揍敵客家的監控攝像頭有很多,但並沒有覆蓋他們家的每一個角落,想也知道,這麽大的城堡還連著一個山頭,想看清每一個角落根本就不可能,若不是這樣,未來亞露嘉的能力就不會隱瞞頗長的時間,而奇犽的離家出走也不會如此順利。


    避開攝像頭跑到外圍這件事說簡單也簡單,說難也難,不說席巴基裘那等級的強者,就算對於家裏的執事也並不艱難,但是按照伊爾迷現在的身體,想要完美地避開所有監控還真是有難度。


    但是由心音抱著就不一樣了,到底是成年人的身體,總是比小孩子方便很多,揍敵客家的仆人質量可能不大整齊,但是基礎的體力還是有的,要不然根本無法在揍敵客家生存下來。伊爾迷還有係統,想要找出一條不被發現的路線也就是分分鍾的事兒,讓心音抱著他跑路,簡直完美。


    心音知道伊爾迷不是在和她開玩笑,如果自己不答應他的要求,那枚大頭針絕對會插入她的大動脈。


    比起事後必然會出現的狂風暴雨,她更加膽怯的是伊爾迷現在就把她殺掉的事實,揍敵客家的小孩子向來不能用正常眼光看待,特別是這位大少爺,光是看見他黑洞洞的無神采的瞳孔,就知道他絕對不是在說笑。


    心音順從地將伊爾迷抱起來,行動中帶有一絲小心翼翼,就怕這位大少爺手一抖,直接將她送到三途川。


    係統知道自家宿主站的陣營是守序邪惡,對他會幹出的事兒一點都不驚訝,唯一讓他奇怪的是伊爾迷選擇心音的理由,揍敵客家這麽多女仆,剛才一路上撞了好幾個,但是他偏偏就將前麵的幾個全都略過去了,而選擇了心音。


    係統:“所以你選擇這個女仆的理由是什麽?”他直接問道。


    伊爾迷說:“理由啊,因為我討厭她吧?”


    係統:“嘎?”這也太隨意了!


    伊爾迷:“噗,你竟然相信了嗎,天真。”他在心音看不見的角度吐舌頭,他知道係統能看見。


    “我是那麽任性的人嗎?”伊爾迷反問。


    係統:你就是!


    “其實是物盡其用。”伊爾迷心情良好,“我有看到哦,心音有在和守門人交往。”他不清楚席巴他們是否知曉,反正伊爾迷是發現了,“按照我們家的規定,如果女仆有和別人交往是要去三途川的。”好心地解釋。


    “所以你之前沒有告發她的原因是?”係統接著問。


    伊爾迷驚訝於係統竟然會問如此弱智的問題:“當然是為了物盡其用了!”他理直氣壯地迴答道,“雖然心音的專業素質堪憂,但好歹是個女仆,總有她能派得上用場的地方,反正為了戀人她應該什麽都願意做吧?”伊爾迷一頓,“啊,就是因為這種原因,所以揍敵客才有規定不允許女仆和他人交往啊!”


    他真的挺苦惱,女仆一開始談戀愛就不免會有疏漏,但是情感這種東西卻無法控製,他忖度要找個辦法從根源上解決這問題才行。


    今天的伊爾迷依舊在為了揍敵客的未來而傷腦筋。


    唉,成為家族繼承人就是這點不好,什麽都要擔心。


    係統:沒人叫你擔心,謝謝。


    他算知道伊爾迷是為什麽選擇心音了,就是他所說的物盡其用,將一個本來就會被處死的女仆拉出來遛遛,既滿足了伊爾迷的要求,又能成功把她處理掉。都說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心音對於自己未來的命運抱有僥幸,但旁人可看的很清楚,雖說這次事件沒什麽危險,但在有外人入侵時膽敢抱著揍敵客家的幼崽去圍觀,她那條小命說什麽也保不住,而且還有戀人這一條,就算是席巴有心放他一馬,這麽個黑點給伊爾迷捅出來,就算是獵人協會會長來也救不了她。


    這小子早就算計好了,係統想到,果然蔫壞蔫壞的。


    伊爾迷悄悄比了個v,大眼睛裏滿是愉悅:我真是聰明絕頂!


    “九點鍾方向左轉。”伊爾迷說,“避開那個攝像頭,心音。”他毫不顧忌地在心音麵前表現出自己對揍敵客家監視攝像頭的熟悉,反正在他的計劃中,這女仆沒有向席巴他們告知此事的可能。


    她活不到那時候。


    心音對伊爾迷越發忌憚,他們這常在枯枯戮山走動的仆人都無法清楚地說出揍敵客家到底有多少監控,伊爾迷怎麽能做到?就算是異才,也不過是個小孩子罷了,然而這小孩子卻真的能做到他們這些飽經訓練的仆人無法做到的事,真是令人費解。


    伊爾迷:我有係統我驕傲歐耶=v=!


