德川定定的密室,他長時間地呆在那兒,除非身為將軍的侄子召喚,當然,比起召喚,倒不如說是恭敬地請過去,身為活著的前代將軍,他的狀態就是太上皇,還是擁有實權的那一種。


    退位是因為年齡,挑選的繼任者也足夠乖巧,在自己構建起的巨大牢籠中頤養天年,要什麽有什麽,排除他出賣人類利益這一點,德川定定的一生堪稱是人生贏家。


    他故意改變了走路的方式,輕微的腳步聲因為空曠的隧道而被放大,產生了迴聲,在密室中的德川定定頭都沒有迴,就在剛才他統治了下屬來密室見他,通道是個秘密,但並非是隻有他一人知道的秘密,背對下屬這是主君偶爾會做的事,一是因為相信自己對附庸的操控力,二是像是自己的權威。


    就好像手背在身後背對人很牛逼一樣。


    “太慢了!”套路的訓斥,其實伊爾迷來的不晚,因為他剛才順路將真應該過來述職的下屬給做掉了,纖長的手指搭在脖頸上,施加力道就哢嚓一聲從內部斷開,人軟綿綿地癱倒在地,因為死亡的突然降臨而麵露茫然之色。


    “和春雨交易的那批貨準備得怎麽樣了?”他說的是轉生鄉,最近在宇宙很多的新型毒、品,誰也想不到製造地是在工藝較為薄弱的地球,而主導人則是上一代的將軍,又到了一月一次的交貨時期,他看好其中的高額利潤,自然不會放開手,召見的下屬是最為信任的一人,而且手上又有那人的把柄,否則也不會貿然將如此重要的生意交給他。


    不知不覺間,伊爾迷竟然幹掉了德川定定的心腹愛將,這真是可喜可賀。


    “嗯?”他意識到情況不太對,腳步聲停了,但經由他問話竟然沒有聲音,心半懸著,手吃碰上了□□的把柄,但是真正作為武器的確實藏在寬大袖子中的槍支,從胳膊肘借和服袖子的遮掩滑動,到了他的手上,就等待趁其不備,給身後人來致命一擊。


    能活這麽大,德川定定比誰都要謹慎,比誰都要愛惜自己的性命,即使他已經到了日薄西山的年紀。


    猛地迴頭,左手持槍,連續扣動五次,根本沒有躲閃的餘地,將所有的子彈全部打出,他是左撇子,但卻很有迷惑性地將刀掛在身體左側,因為武士大多右手持刀,掛在左側方便□□,如果是左撇子,那應該掛在右側。


    他將自己的信息隱瞞得很到位,右手與左手一樣靈敏,幾乎所有人都以為德川定定慣用右手,畢竟,早年跟著他的人已經沒有幾個活著的了。


    全都死於非命。


    “嗯?”眼睛猛地睜大,從一條細細的縫撐開了一點點,他的眼睛本來不算小,但是臉上的肉層層疊疊地堆積在一起,像是一座小山,又因為年老而皮膚鬆弛,眼皮以及額頭上的肉堆在眼睛上方,將其壓迫得隻能看見一條黑色的線。


    “沒有人?”陡然一驚,明明聽見了腳步聲,但是卻沒有見到人,子彈深深地鑲嵌在牆裏,但是在迴頭開槍的一瞬間,他明明看見了黑色的人影,要不然也不會果斷地將五發子彈一起打完。


    但是現在,人呢?


    左顧右盼,卻沒有看見人類的影子,剛才聽見的看見的,難道都是他的錯覺嗎?


    冷意從五髒六腑擴散而出,把他嚇了個夠嗆,卻是這樣的男人就越是疑神疑鬼,因為做了太多的虧心事,時時刻刻都擔心自己被複仇者找上門,或者舉著□□高喊“天誅”的武士。


    他又格外地珍惜自己的生命,希望在有限的歲月中可以獲得更加更加長久一些,那樣就可以多享受一會兒金錢美酒以及權勢。


    很多年沒有經曆過的恐懼,應該說從三足鼎立局勢被打破起,他就再也沒有這樣害怕過了,那時候是差點被吞並的膽戰心驚,後來互相合作的順風順水讓他過得很是自在,恐懼源於外界,付出了國家的利益,換取了對個人的庇護,他應該沒有什麽恐懼的才對。


    怎麽會有人能突破天人精英守衛,找上他?簡直就是無稽之談!


    “喲!”非常具有代表性但足以讓人感受到恐懼的打招唿方式,因為出現的時機太過詭異,聲音在耳邊響起,但是直到出聲前一秒都不知道有人在那兒。


    “好久不見,定定。”黑貓眼對上一條小縫,帶來的是深淵一般無底洞的恐懼感。


    當你覺得一場噩夢結束時,實際上卻是另一場噩夢的開始。


    伊爾迷日記:


    嘻嘻,嚇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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