    “停下,心音。”伊爾迷已經聽見了遠處隱隱傳來的打鬥聲,他看了眼揍敵客的平麵展示圖,心知已經到了“第一道門”附近。


    係統的地圖是有限製的,就和rpg一樣,到一個新地方才能開辟一個新地圖,他腦海中印出來的地圖隻覆蓋了枯枯戮山部分,其他則被硬生生掐斷。


    真像個遊戲,他看了眼心音,人物版上的炮灰二字大的刺眼。


    一個npc,而且還是個沒什麽用的npc。


    伊爾迷覺得這才是他對家人抱有好感的原因,隻有他們頭上沒有晃眼的人物麵板,啊,對了,不知何故,跟在母親身邊的管家梧桐以及父親身邊的孜婆年頭上也沒那東西,問係統係統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大概隻能歸納為異常情況?


    雖然這情況讓他還挺在意的,任何超出他計劃認知之外的事務都能引起伊爾迷的警惕。


    他像個小大人似的拍拍女仆的肩膀:“辛苦了,心音。”伊爾迷說,“把我放下來吧。”


    這妹子陡然一驚:“伊爾迷少爺!”想動彈卻發現自己半邊身子全麻痹了,她低頭看伊爾迷,卻發現妹妹頭的小娃娃也在看她。


    平心而論,伊爾迷其實相當可愛,本來就顏色出眾,今天還配合基裘的愛好穿了小振袖,腰上一個大大的蝴蝶結,就算眼中沒光都無損於他的精致程度,但是心音此時卻完全笑不出來,甚至她能感覺到一股涼意從脊椎尾端爬上背部。


    汗毛倒數,毛骨悚然。


    “不行哦,心音。”伊爾迷歪歪頭,“人要為了自己的錯誤付出代價。”


    本就心裏有鬼的心音立刻就反應過來,她的眼神越發惶恐,他知道了!他一定是知道了!


    “請原諒我這一次吧,伊爾迷少爺。”聲音在發抖。


    伊爾迷說:“如果道歉有用的話那還要殺手幹嘛?”


    係統突兀地插入:“不是警察嗎?怎麽給改成殺手了?”


    伊爾迷微不可查地一頓,然後就把心音拋在原地自己溜了,他迴答道:“為了應景啊!現在不是幹殺手這一行嗎,怎麽能提警察。”那是天敵啊好不好!


    “你怎麽把她定住的?”係統又問。


    伊爾迷說:“用武功啊!”


    係統:“嗬嗬噠,你覺得我還會相信你的話嗎?”


    伊爾迷有點失望:“竟然失敗了嗎?”他終於願意好好解釋了,“雖然穴位無法將人定住,但是死穴的用途還是一樣的。”紮入密集的神經末梢,切斷運輸枝幹,一開始僅僅是身體麻痹不得動彈,但是最後便會發展成為神經壞死,身體不受大腦控製,脆弱的神經受到刺激,過不了多久就會徹底壞死吧?


    此乃小道,但確實適用。


    係統打開任務界麵,發現之前一直零點幾零點幾向前爬的事業線進度終於向前進了3%,相比於之前的吝嗇,這已經很大方了,但是係統卻有點木,明明是高科技文明卻陷入了“我是誰從哪裏來要去哪裏”的哲學狀態,如果能侵入生命體內部,大概就能看見混亂的字符以及四處飄散的二進製代碼。


    自從綁定了宿主之後係統覺得自己的統生變得玄幻起來,別以為不知道他的同僚都在做什麽,無非就是喝喝茶聊聊天偶爾再提供提供技術援助幫助他們的宿主賺得第一桶金,成為左擁右抱的霸道總裁人生贏家。而他呢!竟然在這旁觀宿主殺妹證道!而且該死的還被程序認可了!


    身為高智能ai生命體的係統恍惚間有種迴爐重造的衝動,如果再給他一次選擇的機會,他絕對不會跑到這個還沒有被外星文明入侵的世界,也絕對不會附在伊爾迷身上。


    係統:仿佛已經看見了坎坷的前路,簡直生無可戀。


    如果係統將自己的煩惱說給伊爾迷聽,大概會得到對方好心的迴答:“因為我和那些妖豔賤貨不一樣啊!”然而他並沒有問伊爾迷,所以也沒有聽見能讓他吐血的迴答,隻能跟著伊爾迷跑到第一道門那裏,找了個視野寬闊的大樹,觀看下方的打鬥。


    大部分都是烏合之眾,伊爾迷想到,能看的寥寥可數。


    “幫我探測一下,係統。”他難得找了外掛,“那群人身上是不是有和父親一樣的生命能量。”


    伊爾迷很敏感,這種敏感不是說性格,而是對周遭事務的感官,即使席巴他們極力壓製,但是“纏”的存在卻依舊被伊爾迷有察覺到,他能感覺到有一些人不一樣,如果說普通的人類僅如點點螢火,那些人則可與皓月爭輝。


    係統說那是生命力的一種,但是一般人生命力是內斂的,而席巴他們卻能將生命力外放,並且縈繞在皮膚表層,偶爾的波動便能讓伊爾迷感受到難以忍受的壓迫力。


    “雖然比你爹身上的能量波動要小很多,但是確實存在。”係統難得正色,“這樣的對手超過你的能力範圍,要離開嗎?”


    失算了,他想到,原本以為父親不屑理會的對手都是些雜魚,沒想到裏麵夾了幾個他無法對付的人物。


    伊爾迷有點想打退堂鼓,他並非逞兇鬥狠之輩,相反,深深懂得“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的精髓,講實話,伊爾迷有點後悔自己一時的好奇心與自大,就是因為那情緒才落得現在這不上不下的緊張局麵。


    伊爾迷說:“係統,問你個嚴肅的問題。”


    係統:“說。”言簡意賅,他意識到了事態的嚴峻,都不貧嘴了。


    伊爾迷:“我現在從這裏撤離,全身而退的可能性有多少。”


    係統:“現在還沒人發現你,應該來得及,而且……”


    係統的話還沒有說完,就感受到了瞬間擴大的能量反應,以某個獵人為中心,原本縈繞在他周身的能量稀釋,卻以圓形向四周散開。


    “那裏有人!”放出圓的獵人指著一顆樹大喊,“一定是對方派來的幫手!”


    伊爾迷一懵,他覺得自己藏得很好啊,是怎麽被發現的。


    但他懵歸懵,身體還是在第一時間就做出了反應,他將全身上下的肌肉都調動起來,直接向內院衝去,伊爾迷表示他相信自家守門人的素質,絕對不會放任何一個人進來。


    至於他自己,先跑到安全的地方再說吧。


    係統將“視覺”開到最大,在看見那群人沒追上來便幽幽地開口說風涼話:“傻了吧,智障了吧,誰叫你之前信誓旦旦地要跑出來做嚐試的。”順便還玩了一出殺妹證道,真是傷了他一顆玻璃心。


    伊爾迷無言以對,這一天他終於迴想起了當年係統被他言語侮辱的痛苦,不能反駁真是一件令人傷心的事。


    而且也不能反駁吧?伊爾迷不再奔跑,他已經進入安全範圍了,現在的他連躲避監控的*都沒有,反正已經被他爹他媽知道了吧,就是他跑到“第一道門”看熱鬧還差點被反殺的事。


    這大概是一輩子的汙點。


    他痛定思痛,很認真地對係統說道:“我這次真的錯了。”


    係統:“!”夭壽了!小祖宗竟然主動認錯了!


    “我高估了自己。”他真的有很認真地在反省,“若不是有你提醒以及守門人盡職,也許我根本跑不迴內院,謝謝你,係統。”


    係統:“……”別!你突然這麽認真我不適應啊!


    兩人之間出現了令人尷尬的沉默,過了好一會兒係統才別別扭扭地說道:“其實就算出問題我也能避過去。”


    係統的話總是有那麽點保全自己和宿主的方法,雖然後遺症會嚴重,但起碼不會危及性命。


    才被伊爾迷感動到的係統就看見宿主露出了醜惡的嘴臉:“噗,你果然被感動到了吧。”態度篤定,“竟然被炸一炸就說出來了,天真。”


    係統:媽的,就知道這小鬼不是什麽好鳥,白感動了!


    然而在係統暴躁時伊爾迷卻迅速收斂了表情,他想到了揍敵客家“不要與強者為敵”的家訓。


    果然還是太弱了啊,他自己。


    伊爾迷不緊不慢地迴到住宅,然後在意料之中受到了熱烈“歡迎”,他麵色鐵青的老父親席巴,難得安靜的母親基裘,捋胡子不說話的桀諾,甚至連神出鬼沒的馬哈都出來了,四堂會審,這仗勢伊爾迷還真是第一次見到。


    在看見伊爾迷本人時,席巴不動聲色地鬆了一口氣,雖然之前從監控裏就能看出伊爾迷沒什麽大礙,但是見到本人沒受傷時,他那顆高懸的心終於是切切實實落迴了地麵,但這依舊沒有拯救他糟糕的臉色。


    席巴算是明白了,他這看似乖順的好兒子,骨子裏卻流淌著冒險家的血液,看他靜靜地聽你說話,卻不知安靜的表皮之下是個不折不扣的反骨仔的魂靈。


    4歲就敢威脅女仆將他帶到門口圍觀進攻了,還挑了個本身就問題不小的仆人,事後殺人滅口的幹脆勁兒就連席巴都要稱讚一句不愧是他揍敵客家的子孫。


    他們找到了心音的遺體,結束她生命的是一枚大頭針,紮入的位置是死穴,顯然伊爾迷已經將人體穴位爛熟於心,並且學以致用,如若不是在這場合被發現他這一手,席巴少不得要拍手叫好。


    席巴他知道心音的事,應該說這幾位巨頭都知道,揍敵客家的監控雖然覆蓋不到方方麵麵,但是對付女仆卻是夠的,至於能力更強大的管家,隻有確定是揍敵客100%的忠心者,才能勝任。


    女仆相對實力低微,但卻好監管,心音這事伊爾迷都發現了,大人們怎麽會不知道?


    但是他們都打了和伊爾迷一樣的如意算盤,準備物盡其用,不想還未曾考慮到其用途,就被這小不點兒橫插了一腳。


    “父親、母親、祖父、高祖父。”他低頭做認錯狀,這時候多說多錯,而且伊爾迷就算站守序邪惡陣營,也不代表他會為自己的錯誤找借口,伊爾迷他有製定過嚴格的標準,有些事情容不得黑白之間灰色的中心地帶,對就是對,錯就是錯,涇渭分明,就是這麽簡單。


    席巴像拎小雞仔般的將伊爾迷提在手上,他轉身,一言不發地走在最前麵,基裘緊跟其後,馬哈在看見完好的伊爾迷之後便又不知遁入了哪個角落,桀諾又捋胡子,思忖應該將兒子交給他老子管教便也迴了自己房間。


    桀諾想,伊爾迷是該好好教育教育,沒想到他平時一聲不吭的,一搞事情就搞個大的,他們揍敵客家什麽樣的孩子沒見過,童年離家出走是成了家族傳統,家裏人內部衝突,打打殺殺也是家常便飯。但奇葩見多了,也沒看過這麽小玩那麽大的,不僅思維縝密,還差點將自己搭了進去,伊爾迷也不愧是能在眾多揍敵客中資質脫穎而出的“怪物”,就算找事都與眾不同。


    但是確實要好好管教管教,他想,還好及時發現了他的問題,要是在任務中才反應過來,那能不能全身而退都是個問題。


    席巴將伊爾迷丟進了刑訊室,他不用家長提醒就將自己給扣了起來,迎接即將到來的狂風暴雨。


    席巴這次是給伊爾迷氣了個夠嗆,所以上來就是重話:“你實在是太讓我失望了,伊爾迷。”他從未說過這話,以往,伊爾迷獲得的隻有來自長輩的褒獎,席巴雖然裝威嚴像,但是卻從不掩飾對兒子的喜愛與驕傲,而基裘更是對伊爾迷溺愛到了極致。


    “是,我很抱歉,父親。”鞭子抽在伊爾迷身上,他卻連唿吸起伏都沒有變化。


    “你實在是太傲慢了,伊爾迷。”席巴每一記鞭子都沒有手軟,才幾鞭子下去,伊爾迷身上就傷痕累累沒有一塊完好的皮肉,“超越常人的天資讓你過分看高自己,”他冷笑,“你以為自己很強大嗎?”


    伊爾迷沒說話,但是他不得不承認,在之前的很長一段時間內,他真的以為自己擁有不俗的能力,所以他才會去圍觀進攻。


    而事實卻是,伊爾迷.揍敵客他很弱小,弱小到了無法對付低級獵人的程度。


    “家訓中最重要的一條是什麽?”席巴問道。


    “不與強者為敵。”雖然被抽成了血人,但伊爾迷的意識卻都還是清醒的。


    “這條家訓的目的是什麽?”他又接著問道。


    這迴伊爾迷迴答地更加幹脆:“保全自身。”


    “迴答得不錯。”說完便又是一鞭子抽了上去,“但是你卻忽視了基礎,保全自身的前提是你有能夠判斷強弱的能力,在未打聽對方能力的前提下,自恃強大,貿貿然衝上去是最為愚蠢的做法。”


    “更不要說你沒有自恃強大的資本。”


    “看清楚,伊爾迷,你要知道什麽事情可以做,什麽事情不可以做,什麽人可以挑戰,什麽人不可以挑戰。”


    “如果做不到的話,那麽一切資質都是空談而已。”


    “因為你活不到成為強者。”


    伊爾迷日記:


    嗯,我還是太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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